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茶-第5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要说: 把番外写到正文了的感觉有木有……
其实不是。
番外还有。
寻常人家的父母的愁苦和喜悦的开始,应该就是从孩子的呱呱坠地开始。这皇室的喜怒哀惧其实也不过是凡人的情绪,尽管可能开始的早些或是晚些,总归还是要来的。毕竟就算是天子,也是口食五谷之人,免不得一些鸡毛蒜皮。
随着百里骅骝和百里颉颃像内容物一样被从他们的母亲的腹中取出来之后,黎国的两个皇子就这样开始面临他们全新的人生。
古来深宫的制度,往往有悖于人情。按照黎国的另一门祖制;皇子出生后;无论嫡庶,一旦落地,生母便完成了使命,皇子由乳娘喂养。断奶后,由宫女、太监们做皇子的谙达,专门负责教小皇子吃饭。
总之这一切成长经历,都和皇子们的母亲没有多大的关系。皇后还好,和自己的骨肉可能还有些见面的时候,而那些妃子们若是想要见上自己的孩子一面,不比登天简单太多——且不说层层规矩求告繁琐而不容易被恩准,这一年的年节时令再多能有多少,她们也就指着这稀罕的机会,才能看看自己的孩子。
如此,如何?悲哉,悲夫。
而且对于这新出生的孩子来讲,能不能活下去,又何尝不是一件死生攸关的大事。虽说皇帝必然妻妾成群,可不一定多子多孙,皇家子嗣大都命运多舛,能够健健康康地怡享天年的寥寥无几,尤其是年纪小小便夭折的很多。例数东汉一朝十三帝,其中有五个没活过十岁。
都不愿过多言说皇室内部的残杀的触目惊心——皇帝的后妃为了让自己的所生的皇子被立为太子,从而登上皇位,也会无所不用其极地除掉其它妃子所生的孩子,甚至子弑父、母杀子等惨剧也不罕见。而且这孩子一旦离开母体,便得不到生母提供的乳汁,一律由奶娘喂养,便更是身子孱弱。如此一来,皇室难得人丁兴旺,也正是因为此,黎国这一对双生子哪怕命运再又能如何怎样,一定是要众星捧月,被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的好生养育。
所以,当这两个小孩子脱胎母体还来不及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便被收拾了干净身上所有的污秽,包裹上锦缎绸布,然后分别被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怀中,也就是那个早已经挑选好的身型标准的奶娘的身边。
两个小家伙都很本能的吸吮着生命的源泉,白到有些透明的乳汁被小家伙用力地吞到嗓子里去,然后急匆匆的经过喉咙,朦胧的眨眨眼睛,接着就滑到了胃里。
了解到自己的孩子已经健康的脱胎,全然没有任何感觉的当朝皇帝轻咳了几声,微笑着偷了一句中原皇帝的总结——“朕诸子将有天下国家之责,不求明师教之,岂爱子弟不如金玉邪?故必因其材力,各俾造就。”
这话说的也太早了一点儿,天知道的这两个孩子还没把攒了十个月的胎粪倒腾出来,他们的父亲却好像已经看到了他们都当了爹似的。
这真的是……想太多了。看来那首至理名言一样的“世人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和皇家好像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其实关系最大。
可这都是后话了,一时半会儿还讲不到。那时候的百里骅骝和百里颉颃显然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或是封号,被人叫来叫去,也终究没有多大反应。偶尔偏偏脑袋,偶尔歪歪脖子,却都是毫无意识。
但是随着斗转星移,时光流逝。一炷炷香慢慢点燃,沙漏滴过天明——诸如“三翻六坐”和“七牙八爬”这样如此简单的生命活动,即将降临到两个前后脚出生的皇子的身上。
其实百里颉颃是喜欢红色的,可是这实话,他在炎国,好像一直都不肯说出来,人家问他总是穿红色的衣服做什么,他也只是笑笑说不讨厌。但事实上这是他还在婴儿时候便养成的习惯,积习已久。虽然百里颉颃在炎国当人质当了那么久,但是其实什么也没有告诉别人——包括百里颉颃喜欢红色的最初渊源,其实是因为一棵石榴。
“榴者,天下之奇树,九州之名果,滋味浸液,馨香流溢。”石榴原产波斯一带,是因为“汉张骞出使西域,得涂林安石国榴种以归,故名安石榴”。有诗云:“何年安石国,万里贡榴花。迢递河源边,因依汉使搓。”又名“沃丹、安石榴、若榴、丹若、金罂、金庞、涂林、天浆”,丹为红色,因而石榴在人的寻常印象里,便是火红一片。而黎国的位置本身相较于炎国就是偏西,石榴在此处生的原本就好。土劣多碱,便是更贴合这样的植物勃勃生长,愈加妖娆多姿。
