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三千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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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要用毒?白孤月心想,这倒是个阴损却有效的法子。
“兰珊,你可已做好一去不回头的准备?”二宫主问道。
“兰珊早已做好准备,就等今日。”穆兰姗认真道。
“我去对付那些所谓高手,兰珊,凌云青那条老狗就交给你了,白孤月,你偷入後院,那里是家眷的房间,你去将所有女人小孩都杀了。”
这分明是刁难!“恕难从命。”白孤月竖起怒眉,气道。
“你敢不听我的命令?!幽州定州凌云庄分舵的老小你杀的还少?装什麽正人君子。”
“二宫主。”穆兰姗连握住二宫主的手,道,“女人和小孩留著,我要在凌云青面前,把他的老婆孩子一个一个杀光。”
“这倒是个好主意。”二宫主欣慰道,妖媚地笑了,“既然如此,我就去把那些家眷给赶出来,白孤月,那些凌云庄的走狗们就由你负责。好了,我们走。”她转身施展轻功,向凌云庄的方向行去。
“你小心点。”穆兰姗留下一句,尾随二宫主之後。
自第一个分舵被人端了之後,凌云青便一直在警惕。曾经押镖保镖,多的是仇家,而如今做了武林盟主,他已到了人生风光的顶端,看他不顺眼的人大把的是,凌云青并不在意自己的项上人头有朝一日落到谁的手里,江湖之中漂泊多年,早已将脑袋挂在了腰带上,谁有本事,谁便能取。然而这次对手的作风实在凶残无比、令人发指,竟然要杀光所有和凌云庄有关系的人,凌云庄在各城的分舵已经被灭得七七八八,接下来,不知接下来又是哪个遭殃,凌云青只有叫人快马加鞭,尽量早点通知余下的各分舵之人先行躲藏。
一些胆小怕事的已经自行离开凌云庄,但庄里更多的是江湖英雄好汉,愿意留下来共同迎击那穷凶极恶的歹人。其他名门正派亦对这种报复手法义愤填膺,愿意助一臂之力,只是赶来需要一些时间,预计明日一早便能到了。
他没料到那些人来得这麽快、如此大胆,在他尚未准备好之际便潜入了凌云总舵。
一丝轻微的不正常声响钻入耳中,浅眠的凌云青当即睁开双眼,从床上一跃而下,正看见一人从门外冲进屋内。“什麽人!”他喝道,与那人缠斗在了一起。
庄里正在睡觉的人、守夜的人,相继被打斗声惊了过来,凌云青一掌逼退来人,这才看清楚对方竟是一名蒙面女子。
“姑娘,我凌云青与你有何仇恨,为何夜袭我凌云山庄?凌云庄分舵的惨案,可是你造成的?!”他大声问道。
“穆兰姗。”穆兰姗冷声道,“记住我的名字,因为你即将死在我的手上。”她一挥手扯开脸上面纱,露出自己的面貌,今夜不是成功和死便是失败和死,她遮不遮脸,都已无所谓。
“我与你素不相识,何来如此深仇大恨?”
“那二十三条人命你忘了……也是,你杀的人那麽多,又怎会记得那些无名小卒呢。”穆兰姗怒道,扬起手中双刀冲上去,刀刃在皎洁月光下,反射出绿幽幽诡异的光芒。
凌云山庄二镖头姜国长得粗犷,生性豪爽,一手大刀使得虎虎生风,江湖人称“破风刀”。三镖头伍安玉和他恰恰相反,白白净净,小气巴拉,使一手判官笔,江湖人称“白无常”。两人正要上前协助凌云青,一柄长剑忽然从面前挥过,若非二人退得快,只怕脑袋得给人削下来,便是如此,强劲的剑锋亦挂得二人脸上生疼。
“好功力!”姜国大喝一声,抡起大刀对上阻拦之人。
“要想过去,先过我这关。”白孤月横剑在胸前,沈稳道。
“我破风刀来会会你!”姜国喝道。
“你这小子,口气真大。”伍安玉皱著眉,转著手中判官笔。姜国与白孤月缠斗,而他则在外围转悠,一有空子便跃上前耍阴招,招招阴险,招招对准人的弱点部位。
姜国脚下一错,大刀在头顶轮了个圆形後往白孤月腰上砸去,这刀来势汹汹气势威猛,硬拼不得。白孤月向後跃开数米,躲过大刀的范围,一只判官笔又从後袭了上来,他在半空中一扭身,使自己正面对著伍安玉,长剑与判官笔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白孤月并非等闲之辈,与两人周旋游刃有余,然而凌云山庄并非只有两个武功上得了台面的好手,又跃出数人,势在置他於死地,白孤月顿感压力颇大,但仍竭力阻拦这些人的脚步,以免穆兰姗被打扰。
九
凌云青毕竟叱吒武林数十载,武林不可小觑,穆兰姗尽管练了邪门歪书武功大有进步,对抗凌云青仍有不小的距离,颇为吃力。她拼著承受一掌,双刀在凌云青手臂上破了道口子,那一掌击在胸口,她喷出一口鲜血,被击飞在地。
早先她已受过数掌,只是这一掌尤为沈重,看来磨了这麽久,这个伪君子终於不耐烦了。
“嫌恶女人,竟然使毒!”手臂上的口子很快流出黑色的血,凌云青怒道,点了伤口旁边的穴道,正待运功逼毒,却忽然一股浓重眩晕感涌上,他一时支撑不住,半跪倒在地上。
“庄主!”与白孤月对抗的数人惊呼,趁此机会,白孤月一招“水中望月”横刺过去,挑破一人咽喉,惨叫声起。杀害一人,却也付出被伍安玉一笔打在肩头的代价,鲜血自伤口泊泊流出,他闷哼一声,点穴止血,面对众人仍不退却。
“哈哈哈哈──”穆兰姗欢快极了,仰头大笑。
凌云青感到自己两个手掌与手臂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痛,那痛如尖锥直刺心底,痛得他难以忍耐,头上大汗淋漓,几欲发狂。“我究竟与你有何冤仇,你竟使出如此歹毒的招数要置我於死地!”他忍痛大声问。
“凌云青,你可还记得自己曾经去过苗疆?”穆兰姗伤势颇重,几乎爬不起来,她便坐在地上喘气,“可还记得自己曾为了一门解药,而杀害苗疆穆村上下二十三口之事?!”
