蝴蝶杯-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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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灿要颜三下山,本来就没打算让他像岑熙那样当自己的师爷,何况就算颜三愿意,他不识字也做不了什麽事。
他只是不想现在用著岑熙身子的颜三待在黑云九龙寨里。
虽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但脱离了那个环境,日後再加以约束,说不定颜三可以收敛一些。
但秦灿显然想错了,而且连带一开始打的很好的主意,现在也反过来倒打了自己一耙。
黑云九龙寨借来的那些人,确实听自己的话,那是因为虞老大的吩咐在那里,而他们的三当家颜三往那里一杵,自己就什麽都不是了。
接下来几日,颜三的举动让秦灿深刻地明白了这个事实。
「大人,外头有人找。」
秦灿坐在书房里翻著案宗,头也不抬地回道,「如果是颜三在酒楼吃饭没付钱人家找上门来的话,让那人去找黑云九龙寨结帐;如果是因为走在路上看人不顺眼就把人打伤人家来讨看大夫的钱的,让那人也去找黑云九龙寨;如果是在赌坊输了钱又砸场子又打人的,还是去找黑云九龙寨……」
阿丁站在门口抓了抓脑袋,「大人,不是来讨债的,也不是来寻仇的,是镇上裴家的少爷登门拜访,说有事要找大人您。」
隆台县虽然穷,但土财主还是有那麽几户的,裴家就是其中之一,靠著祖上留下来的几亩田地收点田租,在青花镇上也算是小富的人家。
裴少爷约莫三十出头,高高瘦瘦,抬头看人时,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秦灿在心里一声暗笑,又是一个精明的主。
裴少爷一见秦灿从後头出来,赶忙扯开笑脸迎了上来,拱手作礼。
「草民裴书德见过秦大人。大人来隆台县上任,草民本应好好款待大人为您接风洗尘,再为大人仔细介绍一下本地的风土人情,以聊表地主之谊。只可惜裴某前些时日正巧在外收租,今日才得一空闲,不经通报便冒昧来访,只因草民一时心急,渴望早一点一睹大人的风采风貌……」
这嘴就跟涂了蜜似的,句句都甜到人心里,只是这一套放在从小就浸在蜜罐里长大的秦灿身上就不太适用了。
秦灿抬手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只觉得这番话腻得慌,「哪里哪里,是裴少爷您客气了。」
「这是哪里的话,大人您是父母官,为我等排忧解难扫除冤屈,我们自然要将您像菩萨那样供著,才好表达我等心里的感激。」
秦灿在心里道了声「娘啊」,再让他说下去,是不是马上就要把自己夸得和玉皇大帝、普渡众生的观世音菩萨托世一样了,於是连忙转入正题,「不知裴少爷来找本官,是为何事?」
裴书德大概就在等著自己这句话,一听自己这麽问,早准备好了似的,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笺递到秦灿面前,「大人,您请看一下这个。」
秦灿狐疑地接过那封信笺,打开,看了起来。
信上只有寥寥几行字,写著「六月十五,来取府上的蝴蝶杯」,署名是「云中雁」,纸笺上还用淡淡的金色描画了一只云雁的图纹。
秦灿思忖了一下,想起自己曾在京城听说过「云中雁」这号人,是个轻功和武功都不错的飞贼,不知是对自己的功夫过於自信,还是故意要引起官府的慌乱,此人在作案前都会留书一封,写著作案时间和欲取之物,堂而皇之地告诉别人要在这个时候来取这样东西,提醒你早做准备。
饶是如此,官府也加派了人手,却仍被他频频得手。
不过听说云中雁自三年前失手後就沈寂了下来,期间有不少假冒他名行窃之人,不过作案手法逊色太多,不久也落入官府手中,但云中雁却是一直没有出现过。很多人都猜测他是因为失手,故而退隐江湖,没想到他居然跑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来偷东西。
不过……
「他信上写的『蝴蝶杯』是什麽东西?」秦灿放下信纸问裴书德,云中雁看中的东西几乎都是如鲛人泪、聚宝盆那样的稀世奇珍,这「蝴蝶杯」是什麽来历,自己却从未听说过。
裴书德敛下眉眼迟疑了一下,才回道,「『蝴蝶杯』是草民的家传之宝,据说只要在杯中斟满酒水,就会有蝴蝶翩跹停於其间,流连不去,此杯精致巧妙,虽不至於价值连城,但也是不可多得之物。」
秦灿摸摸下巴。
听他这麽形容,这「蝴蝶杯」倒还真有点意思,酒水又不是花香,如何像合欢那样吸引蝶舞?但……就算这样,应该只是在杯子上有什麽特殊的机关,这个杯子还没有稀缺到能让云中雁看上眼的程度……
就这点来看,这个留书的云中雁很有可能是假的。
