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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狼隐-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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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已至此,悔恨、道歉都是多馀的。

  另一方面,他也不想以过於激烈的态度再度伤害段玉觿。

  段玉觿蹲在原地呆了半晌,抬头看看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男子,细长的手指抓著前襟,握得死紧,纤长的身子不断发抖。

  ……过了很久很久,段玉觿才放声大哭。

  沈燕飞坐在段玉觿身边,拍拍他的背,让他靠在肩上痛哭。“想哭就哭吧!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放心哭个够。”

  段玉觿一面抽泣一面狠命搥打沈燕飞的手臂,“住口!你才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我的剑到哪里去了?”

  “在那里。等会儿我帮你捡回来。”

  “野兽!变态!”段玉觿语无伦次地怒骂著,毫不留情。他的身体里还残留著沈燕飞的体液,慢慢地从两腿间无声无息地渗出,落到沈燕飞的外衣上,留下濡湿的水痕。

  沈燕飞紧紧地搂著段玉觿,一言不发,任由他虚弱无力的拳头和巴掌在脸上身上如同雨点般落下。

  是谁的错?

  或者该说,谁错得多一点?

  沈燕飞不知道。

  他警告过段玉觿;然而段玉觿追上来也是出於一片好意,他实在无法对此多加驳斥,只有默默忍受。

  阴错阳差,造成一场灾难││对两人而言都是。

  日暮渐晓,沈燕飞把段玉觿抱在怀里,嗅著他发上混著泥土味的木樨香,静静看著乌云深蔽的黑暗天色被朝阳驱散。

  断裂的铁鍊在草丛里默默闪烁著金属特有的黑亮光泽。

  段玉觿边哭边骂,不时拳脚交加,沈燕飞都一一忍受了下来。

  他的耐心一向有限,但是再过份的凌辱责打,只要是出自段玉觿之手,他都能默默承受;这并不全是因为他伤害了段玉觿之故,当中也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因素。

  等到他哭够了,沈燕飞才扶著他慢慢站起,不顾段玉觿别扭地挣扎著,把人打横抱起,飞身回屋。

  灶里的火已经熄灭,锅里的水也沸腾至乾涸了,沈燕飞不得不重新打水升火,虽然他也一样需要休息。

  洗过澡後,段玉觿比较冷静了,只是两眼哭得像核桃,红肿一时还消不下去。

  沈燕飞静静地看著他;段玉觿长发披垂,散在肩上,两颊犹有红潮未退,泪痕阑珊,那模样实在惹人怜爱,“我会负起责任的。”他语重心长地说。

  “负责?负什麽责?我又不是女人。不过就是多了一个逮捕你的理由罢了。”

  “你认为一夜风流的对象是男人的话,就不需要负责吗?”沈燕飞感到离奇。

  “因为男人从来就不是负责任的动物。”

  “大部份是,但我不是。”

  “谁管你是不是!”段玉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险些没在他脸上瞪出一个窟窿来,“要是我先砍了你两刀再说要负责,你会怎麽想?不会一开始就不要砍啊!”

  狼隐15

  “问题是,这两刀已经砍了。”沈燕飞沉吟著,“我只能尽力弥补。”

  “我不是女人,不会因为你昨晚的兽性大发而生下没爹的孩子,你可以放心了。”他揶揄道。

  沈燕飞沉默了,“不管怎麽样,我一定要为你做点什麽事,以为补偿。”

  “先不说我根本不稀罕你的补偿。

  仔细想想,你能为我做什麽?我出身京城名门,家财万贯,又是总督面前的红人;你不过是个穷户平民,身无分文,永远沉浸在过去的错误中悔恨不已……你能给我什麽?”

  “我的生命。”沈燕飞几乎没有多想,俐落答道,“杀了师父之後,我的命就是你的,随你支使。”

  段玉觿呆了一下,“你说什麽?”

  “好话不说第二遍,就是你所听到的那样。”

  段玉觿迟疑了,若是真如沈燕飞所言,倒也不失为一种实质的补偿方式,特别是当他正有某些条件要沈燕飞遵守的时候。

  “你真的有那麽乖巧吗?”段玉觿斜著眼睛打量他,彷佛刻意要激发出他的决心。

  “信不信由你。”

  “我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沈燕飞严肃而肯定地点点头。

  “那麽,我不准你杀任何人,包括你师父。”

  “不行。”沈燕飞断然拒绝了。

  “还说你一定会听我的话呢!第一个要求就做不到了!”段玉觿嘟嚷著。

  “约定是在我杀了师父之後才生效。”他提醒段玉觿。

  “你一辈子杀不死他,就一辈子不必听我的话,不必任我支使了?这种补偿法未免太没诚意。”

  “那麽,换个方式。从现在开始,我什麽事都听从你的吩咐,你叫我往东我就往东,叫我往西我就往西;叫我投海我就投海,绝不投缳。弑师除外。”

  段玉觿点点头,缓下语气,“既然你这麽说,我就不客气了。听好了,我的第一个要求是……”

  沈燕飞稍微倾身向前,似乎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让我上你。”

  “不行!”沈燕飞想也不想,完全是直觉反应。

  “又不行!”段玉觿大为不满,“你根本没有诚意补偿我!”