凌云青一怔,紧接著似是回忆起来,道:“二十年前,我与凌云庄数位同僚协同六大门派赶往苗疆,志在合力清剿当时无恶不作的清风寨,路遇一个村落,不知为何大家都中了一种霸道的毒,我与凌云庄数位好汉那天负责探路,侥幸无事……”
“你当是村子里的人干的,便痛下杀手,将村里的人杀得一个不留。”穆兰姗道。
“当时的情况我第一个怀疑的自然是他们,然而他们明明知道我们种的是什麽毒,也有解药,却怎麽都不相助。”疼痛让凌云青冷汗直冒,几乎说不出话来,“我当他们是清风寨的,便杀了反抗的人,总算找到了解药……”
“那时候清风寨是苗疆的土霸王,没人敢惹他们啊。”穆兰姗大声道,想到才几岁的自己回家看到的情景,眼泪控制不住地留下来,“我爹娘和村子里的大家都怕清风寨的人,你们这些中原人来的时候都不敢收留你们,又怎敢把解药交出来,那不是送死吗?”
“这确实是我的错,我无话可说。”凌云青苍白著脸道,“我凌云青,愿意任你处置,但我这些兄弟是无辜的。”
“你一条人命,抵得上二十三口人命?你太高抬自己了,武林盟主。”穆兰姗因太过激动,忍不住又呕出一口鲜血,“今日在凌云庄的所有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凌云青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单意义的惨叫,手上的毒已经开始发作,手掌发黑,肿得不见原样,相比之下,手臂上的口子却毒发得甚慢。
“我知道即使再多二十年勤学苦练,我也打不过你,我便想到了这个法子。”穆兰姗阴冷道,“苗疆有一道最为霸道的毒,毒发之後,半刻锺之内便能将一人的身体化为脓水,然而使起来却麻烦得很,需要用活人作引子,将毒牵引过去,而且中了这毒,数个时辰之後才会毒发,除非中毒之人动用内力。”
“兰珊!”白孤月悲道。他此刻很狼狈,头上束发已经不在,披头散发竭力抵挡四面八方的攻击。
“干得好。”一个红色的人影从天而降,二宫主抱著一个婴儿突然出现,长长的袖子一挥,逼退围攻白孤月的数人,白孤月顿时松了口气,忽然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
那是二宫主身上散发出来的,提前吃了解药的白孤月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伍安玉警惕地早,立即捂住鼻子,大叫:“小心,闭气!”
凌云庄的人幡然醒悟,然而却已经迟了,人们接二连三倒了下去,伍安玉和旁边一人虽然提防得早,却也被毒影响得站立不稳。
“兰珊,你做得很不错。”二宫主欣慰道,将手中哭叫的婴儿丢到她面前,“趁那老家夥还没死,把他的儿子杀了,那些女人我懒得驱赶,已经都杀光了。”
白孤月的剑插在地上,他扶著剑使自己不能倒下,此时猛然抬头看向穆兰姗。穆兰姗看著面前被包裹在繈褓里的孩儿,脸上出现迷茫的表情。
“不,不要!”凌云青大叫,满眼惊恐、祈求,他的手已经开始融化,很迅速地,他痛得在地上打滚,双眼却直直盯著地上的孩子。
“庄主!”又是一人施展著轻功从天而降,还揪著一人,那人见到凌云庄的惨样,大吃一惊,拽著手中的人走到凌云青旁边,手足无措,“庄主……我来晚了,该死!”
“若闲。”白孤月惊道。
那人拽著的人,岂不正是花若闲!