而百里颉颃的第一次翻身,便是由于此机缘巧合。恰好是周遭有一个宫女逗弄了一株盆里的石榴花,或许宫娥明艳人比花娇,但是在小小的婴孩的严重,却只能看到单瓣的红花陆离,双瓣的赤朵华贵,全然没有任何女子的模样入眼,就已经动动胳膊伸伸腿的把自己的后背扭动着翻转,似乎要是滚向盛开的花瓣。
第一印象太过重要,所以百里颉颃第一次看到这般火红的物事,便再错不开对它的喜爱。就像第一眼对上了尚槎的笑容之后的怦然心动,叫他的心里,再也装不了别人一分好处。所以不过百天大的婴儿,嘴里呜呜的含糊着杂音而向着石榴花翻身的画面,实在是叫看护他的宫人们欣喜而又好笑,也是从侧面证明了这个孩子的健康成长进程顺利。
而相比较百里颉颃来说,更应该成为关注点的百里骅骝的第一次翻身,原因却简单到被人忽视——那初衷美好到细碎,他仅仅是想离自己的弟弟近一点,仅此而已。于是百里骅骝便在年满三个月的时候,为了更加接近百里颉颃,呈现一鼓作气势如虎的状态,努力地挺了挺自己的脊梁骨,借助胳膊肘的力量和并没发展的肌肉,拱啊拱的翻转过来身体,然后拖着一道晶晶亮的涎水,对着自己的弟弟绽放出一个很开心的微笑,就好像一场久别重逢的遇见,终于在历尽千辛万苦之后又找到你的容颜。
翻身翻过了,接下来便是坐起来。两个人依旧展现了境界的高下之分,百里颉颃为了抓住飘在眼前的一根红色的金边丝绦而愤愤的伸直了脖子,借助自己上下全身的力量慢慢的抬起了后背,用小屁股作支撑,歪歪扭扭的坐在床上;而百里骅骝一直都很沉默,好像也仅仅是因为自己身边的那位不再躺着了,所以很顺利的一气呵成了自己的坐姿。
而“七牙”和“八爬”的重点在于后者,前者无非就是粉粉的小牙龈上露出了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硬质小白点,值得大写特写在宫廷实录当中却没什么好过多描摹的,而后者动感更强,不得不说百里颉颃这些动作都显得非常玩物丧志,匍匐前进一样的拖着一条腿在软软的床榻上艰难前进的缘由就是为了去抓远处的一枚红果,并不是又怎样的上进,而百里骅骝则是稳稳当当的跟在他旁边,慢悠悠的向前爬去,似乎只是为了追他。
☆、旁门左道
作者有话要说: 兄弟成长史……
眼见得这两个孩子慢慢长到了一岁,都可以穿戴整齐的在深宫大院里摇摇晃晃的行走,口里时不时的会蹦出几个字眼,倒也算的是聪慧的孩童。这之后很快,孩子们吃起了各种精细的辅食,生长的也就愈发迅速茁壮。一岁满了,很快就是两岁;两岁过了,之后又是三岁,着了华美衣衫的孩童,都有了气力和能力,在御花园里奔跑着追逐蝴蝶。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尤其这些生在帝王之家的孩子,少不得锦衣玉食和阿谀奉承,使那些龙子龙孙,极易流于放荡,不思上进。因而皇帝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开始盘算着再过些年时,便叫这些孩子快快进学。毕竟他们德行的好坏,关系到本朝江山的稳定——三岁看老,孩子的教养万万不得懈怠。
而黎国其实也真是奇怪,明明是游牧立国的草原之地,却有着一板一眼的某些规矩,甚至比炎国还要死板。不知是哪一位皇帝便捏着胡须教诲道,“自古帝王,莫不以预教储贰为国家根本,朕恐皇太子不深通学问,即未能明达治体,是以孳孳在命,耳提面命,自幼时勤加教育,训以礼节,不使一日遐免。谨识祖宗家训,文武要务并行,讲肄骑射不敢少废,故令皇太子、皇子等既课以读书,兼令娴习骑射。”
因而以嫡长子身份和嫡子身份出现的百里骅骝和百里颉颃,之后必然不会好过——尽管他们现在还浑然不觉。
黎国较之炎国,自然没有什么书香氛围,不过读书人总还是不少——哪怕是从邻国抢来的,道理也都是一样。黎国也不是没有学问科考,只不过功用不大,大多都贡献给了皇家的教育。“百善孝为先,德为立身之本”,皇帝没办法不重视皇子们道德修为和学问武艺,因而从这一双皇子懂事时起,他们便被拖出来简单的习艺。
虽说黎国的规矩可能立的时候不长,但是皇子们从小就有人专门教以饮食、语言、行止等礼节,期间波折不乏,譬如百里颉颃用筷子就很是经历了一些麻烦,总是没办法好生的吃到口里饭食。而他的兄长表现出了罕见的耐心和温和,对自己的弟弟十分关爱,整个一幅“兄友弟恭”的亲善图谱,用自己的小手悉心的握住弟弟的筷子,引导状的把着他慢慢夹起菜色,再稳稳的落在面前的碗碟中。眉眼虽没有长得很开,但是却博大慈爱,这令他的父皇十分满意,连连称赞“有仁君美德。”
这话说的是不是又是太早,真的不好妄下评断。但是这之后不长时间,六岁的他们又开始备冠袍褂靴,就读学习文字,还辅助有一些骑射之流。一年之中除了些许年节之外。寒暑不懈。 这其中规矩又很严苛,类似什么“读书者每日至下屋歇息不过一二次,每次不过一刻,仍须师傅准去始去”、 “不准常至下屋及出院闲走”、“应罚书、罚字惟师傅命是听,亦有罚下榻立读者”之类的条条框框,对于幼小的孩子来说,实在是苛刻了些。因而这个时候,也就是第一次暴露百里颉颃的反叛精神的关键时刻,也叫他的父皇不知道是安心还是忧心了许多——此子,难成大器?
