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间妖孽-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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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斯下意识夹紧双腿,试图留住那源源不断往外流出的温热液体,无奈用了再多的力气也是徒劳,腹内的疼痛更是尖锐到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双唇已被咬出了血,眉心紧蹙著一忍再忍,终是再撑不住,张口痛喊出声,お萫“啊──”
那满含痛楚的呻吟声像只无形的手,狠狠掐住皇帝的心脏,疼得他眼前发黑。慌忙将人抱起,转身望向妖娆,欲言又止,眼里尽是焦急之色。
这一望,意思再是明显不过。
能救西斯的,只有他。
妖娆别开了眼,面上一派冷然。
不是不想救,而是不能。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片刻都不行。
那人会杀了枢冥的,他不能冒这个险……
念头尤未转完,身体突地被一阵外力往後推去。妖娆踉跄著倒退两步,抬眼望著推他的人,正欲开口,却被枢冥抢了先,“素素,国师交给你了。”妖娆暗自咬了咬唇,枢冥抢在他摇头之前又唤了他一声,“素素。”
妖娆双拳紧握,垂眸静立半晌,终是转身走出门去。皇帝匆匆看了枢冥一眼,旋即抱著西斯跟了上去。
“你们也下去。”
“宫主!”
“这是命令!”
“属下领命。”
117 是该恨的
这夜,月光很好,有点天阶夜色凉如水的味道。
窗外长空浩渺,万星齐隐,明月皎皎,月光像朦胧的银纱织出的雾,透过支起的窗棂铺洒一地清辉。灯花透过朱纱,映出嫣华缭乱。
春意深,锦衾寒,本该是缠绵悱恻的夜晚。却终抵不过那人眼底寒霜。
“若我没猜错,今夜是你灵力最弱的时候,对吧?”对视良久,画尧率先打破沈默,朝背窗而立的人绽出一笑。
枢冥略一怔,因全身笼罩在月光里,面上表情看不真切,只隐隐望见那轻轻掀动的薄唇,却是欲言又止。
那人的眼神太冷,笑容太真,以致於令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那人是特意在等著这一天,拾回记忆,将恨意催升至最高点。
令他葬身红尘的人,是他。
是该恨的。
枢冥静静望著跟前那人,面无表情,黑瞳深处却依稀有著如天际沈沈暮色般的沈痛,那沈痛的眼神中有著柔光般的温柔,也有无可奈何的苦楚。
今夜,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总觉得该说些什麽,不然以後再不会有机会了。
思付良久,终是化出一声叹息,再无言语。
“果然,呵!”画尧只当他默认了,轻笑一声,又道:“当年,龙三太子仅凭一己之力便夺下冥界久攻不下的魔都,那强到逆天的灵力如若今日还在,悉茨又岂有不惧之理。”
最先听对方以龙三太子称他,枢冥略皱了下眉,似是不喜,再听他以悉茨自称,又是一怔,面庞笼上些许恍惚。
记忆深处,一些凌乱的片段不安分地争相跳跃──“名字。”
“名字?我的?额,我叫悉茨。”
“衣服。”
“衣服?怎了?”
“丑。”
“……喂!你故意挡著我的路就因为看我衣服不顺眼?你没事吧你,要我说啊,你这身衣服才叫丑,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内到外全部是黑的,黑乎乎一团糟,这可是丑到一定境界了!”
“内衫是白色的。”
“……你内衫是白色的与我何干,胡闹!”
“悉茨。”
“嗯?”
“悉茨。”
“嗯?”
“悉茨。”
“我的祖宗,您怎麽啦?”
“悉茨。”
“去!”
“悉茨。”
“滚!”
“悉茨。”
“悉你妹!”
“悉茨,其实你有双重人格吧,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与重笺一起最多也就装装害羞说说胡闹,在我面前却总是一副炸毛样,还很粗鲁。是不是与我在一起人格便会自动切换?”
“切你妹!你才双重人格,不,你有三重!在别人面前老是装酷,一副爱理不理的拽样,说话从不超过五字,还从不拿正眼瞧人家,在我面前却像个碎嘴婆子似的一天到晚叽里呱啦劈里啪啦说个不停,没话说了就叫人家名字,你没名字吗?不会叫自己的吗?再叫,再叫就把你割掉!”
“割掉什麽?”
“舌头!”
“噢。”
“不然你以为是什麽?”
“没什麽。”
“还敢说没什麽,你脸上明明就写著有什麽,你这个骗子!”
“悉茨。”
“嗯?”
“你喜欢我吧?”
“……喜欢你妹!”
“我有哥,没有妹。”
“听说过一句话没有?朋友……”
“朋友妻不可戏,我知道。”
“妻你妹!朋友就是用来玩闹的,就像我们这样,跟喜欢没半点关系!”
“嗯,你喜欢重笺?”
“这不是明摆著吗?”
