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梦晓-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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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诧异的顺着她的眼神望去，那一处高台，迎风飘动的玄黄龙旗下，正是李世民那个威严挺直气度万千的身影。
难道……
不，不会的，她才只有十四岁。
十四岁，古代女子十四岁就该成年了吧……
这，这怎么可能？
晚上，李世民照例要参加本地官员为钦差大人秦王殿下准备的接风宴，我照顾好玉娘睡下，一个人提着宫灯抱着瑶琴，慢慢的走在园子里的回廊下，穿花过水，一路芬芳，已经到了初夏的季节，各色花卉竞相开放，空气中都弥散着浓郁的花粉味道，脚下一处木质的水上浮桥，晃悠悠直通向一座精致的临水竹榭。
在水榭正中的长案上放下木琴，抬眼看了看四周一片美轮美奂的夜下园林，这处前隋遗留下来的行宫，原本就极尽奢华，亭台楼阁自有一份帝王霸气，又通过江南工匠们七窍玲珑心的一番翻修装扮，更是在奢华中透出一股婉约精致的江南水乡特色，一弯水，一树竹，一团花，一簇草，无处不显现出设计者的精心构造。那些看似无用的湖边笨石，花下浅草，檐角垂铃，墙面镂花，将园子点缀的精巧中透着浑然，造作中带着天成。
小桥流水，花红柳绿，曲廊画壁，彩梁飞檐，艳而不俗，是为上品。
回廊下，一盏盏八角宫灯被晚风吹动，轻轻打着旋儿，明晃晃的灯火也随着摇曳起来，更为这月色下的园林披上一层朦胧虚幻的美。
深吸一口气，轻轻拨弄起琴弦，弹着我央求司乐坊的女官帮忙改编的“梁祝”，想起梁山伯祝英台那个凄美浪漫的爱情故事，想起多少绝代佳人曾经在这月下水榭轻启十指转弦拨弄，想起在这个亦真亦幻的穿越时空里遇见的那些个或痴或嗔或悲或喜的行色男女，轻轻闭上了眼……
难道是我看错了？还是因为我一直用我们那个时代十四岁小女孩的眼光去看她，忽略了这个时代的特性，在这里，十四五岁就嫁作他人妇的年纪，若是像我这样的到了双十年华仍未婚配的，要么是在宫中，民间真是少之甚少。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那又该怎么办？是不是要想李建成那样饮下忘情水，退身幕后，成全这一双璧人百年好合呢？
呵呵，百年好合，红颜命薄，何祈百年？一世情缘可否抓牢？
是啊，像他那样年青英武，俊朗潇洒加点坏的富贵王爷，又有那个女人不喜欢呢？情到浓时，又有谁计较结果怎么样。长孙无悔，袁暖红无悔，我呢？会后悔吗？
何况他的女人不管是从前还是将来，少过吗？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怎么突然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睁开眼，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六弦琴，那根根琴弦跳动起伏震荡起一圈圈的音波，入耳铮铮，随着那如泣如诉的乐曲声，慢慢呼吸着空气中甜甜的花粉清香，心情也渐渐安宁了下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剪不断，理还乱……”
袅袅的琴音，轻纱曼舞的水榭，月下园林的魅惑，突然觉得这一片梦幻般的场景好熟悉，仿佛就是前世多次见过的一个梦，一个美丽的不愿意醒来的痴梦，我梦呓般轻轻念着，抬手，按平了琴弦。
