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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庸臣-第79部分

小说: 庸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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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走吧。”我走到铁栏前,将手中的钥匙丢到地上,对身后的人道,“外边的狱卒我都打好招呼了,马车和盘缠也都为你备好,还有几个随侍的小厮。你离开京城,寻个安谧的居处过日子去吧;兴许娶个妻子,还能为你们林家留下几个后代。”
  “真是绝情。”林照溪低笑着道,“我还以为你来救我的目的,是邀我一同去江州,娶我做你的小妾呢。”
  我平静道:“若是你甘愿如此,我没什么好拒绝的。”
  虽然他没有立即回答,我却知道他的答案。这个人不是帝王,却徒有一身傲骨,要他和他们在以后的日子共侍一夫,决计是不可能的事。
  “免了吧,我是不会走的。”果然,他只静默了一会儿便断然拒绝。他懒洋洋地走过来,捡起地上的钥匙看了看,笑容逐渐变得冰冷起来。“白修静用什么法子背叛我,我就要用什么法子还回去。现在走了,那是弱者才会做的事。”
  我看着他道:“你要报复他么?”
  他挑着眉道:“若我说是,你待如何?”
  我摇摇头,转身欲走。
  “我不会对他如何的。”林照溪在我背后喃喃地说着,声音有些虚渺,“他身上的每一滴血、每一根头发,都是我在草原上用自己磨炼成钢的血肉一点点养起来的,每一件都是我亲自培育的珍宝,若是缺了少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我的脚步顿了顿,终是没有回头,而是道:“……后会有期吧。”
  “你去哪儿?”他在我身后大声问道。
  我没有回答他,脚步愈发快了。
  直到我走出这阴暗的牢狱,耳边仍是回荡着一句幽灵般的低语:
  “不论你逃到哪儿,我都会把你抓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完结QAQ


☆、大结局

  两年后。
  凤凰岭帝陵。
  守陵人阿甲:“秋高气爽,今天天气真好。”
  守陵人阿乙:“嗯。”
  守陵人阿甲:“前几日从草原那边传来消息,据说蒙古部的帖木儿大汗又向西扩张领土了,真够厉害的。不过他虽然野心勃勃,却是不为难我们天朝,竟派了好些个使臣送来礼品,保证不侵犯我们的领土。听说皇上不久前才把先帝的二皇女嫁玉公主送去和了亲,这可真是一桩美事。”
  守陵人阿乙:“哦。”
  守陵人阿甲:“不过我们的皇上挺怪的,励精图治勤勉为民,好皇帝做的事他都做了,却不像他们一样好女色;不踏入后宫半步已经够稀奇了,居然连个皇后都不立,可急坏了朝里那些个忠臣谏臣……嘿嘿,阿乙,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守陵人阿乙:“不想。”
  守陵人阿甲:“……好吧,那你想听故事不?我昨儿个又托巡山的老李给我带了些城里正红火的小说,我瞧着都挺有趣的。”
  守陵人阿乙:“想。”
  守陵人阿甲:“想听什么?”
  守陵人阿乙:“上回的那个,《蓝公传》。”
  守陵人阿甲:“好吧,我继续讲与你听。上回书说道,蓝公飞身榻上定乾坤,俏倌吟哦鸳鸳房中事……”
  “哎哎!你们两个!”我咆哮着从墓道里冲出来,一人赏了一记爆栗,阴沉着脸道,“背着我讨论什么好事哪?”
  阿甲阿乙捂着额头,一溜烟儿从我眼前跑走了。
  我追不上,只好摸着自己的老腰黯然神伤。
  真是老了,连年轻的小后辈都敢拿着那本歪书来笑话我了。
  黯然神伤地举着灯走到墓室,黯然神伤地在水晶棺前坐下来,我黯然神伤地叹了口气,又黯然神伤地从背后摸出一袋熟栗,照例在棺前供着的金盏里撒上一些,盘着腿黯然神伤地吃了起来。
  水晶棺上镶嵌的珠宝在灯火下闪闪发亮,很快就将室内照得一片明朗。棺材里的人依稀还是死去时的模样,有些斑白的发,眼角稀疏的细纹,纵使如此也很俊朗美丽的面容,好像随时都会醒过来一般。
  吃了一会儿,我停下来,出神地看着金盏里丝毫没有减少的栗子。站起身走到水晶棺前,我把手覆在那透明的棺盖上,描绘着闵京静谧的五官,低低地笑道:“……再过两年,我就和你一般大了。”
  闵京没有回话。
  我早就习惯了他的沉默。
  靠在水晶棺旁叹口气,我将灯燃得更亮了些,从一旁的包裹里拿出一本书读了起来。
  日夜守陵实在乏味,还是需要一些调剂的。
  不多时,我听到不远处的墓道里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身旁的灯火暗了一下,手中的书倏然被一只苍白的手抽走。那只苍白的手哗啦啦翻了它一阵,露出里面那些香艳的配画,随即抖动起来,一把将它扔到地上。
  “你居然当着皇上的面,看这些……这些……”
  苗恩双目喷火地站在我面前,惨白惨白的脸,漆黑漆黑的发,只有嘴唇是红的,在这阴暗的角落里看上去十分骇人。
  他气得说不出话,随即又平静下来,只用那严厉的目光看着我。
  我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许久,他终于开了腔,却是道:“蓝玉烟,你为什么不回江州找嫣王,反而留下来陪我一起守陵?已经两年了,莫非真的打算守上一辈子不成?”
