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间妖孽-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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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西黎人。”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闻声偏头,见谭容弦不知何时已立在他身侧,画尧轻咳一声,压低嗓音,“你如何知晓?”
谭容弦紧盯著少年,未答。
少年亦回望著他,忽而一笑,嗓音温润柔软,如水一般流过心田,“又见面了。”
画尧一怔,望著谭容弦,“你们认识?”
谭容弦微蹙了眉,垂眸,似在回想。
“风月楼,想起来了吗?”少年含笑而语,“不错,下药之人是我。”
下药?什麽药?对谁下的?画尧听得稀里糊涂,只觉随著少年话落,周身气压骤然下降。
谭容弦抬眼望向少年,眸光陡然变得凌厉,お*稥“我与你素不相识,却是为何?”
少年与他对视,双颊微微泛起粉色,“虽仅有一面之缘,我却已然心系於你,所以……”後面的话自是不必再说,对方也定然不会想听。
“好一个一见倾心。”谭容弦冷笑,“谭某甚感荣幸。”
似是不喜他这话的语气,少年穠秀的眉微微皱起,“我并不知你也在这马车里,我想找的人是他。”手指向画尧。
“我?”画尧茫然一眨眼,“我不认识你呀。”
“我也不认识你。”少年一步一步朝画尧走近,方才与谭容弦说话时挂在唇边的笑容荡然无存,“可我认得你的身体。”
“休得无礼!”秋碧亮出短剑,怒喝。
画尧悚然一惊,脸色刷地变白,声调都变了,“你……你是谁?”
知他因误解少年的话而想起不好的事,谭容弦心下一凛。
他已大概猜出少年的身份,亦知他为何而来,未下马车前他已放出传信蝶,方才与少年对话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当年妖娆为救枢冥舍尽一身修为,却仍在最後关头出了差错,万不得已之下,他将自身全部内力渡与妖娆……
如今的他,不过是个行动相对较为灵活的普通人而已,加上现时的身体状况,在不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断不能与之硬碰。
为今之计,只有等。
131 太子犹宣
卯时,天方破晓。
但见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一队人马疾驰而出,离弦般的速度让守城的卫兵不觉吊起了心,这般紧急,莫非战事又起?
马蹄翻飞,烟尘滚滚,劲风卷起领头那人长长的披风,露出底下明黄色的衣袍。
众守卫目瞪口呆,直至马蹄声远去,眼前只余烟尘浮动,众人方回神,默契互望。
怎麽可能是皇上呢,果然是眼花了。
咚!人体倒地的声响。
“秋碧!”
一个,两个,紧接著又是连续几声。春华秋碧,还有那四名侍卫,六人接连倒地。
太快了!他甚至看不清那少年是如何出手的,看来是遇到强敌了。偏偏在这种时候,谭容弦望了眼身侧脸色煞白的人,微皱了下眉,往前两步将画尧挡在身後。
“在这之前,能否先说说你的身份和目的?”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会有此一问,是在拖延时间吧?”少年望著他,柔柔笑开,“无事,这点时间我给得起,既是喜欢了你,便不会和你计较。”
谭容弦被那“喜欢了你”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下厌恶,面上却未表现出一丝一毫,只冷冷望著少年,等他说下去。
“我乃西黎太子犹宣,此番前来仅为寻回失物。”说著,视线落到画尧身上,“而那样东西,现时在你体内。”
画尧总算松了口气,镇定下来,问:“什麽东西?”
“七色雪莲。”
“诶?那是什麽?”
少年突然就怒了,“就是熬成汤被你喝下的那些东西!”
“啊?哦。”画尧小心翼翼躲在谭容弦身後,只露出乌溜溜的一双大眼,那声音听著别提有多心虚了,“那个,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好难喝……反正我是喝了,你再怎麽也拿不回去了呀,何必呢。”
少年盯著他,冷笑道:“你怎知我拿不回去?”
画尧紧紧捏住谭容弦的衣角,那样子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这不是被我喝下去了嘛。”
“拿不回去我为何大老远跑来找你?哼!告诉你,只要你没死,我就拿得回去!”
“你、你怎麽拿回去?”这下,画尧整个人缩在谭容弦背後,连眼睛也不露了。
这人,有时狠戾得骇人,有时又单纯得可以,真真让人无奈。谭容弦轻咳一声,若非情境不允,他其实是想笑的,“谭某也想知道,这七色雪莲犹宣殿下要如何取回?”
“还不简单。お+萫”少年一扬下巴,朝画尧招手,“丑八怪,你过来!”
“不过去!”画尧扒著谭容弦的脊背,冒出头,“你才是丑八怪!”
“喂!你这不要脸的丑八怪!是你偷吃了我的东西,凭什麽要我过去!”
