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林下美人来-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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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最亲密的床笫之事都做过了,反而还不及此时手掌相贴来得更加亲近。温度由手入心,形成一股股暖流激荡在心间。
“老天早就定下来了,你就是我的妻子。”历完渊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我们本该是一对,只是造化弄人,把你我分开十余年。”
“你把我当成。。。。。。为何又要羞辱我?”薛荣质问,他不恨历完渊给他下毒,他曾也要男人头颅,两人算扯平。他介怀的是和历完渊在一起的那几日,夜夜被他压在床上百般欺辱。
历完渊自嘲道:“我知道这血蛊用了让人亏血短命,心里一时气愤难平,才。。。。。。况你长得如此、如此。。。。。。我等了你这么久,除了你,我谁也没碰过。我知道自己待你不好,我是个粗人,不会说甜言蜜语哄人,我爱你又怨你,但绝不是想羞辱你。。。。。。”
“你的确不会说话,你真是个。。。。。。”薛荣还是抽回了自己的手,“人渣!”
历完渊张口要辩驳,却又住了嘴。过了不一会儿,外头响起了少女脆生生的声音,“公子,饭菜热好了,现在端进来啦?”
薛荣转身去开门,少女进来布置饭菜,余光对上历完渊虚弱而凶狠的目光,吓得她心一阵猛跳,不敢多留,匆匆走了。
“你还没告诉我,她到底是谁?”关门声一响,历完渊就开口质问。
“她是谁与你何干?”薛荣把饭端给他,“吃吧,明天我就把你送回去。”
“那你把我从军营里拐出来,就只是为了问这点事?”历完渊心里难免失落,他把什么都说了,可薛荣看上去却无动于衷。
“现在你的军营该闹翻天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搜到这边,我难不成还要让你在这儿待一辈子?”薛荣淡漠道,随后拿筷子点了点,示意不要再说话,两人默默无言吃完了饭。
当晚,两人各自睡下。土炕不大,两个大男人睡着有些挤,加之两人各盖一条被子,稍有动静就能波及到旁边的人。最痛苦的还是历完渊,他大病初愈,却在白天里被薛荣打了一掌,身上自然难受,一时半会根本无法入睡。况他身旁睡着的是日夜思念的人,尽管薛荣只有非常清浅的呼吸声,可在他的感受却犹如绵绵不绝的水将他层层包围住,时间久了竟有种快要窒息的错觉。
外面偶尔一两声犬吠,更显得夜色静谧。
薛荣也并没睡着,只是闭目养神。他想起来之前鬼医婆对他讲的,中了血蛊也并非无救,关键是看他肯不肯放历完渊一条生路。
当日,他吐血昏迷,以为是鬼医婆要害他,醒来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将此事通报给师父让他小心,不想却听见外面师父和鬼医婆一段对话。两人你来我往明嘲暗讽,一句一句揭开了薛荣丢失的那段记忆。
原来,当年之秋不夏师出同门乃是师兄弟,后来两人都爱上了自己的师妹薛梓蓝。薛梓蓝心中也早已有了钟情之人,正是性格温文尔雅的不夏,两人喜结连理后离开师门隐居江湖,自以为能过上神仙眷侣的日子。他们没有想到,还没过几年就被之秋找上门来,要与不夏抢夺薛梓蓝。之秋性情狭隘自私,偏武功又高,动起手来竟将不夏失手打死。薛梓蓝见丈夫身亡,悲痛欲绝也要随夫殉情,却被不夏阻止。
之秋夺得了薛梓蓝,还把她和不夏的孩子也一并带走,将母子两人软禁在山上据为己有。一开始他还想靠感情来软化薛梓蓝的心思,对那小孩也很好,收他为徒教授武功。然而薛梓蓝的心里全是对他的恨意,在几年后之秋终于放松了对她的看管后,将藏匿多年的毒药忘川下在了之秋的热汤里。不想之秋只是吃了几口就察觉到不对,运功强行逼毒,虽然没有将毒全部逼出体外却也保住了大半心神没成了个傻子。
之秋万想不到自己对薛梓蓝多年爱恋全部付之东流,又恨又怒。他不忍对薛梓蓝动手,就抓过她的儿子来将带毒的汤水全部灌进去。薛梓蓝阻拦不成,她一个柔弱女子,亲眼看见丈夫儿子被之秋戕害,万念俱灰,趁之秋陷入狂怒之中的空隙,自断经脉而死。多年忍辱终没能杀死仇人,薛梓蓝含恨离去死不瞑目。
之秋经过这次打击,又兼喝下忘川,神智已然有些不清醒。他跑到无悲谷中找鬼医婆解毒,鬼医婆给他吃下相思成灰,并将血蛊交给他告诉他解毒方法。然而再神奇的解药也无法解除之秋心里的毒,他爱薛梓蓝爱了这么多年,可到头来却落得对方的恨意和诅咒,爱恨痴缠间之秋愈发不能自拔,便在毒发之时逆行经脉导致自己走火入魔。再清醒时,之秋便不再是之秋,他身体里赫然又住进来一个人,正是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不夏,当真是天意弄人。
从此以后,住了两个灵魂的人便领着因为喝下忘川而失去幼年记忆的薛梓蓝之子,半隐江湖。之秋改了孩子姓氏唤他薛荣,一改往昔性情严厉的教薛荣武功,但他又并不将自己最擅长的武功教给他,只教他一些师门中的武功路数,更把薛荣培养成无情的杀手闯荡江湖。他看不得仇人之子幸福,他要把他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杀人兵器。
