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无赦(上下完结)(出书版) by: 樊落-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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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隐隐作痛,小飞抱头想了好久,才记起自己为躲慕容致跑进了一条小巷,却被人弄晕,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一直不停地笑,不停地诅咒。
他在这里昏睡了多久?如果不见他回去,二公子一定会担心的。
小飞忙爬起来,挣扎着扑到铁栅栏前用力摇晃,大叫道:「我不是囚犯,你们抓错人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牢房里除了铁门的震动声和古怪的呃呃声外,什么都没有,小飞叫了半天,才惊然发觉听不到自己的叫喊声。
这才感觉到喉咙间烧裂般的灼痛,他忙掐住脖子,用尽气力想叫出声来,可是根本没用,别说发出声音,就是每声呼吸都剧痛难当。
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顾不得喉咙的疼痛,又开始继续大叫:「放我出去,放找出去!」
然而,牢房里不断传来的只是嘶哑的绝望喘息。
「别费力气了,你的嗓子给人弄哑了,再怎么使力也不可能发出声音。」
冷冷话语从身后传来,小飞回过头,见说话的是个身穿大红囚衣的男人,背靠着墙,单腿支起,手脚腕处扣着重铁镣,头发胡乱散在肩上,额上有道长疤,一双眼睛在昏暗油灯下发出野兽般幽幽的光芒。
不可能,他不可能会哑的,一定是在作梦。
心慌加恐惧让头更痛,小飞用力掐着脖子,极力想发出声音,可不断传来的疼痛打散了他最后的希望。
这一切不是梦,是真的,他被人毒哑了,还投进了牢房。
小飞冲到刀疤男身边,拽住他衣袖,拚命打手势,因为激动他不断发出急喘。
男人不耐烦地甩开小飞,问:「你是不是想知道这是哪里?」
在看到小飞连连点头后他哧的笑了起来。
「这里是诚王关押猎物的囚室,我们都是他的囚犯,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被拐来的吧?」
诚王?
诚王不是那个在玲珑绣坊大发脾气的王爷吗?他为什么要拐自己来这里?
小飞慌乱失措的四下张望,牢房里好多人手脚都被铐着铁镣,有些人身上还穿着和刀疤男一样的大红囚衣。
刀疤男仰头看向牢房墙壁上方一个很小的天窗,问:「你知道外面是什么地方吗?」
见小飞摇头,他道:「是诚王狩猎的牧场,诚王经常会和他的朋友属下来这里狩猎,当他们厌烦了狩猎野兽,他们就用人来代替野兽来围剿,猎人可比猎兽有趣多了,老爷们喜欢看猎物在林子里亡命奔跑,看他们眼中的恐惧、绝望、不干和临死前的挣扎求饶,人所表现出来的感情要比野兽多得多,所以还有什么比狩猎人能更让人兴奋的?」
小飞吃惊地瞪大眼睛。
只因为厌倦了猎兽,便把人当猎物来围捕,难道对他们这些贵族来说,人的生命比野兽还不如吗?
无视于小飞的惊讶,刀疤男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也不是非死不可,你只要有本事跑出牧场的围栏之外,就算是逃出生天了。」
「我不要死,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一声凄厉叫声从身旁响起,小飞闻声回头,见一个瘦如麻杆的男子发疯般跳起来,扑到铁门前大声叫喊,并把头不断撞向栏门,状若发狂。
「你看,这个人也跟你一样,不知得罪了谁,被莫名奇妙的送了进来,你还真是倒霉,长得丑也就罢了,还被人毒哑了又关进来当猎物。」
丑?
小飞歪了下脑袋,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好看,但绝对是不丑的。
莫名的冷意从心底涌上,他抬手慢慢摸向脸颊,随着触摸,手颤抖得也越来越厉害。
手掌触摸到的是张肿大如斗的脸庞,眼皮、鼻子、嘴唇肿胀成一团,整张脸木木的没任何感觉,怪不得刚才他总觉得看不清东西,原来是肿胀之故。
这副模样莫说别人不会再认得他,恐怕就是他自己也认不出自己的脸,究竟是谁这么狠毒,把他弄哑弄丑之后,又扔到这里来做猎物?
眼前浮出一张邪佞的脸孔。
慕容远!
一定是他,一定是!
小飞无力地趴在干草上,脑里一片混乱,麻杆青年还在痛哭,撕裂的哭喊声不断提醒他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晚饭时候,牢房的人都兴奋地扑到了门口,见小飞趴在草堆上动都没动,刀疤男踢了他一脚。
「开饭了,吃饱了饭才有力气跑,你不吃,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他都已经这样了,跑出去又能怎么样?
