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志-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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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萧望着远处两人落下砸起的残枝烟尘,惶恐无比试图起身,却被白冠敲了敲脚。
“嘶——”她咧嘴捂住被敲的脚腕,痛得五官聚拢。
“你好生呆着罢,若是临死也看不住你,”白冠试了试,终于站起身来,“那小祖宗定会将我剥皮挫骨,永世不得安息。”仰头向天,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直起了腰。
说话间,远处的两人各自丛林中腾出,再次交战。不知不觉,地面也好似禁不住两人力量碰撞而颤抖起来。白冠自脚下收回目光,嘻嘻一笑:“这山崖怕是要垮了。”
容萧惊惧抬头,听他轻松的语气,吃不准究竟是随口说说,还是身下的大地真的禁不住要崩塌了。就在这时,远处的殷乙被银枪寒芒掠中胸口,整个人倒栽出去,巨响中,又将对面石群砸开了一个大豁口。
白冠一叹:“来了。”
话音落时,青年飘然落地,侧目注视着挡在容萧身前的白冠。石群里哗啦啦一阵响,殷乙趔趄而出,手中已不见了长刀。青年眼中寒芒闪过,一言不发,银枪划出美丽弧线,一束银芒直直射向殷乙。殷乙躲不开,身体曲成弓形,倒跌入刚刚离开的碎石堆中。
“小子,”白冠突道,“若是殿下来了,你可要替老猴说句好话。”不等容萧回神,他仰头一声长啸,身形渐渐扩大,直至巨形如高楼,身上长毛如毡,毛下许多崩裂的伤口,滴滴答答往下落着血。
容萧紧紧靠在身后石上,望着眼前的巨猴,心中泛起不祥预感。
青年回头,冷冷一笑:“老猴,这是要拼个鱼死网破?”
“是啊。”白冠点头,巨大洪亮的声音撞击着远处,回声不断,“若是见了阎王,老猴定是悔极当初,不过此时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你便试试看。”青年淡淡道,身形暴起,转眼已在半空。
白冠一声巨吼,猴掌高举,朝着半空中人影直直拍了过去。
地面突然摇晃,再不是幻觉。近处边缘的石头泥土开始崩落下去。容萧顾不得伤痛,朝着始终不见殷乙出现的石堆爬过去。才到一半路,巨大吼声中,容萧仰头,看见白冠巨大的身体自半空落了下来。
看见容萧就在下方闪避也不能,半空中的白冠露出惊骇至极的眼神。瞬息之间,一道人影斜里穿出,几乎就在白冠落地前一刹那,将容萧抱走。
轰然巨响中,白冠落地,下一刻,山崖终究撑不住,崩陷塌落,灰尘泥土很快将几人身影遮蔽不见,唯仍有余力闪避的青年,落在远处高大树梢之上,眯眼搜寻着地面,等待着有人再次现身。
天空中,圆月复现,月光倾泻大地,将万物照得银白一片,却始终不见泥石之外的活物。
……
……
“吓——!”容萧倒抽着冷气睁开双眼,视线满满,是如夜衣袍覆盖的温热的胸…膛。她于是更加惊惶地退开要坐起,却发现,身下的狐狸其实失去了知觉。鼻间涌入浓浓腥味,微明的天光下,他腹上衣物裂开骇人的大口,断处半干的血液让布料有些发硬。被烫般收回手,容箫小心翼翼避开他伤口,兼顾自己的痛处,调整姿势,让自己能够与他拉开一些距离。
那张平日里冷漠无情的脸,因为主人没了意识,这时看上去,像个无害的婴孩……容箫强行揪回飘散的思绪,抬头环顾四周。身下绿草如毡,头顶几棵大树遮蔽天空,左右不远即是高山。一阵风来,清新花香冲淡几分血腥味。夜里只顾逃命,却没想到山崖下还有这样幽静的深谷——抑或,又是到了不同的世界?
