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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归其-第6部分

小说: 归其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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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归其听的害怕,慢吞吞走回桌前,手颤啊颤啊的把勺子夹出来,又放了席若喜欢吃的菜进去。

    “搬把椅子来,坐我旁边。”

    正惴惴不安胡思乱想着,猛地听了这话,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钻进自己耳朵里的话是:拿把斧头来,把腿砍掉。一时间面色煞白,冷汗淋漓。

    席若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反思过来,知道抽鞭子的效果确实不错。只有谢归其从骨子里有了惧意,再往他嘴里塞糖,他才会对自己的好产生迷恋和依赖。

    所谓物以稀为贵,所谓吃尽苦而知甘甜。以前,把他捧在心头小如珍如宝,心翼翼的呵护着,哼,这份真心,换来了什么,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的满不在乎和理所应当。

    现在就要告诉他,从前满不在乎和理所应当的那些东西,如今却是求之不得和后悔莫及。

    好吧,该是喂糖的时候了。再晚一刻,受不了的怕不只谢归其一个。

    席若亲自起身搬了把椅子来,拉过谢归其坐下,捡了几样谢归其喜欢吃的菜放入他面前的小盘子里,面对木偶一般任他摆布的谢归其,自说自话的叨叨:“来,尝尝,这花卷做的挺精致,味道也不错。朕记得你喜欢吃的。快吃呀,怎么不动?手是不是很累,来,朕特意命人做的熊掌,吃哪补哪,老话是最错不了的。”

    见谢归其还是一点反应也无,席若干脆夹了喂进他的嘴里,怎奈他唇齿紧闭,石化了般一动不动。

    席若搁下筷子,反手脆生生给了他一巴掌。

    脸上立刻显现出五指红印,略略的肿了起来。好在,谢归其的神思终于清朗了,虽然仍是咬唇不语,黑眸中却不再浑浑噩噩。

    席若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怎么,不去见你父亲了?”

    谢归其猛地抬头,眼眸中尽是渴望,却仍旧不置一词。

    见他神思清明了,席若也不再紧逼,万一把人逼疯了就得不偿失了,况且自己的心很早很早就想对他好了。对他好,要对他好,仿佛初次相遇,这个想法就牢牢定格在自己心中了。

    不再装模作样,换回自己最想露出的表情,席若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轻柔,嘴角的笑容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那一种,可以宠他到无法无天的那一种。

    “朕知道这半年来,每日两碗清汤,你肯定饿坏了吧。只要你乖乖的,朕以后再也不罚你了。来,吃一口,你不是喜欢吃甜的么,这盘蜜汁肉你定然喜欢。”

    谢归其抿嘴,转了转眼珠。席若高眉一挑,暗道:坏了,自己小瞧这人顺杆爬的本事。

    果然,谢归其眼泪汪汪夹了块蜜汁肉,肉还没进嘴里呢,泪珠便似断了线的珠子般“啪啪”的往饭里砸。席若心里万分后悔,绝大部分原因不是一时松懈给了谢归其往上爬的杆子,而是忏悔自己为什么喂他喝了半年的汤水,以至于他的眼泪可以随时泛滥。

    谢归其哀兵政策第一步是掉眼泪,第二步就是撇嘴,竭尽全力的把五官组合成古往今来第一委屈人的模样,第三步就该呜咽两声,然后小媳妇般扯住你的衣角期期艾艾的诉苦哀求。

    谢归其的小爪子伸过来的时候,席若的嘴角抽啊抽,最后淡定下来,决定还是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了,方才真是吓了他一跳。

    “呜呜……呜呜……太子,我好害怕啊,呜呜……你都……不疼我了……呜呜……”以前,谢归其圆脸胖嘟嘟的时候,哭起来也可以像是受了多大的虐待似的。如今真真是受了苦,小圆脸变成了尖锐的瓜子脸,哭起来梨花带雨,好不凄惨。就是明知他作戏的成分大于伤心的席若,还是忍不住想要把人搂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看到席若没有严厉对待,而仍是满目的宠溺,谢归其抽抽鼻子,哭的更伤心了,不但哭,还趴到席若的怀里哭,鼻涕眼泪的尽往爱干净的席若的衣服上蹭。

    “太子哥哥,呜呜,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敢惹你生气了,真的,呜呜。”

    ☆、生病

    席若对于这样的保证当然不会相信,这个闯祸精从小到大罪恶累累,每次被逮,都会眼泪汪汪的发誓说再也不敢了,可刚给他一个好脸,他立马该怎样就怎样。话说到这里。谢归其养成这样的性子,倒怨不得他自己,都是席若和先皇给宠的。不过好在,谢归其天生聪慧,加之谢奉临又是一位严父,才让他没有沦落到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之流。

