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听传(结局已出)一朝风起-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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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顺这人有很多怪癖,比如吃饭一定要看得到他的兵,如厕一定要同在身边的人给他哼个小曲,还有就是,喜欢偷袭人。
用膳时隔着老远把筷子或食物向我扔来,或是同军官们商议要事时在桌底下与我脚上过招,最近更是直接,白刃冷器的朝我招呼过来。渐渐地,我也习惯了上窜下跳,小都统老郭直说我身手越来越敏捷。桐城县知偶尔来营地议事,也总捋着白胡须笑呵呵地看着我们来回比划。
桐城县知年知天命,焦顺总管他叫一声“刘叔”,我们也都跟着如此叫。桐城跟营地有着粮草往来,有时是我们派人去取粮草,有时则是刘叔遣人送来,更多时候,是刘叔亲自跟来。用刘叔的话说,兵为民之械,粮为兵之力,有关国民,事必躬亲。而后从袖中掏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发给暖暖玩,县知夫人也曾带过女子衣物来,对于桐城来的人,我们都是欢迎的。
另一侧的严城,便不太容易相处,县知而立之年,与焦顺交情不错,却是对我抱有成见。我也是礼数做周全,不多言其他。
春季命短,两三月瞬间从严寒跳作旱热,庭院里石榴花开的时候禁不住暖暖的闹腾,我为她画了几幅画,焦顺无论天气如何从未中断过每日的赛跑,将士们有的怨天尤人有的势在必得,减少了穿衣刘叔再来便拉着我和焦顺老郭比射箭,我总是垫底的那一个。
一人独坐的时候我常在想,皇帝的这一安排,对我究竟是严惩还是恩赐,再回想皇帝对相王的态度,也怀疑起来是不是重华从中求情什么的。
我来吹停关两月后才第一次去了西苑,说来可笑,自己带着“夫人”却去找军妓,不过那一去倒让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军妓一共七人,两男五女。那两男本是叛臣之子,发配过来做苦力的,谁料想一个个娇柔傲慢,做工只会帮倒忙,焦顺便将他二人扔进了西苑,白白养着。另外五女来自两家,其三与那两公子是姊娣关系,另二人其一曾是宫女,另一个身份不得而知。
走入西苑,我有些怕被人发现,尽量轻着步子,见有一屋还亮着灯,考虑了再三还是上前叩了门。门虽开了,却令我更为难堪。
这开门的是个男子,长相文秀,眉宇不羁,一脸的公子脾气。
“什么事?”
“呃,没事,打扰了。”
他蹙眉打量了我,在我转身时说:“进来吧。”
“不,不了。你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说完我几乎是拔腿就跑,差点撞入某人的怀中,抬头看见那张与暖暖有几分相似的脸,心里略懂了一二。次日硬是缠着焦顺要他给我说明白,他拗不过我,慢慢道了出来。
“那,你也看见了,长相有几分相似,但,你不觉得暖暖更像另一个人么?”
“谁人?”
“你曾终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啊。”
“别说是我爹。”
“怎可能,你正经些,好好猜。”
“你若是要告诉我,便好好说,何苦让我猜来。”
“你……也罢,西苑那女人,曾是二皇子的贴身婢女。你懂了吧?”
“懂了。”
焦顺吐了一口气,我不识相地使坏说:“也就是说,焦兄认暖暖做义女,借此来占二皇子便宜,对否?”
焦顺瞥了我一眼,反击:“说我,你不守着媳妇还跑去西苑?我这就告诉红玉去。”
“哎,好哥哥,我不懂事,你不能跟我一般见识啊。以后你我都再不提此事,可好?”焦顺拂下我拉着他袖子的手,在我肩上轻轻砸了一拳,唾我说:“敬酒不吃吃罚酒!”
虽然为暖暖想过她的将来,却不好再向焦顺提起,焦顺应该也有自己的打算,我便保持了沉默。
次年入暑,焦顺光着膀子在院里练射术时,一箭正中红心,结束了这一年多来惬意的生活。战事又起,西北方夏军又一次突袭,膛口关遣人传来军报请求支援。
焦顺收了军报没做声,叫来两个传讯兵分别向京城和桐城发去消息,召集西苑的人和东苑的妇孺,分了一支十人的队伍出来,由老郭带领保护女人们退到城里去,两个公子派到灶兵处。我算着营内留下的人数,不安地看了看焦顺,他倒是大手一挥吩咐下去:“去,开酒窖,今夜本大都统好好招待招待你们这些兔崽子!”将士们兴奋地欢呼后四散开来忙活,准备食物还有器皿,巡逻的士兵全副武装起来。
握了握红玉的手,又掐了下暖暖的小脸,无人多言语。我拉住领队的老郭,塞给他我这些日子无聊画出的图纸,交待他务必将这些带给刘叔,老郭拍拍我的肩,说去去就回,带领着妇孺们离开了。
我以为那些兵将们还不知道战事,结果我失算了。焦顺的部队里,开窖饮酒便是做好生死准备的信号。看着兄弟们眉飞色舞的讲着自己的过去或是未来,我才发现人与人不一样。
曾经,我听闻战争便是满心厌恶,我惧怕杀人,更惧怕为人所杀。我将这些趁着酒劲告诉焦顺,焦顺一熊掌拍辣我半个肩膀,他说:“战争,总有人得死,你被杀,是为国牺牲,他被你杀,也是为国牺牲,都是光荣啊。”焦顺说完便落下泪来。
他应该是还想见一面重光的。
除我之外没人喝醉,大家都是点到为止。那一晚月圆,我记得很清楚,我躺在床上热得浑身发烧,睡得昏昏沉沉,有意识的时候,那日西苑遇到的公子□的趴在我身上,身体冰凉。我吓得酒都醒了,忙推开他,才见他的胸口上又长又深的刀伤不断涌着血。这一次,还来不及吃惊便被一把捞起来拖在了地上,抬头,是申作玉英气勃发充满杀意的脸。
他是主帅么?