  “这……”沈燕飞显得左右为难。

  “要你的命都行,借个後庭就不行,算什麽诚意?算什麽补偿?”段玉觿一叠连地数落了他一阵,纾发怨气。

  沈燕飞唯唯诺诺地说不出话来。这回他是真的遇上难题了!

  “算了,别勉强。反正男人本来就是用舌头兴风作浪的动物,只会花言巧语、轻言寡诺,不会身体力行。我收拾东西回城里去。下次再见面,就是我要逮补你的时候。”段玉觿顿了顿,语气柔和低迷,“届时,希望……我只为苏三公子逮你,而不为尊师。”

  看到段玉觿转身进房,开始收拾起包袱,沈燕飞迟疑了,心也软了半截,假咳一声,“嗯,这个……不是不能商量的。”

  嗖地一声,段玉觿冲到沈燕飞面前,两眼闪烁著期盼的光芒,“真的吗?”

  狼隐16

  沈燕飞被他那专注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虽然为难又不忍心让他失望,只有一面支吾一面点头,“是!”手心已经紧张得直冒冷汗。

  “呀呼!”段玉觿高兴得欢呼起来,把手上的包袱巾一扔,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著他,眼神里只传递出一个讯息,就是“连本带利”!

  沈燕飞揉揉眉心,觉得自己很傻,很蠢,偏偏又无法反悔││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他不想眼睁睁地看著这名少年离开。冥冥之中,他们的命运似乎已经产生某种连结,拨也拨不开。

  唉!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接下来,只有相机行事了!

  段玉觿正兴奋得坐立不安,暮色一落,便早早洗过澡,换上乾净的衬衣,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

  这可是值得纪念的第一夜││对段玉觿而言。

  相对於段玉觿的雀跃,沈燕飞只是沉静地坐在窗下,手上捧卷细阅,足足读了有一刻钟,还是停留在同一页。

  “你在看什麽?”段玉觿攀到沈燕飞肩上,凑在颊边,微暖的鼻息不经意拂动沈燕飞的鬓发,痒丝丝的,若有心似无意,非常舒服。

  “金瓶梅第二十七回;李瓶儿私语翡翠轩,潘金莲醉闹葡萄架。”沈燕飞的心里也暖洋洋的,顺口答道。

  “啊呀!那不是禁书吗?”段玉觿抽走书卷,翻到封面一看,赫然是东周列国志。“你胡说!哪有什麽潘金莲、葡萄架?”语气里带著几分失望。

  “把书皮揭下。”沈燕飞微笑道。

  段玉觿扯下封面,书皮竟是套上去的,里面另有天地,破损的内页里印行著金瓶梅三字,落款兰陵笑笑生。

  “想不到你也会看这种书。”验明正身後,段玉觿极富兴致地迅速翻过,顺手揣到自己的怀里去。

  ……看样子是不打算还他了。

  “食色性也,这很正常。”

  “你昨晚对我做的事才不正常。”

  “那时我已陷入疯狂状态,无力自持。”沈燕飞解释道,“从我有记亿开始,每逢十五月圆之夜,疯病就像潮汐一样准时发作,眉心现出三条火纹,要到隔天见了日光才收敛;养母怕我伤己伤人,请了铁匠在山壁上打造锁鍊,把我隔绝起来,过一个晚上就好了。”

  “那麽,你……你有没有……”段玉觿欲言又止。

  沈燕飞狂病发作起来就像昨晚那个样子吗?若有不知情的人偶然接近,都会被他抓过去凌虐吗……

  “没有。”沈燕飞知道他在想什麽。“那是意外。”

  “哈!因果循环,今晚意外就要发生在你身上了!”段玉觿对著沈燕飞的腰带开始动手了……

  意外不会只发生一次。

  转头看看躺在身旁的男人,再拉起被褥查看自己的裸身,段玉觿这才万分不情愿地承认,他又被沈燕飞侵犯了!

  望向窗外,只差了一天,明月清辉不减,仍然饱满浑圆得像颗球,或许是这个缘故,沈燕飞兽性未退,才会在前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翻身而上,攻守易位。

  狼隐17

  话虽如此,轻易让他得逞的自己也实在太没用了!

  “小捕快,”他亲密地唤著段玉觿,“还有什麽地方要我效劳的?”