这念头只在脑里一闪而过,紧接着慕容静温雅的脸庞便在眼前浮起。
如果他死在这里,就再也见不到二公子了,他好想见二公子,跟他说,喜欢他……
小飞跳起来,连滚带爬扑到门口,抢过一份食物,拚命往嘴里塞。
刀疤男说得没错,有力气跑才有可能活下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快认命?不管怎样,活着才有希望。
喉咙痛得厉害,小飞还是坚持把饭菜吃得一点不剩,吃完饭后,他无意中发现那张贴身而藏的平安符居然还在,这本来是为慕容静求的平安符,没想到自己会先用上,平安符让小飞又多了几分信心,他一定可以逃出去!
牢房的日子枯燥乏味,小飞通过打手势交谈,知道了刀疤男人名叫段一指,段一指把左手伸给他看,那只手没有小拇指,这就是他名字的来源。
段一指说他是江洋大盗,被官府抓到后,就被送到了这里,他一生杀人无数,所以这笔买卖对他来说丝毫不亏,可小飞却从他闪烁的眼神里觉察到,他似乎还隐瞒了一此东西。
小飞在阴暗的监牢里待了几天,牢房除了潮湿酸臭外,倒没其它难以忍受的地方,一日三餐也相当丰盛,段一指说那是特意给猎物们烹制的菜肴,吃得好,身子强壮,才有力气奔跑,对于狩猎的人来讲,猎杀顽强奔跑的猎物总比一射即倒的猎物要有成就感。
在跟段一指的交谈中,小飞逐渐知道,原来关在这里的大多是跟段一指一样的死囚,都是诚王从府衙大牢移到这里作为猎物喂养的,对他们来说,在这里毕竟还有一线生机,而且吃住都比府衙要好得多,所以大家也能处之泰然。
唯一被拐进来的除了小飞外,还有麻杆青年,那个削瘦青年似乎一直都不能接受事实,几乎每天都会来上几段天崩地裂的哭喊,小飞开始对他还抱有同情,但很快就麻木了,甚至有些厌烦,因为那人呼天喊地的哭闹和孟姜女哭长城有得一拚。
喉咙的疼痛逐渐消失,不再妨碍吃饭,却依旧无法说话,脸变成什么样子小飞不知道,因为他根本不敢去触摸。
这天中午,大家刚吃完饭,就听走廊传来说笑声,跟着眼前一亮,灯笼照过来,几位身着华服的人来到牢房铁栏前。
「萧先生,你看这次的猎物怎么样?每次你都是匆匆来匆匆去的,这一回可一定要好好狩猎一番啊。」
是诚王的声音。
小飞躲在段一指身后旁偷偷望去,发现除了诚王外,慕容宁也在,而被称为萧先生的那人竟是萧紫衣,没想到温文尔雅的说书人也会对这种血腥狩猎感兴趣。
见萧紫衣眼神扫过,小飞心里一跳,忙避开目光,他总觉得萧紫衣的眼神很熟悉,他讨厌见到这种眼神,却又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萧紫衣将一干人犯逐一看完,最后把目光又落到小飞身上,向诚王笑道:「王爷,怎么在一群老虎旁边还有只小兔子?」
「哈哈,强弱猎物都有,狩猎才会更有趣嘛。」
「说的也是,王爷想的真是周到。」
见慕容宁也在其中,小飞本抱了丝求救的念头,但转念一想,现在自己的模样慕容宁必定不识,就算认得,也未必会相救,多半还会落井下石吧。
只听诚王又道:「这么有趣的事怎么能少得了皇兄?慕容都司,派人禀报毅王,说本王此次的猎物都已经养得白胖,就等着用了,让他把弓箭磨好准备着。」
慕容宁迟疑道:「这阵子皇上那边盯得紧,狩猎之事还是不要太张扬为好,如果以人为猎的事传到皇上耳朵里,怕很难解释。」
「怕什么?这些本来就是死囚,只不过是换个死法而已,皇上又怎样?本王还是他皇兄呢,要是真惹得本王不高兴……」
「王爷慎言。」
诚王重重哼了一声,转身拂袖而去,随着众人的离开,牢里又阴暗了下来。
「老爷们来看货了,看来狩猎的日子不是明天就是后天。」
段一指的话成功地激起了麻杆青年的惊恐,看到他又开始呼叫不停,小飞忙捣住耳朵,来个耳不听心不烦。
段一指没说错,狩猎就定在次日清晨,晨曦微朦,看守的狱卒就端来了大盘丰盛的菜肴,段一指对小飞笑道:「快吃吧,这是最后一顿了,要多吃,待会儿狩猎时才有力气跑。」