从地上爬起来,抽过枕下的利剑护在身前,粗粗检查了下自己的衣服,还好,只是上衣被脱掉而已。外面很安静,不是全军覆没就是只有申作玉一人潜入进来,正要喊人戒备便被他捂住了嘴。
“我只是来看看,这就走。”
确定我不会喊叫,他松开手,长刀转向刃指地,看了看我赤着的脚,转身走了。
我扶着圆桌慢慢坐下,不忍看床上的死尸,脑海又逃不掉那公子苍白写满恐惧的遗容。这件事,我该如何解释……
我拾起衣服披在身上攥着剑急急的跑去焦顺的屋,焦顺正在灯下看着什么文书,见我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你这是?”
“刚刚……刚刚……”
我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焦顺上前收了我的剑,示意我找地方坐下,说:“我知道,申作玉来过了,喏。”他将桌上的文书递给我,上面只有七个字:
“投降不杀,夏将申。”
《宋听传(结局已出)》一朝风起 ˇ吹停之战ˇ 最新更新:2011…02…10 01:45:09
“他杀了那个公子。”我指着西苑,焦顺脸色难看了一些,抽回我手里的文书,说:“他竟没杀你……”
想来也是,这是第二次险遭侵犯时被申作玉所救,如此巧合。焦顺自顾自思索着申作玉留我不杀是作何示意,剩我一个人暗叹着这缘分。
焦顺倒了盏酒给我,喝了酒我躺在他床上迷迷糊糊睡下了,他则提着剑出了屋去,想是去我房内看看情况。第二日一早被焦顺扰起,整装待战。
巳时初,焦顺命两百夫长率兵增援膛口关,不到午时,回来了八十多人,报途中遭袭,敌方人马远在我军之上。再询问,军旗上书着“成”字,这答案令我和焦顺面面相觑,不容多想,焦顺重新组织了编排分布,全军备战。
我和焦顺坐在石阶上,一言不发,未时中,信鼓响起,全军哑寂。军中有歌声缓缓而出,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坚定,不知是哪家的民歌,接着歌声四起,同乡的人随之附和,这一曲罢了,另一曲又起。
四五首浩浩荡荡的嚎过后,我看焦顺站起,抄起两把鱼尾斧翻身上马,歌声中缓步走出营堡,鱼尾斧一扬:“兄弟们,生不同天死同日!咱们上!”喊杀声替掉民歌,我就着如同鬼魅的呼号声提起长刀跨上梁臣,不等我发令,梁臣便载着我跃到了焦顺身边。焦顺看着我扬眉一笑:“将军,焦某一直想与将军结拜兄弟,只可惜现在兵临城下,来不及烧黄纸了。”
我想了想,还是开了口:“焦兄,现在生死置外,我不能骗你,宋某虽名曰听,但并不是当今云麾大将军,只是个替罪羊而已。”说完焦顺放声大笑:“替罪羊?从未听过有替罪羊孤身入敌营去救兄弟的!管你替罪羊还是替死鬼,今日不容你拒绝,大哥我收下你这小弟了!”“别以为当了大哥就占便宜!”
马鞭只扬了一下,我的长刀就反手砍在了敌人腰身,那人摔下马去,坐骑前脚腾空嘶鸣了一声。那之后我听不见了声音,只看到绿色巾的士兵便砍杀过去,连自己受了伤也不知。那时候我脑子里盘旋这一个问题,战场上,那些马的嘶鸣声也是在交流么?梁臣听了那些临死的嘶鸣声,会有自己的想法么?
“趴下!”
听到声音我立即趴下,头盔被什么碰到,再抬头背上撞到一直长矛,矛一头在绿巾夏兵手里,另一头被焦顺擒住,我立即将刀从下挑了上去,拿矛的人一命呜呼。
“哥哥我还没抱上大侄子呢,你可悠着点儿!”