  段玉觿白了他一眼;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多著呢!你这条命,已经是我的了;以後我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什麽事你只要照著做就行了,不准强嘴,也不许讨价还价。”

  “现在已经是了啊……”沈燕飞露出微微的苦笑。

  “你的服从性不够。我得想个法子,好好调教你才行。”

  “你想做什麽?”

  “明天你就知道了!”段玉觿语带玄机。

  金色的晨曦遍洒大地。

  走在早市里,段玉觿拉著卖馒头的姑娘天南地北的聊天,閒话家常。他风流俊俏,态度亲和有礼,大家都很喜欢他。

  “城里的姑娘都像你这麽可爱吗?”段玉觿一手撑在墙上,一手玩著锈剑上的穗子,看起来完全像个不务正业的閒人。

  沈燕飞远远地站在对街,看著前一晚还温存缠绵的少年摇身一变,成了油嘴滑舌的花花公子,向美丽纯朴的姑娘家搭讪去了,心里百味杂陈。

  沈燕飞想上前去,给那女孩一个眼色,叫她“离我的男人远一点”。然而这却行不通。

  因为是段玉觿主动向对方搭讪攀谈的。

  他没有立场干涉小捕快的作为。他撇过脸去,把视线停留在卖首饰的摊上,买了一条别具深意的绣帕,预备在段玉觿捻花惹草後塞到他嘴里去。

  依照这个地方的习俗,女孩喜欢上哪家公子,便会送给他一方藏青色滚金边的绣帕做为定情之物。

  这方法未必有用。他不是女孩,小捕快也不是这个地方的人。

  但是男人还能怎麽对男人示爱?他不知道。沈燕飞心底不禁涌起一股酸涩的感觉。

  女孩的声音又亮了起来,“小哥,你说话真有意思。哪,不用讲价了,这是给你的特别优待,两个热腾腾的白面馒头附赠腌萝卜一块,三文钱。有空记得常回来光顾啊!”女孩把馒头包在荷叶袋里交给段玉觿,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笑的像朵向阳花。

  告别卖馒头的女孩,段玉觿走到沈燕飞面前,把荷叶袋一股脑儿地塞到他怀里说,“早餐给你,要全部吃完,姑娘家每天天还没亮就早起和面很辛苦的,别浪费了!”段玉觿红著脸一口气说完这段话,不给他任何打断他的机会。

  接过袋子,沈燕飞心里暖洋洋的。“你呢?”

  “我还不饿。”

  “我帮你买了条手帕。”

  藏青底色绣金边,非常雅致,段玉觿一见就喜欢,顺手收到衣袖里。

  “做什麽用的?”

  “堵嘴的。”沈燕飞的眼里充满促狭的微笑,“我要看看,没了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嘴,你还能勾搭上什麽人。”

  “你太过份了!我这麽牺牲色相,还不是为了能让你吃得饱饱的!不感激就罢了,还要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来刺激我……你这不知感恩的混蛋!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用铁笼子关起来冲冷水!”段玉觿猛敲他的头。

  狼隐18

  “别闹、别闹!馒头要掉了!”沈燕飞一面躲避段玉觿的袭击,一面把冒著热气的荷叶包抱得紧紧的。

  两人正在打闹间,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临近的小贩和行人纷纷慌乱奔走,货品散了一地。

  两人回头一看,几匹骏马扬蹄而来,坐在鞍上的人一身皂服,官差打扮,视往来行人於无物,一面驱策马匹赶人一面吆喝,“让开、让开!县太爷出巡,閒人回避!”

  沈燕飞对段玉觿扬了扬眉,轻声说了句“当差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段玉觿却觉得有人照著自己脸颊上赏了一个耳光,又热又辣。

  段玉觿脸色泛红,吩咐道,“待在这儿别动。等一下无论发生什麽事,都不许出手。”

  “这不可能!”

  沈燕飞还想争辩,段玉觿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你说过要听我的话,记得吗?”随即跳了出去,阻挡在官差面前,“住手!”

  几名差衙不但没停下来,反而纵马踢腾,想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少年立毙蹄下。

  段玉觿翻手举剑,把剑鞘当成木棍挥使,直击马膝;他的动作既快又准,不一会儿,骏马纷纷倒地,衙役们也摔了个灰头土脸,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全成了鼻青脸肿的狼狈模样,官威不复。

  “他妈的!”差衙们拔出剑来,几乎要将他当场格杀。

  雪白的刀锋在灿烂的阳光下闪耀不已。

  沈燕飞见状也想出手,段玉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安静下来。

  “诸位大哥,我惊扰了县太爷大驾,理应送到衙门堂上受审;而不是在这里被乱刀砍成肉酱。”

  “谁理你这一套!”差衙们怒骂不已。

  段玉觿不慌不忙回道,“帝国法令,即使惊扰皇上圣驾,也要交由廷尉审判,不得未判先决。”段玉觿顿了顿,“何况,这里人多嘴杂,当街动武的事情传了出去,岂不坏了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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