“你这变态小孩!凭什麽说我偷吃你的东西,你看见了吗?你有证据吗?”
“证据?”少年显然有点被气到了,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要证据是吗?好,我给你!”说完,不知从哪摸出一柄弯月小刀,在自己的左臂上用力一划。
“啊!”
画尧捂住左臂的伤口,眼里盛满不可置信的神色,“你……这是怎麽回事?”
“怎麽?还不明白?那这次可要看清楚了。”少年冷冷挑了下唇,再次往手臂上划了一刀,这次力道更狠了些,仿佛对待的不是自己的身体。
“啊!”
“住手!”谭容弦怒视少年。
“怎麽,心疼了?”手臂上的伤口颇深,血流不止,少年也不理会,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慢条斯理擦著刀上的血,“我不过是给他看看证据,你紧张什麽。”
谭容弦从衣上撕下布条,仔细包扎画尧的伤口,对少年的话不予理会。
少年来了气,眉毛一拧,正要过去分开两人,却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从左侧传来,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哼!还真让你等来了救兵。”少年大致瞥了眼,随即将视线挪回谭容弦身上,“喂!我给了你时间让你等来了救兵,你是不是也该让点时间出来帮我包一下伤口?”
132 回宫=_
最後,这次的宫外之行还是没能成功。就连到街市上走一遭的机会都没有,半路便又折返回宫。
不过是换了辆马车而已。
自然了,车里的人亦不再是左护法。
画尧抱著伤臂,小心翼翼缩在一旁,时不时将车内另外一人瞅上一瞅。
他是早就发现了的,这人的脾气与当初相比,实在差了太多。那时在修罗宫,无论他做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那人都是一笑置之,就算在明知他伴在身旁是别有目的的情况下亦不曾给过他脸色,仍是百般呵护,宠溺至极。他是不知道那人内心真正的想法,能告诉自己的无非就是,他不忍让他受一丝半点的委屈。
可现在……
难道这便是江湖与朝堂,宫主与皇帝之间的差别?
“过来!”
“啊?”画尧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皇帝拍拍身侧的位置,重复那两字,“过来!”
画尧不由咽了咽口水,这人自坐进马车开始便摆出张仿若从冰棺里倒出来的脸,一句话不说,甚至都未看他一眼,这会儿却突然出声唤他,用的还是这样一副风雨欲来的姿态,这、这也忒考验人的承受能力了吧。
“过去干嘛?”画尧如临大敌般紧紧盯著他。
皇帝本是强压著怒气,见他如此,面色骤然一冷,不由分说,伸手将人拽了过来。
“啊!”画尧撞入他怀里,捂著受伤的手臂,疼得脸色发白。
皇帝忙扶他坐好,见伤处隐有血迹渗出,不由懊恼皱眉,虽是心疼,语气却不见回暖,“你还知道疼!”
本就是受不得疼的人,被他这样一拉一吼,脾气也上来了,愤愤将人一推,“我知道疼我愿意疼,关你什麽事!你滚!”
“画尧!”皇帝猛地拔高音调。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画尧怔了一瞬,随即不甘示弱地吼回去,“枢冥!你以为你是谁!凭什麽这样管著我!你关了我这麽久,我不过是出宫散散心,你凭什麽对我发脾气!我欠你了吗?啊?你说啊!”
挣动间,伤口迸裂开来,殷红的血染红纱布,皇帝眸色微沈,小心将画尧圈回怀里,指尖疾点伤处周围的穴道,“别动。”
画尧犹自挣扎,“我偏不!你这混蛋昏……唔──”
“嗯唔──”
对方的舌头未经允许便擅自闯入,寻到他的,纠缠上去,温柔而霸道,不容抗拒。未完的话被迫融化在逐渐加深的热吻里。
直到怀中那人腰背酥软,几要窒息,皇帝这才松开画尧的唇,结束这一吻。
唇舌终於得了自由,画尧软软靠在皇帝怀里,大口喘气,好半晌才说出话来,“你……混蛋!”
皇帝轻抚他红肿的唇,那神色颇有些意犹未尽的味道,摩挲一阵,轻轻叹道:“尧儿,我非气你,而是担心。”
画尧可算是安分下来了,不再乱动,闷闷用额头去磕他的胸膛,“担心也不能给我脸色看!”腮帮子鼓起来,一副“我说什麽就是什麽”的样子。
皇帝败下阵来,摸摸他的脸,温言道:“好,是我的错,不该给你脸色看,我道歉。”
“这还差不多。お/萫”画尧极受用,满意点头,“好吧,原谅你了。”
回到宫里,皇帝亲自动手,帮画尧臂上的伤处上药包扎,待全部弄好,那人已是昏昏欲睡。
望著他因失血而显得苍白的脸,皇帝心疼得不行,低头亲吻他的额头,“尧儿,以後可不许再让自己受伤了,知道吗?”