狐狸突然低低呻…吟,容萧紧张回头,以为他清醒,却看到他依旧闭紧双目,只是呼吸比方才乱了一些。
是伤情加重了?容箫按捺不住心底依稀欢欣。狐狸会不会就这样死了?
可惜,这种苦中作乐的,自己都知道是凭空幻想的想法,立刻被无情的现实击破。狐狸慢慢睁开双眼,虽然有些缺少神采,不过一眼看去就知道离死亡还有很远的距离。
“我未死你可是很失望?”狐狸冷冷瞥她一眼,欠身掀开胸口的衣物查看。容箫连连摇头,目光下意识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入眼处。原本以为会有个狰狞伤口的皮肤光滑平坦,只是比周围的皮肤泛着淡淡粉红色泽。狐狸放下手,倒回去,合上双眼,就在容箫以为他又睡着的时候,突然开了口:“你若要逃,这时正是良机。”
容箫撇撇嘴,咕哝道:“如果刚刚遇见那时你这样说,我倒是会信了。”说着,扭头爬起,一瘸一拐地走开。在她转头后,狐狸唇角上扬,扯出了一抹浅笑。容箫正好这时回头,看到那抹笑,顿时几乎七窍生烟,咬碎满口牙。
……
……
“……那边有个山洞,我远远看了,好像住着什么。那边有水声,应该有条小溪,我找不到路下去。再远的地方我去不了,”容箫捂着脚踝,咧嘴揉着,“不知道往外面怎么走……你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狐狸双眼微微打开一条缝:“若有龙魄,立时便好。”
容箫放在脚踝上的手僵了一僵:“……我扶你,能不能走?最好去那个山洞,不然天黑了挨不住。”
“那山洞不是有东西?”狐狸睁眼,斜斜看来。容箫鼻子出气,只当没看见,起身拍拍衣服:“有九殿下在,怕什么?”
狐狸竟也没恼,喉咙间轻轻一笑:“也罢,若有什么,正好果腹。”
或许是预见了九殿下说出“果腹”时极度的认真态度,等到容箫将狐狸走走停停扶到山洞时,洞府的主人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满洞的腥臭和白骨。容箫弄来一截带着浓密大叶的树枝,好一阵挥舞清扫,也不见腥臭味道消失,无奈之下,找了许多枯叶杂草,准备点着熏一熏。
狐狸倚在洞外树上,看她忙出忙进,面上始终带着一点浅笑,仿佛正在看什么极有趣的事物。
等到容箫终于将火点着,火折子也几乎废了,不过烟火一起,洞内的腐臭腥味立刻淡下去,也不枉她拖着痛腿一阵忙乱。
再找了些枯叶软草,将清扫过的地方铺好,又引火在洞内点起一堆枯枝,容箫嘘一口气,拍拍手,出去垂头看快要睡着的狐狸。看他一派悠然的模样,心里不由又是闷气蒸腾。
“喂,进去吧。”她朝他摊开手。
他慢慢睁开眼看着她,眼底雾气氤氲,朦胧不见底,衬着嘴角一点笑,在火光之下,邪魅惊人。她心里咯噔一声,头顶阵阵麻酥,呆呆看着他伸出手,放在她掌心。修长的手,即便沾染灰尘,仍是令人无法挪眼。
看她发呆,他也不催,却动了动脚,正好碰在她受伤的脚踝。她“呀”地一声,几乎歪倒,忙用尽全力站稳,耳边却听见他两声轻笑,不由瞪大了眼,许久总算醒过神惊觉,狐狸似乎有些不一样?