“姑娘好兴致啊，景好，曲好，词好，人更好！”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一惊，厌恶的皱了皱眉。警惕的侧耳细听道：“是谁？”
“在下，秦王门下房玄龄。见过孟姑娘。”扭头望去，一个青袍中年男子，正双手一揖，弯腰拜下。
“房玄龄？”
站起身，吃惊的上下打量着他，瘦削的脸庞，略显深陷的眼窝，卧蚕眉，细长眼，三缕青须，发束于顶，横插一支枯瘦的黄玉簪，一身青灰色文士袍，腰系同色黄玉腰带，整个人看起来清爽精明，神采奕奕。
这就是房玄龄？房谋杜断的千古名臣吗？果然有几分风采。
我友好的冲他点点头，微微一笑道：“先生，找小女子所为何事？”
“在下是为袁暖红姑娘之事而来。”
“袁姑娘……什么事？”
房玄龄抬眼望了望回廊处行进过来的一支巡夜侍卫，低声道：“此处说话，多有不便，姑娘若信得过在下，就随在下去一个地方。姑娘自会知晓。”
“哦？我凭什么相信你？”
“姑娘可记得这个……”房玄龄从衣袖中摸出一支圆头猫眼的碧玉簪，正是我初次在翠红楼见到袁暖红时所佩饰品，我皱了皱眉，望了眼案上瑶琴道：“好，本姑娘就随你走一趟。”
第四十八章 ＇本章字数：1721 最新更新时间：2011…05…28 10：31：57。0＇
行宫角门外幽暗处，一顶素色小轿，一匹黄彪骏马，我看了一眼身旁一脸温正的房玄龄，撩起门帘钻进轿内坐定，抬手掀起侧窗挂帘一角，从帘缝中往外望去，房玄龄翻身上马，轻拍两掌，声落，从林中腾出四个大汉，黑衣短打，腰配长刀，一身武人打扮，抬起小轿就走，一路七拐八弯，穿街过巷，来到一处高墙大院的偏门，放停轿子，轻轻一纵，便又消失在了漫漫夜色当中。
我张了张嘴，正想掀轿帘下去，暗处又飘出六个二十来岁的女婢，一色的大红高腰敞胸襦裙，露出颈下一片白花花，胸前两团鼓囊囊嫩肉。腰束宽边护腰，头扎双飞挂耳丫鬟髻。四人抬轿，两人领路，健步如飞气定神闲，片刻的功夫就又稳稳当当的将轿子搁放在一处厅堂门外，只一闪，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我站在宽敞明亮空无一人的大厅上，望着猛虎下山的中堂画下巨大香炉中三支青烟袅袅的粗大棒香，正中一把高大庄重的鎏金靠椅和下首两边一溜十七八把大红雕花的交椅时，用手揉了揉有点僵硬的面颊，心中隐隐的感觉到，坏菜了，这又是什么龙潭虎穴，一个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高手，把我弄到这里又是要搞什么名堂？袁暖红难不成投靠了什么武林盟主，江湖好汉？
伸手到衣袖中，摸着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银子，紧紧攥在了手中。
“姑娘莫慌，房某如此唐突请姑娘来，实是无奈之举。还望姑娘见谅啊。哈哈……”顺着声音望去，房玄龄正迈着方步，一脸微笑的拱手从影壁后踱进来。拍手道：“上茶！”
从后屋走出两个手托茶盘的男僮，头扎方巾，杏目粉脸，青衣玄裤，白净清爽，仔细看时，竟然是一对模样相同的双胞胎兄弟。那兄弟一人躬身将托盘至于桌上，另一人伸出一双水豆腐般嫩白修长的手，慢慢缓缓的将茶盏一只一只端与案几上，一双细长吊稍的桃花眼滴溜溜从我面上瞟过，抿嘴轻轻一笑，便双双垂手低头躬身退回屋后。
身上不自觉的竖起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暗叹，我的乖乖，男人长成这样漂亮的脸，这样淫邪的笑，这样白嫩的皮肤，还是一对双胞胎，好诡异！
以前看小说，写过古人富贵之家男风盛行。或为夫妻床第间增情助兴，或与通房丫鬟一同伺候房事，或是主人有断袖之癖不好女色，故而娈童市场尤为火爆。好像李世民的儿子李泰长大后就很喜欢娈童，还养了一大帮。
好恶心……这些肮脏萎靡加变态的古代人！