“没有明摆著,你每次到这来都顾著与我玩闹,没见你与重笺有多亲密。”
“……他那麽忙,哪有时间理我,若不是看在你是他好友的份上我也懒得理你。”
“是吗?”
“是!”
“欲盖弥彰。”
“欲你……”
“我没有妹。”
……
“悉茨,对不起。”
“御衿旋,我恨你!”
那是最後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自己的名。
怕他恨,所以强行取走了他的记忆,以为时间能弥补一切,到头来,却只令那恨意愈发深重而已。
他欠他的,不止一条命,还有一颗心。
快完结了……吧!
118 劫数
一剑、两剑、三剑……
那人不作抵抗,亦未点穴止血,任身上各处伤口血如泉涌,满地猩红。
许是因了血光映照,画尧的双眼微微带了红。那次见他为流帘疗伤,运功半日面色丝毫不改,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就连呼吸都不见急促,那时就在想,那人的内力难不成能用钱买。而此时想的是,流了这麽多血,那人眼都不眨一下,莫不是这血也是能用钱买的?
不论想了多少事,其实也就是这一瞬间的恍惚。
画尧略退半步,视线落在对方被利刃刺穿的肩膀,握住剑柄的手收紧,似凌迟一般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点抽出。
枢冥蹙著眉,紧抿双唇,一声不吭。
画尧突然失了兴致,猛地用力将剑抽出,鲜红的液体跟著飞溅而出,在素白的衣袍上开出豔丽至极的花朵。
枢冥闷哼,身体摇晃一下,复又站得笔直,便是那愈发苍白的脸色亦不损自身气度。
因吸了人血,剑身通体血红,隐隐泛著诡秘的红光。迎血本是降魔剑,後因红莲精魄强行依附,剑灵不敌其心魔,终被压制。
降魔剑被降,终成魔剑。
“为何不抵抗?因为内疚?”
画尧垂首,手抚剑身,鲜血染红白玉般的指尖,他却毫不在意,一捻指尖粘稠液体,勾唇,眼底红光隐现,“既是如此,我倒还得认真想想,这最後一剑,该从哪下手呢?”边说著缓步绕到枢冥身後,抬脚踢上他膝弯,枢冥猝不及防,欺身跪倒,长发微显凌乱,数缕自前额落下,终是现出几分狼狈。
“这里?”染血的剑尖抵住喉咙,继而往下,轻轻点在左胸,正是心脏的位置,“还是这里?”
枢冥面色平静,长长的眼睫半垂著,不见丝毫颤动,仿若游走在致命部位的不是那阴寒嗜血的利刃,而是对方纤长细腻的手指。
“你不说,我便自己决定了。”修长的手指按在颈後一处,玩闹般轻戳两下,“就这里吧。”
指下的身躯猛地一僵,隔著衣衫依旧感受得到那透骨的冰凉,从骨髓深处散发出来。
後颈下三寸,龙之逆鳞所在。
很少有人知道,那亦是繁间龙三太子的死门。
可惜,当下便有一人。一个存心置他於死地的人。
不论有心还是无意,今日,劫数难逃。
眸光闪动,最初的惊惧过後,余下死灰般的沈寂。
感受到对方的恐惧,即便只有刹那,画尧仍是欣喜,“那处地下温泉於你而言甚为重要?”
枢冥默然。
“委实可惜,现已被摧毁。”
枢冥一怔,抬眸,终於开口,“你恨我吗?”
画尧脸色骤冷,双手握剑,对准颈下的位置猛力刺入。
枢冥瞳孔瞬间紧缩,身躯猛地颤动一下,体内护体灵气自主催发,却於半途被主人生生收回。胸中剧痛蔓延撕扯,一缕血丝自唇边溢出,枢冥眉头紧蹙,面色惨白如纸。
剑略下斜,新伤处的血流出,沿著剑身滴落,与地面的血洼汇聚。洁白如莲的衣衫下摆轻扫而过,即被染成妖异的鲜红。
似是觉得这鲜红与雪白的对比过於刺目,画尧抬手封住枢冥身上多处穴道,止住血流之势。旋即,手上施力,再度将剑身往里推进,“恨?御衿旋,如今的你,连开口询问的资格都没有。”
似是承受不住这般强烈的痛楚,枢冥猛地仰起脖子,面上眼里皆是尖锐至极的忍痛之色。
画尧愣了下,眼眶一烫,随即,方寻回一丝的理智便又被报复的快意湮没,“痛吗?你可知当初我有多痛,你永远不会知道!”语罢,握著剑柄的手骤然用力。
呲!