  我木然地把装着栗子的口袋举起来:“巡山老李给的熟栗,尝尝不?”
  他挑眉看我。
  “我已问过你许多次,容不得你这次不作答。”
  我只好默默地放下袋子,抬头看了一眼棺中的闵京,半晌道:“你以前曾经说过,闵京死后,除了你无人会记得他,无人会为他守陵,而我……我不会忘记他,也想弥补一下曾经的亏欠,能多陪陪他。我的这两年和他空虚的那三十几年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苗恩在我对面抱着肩坐下,脊背挨着繁复的壁画,平静地看了我许久,喃喃道:“弥补?他已经醒不过来了,你的弥补还有什么用。”
  不等我出声,他又道:“回去吧,还有人在等着你。”
  身旁的灯火暗了下来。
  我想起尚在江州等我的几个人,心下也是一阵复杂。我这么久都不曾回去,他们一定很担忧吧。“……那你呢?”我问道。
  “我和你不一样。”他涩然笑了一下,也把目光投向水晶棺里面容安详的闵京,怅然的眼神中带着眷恋,“我没有亲人,自少时起,有的就只是皇上。”
  我知道他没有亲人,是因为君老爷子把他送入宫中,扮成了假太监。他身上流着巫师和阿日善族的血,或许这就是他至今都看上去很年轻的原因。
  我不知该如何告诉他这离奇的身世,感受着身后水晶冰冷的温度,终是不忍地隔绝了他的视线,道:“可闵京已经去了。”无论你怎么守在他身边,他也无法开口,无法动弹,无法承受这份眷恋了。
  苗恩低下头,将自己的双肩抱得更紧了些,低声道:“是啊,所以我就……只剩下自己了……”
  “你还有我。”
  苗恩愣住了。
  不知何故,我吐出了这句话,也并未觉得有多大不妥,抬起眼直直地盯着他。
  这时,守陵人阿甲忽然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对我道:“蓝、蓝大哥,西岭那边有个小孩在徘徊。”
  我咧嘴笑道:“小孩?”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什么小孩。
  阿甲一脸严肃地道:“一个自称太子的小孩。”
  我不笑了。
  ……
  “舅舅!”漫山遍野的金黄落叶中,身着锦绣的歌白扑过来吊在我脖子上,高兴地道。
  许久不见自己的外甥,我又是高兴又是无奈。将他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来,我蹲下身来对他道:“歌白,你贵为太子,怎能如此莽撞地出宫?尤其还是来皇陵这种地方……”
  歌白嘟着嘴道:“我想舅舅了,所以……”
  我往四周一看,果然看到两个侍卫打扮的人在不远处跟着,这才稍稍放了心,仍是板着脸教训道:“以后不准再这样了!”歌白眨巴一下大眼睛,三步两步跳到我的背上,弯着嘴角道:“那舅舅带我去买桂花糖。”
  我捏一把他软软的脸蛋,笑着道:“好。”
  ……
  守陵人阿甲:“真感人啊,这一对舅甥。”
  守陵人阿乙:“嗯。”
  守陵人阿甲:“等等,我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这扑面而来的压抑感……唔,还有一股金子味……”
  守陵人阿乙:“嗯。”
  守陵人阿甲:“你看那山下是有什么东西浩浩荡荡地上来了?”