“房公找小女来，到底所为何事？袁姑娘现下又在何处呢？”看着房玄龄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就来气，多大好的一个人，将来还是个流芳千古的名人，怎么也喜欢这个调调……
“呵呵，姑娘莫急，早听闻，孟姑娘才学横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难得的才女，房某前日无意中得到一把‘绿绮’古琴，据说，正是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情挑卓文君之物，姑娘慧眼，还请为房某一辨真伪。”
绿绮古琴？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虽说本姑娘没你说的那么神通，但这“绿绮琴”还是听说过的，小时候上古琴课，老师就曾经教育过中国古代四大名琴，分别是齐桓公的“号钟”、楚庄王的“绕梁”、司马相如的“绿绮”和蔡邕的“焦尾”，这四把琴，早就是只闻其名，不见其身，消失在了几千年历史的长轴中。想不到今日竟能如此有幸，在这里亲眼见到大才子司马相如弹奏过的绿绮古琴！
不管你卖的什么药，这琴嘛，还是要一观的。
一支碧玉雕琢成的镂花琴匣，通体青翠，色泽温润，摸上去如凝脂般细腻丝滑，又温凉清爽，暗暗咋舌，虽还没看见古琴真身，只这一把玉匣便是见不可多得的宝物了，房玄龄小心翼翼的打开玉匣，取出一把幽暗古朴的七弦琴置于桌上，拨亮灯芯，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一脸微笑的看向我。
看了看房玄龄那张瘦削微尖的长脸，又看了看桌上烛光下盈盈泛着青光的玉匣，眯了眯眼，拢在衣袖中的手指轻轻碾了碾碎银，走近两步到桌边站定，俯身望去，只见这古琴通体黑色，隐隐泛着幽绿，有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用指头轻轻拨弄，那声音青翠玲珑，又余音袅袅，真真是一把绝无仅有的传世乐器。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转身望向房玄龄道：“如此宝物，举世无双，房公心中自然已有定夺。只是，房公深夜引我至此，不只是为了赏琴听乐吧？”
“哈哈哈哈，姑娘爽快人，房某就不防实话明说，深夜请姑娘来，就为了一件事。”房玄龄大喇喇一撩袍襟在右首红木椅上坐下，端起茶盏轻轻推动杯盖缓缓说道：
“帮我们监视秦王！”
第四十九章 ＇本章字数：2234 最新更新时间：2011…05…29 19：56：39。0＇
“监视秦王？”心中一愣！若是不知道历史，可能本姑娘还没有这么惊讶，只是史书上明明写的清楚，这房玄龄正是秦王手下一员谋士，从太原起兵到一统天下，都是李世民的坚决拥护者和谋划家，怎么现下反而要让我去监视他的主子？
我皱了皱眉不解的问道：“你不是秦王的人吗？怎么反而要我去监视秦王？”
“哦？姑娘怎么知道在下是二殿下的人？”房玄龄一张精明的细长眼狐狸一般眯缝了起来。
“在秦王身边多日，自然偶有听闻，有何奇怪？”我撇了撇嘴，心下一咯噔，和这人打交道，还是少说为妙。多么精细聪敏！
“呵呵，姑娘有心！房某一介穷儒，有幸得殿下赏识，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怎敢生有二心！”房玄龄当空一拱手，一脸严肃的对着堂中上位躬身一揖道：
“姑娘不用慌张，我等都是效忠王爷的死士，忠心耿耿，绝无恶意，你也不用细问，只需照我们说的去做，将秦王殿下的一举一动，接触的人和事，全部详细的记录下来，每隔三五日自会有我们的人与姑娘联络交接，其他的事，一概不用姑娘劳心。”
“监视秦王举动，你们这么做到底什么用意？”