    “食不言,先用膳吧。”席若忍着跳起来的冲动,木着脸说道。

    善于观察的谢归其会随着席若细微的变化作出不同的反应,听席若这么淡淡一句,立刻乖乖的用衣袖抹去眼泪,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热汤,也不管旁边的九五之尊了,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这么净喝汤水,难不成喝习惯了?”席若把香喷喷的米饭往他跟前推了推。

    谢归其忙着喝汤,腾出一只手出来晃了晃,直到半碗汤水下了肚,才把小脑袋从碗里露了出来:“我冷,先喝点热汤暖暖。”

    “怎么会冷呢?”御书房烧着地下烧着地龙,席若穿着件单衣就觉得温度适宜。谢归其早上伺候起床时穿的厚衣还未脱下,普通的太监服里面穿的可是只有皇室才允许穿着的上等棉衣。那棉衣外面是一般的布料缝制,里充的料子却是红嘴幼鸟柔软服帖的细羽,因此棉衣轻而暖,也不会显得臃肿(作者胡诌,联想到羽绒服的亲表拍俺)。谢归其穿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在御书房晃悠,席若都替他热。可是,为什么还会冷呢?

    仔细瞧去,嘴唇确实有些发紫,方才还以为是惩罚过重了呢。谢归其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去,嗫嚅道:“今年就是很冷嘛。”

    席若的两条细眉都拧到一处了,嘴上却是极淡然:“用膳吧。”

    饭毕,席若要去御书房里室午休,便让张德领了谢归其去一侧的耳房学规矩。谢归其委委屈屈的跟着走了,一步三回头,明明刚才席若都放软了态度,怎么一顿饭的功夫又是一副大冰山的样子,难道人做了帝王就学会了变脸不成。

    “暗一,带黄岑来。”

    片刻,新晋上位的御医便被人拎着衣领扔进了里室。

    “黄岑,归其为什么会觉得冷?”

    对于这样没头没脑的问句,黄岑愣住:“人不都会觉得冷么?”

    席若眉一挑,不怒自威,吓得黄岑前额伏地,再不敢往上看。席若拍了拍茶沫子,杯盖与杯体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黄岑只听得这动静响了很久,估摸着圣上正在思索什么,害怕是要发落自己,更是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过了半响,席若才悠悠开了口:“他今日在御书房里穿的很厚,却仍吵嚷着‘冷’,很是奇怪,是前两日在雪地里冻伤了么?”

    不用明指,黄岑也知道那个“他”是谁。自从谢归其被没入宫中,他就成了谢归其的专用御医了。“冻伤虽不轻,不过好在处理得当,没留下后患。”

    席若面上平淡,心里却微微得意,处理得当,哼,可不是你开药的功劳,是朕不辞辛苦抱了一夜的成果。突然眉峰一皱,席若又言道:“当初你配的散去他内功的药,信誓旦旦的跟朕保证对身体没有损伤。他即便散了内功,普通人的身体也不该这么怕冷。”

    这是在说我开的药方有问题么?若是被圣上如此咬定,依着对那人的宠爱,不但自己的命不保了,怕是家里人也得跟着上黄泉了。黄岑抹了把冷汗,鼓起胆子言道:“并非是微臣的方子出了问题。公子比常人怕冷,是因为公子的身体恐不如常人。”

    “为何?”

    黄岑愤然道:“半年前不知哪个混账向圣上提出的建议,居然让公子每日只能吃些清粥,这样长时间下来,公子的身体自然荏弱不如常人,怕冷一些再正常不过。”

    这话说的时候,席若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不过一向没有眼色的黄大御医为了洗脱自己的罪责,仍旧喋喋不休:“这样的阴损主意只有无耻小人才会想出,当时臣就劝圣上不可执行,怎奈圣上一时被蒙蔽,听信了那小人之言,才害了公子,微臣请求圣上立刻下旨千刀万剐了那罪人。”

    此刻席若的脸已经堪比锅底了。他咳了一声,止住了黄岑的话头,不悦道:“你在骂朕识人不明,处事昏庸。”

    “臣万死。”不知圣上为何如此不悦,一味的找自己麻烦,黄岑急的重重磕了几个响头,直把脑袋磕的晕晕沉沉,方听的圣上冷哼了一句,才长长的吁了口气,还好不是直接发落,给了自己辩解的机会。

    席若依旧不依不饶:“朕记得当时宣你来问过,你当时答朕说这法子可用。现在出了事,便要往他人身上推的一干二净么。”

    “回圣上,臣清楚的记得,当时臣答的是,此法子是最不伤人的一个,并不是说它无害啊,请圣上明鉴,将那乱出主意的混账小人重重惩处。”

    书柜阴暗夹缝里藏身的暗一,幸灾乐祸的捂着嘴偷笑,若不是暗八忙着换班的事,让他见了一定会乐疯的。黄大御医此时振振有词,一副忠臣模样,却不知出那馊主意的正是圣上本人,这不是老虎头上拔毛,太岁头上动土么。哈哈,叫你平日里嘴上不留德,报应终于来了吧。

    “来人。”