薛荣心性单纯,一直把之秋奉为亲生父亲,之秋的任何话他从来没有反驳过。不想今日竟听见这样一番秘密,令薛荣措手不及之时,更叫他心灰意冷。他不顾身上毒未清除便提剑出去,与之秋当面对质。之秋这才得知是鬼医婆给他设下的套好让薛荣知道真相,当即大怒要杀鬼医婆。薛荣自然不肯,他有生第一次忤逆之秋,甚至与他为敌。师徒两人转瞬间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纷纷使出杀招。
不过薛荣武功和之秋相差太过悬殊,在之秋手下不出十招就会被杀。就在之秋的手拍上薛荣天灵盖之际,被他压制的不夏竟然醒了过来,强行制止住之秋后两人在同一具身体中过招。最后,不夏强行斩断经脉杀死了之秋,两人同归于尽。直到那一刻,纠缠了多年的恩怨才算终结,而之秋被自己幻想出来的不夏杀死也算是上天安排。
只是苦了薛荣,他一时间无法接受,心乱如麻。鬼医婆如期将他体内的毒解除之后,便让他离开。薛荣如断了根的浮萍,一时间根本找不到生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可言。而鬼医婆却跟他提到了历完渊,血蛊种下时间越长越危险,一旦真正成熟,便会脱离本体控制,到时候历完渊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若觉得他罪有应得,只管置之不理。可若念他对你情深不寿,就趁早将他给我带过来。”鬼医婆意味深长地说,“我虽不是什么好人,可医者父母心这点我自问还是做到了的。”
“。。。。。。你做什么?”薛荣低声呵斥——男人不知何时将手伸到他的被子里,寻到他的手覆了上去。
20、
历完渊知道他一动势必会让薛荣发觉,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伸出手去,但真的被薛荣训了,他又有些尴尬。
“你个大活人就睡在老子身边,我怎能无动于衷?”他用粗噶的嗓子来掩饰,“我好几个月没碰你了——呃!”
他话音未落,已经被薛荣闪电般出手点了穴位,除了嘴巴其他动弹不得。
“你偷袭!”历完渊郁闷至极,“若非我有伤在身,你能得手?”
“不是你自找的?”薛荣淡淡驳回。
“。。。。。。你把那小女娘弄走吧。”沉默一会儿,历完渊又想起了少女。
“云淑?”薛荣微诧,随即道,“她无处可去。”
“所以你就把她留在身边,日后好入洞房?”历完渊还是那个脾气,当即冷笑数声,“我记得你不是这么多情的人。”
“你身边有绿萝,为何我不能有云淑?你又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如果我冷血无情,此次来就该要了你的命。”
“你说绿萝?”历完渊声音沉下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她。。。。。。她也无处可去。”
薛荣没有回应他。
历完渊轻叹一声:“好了,绿萝其实就是几年前江湖上被人一路从滇南追杀入京的千面妖女。我救她一命,她便留在我府上化名绿萝,做女婢。”
“千面妖女?”薛荣想起的确曾经听说过关于此人的江湖通缉令,当下疑道,“据说此人杀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东海山庄一庄的人命,妇孺老幼亦不放过,做下了滔天血案,且东海山庄的少庄主还是和她订过亲的人。如此蛇蝎心肠的女人,你还救她?”
“她所擅长的无非就是易容,再能耐也只是一介女流,如何凭一己之力灭了东海山庄全庄的人命?就算她易容成庄中人面貌,露出武功时,庄上哪怕一个管家都能把她打败。”历完渊语气转为急促,隐隐带着愤怒,“后来我请元小侯爷出动乾坤阁的鹞部,几经调查才得知真相。是东海山庄的那个少庄主监守自盗,要偷他爹的幻海秘籍,事情败露后父子反目成仇。那个少庄主平日里结交了些亡命之徒,伙同他们杀了自己亲生老子及山庄所有人,又怕传出去被江湖人通缉,这才嫁祸给了自己的未婚妻。这件事绿萝委实冤枉,又因此事心如死灰,断发起誓此生再不嫁人。。。。。。我无法替她平冤昭雪,但我帮她了结了那个畜生,还可以让她一生再无忧。”
薛荣听着男人的叙述,心里的震惊已如惊涛骇浪般不断冲击。他从来没有想过历完渊也可以是这样有江湖义气的男人。他一直以为,历完渊这么高居庙堂的人,也只剩下嚣张跋扈了。然而此时此刻,男人亲自推翻了他的想法。
“。。。。。。云淑比起绿萝来,也差不到哪里去。”最后,薛荣也把云淑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好办,你把她送到我府上,让绿萝照顾她,反正她平日正闹无聊。”听完后,历完渊立刻说。
两人这么一聊,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许久。他们两人向来便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架势,哪像现在这样平心静气的聊过天。
到最后历完渊终于睡着,独醒的薛荣凝视着浓重的黑暗,默默有了计较。
历完渊这一觉,睡得极沉。自从和薛荣有了牵连之后,他从来没睡的这么好过。以至于当他被一声声惊慌的叫声唤醒时,面对眼前副将由焦急转为欣喜的表情,历完渊还没反应过来。
“将军!将军!你可算醒了!弟兄们都要写罪状送京听候圣上发落了!”副将扶起他,“将军,你怎么到了这儿?军医——军医呢!”