“全无恶意，唯有一片忠心！”
我看着房玄龄那张一副诚惶诚恐拱手作揖的样子，庄严肃穆虔诚认真，倒是找不出刻意装扮的摸样，再想到史书上有关他的记载，心下豁然明了，摇了摇头，不禁哑然失笑。
“姑娘缘何发笑？”
“本姑娘猜得不错的话，你们这么做，一是为了避免王爷生出归隐抚顺之心，安心做他的逍遥王爷，弃你们这些亲随部署与不顾，一是为了了解王爷的实力动向，好从中推波助澜，巧作安排，挑起太子与秦王不合，进一步将王爷逼上绝路，呵呵，你们这些人，也忒可怜了点，就为了一朝位极人臣，如此殚精竭力，处心积虑，值得吗？”
房玄龄面色一沉，旋即又哈哈大笑道：“姑娘好智谋，可惜是个女子，若是个男人，我们这些老骨头便要拜在姑娘门下听用了，哈哈哈哈……大丈夫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功名成败在此一搏，如何不值？姑娘若是答应，这绿绮古琴，双生稚娈，便都是姑娘的了。”
双生稚娈，黑线……这个老不修……
看来这还是个有组织有纪律阵容庞大的作案团体了，我轻轻吸了吸鼻子，说道：“这么说，袁暖红原先也是你们的人了？”
“正是！”
“你们连她都能招抚，想来是有些手段的。”
“呵呵，姑娘奇智，犹在我等之上，当着明人不说暗话，袁姑娘，自然是有短尾握在我等手上，与姑娘不同，在下，对姑娘实是真心相请，他日秦王殿下一朝黄袍加身，姑娘自然就是六宫之主，东宫之首，万千宠爱，系于一身。”
“哦？”好奇，很好奇！像袁暖红那样的人物，怎么还有什么短尾巴留给他们去抓吗？何况，六宫之主，你就算了吧！那史书上明明白白的长孙皇后，一代贤后万古流芳，根本就没有我苏梦晓这一号人物的存在好吧。我瞟了眼房玄龄，道：“先生慎言！秦王妃从来就是长孙姐姐，我一小小女官承蒙陛下恩典随秦王巡幸江南，回朝卸任后也是留于宫中听用，即使有意答应房公，却也恐难行为，有负托付。”
“哈哈！”房玄龄两声干笑，听在我耳中格外阴森。
“在下一片赤诚，姑娘又何须遮掩？我虽不常在殿下身边，但为关心际，殿下的事情老朽也是知道一二的。”房玄龄眼中寒光一闪，冷声道：“姑娘大智谋，这些小事情如何难得住姑娘？若以此为由推诿婉拒，不能与我等同心同德，那姑娘留在殿下身边便就显不美了，如此实在可惜，那房某就只好送姑娘一程了。”
心中一慌，这不是逐客令，这是催命符啊！看来今日若是不答应这老不修的条件，这龙潭虎穴看来也就没命离开了。便抬眼去望那房玄龄，抬起水袖掩在唇边吃吃一笑道：“房公这是何必？姑娘我身份卑微怎敢劳动房公亲送？做生意还讲求个讨价还价，如此大事，难道还不能容小女思量一二么？只是不知袁姑娘又有什么样的短尾握在房公之手呢？”
“袁当家吗？”房玄龄捻须冷笑道：“也不瞒姑娘说，袁当家去王爷身边时，原本并非完璧，恰巧王爷殿下有黄花之癖，处子之好，我等做了些小手段，才瞒过王爷，所以……”
我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房玄龄，一甩衣袖，气定神闲的在左首的红木大椅上坐定，屈指轻弹，将指间碎银弹进衣袖深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看来这位大叔倒真没把我当外人，也确实是真心实意的招揽，想不到可怜大名鼎鼎的房玄龄，竟然是这般功利猥琐模样！
轻翻皓腕，端起案上茶盏，推了推杯盖缓缓说道：“要我答应，也不难，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姑娘请讲！”
“带我去见你们大当家的，我若没听错，你刚刚称呼袁暖红为袁当家，想必，你们这里，最上头的人物，并非是房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