  守陵人阿乙:“缇骑。”
  我一回头,便看到林照溪从一架华贵的辇上抬脚下来。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在他身后排成一排,气势非凡地拉开一道坚固的屏障。
  他的脚似乎仍是有点跛,有些吃力地任随从搀着,慢慢地走过来,站定在我面前。他的长发高高束起,华服尽数落在脚下的金黄落叶上,一双清澈的眼睛看不出心机和城府,似是随意般将目光落到我身上。
  阿甲阿乙连忙行礼:“林阁老。”
  我也平声行礼:“林阁老。”
  如今,他已是闵氏皇朝当之无愧的第一权臣。
  他和我对视着,眼底的情绪变化莫测,时而感慨,时而哀伤,更多的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我们两人的重逢不像是重逢,反而像是道别。
  我早就知道,这一天总归是要来的。
  当年我身在瓦剌,而苗恩在京城留下印后失踪,就是躲在了帝陵里。林照溪知道他一直在帝陵里,却佯装不知,直到闵京性命有恙时才把他抓出来送回闵京身边,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闵京死在自己面前。
  和他一样,林照溪也早就知道了我身在凤凰岭的皇陵,可是他放任我在这里守了两年,直至今日,才跟随着歌白的脚步前来相见。
  “来人,把你们太子殿下带回去。”他漠然地看着歌白,对身后的锦衣卫吩咐道。
  我抬起头,透过层层摇摇欲坠的树叶望着天上的云彩,心中忽然觉得,与繁华的京城相比,这荒凉帝陵的风景也实在很不错。“……好久不见,玉烟。”林照溪自背后抱住我,伏在我耳边道,“我可算是抓到你了。”
  我低头,看着他拥在我胸膛上的十指。他那两年前被拔掉的指甲早已完好如初,在秋日的阳光里闪着圆润的光泽。“是要把我带回去,一辈子锁在深宫里么?”我半是顽笑半是自嘲地道。
  “怎么可能。”他轻声笑着,伸手抚了抚我的鬓角,“你有那么多妻子,每个都割舍不下,若我把你锁在这里,他们可不就成了活生生的寡妇?我怎会这样自私。”
  听着他怪异的语气,我不由得皱紧了眉。
  “我只是,想带你去见一个人。”他说着,又在随从的搀扶下上了辇,回头朝我嫣然笑道,“来吧,特许你与我同坐。”
  几个锦衣卫便按住我,将我拖了上去。
  ……
  ……
  深宫。
  红烛。
  锦帐。
  那人披着龙袍,蜷缩着身子将自己埋在温暖的榻上,没有任何防备、神情天真地沉沉睡着,就像一个襁褓中的婴孩。
  “当年西林党迫害闵京的还童之药,我对他下了足足三倍的量。”林照溪轻跛着走过去,俯下身将他落在面前的发撩到耳后,伸指抚摸着他的脸颊,语气淡然地道,“他的智力终其一生也无法恢复了,如今已是彻彻底底的傻子。”
  我心头剧震,长久地凝视着白修静天真的睡脸。
  原来,林照溪并非不会报复。因为白修静的身体是由他养育的,破坏了会心疼,所以便要破坏他的内里吗?
  我看着他脚腕上那形状可怖的孔洞,终是没有说出什么谴责的话来。
  林照溪身上的红衣,浓烈得像是火焰一般,散在镶金的床榻上如同蜿蜒的血河;他伏在白修静身边看着他,就像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神色温柔,也很是古怪。
  我慢慢地伸出手,将掌心覆盖在白修静的脸颊上。感受到我的温度,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呼噜,在我掌心里蹭了蹭,又翻身换了个姿势睡去,口中隐约发出几声呢喃,轻轻的,传到耳朵里却十分清晰。林照溪为他盖好被,侧过头来对我道:“你是带他走,还是让他重蹈闵京的覆辙,在我手下继续做傀儡皇帝?”
  “……若我带他走,你可愿意?”我有些茫然,愈发搞不懂他的目的。
  “那是自然。”似是看出了我的想法,林照溪伏在白修静身上亲吻着他的额头,继而对我道,“我叫你来的目的,就是让你带他走。”
  白修静的脑袋忽然动了动,避开林照溪的亲吻,在睡梦中蹙着眉道:“玉烟哥哥……”
  闻言,林照溪的身子顿时僵了。“看到了么?”他讥诮地朝我笑道,“他变成傻子的这两年,无论在梦中还是平时,都会喊他的玉烟哥哥;我陪伴他那么多年,都不及你的一根寒毛,一晌春宵。”
  说罢撑起身,看着熟睡的白修静冷笑,然后扬起手,一耳光将他打落到了塌下。“他在梦中唤了你两年,而我恨了两年。”
  白修静滚落到毯上,直翻滚了两圈才停下来,睁大眼睛惶恐地左顾右盼,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然而,他所有的不安和紧张都在看见我的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玉烟哥哥!”他惊喜地朝我扑过来,口齿不清地抱着我撒娇道,“哥哥怎么现在才来找小七……”
  这边,他和我纠缠在一起;而那边,林照溪已经悠然坐了下来,手捧一杯清茶,透过燃着的红烛对我道:“你带着他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从此你们二人,再不来烦扰我心,再不来叨扰我梦,而我独享我的肆意,我的江山,哪怕余下的日子已所剩无几。”
  白修静似乎极是怕他,忙把整个身子都偎在我的怀里,皱着的脸上尽是孩童的稚气。
  我抱着他,也透过那支红烛看着焰火那头的林照溪。“还不走?”林照溪轻扣茶盖,目光忽然变得深沉起来,“怎么,莫非你想带走的人,是我?”
  他朝我走来,一把拉开在我怀里窝着的白修静,朝我吻了过来。
  我也闭上双眼,承受着他的吻。
  “……可笑啊可笑,当年那个会看手相的郑容渊曾经说过,若我碰到命定之人,是可以长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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