花若闲被人钳制著,正见著凌云青融化成脓水的一幕,他瞪大双眼,从没见过这麽恐怖恶心的场景,紧紧捂著嘴,想大声叫,却叫不出声,脑中只剩空白。
白孤月一动,那人便横剑在花若闲颈间,悲痛道,“说,是谁干的!”他手上一动,花若闲的脸被刮处一道血红的口子。
“是我,你来杀我呀。”穆兰姗冷笑道,“抓著一个不知打哪来的小子,想威胁谁?”
“胡说,我在杭州城明明见著你们和这小子在同一辆马车上。”那人喝道,“还住同一家客栈。”
二宫主在一旁兴致盈然看好戏,那人一声“让开”便乖乖走到一边。他拽著花若闲走到穆兰姗面前,见她身受重伤,哈哈大笑,杨扬剑便斩。穆兰姗忽然喷出一口鲜血,他一个分神,被从身後刺来的剑捅了个正著。
被一箭穿心的人慢慢倒了下去。
白孤月将花若闲抱进怀里,拍著他的背,焦急哄道:“若闲,闭上眼睛,不要听,不要看。”
花若闲全身发抖,仿佛忘了怎麽闭眼,眼泪哗哗流了出来,白孤月又急又无奈,他一点也不希望花若闲看到当下的场景,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二宫主只觉无趣,环顾四周,凌云庄的人已经悉数倒在地上,使不了劲却清醒著,她一声冷哼,对穆兰姗道:“兰珊,把凌云青的儿子杀了,我去帮你杀了这些走狗,你的大仇,就算得报了。”
这一地毫无反抗之力的人,杀起来容易得很。有人骂卑鄙小人,二宫主毫不在意,笑著将几个嘴快之人的嘴和脖子给挑烂。一时之间,凌云庄哀声四起,血煞气冲天。
十
花若闲躲在白孤月怀里,紧捂住耳朵,却挡不住无孔不入的惨叫声。
穆兰姗只是静静看著,直到最後一个凌云庄的人咽气,她忽然松了口气似的,笑了。
“天快亮了……”她自言自语道。
“孤月,我本意只是想让你陪我走过最後的路,并非要将你拖入深渊。”她转头看向白孤月,“我不想没有人送别,有你在,我便不觉得空虚寂寞,爱你的心……从没变过,只是,这样的我,又怎敢谈情说爱呢,再说,已经没有机会了……”她嘴角带血,惨笑,“你明知此行凶险,却仍要带著若闲,宠著、护著,你的心思,我懂。”
孤月如今看花若闲的眼神,和曾经他们还深爱著时,他看她的眼神如出一辙。
白孤月一瞬间有些慌乱。“若闲是我的好弟弟。”他道,却说服不了谁。
花若闲终於稍微平静了些,偷偷朝穆兰姗的方向瞟了一眼,回头又见著白孤月肩上的伤,血渍在白色的衣衫上触目惊心。“白大哥,你、你们赶紧去找个医生看看,你们都受伤了。”他急道。
他不清楚这是怎麽回事,或许沈静下来好好思考会想出一些名堂,但白大哥不希望他去追究,他便不去想,反正就算知道了,也肯定是让人难过的事……
白孤月只是叹了口气,苦笑。
“二宫主,帮我一把,我要杀了这个孽种。”穆兰姗向二宫主唤道。
二宫主乐意之至,走上前来,自一个死人身上抽出剑鞘,拾起一把剑,让穆兰姗抓著剑鞘站起来。她可不敢让穆兰姗碰到自己,那毒除了穆兰姗本人,无人会解。
穆兰姗站了起来,感激一笑,未接过剑,却忽然一把抱住她。二宫主惊骇後退,无奈距离太近,她被抱个正著,“你干什麽?!”她尖叫道,一掌击在穆兰姗肩上,将人给打出数米外。
“兰珊!”白孤月大惊跑过去,穆兰姗却喝道:
“别碰我!”
现下碰一下她的身体,下场必然是死亡。
二宫主盛怒,这才惊觉不能动用内力,急上前,道:“兰珊,你为什麽要这麽做?快给我解药!”她又急又怒,却不敢碰穆兰姗的身体。
“我讨厌你。”穆兰姗哈哈笑道,“什麽男人都是废物、都该死,什麽有仇必报,若非你自小便在我耳边教唆,我又岂会如此放不开仇恨?你这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看不得我和孤月相好,便使尽法子破坏,我把你当师父,当再生父母,你却当我是个玩物!”
兰珊,不要忘记你看到的一切,这些都是凌云青和六大门派干的好事!不要忘了你穆家亲人所受的罪、无辜穆村所受的罪。
好好练武知道吗?你不勤奋,将来如何报仇?不要老是和那个白孤月腻在一起,他会害了你的。
那二十三条枉死之人只有你能替他们报仇,不要让他们失望,兰珊,他们的怒气一日不息,便一日得不到安生,只有以孤魂野鬼的姿态在世间游荡……兰珊,你感觉到了吗,他们就在你身边,在看著你。
你有空出去和人私会,还不如拿这些时间去努力练武。
那个白孤月妄图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