「那麽……裴少爷的意思是?」
裴书德拱手笑道,「希望大人能替裴家保住『蝴蝶杯』,草民在此……感激不尽。」
蝴蝶杯 8
「哎……」
秦灿对著云中雁留的那张字条叹了第一百八十回气,豆大的烛火跳跃摇动,照著秦灿纠结的眉头。
书房的门被敲了两下,在得了秦灿一声「进来」之後,阿大端著茶水进来,晚上轮到他当值,因为衙门里没有更多的人手,老伯年纪太大更像是需要照顾的人,所以给秦灿端茶送水这种事,就一起落到了当值的人身上。
阿大身材魁梧,走到书桌前在投下一片阴影,秦灿抬头,正好捕捉到阿大在看到自己手里那张云中雁的纸笺後,眼中一划而过的一丝惊讶。
那只是一个很细小的波澜,若不是秦灿正好抬头,也不会察觉到。
秦灿本来就对这个阿大的身分存在疑惑,就著微弱的灯火仔细打量,发现其实阿大的样貌,在黑云九龙寨那些奇形怪貌的人之间,算得上端正英挺了,更难得的是,他不苟言笑总是紧抿的嘴角以及刚直的眉宇间,存著一股正气。
就算人的言语可以隐瞒和欺骗,身上流转的气息却无法隐藏,就像颜三……
想到这里,秦灿只觉指尖一热,像是被火灼了一般,忙缩手回来,却见那茶盏直直往下掉,心想著「完了」的时候,就听到「喀嗒」一声,一只大手将茶盏给牢牢地托住。
「大人,刚沏的茶水,有点烫手。」阿大说著将茶杯在桌上放下。
秦灿心里嘀咕,刚才怎麽不早说。见阿大要将手收回去,秦灿猛地一把伸出去将他的手握住。
这一举动把阿大惊了一惊,身体倏忽绷紧的那股力道通过手腕,直直传达到秦灿这里,秦灿几乎以为他下一刻就会一掌劈上来,幸而阿大似乎察觉到秦灿并无恶意,很快将那股力道给卸了。
其实秦灿只是在阿大将手收回去的时候,留意到他手背指窝那里生著厚厚的茧子,是长期练拳才会生出这样的茧。
「阿大,看起来你还是挺厉害的练家子。」
阿大将手抽了回去,「不过是随便练练而已,小的天生皮粗肉厚,又干多了粗活,有点茧子不足为奇。」然後视线落在秦灿手边那张纸上,「大人,莫非这是『云中雁』留的字条?」
秦灿倒有些意外,「你也知道云中雁?」
阿大嘴角微微一弧,不再是那张什麽表情也没有的脸,而是挂著一点淡淡的笑意,让人觉得稍微容易亲近了些的感觉。
「以前有听说过他。」
「哦。」秦灿双手将脸一撑,「今天白天镇上的裴家有人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云中雁看中了他家的一只什麽『蝴蝶杯』,裴家人让我负责这只杯子的周全,因为是祖传之物不想失窃。」
「蝴蝶杯?」
秦灿点点头,「但我感觉这不像是云中雁看得上的东西,所以怀疑这人是假冒的……怕就怕万一真的云中雁吃错了什麽药看中了这个,我们没有安排妥当,真的把东西搞丢了就是我们的责任了。」
阿大脸上的表情已经沈敛下来,又恢复成以往的淡漠,「大人应该先看一下到底是什麽东西,再作定夺比较好。」
秦灿想了想,离六月十五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也只有先这样了。
隔日,秦灿带著阿大造访了裴家。
裴家在青花镇虽算得上是小富的人家,但宅子和内里的装饰看来也极为简朴,在秦灿眼里其实和县衙差不多的简陋,只是相对其他人家,也许一年到头混个温饱还是可以的。
秦灿在进裴家之前,看到西边厢房的窗户上有人影一闪,进屋之後问了裴书德,对方回道,那里住著自己的祖母,不过老人家年纪太大,手脚不利索,神识也不太清楚,所以整天都待在屋子里不怎麽出来。
说话间,裴书德捧著个木匣子出来,秦灿立刻把注意力都落在匣子上,有那麽几分期待,不知道裴书德说的蝴蝶杯到底长什麽样子。
「大人,这就是我们家的蝴蝶杯。」说著,缓缓将木匣子打了开来。
秦灿伸长了脑袋过去看,但在看清楚匣子里那个东西之後,不由「哈?」的出声,有点惊讶,还有点被人耍了的好笑。
「就这个东西?这就是你说的蝴蝶杯?」
匣子里放著一只方形玉杯,白中透著点青色,两只杯耳各是一只停在杯沿的蝴蝶,振翅将飞,形态逼真,仔细看,这两个杯耳和杯身是同一块玉料,镂空雕刻,细致之处纤毫如丝,可谓雕工精湛。
面对裴书德一脸献宝一样的表情,秦灿将信将疑地小心将杯子拿了起来,仔细打量,但是怎麽看都觉得这只是一只普通的玉杯,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奇异之处。
如果是论玉料的话,那就更谈不上什麽价值了,自己被颜三抢走的那块玉佩的玉料大概都要比这个好。
「到底稀奇在哪里呢?」秦灿将杯子举起来去看它的底部,猜想也许玄机藏在这里面。
裴书德让自己妻子端来一个酒壶,从秦灿手里接过杯子放在桌上,将酒水斟了进去。
秦灿心想著裴书德说过的「在杯中斟满酒水,就会有蝴蝶翩跹停於其间,流连不去」,想著大概之前没有斟满酒水,所以看不出来奇异之处。
於是秦灿侧首看向窗边,果然看见一只菜粉蝶在窗边扑腾,不由惊讶,难道真有这麽神奇?