咬牙扯着他手臂,让他借力站起,他晃了晃,她忙靠过去,搂住他腰背防他摔倒。他大半个身体都倚在她身上,两人跌跌撞撞进到洞里铺好的草叶堆旁。她竭力保持平衡想要让他慢慢躺下,却终于功亏一篑,同他一起跌下去,撞在他怀里,碰得鼻子生疼。
“哎哟!”她捂住鼻子,眼里泛起泪意,抬头时,又撞进他眼里,看他眼底有什么东西,一丝一点,钻进她心底。她心跳如雷,手忙脚乱想要起身,鬓边头发却扣在他指间,令她叫着痛跌回去。
他的唇贴在她耳边,呼出的热气让她半边身体起了鸡皮疙瘩:“我方才说,你要逃正是时机……却是真话……”他的手指微凉,在她额际极缓地划过,最后停在唇角转了一转,“如今却是晚了……”
她触电一般地弹起,只顾着逃开,哪里还理会得了他语气的怪异。退到不能再退,背脊紧贴着洞壁,她瞪大眼看着他,心脏已经跳到了喉间。她双手捂着鼻子,觉得一股热流奔涌而下,却拿不准,究竟是碰出的血,还是被对面那个妖孽刺激的……
第七十章 山野里
容萧拎着几串附近灌木丛里找到的野果,叹口气,只觉得世事轮回,仿佛又是那时与狐狸初遇,两人在密林中同行。稍微不同的,是季节的变换,令林中的晨晚冷得渗人,身上的衣物实在不足以抵御阴冷,这样下去,感冒说不定就要找上门来。
手中的野果红彤彤鲜艳欲滴,看来很是可口,可惜因为“异生”的经历,她不敢贸贸然往嘴里放,只能拎着回去找狐狸辨认。肚子里叽里咕噜响,她捂着胃皱眉。光靠这些果子,感冒来之前恐怕就要饿死了。
偏偏狐狸的伤不知何时才好。
容萧站在洞门口,摸着还在生疼的鼻子踌躇不前。
如果有可能,她真应该一走了之,不用去面对那个妖孽……
洞里静得出奇,全然没有声音,容萧悚然抬头,不会是——手里的野果松脱落在地上,她拖着痛腿冲进洞去。
好不容易维持着的火堆不知何时熄灭了,洞里只有点点余温尚在。草堆上,不见了她离开时还沉睡不醒的狐狸。
容萧呆站着,脑袋里瞬息转过许多念头。
他丢下她独自走了?回复狐形被猛兽叼走了?……
无论哪种可能,对她而言都不是很理想的结果,毕竟这样的荒山野岭……
她跳起来,折身就往洞外跑,却几乎撞上个人,仓皇间,本能地捂住鼻子。几乎同时,额头上被什么抵住,将她推得身子后仰,她的视线被迫上抬。然后看见狐狸一只手抵在她头上,居高临下冷睨着她。
“你同个苍蝇似的乱窜甚么?”狐狸加了些力将她推开,绕过她走到草堆坐下。
……苍蝇。
容萧揉着额头,忍了又忍,转过身:“你好了?”
“没有。”狐狸半点停顿也无,随手一指,地上的火堆嘭地燃起来。
那样点火都可以,却说没好吗?容萧咬牙,觉得全身都隐隐抽痛起来。
“哐啷”一声响,脚边一把匕首滚了两滚停下。容萧扭头去看狐狸,却见他朝洞外一扬下巴:“我饿了。”
她扭头去看洞外,什么也看不见,朝外走几步,地上赫然一只死去的山鸡,鲜艳的羽毛沾染了血,令人心悸。她看着山鸡,喉间一阵不正常的发痒,浑身不自在。要处理内脏么?只是这么想,头顶就开始发麻,然而,相比较旁边可怜兮兮的已经被踩烂许多的野果,山鸡肉显然抵得上仙丹……
“……没有水,怎么弄?”她嘟囔。
洞里轻飘飘一句:“往西走一刻便有水潭。”
她眯眼、咬牙、握拳,最后颓然泄气,走过去,用匕首划下一截衣袍下摆,裹住山鸡腿提起来,抬头:“……那边是西?”