见小飞疑惑,段一指道:「你见过这么丰盛的饭菜吗?只有对临刑前的死囚,老爷们才会这么慷慨。」
饭后不久,兵卒便将囚犯们带了出去,小飞走在最后,刚出监牢,脚下被石子绊一个踉跄摔了出去,立刻有人上前在他腿上踢了一脚,骂道:「没长眼吗?」
身子被揪起,见那人扬起鞭子,小飞忙一缩脖,谁知一个低低的声音凑在他耳边道:「向东跑,莫回头!」
小飞讶然转头,那人却早已避开了,他隐隐觉得不对,却没心情多想。
第八章
诚王的狩猎围场是先皇赐给他的封地,方圆数百里,中心是平坦宽阔的草地,其间陡坡连绵,远处草树灌木高耸林立,一望无际的围场与天边连成一线,寻不到尽头。
诚王骑马立于最前方,并排的是一位骑枣红马气度雍雅的中年男子,一身淡黄锦衫,面带傲气,颇有气指山河之势,小飞见他容貌与诚王有几分相似,便猜想他是诚王昨天提过的毅王。
紧随其后的是慕容宁、萧紫衣及一些骑士兵卫,令小飞惊讶的是慕容远也在当中,这让他愈加肯定自己的推测没错。
见数十匹骏马当中威立,其后还候着数排威风凛凛的侍卫官兵,囚犯们虽已被取下了镣铐,但威慑之下,竟无人敢动,俱默默注视着诚王等人。
许久,又有一些囚犯被陆续带出来,大家被圈成一团,足有百十余人,眼见立时便可分出生死,每人脸上都露着紧张激动的神色。
突然,一人高声尖叫着从囚犯群中飞奔出去,随即就听冷箭声响,一枚羽翎凌空射进那人的后心,飞箭后劲不止,带着他直向前飞出数步远才扑倒在地,深刺在他后心的箭翎不住颤动,而人却已没了气息。
看着那人血溅当场的惨状,小飞心里一阵翻滚,向射箭的方向望去,只见毅王长弓当箭,半擎在空中,脸上犹在微笑,但凌厉气势却呼之欲出。
诚王见状,拍掌大笑道:「皇兄果然好箭法,不如我们今天就做一赌,如果本王猎到的猎物少皇兄一人,就输你一千两白银,反则同理,如何?」
毅王收弓微笑,道:「提议不错,赌了。」
逃犯的死状让众囚犯顿时纷乱起来,看到大家眼里的惊恐,小飞这才明白毅王是在杀一儆百,众人领教了那一箭的坚狠,畏惧心一起,逃命的决心便弱,自然便容易捕猎。
诚王把目光扫向囚犯,高声喝道:「听着,你们可以尽力奔跑,只要跑出了围场栏外,你们就自由了,不过,四面围栏只有一处可以通向外界,能不能跑出去就看你们的运气了,本王从现在开始数数,在数到一百之后狩猎正式开始,现在,你们就尽力跑吧!」
随着长声一喝,囚犯们顿时一哄而散,向四面飞奔而去,小飞对方位模糊,还好方才那人跟他讲的是东方,现在又是清晨,他便冲着太阳的方向猛跑出去。
围场最初只是平原,渐渐的灌木草丛便若隐若现,放眼望去,尽是晴天碧草,跟本看不到围栏所在,小飞闷头奔跑,过不多久,身后便隐约传来奔腾呼啸的马蹄声响,他记着那句警告,不敢回头,突然旁边一个身影越过了他,却是麻杆青年。
小飞身小腿短,转眼便被麻杆青年甩了好远,但那人大过慌张,不小心被草丛绊倒,滚了出去,小飞忙冲上前将他扶起,见他脸色发白,蜷着一腿,好似扭伤了脚踝。
小飞忙指着前方向他打手势,前面不远处就是杂草灌木林,容易躲藏,而且马匹也不易进,只要他们坚持跑过去就暂时安全了。
身后的马蹄声愈加逼近,麻杆青年眼里闪过一丝恐惧,突然挥拳击在小飞腹上,趁他弯腰之际,忙一瘸一拐地向前奔去。
小飞疼得捂着肚子蹲到了地上,这才明白麻杆青年是想让他暂时拖住狩猎人,好趁机逃命,这里就跟战场一样,容不得半点仁慈。
马蹄声在身后不远处停下,感觉到箭羽的杀气直逼过来,他忍痛站直腰身。
回过头,毅王的马匹就立在前方,搭箭在弦,对向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逃跑已经很愚蠢了,他刚才见识过毅王的箭技,知道自己根本就躲不过那致命的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