一时间屋里屋外全是历完渊的士兵,唯独没有昨晚还和他睡在一张土炕上的人。历完渊挡开了军医上来检查的手,径自在周身左右摸索,终于,他在枕头下面摸到一张纸条。
——无喜无悲,徒有心名。
八个字,大概是刚刚写完没等墨干便将纸折了起来,导致墨迹洇晕开来。然而历完渊看完了这八个字,还是忍不住撑住额头狠狠笑起来。笑声由低哑渐转高亢,直让看着他的军医和副将等人看得心惊胆战,还以为他中了什么邪。
续20(结局)
天昊28年,拓北将军历完渊大败西蛮骑兵凯旋而归,路上感染风寒,重病不治。卒年36。因夏日酷暑,尸身难以保存,不过两日就已腐烂,是以被亲兵就地埋葬,扶空棺回京。上感其一生征战沙场为国尽忠,特封昶煜侯,立衣冠冢。
两年后,山中寺。
青衣僧一下一下敲着木鱼,盘坐在蒲团上,低声诵念佛经。面前佛祖石像宝相端庄,静静垂眸,俯视众生。
佛堂门外,站着个年轻人。他的身躯在融融的日光中显得愈发挺拔,只是脸容模糊,看不真切眉眼。也不知他在那儿站了多久,院中杏花飞落,随着他几缕扬起来的发丝,悠然飞舞。
“薛施主,你来了。”
诵经声停止,那僧人并不转身,轻声道。
“是。”年轻人开口,“大师,我心魔已除,今日得获新生,特来拜谢。”说完,他一撩前襟双膝跪下行了个叩首大礼。
“薛施主不必谢贫僧,能看开,解心结,乃是施主自己的造化,也是佛祖的点化,与贫僧殊无关系。”青衣僧淡笑道,“请起吧。”
年轻人不多言,站了起来。
“佛曰诸心皆为非心,是名唯心。”青衣僧的声音从袅袅佛香中穿越而出,带上一层清越而空灵的味道,“愿施主看开看透,不再为凡尘孽缘所累。”
“大师的话,薛荣记在心里。只是这颗心是真的,骗得过一时骗不了一世。”他的声音透出迷茫和痛苦,想来这两年他也并不好受。
“阿弥陀佛,”青衣僧念了句佛,“红尘万千丈,施主好自为之。”
薛荣点头致意,默默转身离去。
在他背后,薄雾飘渺,松柏交映,渐渐将古寺藏在后面。
薛荣赶马来到无悲谷,先在谷外拜祭了他之秋的坟墓。之秋于他,虽有不共戴天之仇,可偏偏却也把他养大。薛荣一直将他视为自己不二的信仰,轰然崩塌之际也难忘其恩情。鬼医婆放佛早知他要来,已经站在谷口等他。见到他身影,微微一笑。
“怎么舍得来这伤心地?”鬼医婆问。
“我找人。”薛荣站定,目光平静无波,“历完渊。”
“你这三个字三个字的,真是惜字如金。不过我听不懂,历完渊不是早就死了,听闻他的尸体都在路上烂没了,皇帝没办法,立了个衣冠冢给他。”鬼医婆美艳的脸孔上挂着嬉笑的表情,很是幸灾乐祸地说,“可惜呀,堂堂一员大将,竟然死得如此凄惨。纵然是载誉而归永世封侯,可人一死灰飞烟灭,空留一个名字在史册上,又有何用?”
薛荣依然镇定,笃定道,“不会,他没死。我走之前,曾给他留了字条。”
“哦,你让他诈死的?”鬼医婆佯作好奇。
“只有八个字,我想他会懂。”薛荣道,“无喜无悲徒有心名。”
“这是何意,连我都不知道,他一个粗人又如何得知?”鬼医婆倒真有些惊讶了。
“他将军府上,有一块石碑上写着经文。他若能想起那经文,必能懂我意思。”
“究竟什么意思,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人的心怎么可能做到无喜无悲呢?我想他明白,我的心不是只有一个名字而已。”薛荣唇角细不可查地勾了一下,“他也是。”
“你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