那时候百里骅骝和百里颉颃长了差不多的脸庞,眉眼间却已经有了点点不同的光辉。谁也不能否认百里颉颃比他的兄长早慧,虽然他的筷子依然用不利索,可是读书习字的能力已经超过了那一位储君。原本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令人忧心他功高盖主,可是实际上的百里颉颃不爱读书,是真的发自肺腑的不愿意,却又叫人放下心来。
其中的原因却是因为他聪明,聪明到不屑于此,明明读一遍就可以记住的东西,摇头晃脑的老师傅偏偏不停地叨叨,所以他的脸上总是很烦躁的显露出不安的躁动,老师强压愤怒的叫他起来背课业,偏偏他又对答如流,这就更叫这西席无可奈何。只能是板着脸对他训斥一通,然后罚他抄写上几遍的先贤文章,最后作罢。
听完发落之后的幼年的百里颉颃,往往便会嘟起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红唇皱得厉害,眉毛也拧在一处,讨好似的拉一拉百里骅骝的袖子,“哥哥,哥哥。”
那明显比他成熟的兄长起初还会教育他一句“上课时候用心”,但是见到自己的弟弟的神色愈发难过之后,心尖一软,就再不能言语,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叹气,接着点点头道,“好,我和你一起写。”之后两个人一起躲在书房,铺纸,研磨,提笔,一点一点的完成着先生的处罚任务,时不时对视着莞尔一笑,嘴里默诵着文章。
百里颉颃的确比他的哥哥聪明,再不喜欢的文字也可以倒背如流的不费功夫,不像百里骅骝那般刻苦。可是孪生兄弟总是心意相通,做哥哥的哪有不喜欢、不心疼自己的弟弟的,根本不会去嫉妒或是愤恨,喜欢还来不及。所以百里骅骝对百里颉颃,总会非常小心的关照,甚至为了帮他代罚,生生的练就了和他一样的笔迹,才不会考虑其他尔虞我诈的争斗。即便兄弟两个人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长得有些不那么相像了,可是心总还是一样的贴着,恍若当年在母体一般,连流泻在笔尖的字迹都是那么相像无差。看来要是以后黎国的圣旨都是皇帝亲自写的,那么百里颉颃一定可以矫诏了。
这样的宠溺和纵容,好像不久之后,也会同样发生在炎国的陪读之中。双生子的情愫和渊源,真的不是很容易就好说清楚。不过也就是在同样的时间,百里颉颃真正的兴趣点好像也爆发了——这个爱好其实很简单,便是百里颉颃和燕祉祾除了长得都好之外,再难得相同的一处脾气秉性——“雅好乐音”。
只不过百里颉颃的雅好乐音,可是货真价实的。虽说“琴、棋、书、画”并称四艺,而且百里颉颃哪一个都占了,可唯独这第一个学得最好。
百里颉颃第一次拨弄琴弦的时候,还不懂得“入耳淡无味,惬心潜有情。自弄还自罢,亦不要人听”的道理,也不知道什么是虚静高雅的意境,只是知道先把琴放对位置,宽头朝右,窄头朝左,最细的线朝自己,琴轸悬空。然后要用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看见小儿有模有样的摆弄古琴颇有君子之风,皇帝倒不觉得这是玩物丧志,因而也就允许乐师前来教习皇子。
这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百里颉颃自此之后再不费力钻研圣贤书,纯粹支应公事,而是把更多的精力埋首于琴谱之间,诸如《碣石调幽兰》、《琴经》、《太音大全集》和《西麓堂琴统》之类的古谱,不说烂熟于心也是参差。随着年龄的增长,手指愈发纤细芊长,白嫩有力的触碰拨弄在真丝的琴弦之上,年纪虽小,琴艺却精——《普庵咒》清心寡欲的慈悲,《广陵散》愤慨不屈的浩然,《墨子悲丝》洁身自好的悲愤,在百里颉颃的手中跃然,令乐师赞叹不已。
于是他的兄长在此刻便喜忧参半,太过规矩的百里骅骝一方面希望自己的弟弟多用心在正途,可是另一方面,又欣喜非常于经常郁郁寡欢的百里颉颃,难得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