利刃割开皮肉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听来,愈发令人毛骨悚然。
画尧像是突然惊醒一般,松开剑柄,仓惶後退著跌坐在地。心口出奇的疼,抬手用力按住,死命地揉,仍是疼。画尧无措睁著眼,任由泪水不断滑落。
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眼瞳已然变成诡秘的金色,发色亦在悄然改变,不想吓到他,枢冥没有扭头去看他,闭了眼,淡道:“我还欠你一颗心,要取趁现在。”
再等,便来不及了。
119 魂飞魄散
容烬悠一脸嫌弃地拎著少年,进屋,扔地上。
少年被摔了个七昏八素,忍痛坐起,怒目,“你变态啊!”明明再走几步就是床了,偏把人扔地上。
容烬悠挑眉,弯腰重又将人拎起,走过去扔床上,旋即抬手去解内衫,“更变态的事情还在後面呢。”
少年一下缩到床角,琥珀色的大眼里染上一丝惊惧,“你脱衣服做什麽?”
“你觉得我会做什麽?”虽是问句,却完全没有要对方回答的意思,容烬悠褪下贴身的胭脂色内衫,伸手从身旁置放衣物的柜子里取出一件同色的外衫往身上一披,略垂了眼睫,懒洋洋系著腰带,“大可放心,我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少年被这话激得面色发红,半是羞愧半是气恼,“你滚!”
“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肆,你真当本座不会动你?”语气冷,唇边却仍带笑,那不甚协调的画面渗得少年寒毛直立。
正欲抬脚跨出,却在这时,左胸蓦地一痛,容烬悠弯腰捂住胸口,眉头皱起。
不知道他突然怎麽了,少年吓了一跳,下意识问:“你没事吧?”
容烬悠直起身,摇头,“无事。”那痛,不过一瞬,却足够尖锐清晰。疼痛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冰凉。
这种感觉,很不好,似某种不良的预感。
无端的,令人心慌。
“啪!”
茶盏落地,散成碎片。
妖娆面色苍白,眼里尽是悲恸,捂住心口的手指因用力而曲起,那透著痛楚及绝望的力道似是恨不得破膛而入,就此挖出心脏。
终是走到这一步了,冥,你可会觉得疼?
殿内,华光如扇,缓缓铺开。
眼见那修长的双腿化作龙尾,三千青丝亦缓缓转色,墨色的身影被耀目金光笼罩,仿若随时会飞升成仙,红尘万丈,再也遍寻不著。
可,那人本是九天上神,何来成仙之说。
画尧骇然扑身上前,死命抱住被层层光影环绕著的人,展开的双臂因过於用力而剧烈颤抖著,“怎麽回事?冥,这到底是怎麽了?”
他果然不知。他并非存心要他魂飞魄散,不过是巧合,只不知这巧合有多少宿命的因由在里头。
罢了,欠下的总该是要还的,如此,倒也心安。
只是……
“你与重笺本是两厢情悦,却因我理智丧失做出那等事,不仅令你受尽侮辱终葬身红尘,亦害重笺成为无心之人永世尝尽无情之苦,这债,本该由我偿还。你早些动手吧,再晚,这心,便成灰烬了。”枢冥闭著眼,并未看他,面上表情平稳无波,声音却是越来越轻。
画尧被他最後一句吓得面无人色,愈发将人拥紧了,“不会的,不会的,怎麽可能化成灰烬呢,曼珠与我说颈下三寸是你弱处,我只想让你痛,不想竟会是这样……冥,我该怎麽办,告诉我该怎麽救你,求求你告诉我……”
灵力不断流失,神智亦跟著模糊。想告诉他,不必了,因为没人救得了他,可惜现时这即将泯灭的躯体却连启口的力气也无了。
也罢。
眼见著怀中的躯体一点点变得透明,好似一阵风便能轻易将他撕碎,画尧惊恐地想将人拥得更紧,却又怕力气太大压碎了他,绝望之感翻涌而来,禁不住泪如雨下,“冥,别离开我,我不想这样的……你明明什麽都记得,却能装做若无其事地对我好,可那时我什麽都不知道啊,你为何能那般镇定地面对我,我只是有点不甘……我没恨你,真的,我从很久以前就爱你了,你都不知道……お|萫”透明的水珠如断线的珍珠般跌落眼眶,似是承受不住那液体的重量,怀中那已然感受不到形状的躯体开始消散。
眼睁睁看著那龙尾自下而上一点点缓缓地化成无数光点,融入空气,四处飘散,直至完全不见。
这便是魂飞魄散吗?让他亲眼见证,何其残忍。
害怕泪水会令那人消失得更快,画尧止了泪,眼里尽是绝望苍凉之色,明知无望,却仍止不住哀求,“冥,你别走好不好,留下来陪我和烯儿,我再也不任性了,也不对你发脾气,你不用像以前那样宠我疼我,换我来对你好,好不好……”
怀中的身躯尽数化为无数光点,飞散於空中,逐渐飘远,直至消失不见。
寂静的大殿里,长剑坠地的声响显得尤为突兀。
最终,什麽都没留下,哪怕一片衣角,一根头发。
从始至终,那人都闭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