自画尧进宫以来,每日三餐融合药膳调理,又下令不让他到处走动,细心调养了这麽久,好不容易才将身子养好了些,如今一个不小心便又让他受了伤,所谓关心则乱,也难怪皇帝初见画尧受伤时会那般惊怒。
画尧掀了下睫毛,极敷衍地哼出一字,“嗯。”
“以後不管是要出宫还是去哪儿,都要和我说一声,知道吗?”
“嗯。”
“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不怎麽疼了,就是头晕……”
“什麽都别想了,睡吧,我陪你。”
“嗯。”
133 蛊
叩叩叩!
听得敲门声,坐在床前的少年微蹙了眉,望了眼床上双目紧闭的人,转过头去,“什麽事?”
门外的人顿了顿,方道:“右相大人又差人送药……”
“扔了!”床上的人突然开口。
“……是,大人。”
听著外头的脚步声远去,犹宣笑了笑,“我还以为你睡著了呢。”
高烧未退,肢体酸痛,且刚喝了药,确是极倦的。谭容弦轻阖了眼,嗓音略有些哑,“是要睡了,你出去吧。”
闻言,犹宣站起身,却没有离去的意思,而是抬手解下身上的红缎斗篷,“我想和你一块儿睡。”
谭容弦睁眼看他,片刻,复又合上。眸光清冷,未有拒意,竟似允了。
犹宣心下一喜,将褪下的斗篷扔到一旁,轻巧翻身上床,小心翼翼挨著那人躺下。
“知道为什麽带你回来吗?”
刚拉好被子,身侧那人便开了口,未曾睁眼,声音很小,低而缓,如耳语。犹宣真是爱极了这声音,於是道:“不知。”
“我需要你。”
七色雪莲的事情是妖娆与皇上说的,这才有了魑影那趟西黎之行。殊不知那七色雪莲并非如传闻所言仅有一株,其真正的作用亦不是稳固心脉,而是操纵神识,说得透彻点,那七色雪莲实非灵药,而是蛊。
虽在犹宣自伤其臂的时候便知那七色雪莲绝不简单,却不想竟会那般诡秘,所以在犹宣附至他耳畔道明真相时,那一刻,脊背发凉的谭容弦第一反应是,绝不能让皇上知道这件事。
因为误食七色雪莲的人是画尧,而将那错误信息带给皇上的人,是妖娆。
犹宣侧了身,定定望著谭容弦略显苍白的面容,好似真的不知对方将他带回府里的目的,“需要我做什麽?”
少年半路拦截的目的本就是取回画尧体内的七色雪莲,虽不知他要如何取,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七色雪莲虽为蛊,那也是於蛊主极不利的蛊。回想少年当时说话的语气,取蛊应是不难,对方明明有机会下手,却在发现他也在场後开始有意无意地拖延时间,先是与画尧斗嘴,再是上演那出所谓的“证明”,且在皇上与妖娆策马奔近时方低声与他道明七色雪莲的真实效用。不动手,不过是在等他开口,他是算准了他会帮著隐瞒,会求他。
没想要戳破少年那点小心思,只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麽地方吸引了对方,需知,他一向是不相信一见锺情这回事的。
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谭容弦睁开眼来,偏头望著少年清澈如水的眼,“取出画尧体内的七色雪莲。”
“可以。”少年缓缓扬唇,青丝铺散,眉眼微弯,那抹笑,甚是惑人,“只要你答应一件事。”
戌时未到,画尧便早早歇下了。
以往因有皇帝的旨意,被养在熙宁宫内不得到处走动,差点没闷出病来,如今无人禁著,他却懒得动了,巴不得时时赖在床上,饭都懒得吃了。连著几日皆是如此,也不知是不是因了受伤的缘故。
躺在柔软舒适的被窝里,闭了眼,正待入睡,突然,垂放的床帐被风掀起。画尧蓦地睁眼,撑坐起身,望了眼紧闭的门窗,继而在屋内扫视一圈,未见人影。
看不见,并不代表没有,这华丽厚重的九华帐断不会无风自动。
画尧微微敛眉,“什麽人?”
“原来丑八怪长得不丑啊。”话落,身披红缎斗篷的少年现身立於榻前,望著画尧的眼里异光一闪而逝,“竟长成这般模样。”
望见来人,画尧暗自松了口气,还好,是熟人。他知道少年没有恶意,更清楚对方为何而来。
“长成这样碍著你了吗?お*萫”画尧瞪了少年一眼,往里挪了挪身子,一拍床沿,“坐吧。”
少年微微露出一丝讶异的神色,随即笑开,“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许多。”依言在床沿坐下,眸光扫过画尧披了满身的白发,“亦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