但是那只菜粉蝶扑腾了几下之後就飞走了,而杯中也斟满了酒水,却不见裴书德说的蝴蝶,只是水光映著杯耳那两只蝴蝶,圈圈涟漪在玉质的杯耳上流转,让那两只蝴蝶似有那麽几分像是真的翩翩飞来,停在杯沿的样子。
「你说的会有蝴蝶流连其间,就是这个?」秦灿不确定地问他。
裴书德有些心虚,「大人你不觉得这只杯子的做工精致,上面两只蝴蝶栩栩如生,可谓巧夺天工……」
秦灿脸色一沈,将袖子一甩,「裴书德,糊弄本官很好玩吗?本官生在京城,结交的都是王亲贵族,什麽价值连城、举世无双的宝物没见过?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玉杯岂会是『云中雁』看得上的?」说罢就要走。
蝴蝶杯 9
那裴书德和他妻子「扑通」跪下,忙给秦灿赔罪,「大人,不是您想的那样,您听草民解释。」
秦灿停了下来,转身。
裴书德跪在地上说道,「蝴蝶杯其实是我祖母的陪嫁之物,亦是她的珍爱之物,我们之前也只是听说,而从未见过,如今老人家年纪大了,我不放心才从她那里把杯子要来保管,但是老人家已经年纪大到说不清楚蝴蝶杯的玄机在哪里了。」
裴书德的妻子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是啊,民妇当年还未嫁到裴家的时候就听闻过蝴蝶杯的奇妙,但是杯子一直被老人保管著,我们一直都无缘一见。」
秦灿收敛下怒气,想了想,然後道,「带本官去见一下你祖母。」
裴书德似有些犹豫,「大人,这个……」
「怎麽?有什麽见不得人的?」
「不是、不是。」裴书德连连摆摆手,「只是草民的祖母神识不清,草民是怕她胡言乱语冲撞了大人……」
「不碍事,我远远地看一眼。」
於是裴书德将秦灿领到了西厢门口,门打开一条缝。
透过门缝,秦灿看到那是一间不大的房间,里面是一些陈旧的家具,花白头发的老人坐在窗下,看不清楚她的脸,只听见她一个人在絮絮叨叨念叨著什麽。裴书德隔著门缝叫了两声「祖母」,老人也没有回应。
看这样子,确实如裴书德所说的,老人家年纪太大,都有些不太清醒,估计再有些时日恐怕连自己孙子和孙媳妇都要认不出来了……
只可惜了那只杯子,里面暗藏的玄机也许要跟著老人一起进棺材了。
「好吧,本官大致已经清楚了,你先把杯子收起来,待本官回去仔细想一下,再告诉你要如何对付『云中雁』。」
「那有劳大人费心了。」裴书德吩咐妻子去把杯子收起来,自己将秦灿送到了门外。
走出裴家的门口,秦灿回头正要和阿大说话时,视线一扫,又瞥到了西厢那个窗子。
这次老人家没有身影一闪离开,而是定定地站在那里,眼神茫然地看著远处,不知是否念起了过往那些灿如春花、静美如秋的日子。
「大人,您觉得裴家人如何?」走到裴家外头,确定裴家人听不到的地方,阿大突然沈著声这样问道。
秦灿愣了一愣,想平时沈默寡言的人怎麽突然会主动开口了,莫不是今晚要下红雨了?
回头,看阿大刚毅的脸上依然还是淡漠一片,什麽表情也没有,便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在和我说话?」
阿大抿起嘴角点了一下头,「小的之前去打听了一下,原来裴家除了几亩田,并没有什麽家财,曾有一度差点要把田地卖了维持生计的地步,但是後来裴书德的祖父娶了他祖母之後,他们裴家的日子才好转许多。」
「你的意思是,裴家现在能过上不错的日子,还是要靠裴书德的祖母?」
「是的,裴书德的祖母好像是城里的小姐,家境挺不错,听说当年陪嫁的嫁妆非常丰厚,只是裴家父子都不争气,这些年把她的嫁妆都给挥霍光了,裴老太爷、裴老爷还有老夫人这几年都相继走了,就剩下她和这个孙子孙媳住在一起。
「但听说这个孙子也是一个游手好闲之人,时常出入赌坊,欠下了不少赌债,前段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