洞里再没了回应。
她沉默,强行压下胸口一股气,看看太阳,然后默念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水潭原来就是她之前看到小溪汇聚而成,水色清澄,能看见水草间鱼虾成群,狐狸刚才一副清爽干净的模样,原来是来这里洗过了。容萧将山鸡放在一边,凑近试试水温,冰凉透骨,掬了些拍在脚踝,却是极舒服。
洗澡是没勇气的,容萧又撕下些衣摆做帕子,沾水擦擦头脸,染了泥灰的发尾也解开洗过,总算爽快了些。她换了一处水边,将山鸡拖过去,看着它满身的毛,发了半天愁,最后妥协,盘腿坐下,一点点用匕首剃掉长毛。累了半天,山鸡身上仍然剩下许多毛尾,看着让人发憷。破开肚子时,又因为手法太差,几次歪离,越发血肉模糊。
如果这样的东西端上餐桌,还会有人有食欲,真是不可思议。容萧看着手里总算弄掉内脏的山鸡,仿佛完成了一件伟大工程般脱力。
血水顺着岸边的草叶淌进水潭,引来许多大鱼争抢,她想了想索性将山鸡内脏全部扔进水里。血水翻涌了片刻,潭水很快回复原色,只是水底鱼儿争抢食物,搅起了淤泥,水质变得浑浊。她愣愣看着,不知怎么,想起青年曾说“天宫皇家,一向威气凌人惯了,总当自己高高在,却不知早已如同水底的淤泥,稍一翻搅,必然浑浊腐臭!“
天宫皇家……狐狸那个九殿下……究竟又是哪里的九殿下?
……
……
回到山洞,已是傍晚,容萧引了火在洞外烤熟山鸡,同始终表示蔑视她烤肉技巧的狐狸分吃了,总算感到饱足。
洞外冷风肆意,洞里却因为篝火熊熊,温暖舒适。容萧靠在洞壁上,看着摇曳跳动的火焰发呆。周围静得很,之前一路去水潭又一路回,也都不曾遇见过什么猛兽怪物——她撇撇嘴。如果她是野兽,知道有狐狸这样的恐怖存在,也会逃得远远,以免重复山鸡的悲惨命运。
他们已在这洞里呆了两天,留在胤都的贺宣他们不知怎样,殷乙是否平安,白冠还有没有活着……杂乱的思绪也随着火光闪烁,无法宁静。
“这是什么?”旁边突然响起语声。
容萧吓一跳,转头看见白狐伸着爪子,正在她身旁的东西上拨弄。她惊得扑过去,从它爪子下面将东西抢过。
“我在路上捡的。”她上下查看是否完好,“挺好看”
白狐冷眼睨着她。她有些心虚,却又觉得若是泄了气太过无能,于是拼着胆子,补充:“不过是、不过是石头,又不会怎样!”
“石头么?”白狐冷笑着,忽然跃起来踩在她胸口,低头看着她,眯了眼,阴森森地笑,“你在练胆?”
容萧被四只爪子踩得生疼,一边挣扎,一边喊:“你踩着我干嘛!下去!下去!”
“闭嘴!”白狐怒吼,呲出白森森的尖牙。“你——”突然眼睛盯着一处发愣。容萧被他的怪样子吸引注意力,顺着他的目光一瞧,顿时也僵住。白狐的前爪下面,她的胸口,明显比平日多了两处起伏——久违的两处起伏。呆了两秒,她拨出一只手,往腿间摸去——
久违的……
变回来了?
她呆滞如石,半响,猛然惊醒,一把将白狐挥开,弹起来,掀开衣领往里头看了看,只一眼,又软软躺回去。
——真的变回来了?
“……姓涂的还真有两手……”她喃喃道,因为太突然,一时间反而不知是喜是忧。呆了不知多久,终于回过神,胸口被欢喜胀满,她跳起来,朝着天空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