说完焦顺扭头就走,投入新的厮杀中。
原地稍愣了一会儿,转过身冲一个背对着我的夏骑兵喊:“趴下!”他果然趴在马背上,举刀直接朝脖颈处斩下,接下来的三天这招屡试不爽。
第四天老郭回来,带了桐城的十几个兵,这让焦顺很气恼。我明白焦顺不想为了前线这种鱼死网破的纠战浪费守城的兵力,可我托刘叔做的这些个东西,不派几个兵的确是拿不回来啊。
“乖乖……这都是啥玩意儿啊?”
“这个,袖箭,争取每个步兵配一个,在步兵盾阵靠近敌军的时候,可以来一发。这个,流星锁,抽马腿用的。这个,湿泥巴,糊脸用,不用多做解释。还有这个……”我一个一个提起来给焦顺他们讲解,焦顺忽然打断我:“你等等,打仗糊脸干什么用?”“不是糊你,是糊敌军……这泥巴有玄机的,我特意让掺了辣椒面和胡椒粉。”
“啧啧……”焦顺摸了摸下巴,盯着我的特质湿泥巴微微摇了摇头。“焦兄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够毒的……平日里看你风轻云淡的,没想到也会出这些个损招。”
“估计再有几天援军就来了,不做点小花招保命那就是死在春天前了。老郭,我要的战车呢?”我白了他一眼,转身问老郭:“使爷,刘叔说,时间不够,做不出来……”
“算了算了,这些就够用了的,一会儿带下去好好跟兄弟们说清楚用法,能不能等来援军就靠这些个卑鄙手段了。”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我重重地看了焦顺一眼,谁想他还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摸着下巴冲着我那些个小东西不停的摇头。
第二天战后,焦顺终于停止了对那些小东西摇头,转而向着我来了。
“宋老弟,宋老弟?来来来,你坐你坐,哥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看着焦顺给我端茶倒水的殷勤劲儿我就一身鸡皮,“有话直说,用不着这样。”“是这,哥想问你,主要是想问你啊,哥以前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比如说,这个比如说啊,会让你记恨的?会让你咬牙切齿的?会让你拿那些小东西暗中报复的?”
“没有。”他舒了一口气,躲过了我的白眼,我拍拍他的肩膀,“别怕,我没报复心的。”
“不记仇?”
“不记仇。”
“那遇到很令你生气的事你都怎么做?”他问,我答:“无所谓,过去了就算了,想太多只会徒增烦恼。”“啧啧啧,你这想法,若不是刚出家,就是还未真的遇到令你记恨的事。还小,还小。”
“你别摸我的头。”
“小孩儿家,小孩儿家。”
算了,你摸吧,谁知道哪一天你就再也摸不到了。
经过一天的苦斗,想来成将军已经对我们的小花招有所防范。本想问刘叔借一些弓箭,为保存实力打消了念头。我问焦顺现在还有多少弟兄,他面色很不好,老郭插嘴道:“使爷,算上伤兵,还有五百余人。”我面色也一沉,老郭叹了口气扶桌坐下,继续说:“这吹停关长年以来都安然无事,夏军去年年前诈降,想来就是积蓄兵力从这国之北极下手,正巧就盯上了防御薄弱的膛口和吹停。不过,这桐城和严城倒是易守难攻,大家若是退回桐城,伤亡损失能轻些。”
“不成,我不喜欢被人压着头打。老郭,遣个人去到灶房,把盘子都拿来,分发下去给做暗器用。”焦顺抱起两手闭目思索,老郭见焦顺半天不表反对,面有难色的使唤了一个人去。
“听,那些是吃饭的家伙……”
“保命要紧还是保饭碗要紧。”
“唉……”焦顺睁开眼睛,转过头吩咐老郭:“让把筷子也用了罢。另外,划一百人出来巩固桐城,再划一百人将一部分粮草带进地道。”“地道?”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有地道。
“哼哼,就是晨跑输的人挖的,本想挖通桐城,可惜时间不够。”
“只是挖地道而已,怎么一个个都怕的如临生死一般。”
焦顺冲我挑挑眉,一脸坏笑:“穿女人衣服面妆脂粉地挖。”
这么怂的点子也就您焦大都统能想得出了……
冷汗下去之后,庆幸自己并未被好奇所鼓动以身试险。
“老郭,让老侯带几个兄弟把桌凳都拆了,浸上油;焦大哥,明日我先你出战,你拿弓箭掩护我。老郭,你带二十个人今夜启程绕道夏营侧面隐蔽好,看信号烧夏营。记得让去桐城的队伍带话给刘叔,无论如何都不要开城门。”
老郭叹口气,起身出去部署,临出门回头留了一句:“这种倾家荡产的打法,唉……”“只是缓兵之计,我估计着明天援军就到了。去罢。”
老郭出去后,焦顺抬头看看屋顶,又低头,许久了问我:“你估计是明天么?”我不敢看他,答:“我估计的不在明天,而是到。若上面有意发兵支援,昨天就该到了,明日若是再不见援军……”焦顺急了,猛一拍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