    黄岑身子抖了一下。

    席若高声道:“黄岑御前失礼,打板三十。”

    黄岑瘫坐在地。御前失礼?好像他一直恭恭敬敬的跪着,老老实实的回答啊,可是席若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意,让他没胆子喊冤啊。

    耳房,不大的屋子却足足烧了三盆暖炉。张德热的满头大汗,喝了口解暑的凉茶,润了润嗓子,又开始教导某个不太听话的奴才。

    只不过,这个不太听话的奴才确实不听话。这不,蜷在暖榻上睡得忒香。

    圣上说,谢归其自恃聪明,从小就讨厌听太傅教书,一听瞌睡虫便要作怪。每次上课,伴随着朗朗读书声的总有小小的鼾声,太傅碍着皇帝和太子宠他,也不敢过分责骂,况且你问什么他都会,要想告御状也没证据了,那个护短的太子也是绝对不会去做人证的。

    张德从一旁取来备好的锦被,轻轻的为瞌睡虫盖好。叹了口气,往里室走去。

    “睡了?”

    “老奴还没讲一刻钟,公子就阖眼了。”

    席若手托腮,侧躺在床上浅笑:“今天难为他了,让他自己睡醒吧。耳房挨着朕的小厨房,你吩咐下去,让那帮奴才手脚轻些。”

    “是,老奴省的。”

    “张德,你是看着朕和归其长大的,这些日子又是跟在他身边不离,他有什么变化是逃不过你的眼吧。”

    张德揣测着帝王心,小心答道:“奴才有幸得以伺候圣上。”不提谢归其,就是要向天下最至高无上的人表达自己的忠心。上位者大半疑心重,喜欢听人表忠心。席若虽不是喜好谄媚之臣的君主,不过若的的确确是忠臣良将,偶尔说之,君主总不会责骂便是。

    “他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老奴以为,公子高傲的性子虽未完全磨平,却也去掉了菱角。圣上的法子,循序渐进,正是医治公子这恶症的良药妙方。”

    一直保持着淡淡神情的帝王,此时突然卸下了冰冷面具,在一个贴心的老奴才面前叹了口气,到底敞开了心怀:“朕当时气坏了,一心想磨平他。这饿人的法子收效虽好,却也伤害到了他。现在想来,朕竟有些后悔了。朕处理朝事顾不得他,你平日里伴他左右,他除了怕冷,可还有其它什么坏症?”

    “……,没,没什么了。”

    席若瞳孔骤缩,厉声道:“张德,你敢欺君?”

    张德惶然下跪:“老奴不敢欺瞒圣上。公子他,他只是胃口变得小了,精神也差了些,其它真没有什么了。”

    “实施这法子的时候,朕再三斟酌,命黄岑仔细定量。每日两碗米粥,只会消磨他的精神,不会对他身体造成大的危害。胃口变小,倒在朕预料之中。”

    静了片刻,席若又慢慢开口:“虽是如此说,到底人算不如天算。你眼睛擦亮些,若归其有什么不适,早些回禀。”

    “老奴省的。”

    “既然他失守了一座城池,接下来的仗,还是给他些喘息的机会。朕要换另一种进攻的策略了。”

    谢归其不是睡饱了才醒了,而是痛醒的,胃痛。他蜷起双腿,用手狠狠压住胃,在榻上咬牙坚持了会儿,这次却是痛的厉害,一不小心摔下床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谢归其扶着榻上的小木桌站了起来,坐在榻上,装作刚醒。张德捧着碗热粥进来,看到谢归其的脸色有些发白,关切的问道:“公子身子不适么,可是冻得?”

    “是有些冷。”谢归其淡淡答道。

    张德忙奉上热粥:“这是上等的燕窝粥,公子饮些暖暖身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被肯定的感觉好难受啊,不过还是想拼一拼。加更,冲榜

    ☆、《女训》

    “给我?”谢归其很是惊讶。不饿他已经够让他讶异的了,居然还主动给他送吃的,难道方才撒娇让席若心软了么?可没听说做奴才的还能有燕窝粥吃。

    张德笑着点头:“是呀。圣上说您午膳只吃了半碗粥,几口米饭,菜也没吃多少,甚是担心,嘱咐老奴熬些补汤,为公子好好补补身子。”

    “为我补身子?”谢归其冷冷的重复,脚往后退去,可惜耳房太小,没退几步就挨上榻了。不顾形象,谢归其一跃蹿上了床,抵在床角戒备地盯着张德手中的碗。

    张德苦笑:“公子,圣上担心您的身子,这是上等的补粥,快下来喝了它吧。”

    席若心念电转,若是出手伤了张德,席若肯定会生气,到时候便不让他见父亲了。就算打倒了张德,席若要想逼自己喝下那个东西,外面定会埋伏着侍卫。如今虽招式还在,力气和内力却通通没了,只要一个三等侍卫便能轻易控制自己。

    不能硬来,逃也不是长久之计。该如何,才能避开那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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