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风-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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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真的是很会猜啊,可惜这回却错了。”
他拿起剑来唰的一声抽出半截横于我的面前,靠近剑柄处的刀刃上,刻了两个本不宜察觉的小字。血迹沁入笔画之中,干了后字迹像是被铁锈红色写出一般清晰。
那两个字是,凌风。
“楚仁渊胆子真是不小啊。”魏光澈砰的一声将剑扔回盘子上,那声音让我不由浑身一激灵。
“他对你的用心,你之前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魏光澈语气中有着一丝苦涩。
“不知道……不,大概是知道。”看着那把剑,我已经分辨不出什么话该说了。
“大概臣是心里知道,却一直不愿深想。”
手紧紧攥住身边的绸被,也许我真的是知道的,只是仁渊掩饰的那么好,我也许无形之中就在下意识里利用了这一点,利用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离人碎玉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想虐凌风的……(喂!)
说完这句话,房中死一般沉寂下来。
魏光澈一动不动坐在原处,眼中的花火一点点冷却了下来,有了生硬的玄色。
“事已至此,你还坚持人是你杀的吗?”
“……是。”
“很好,你现在就给朕滚回自己的府邸。”
我知他已然怒极,可有些话却不能不现在说。
“陛下,一切都是臣的错,还请陛下饶了楚仁渊一命。”
我惘然的看着魏光澈,明知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此生我已注定要失却他了。
魏光澈笑了,眼神里极尽嘲讽。我已有心里准备,可他的笑容还是让我心中一刺,险些掉下泪来。
“朕在你心中,到底处于何种位置,你是不是觉得,能利用朕达到所有的目的?”
“臣不是答应过陛下了么,陛下若有个长短,臣也必不独活。”
“是啊,若朕有个长短,只怕你会被周围虎视眈眈的人给剥皮抽筋,你那么想做人上人,怎么舍得朕死。”
“……”
“不愧是周琳琅的孩子,除了长相似个十足十,招惹人的本事同样不弱。”
我打了个冷颤。
“若兰夫人容貌稍次一筹,你大概就不会出生于世了吧。”
魏光澈明明就在旁边,却似乎越来越远,声音也飘飘忽忽的。
“你这么出卖自己,利用朕,不就是因为多年以来对定安侯积攒的怨恨吗。”
他嘴角诡异的上扬。
“可这又怎能怪得定安侯呢,明明是一对佳偶,妻子却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话明明传进了我的耳朵,我却听不懂他的话。
“先帝尚在位的时候,曾有一外夷质子无意中瞧见了兰夫人,惊为天人,后来更是用了下三滥的手段欲将兰夫人带回关外,定安侯纵马三日三夜才将妻子抢回,可惜,回京不久后兰夫人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我原本紧紧抓住身下绸缎的手指渐渐松开了。
“兰夫人体质秉弱,若强行堕胎难免有性命之忧,卫将军原本是打算等那孩子落地再把他掐死的,可没想到,兰夫人却在那一次死于难产。”
“这……不可能,若是真的,我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一点都不知道。”
“你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世上还活着的知情人寥寥无几,毕竟牵扯到他国质子,弄得不好就会被有心人拿来大做文章。先帝杀了不少人将这件事压了下去,又命卫将军不可寻仇,但却告知他可自行处置兰夫人腹中的孩子。”
“那我怎么会活下来。”我喃喃自语。
“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你长得太似周琳琅,卫将军终究下不了手,也许是因为你毕竟是用你母亲的命换来的,又或者,只是觉得那样太便宜你了。”
他站了起来。
“想想兰夫人误入歹人之手惨遭侮辱,在丈夫的面前怀胎十月不得以生下蛮夷的孩子,朕就觉得兰夫人说不定是在一心求死。你可得好好珍惜自己这条得来不易的小命,莫随便为别人使了,回府好好准备着上路。”
“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我忽然反应了过来,心底的凉意似忽然一下涌入了全身,只是大睁着双眼看着他,再说不出完整话。
“有什么不可能的。”他冷冷的回应着我目光,半点没有避开的意思。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因为,因为的我本就姓卫,因为我确实卫府的二公子,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不杀了我,不,若是真的他早就杀了我……”
“你到底姓什么,这世上大概只有朕能告诉你,若你能到战场上走一遭后活着回来,朕就告诉你,你的父亲到底是谁。”魏光澈似乎很满意我近乎疯狂的反应,“可你不妨细想看看,为何卫将军不肯教你武功,为何对你这般疏离,他的所作所为,真的像是你亲身父亲所为吗?”
“不,只是因为母亲因我而死父亲才会这样。”
“世上因为生孩子而死的女人成千上万,卫将军一介人杰,怎么可能仅仅因为这样就恨你。”
“他……恨我……”
“遇到这种事,没有那个男人会不恨吧。”魏光澈眼中如有碎冰,“看着你这与兰夫人酷似的脸,定安侯有多少个夜晚思念亡妻的时候按捺不住想杀了你呢。他能做到如今这样也算是不易了。”
“……”
“所以你不妨以后让着卫尚高一些,姓卫的人里面,如今只有他一人才是你真正的亲人。”
他离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就只是反复的说,“这不可能,不会的……”
“侯爷,您要不要现在就回府准备一下,陛下可是命您从府邸启程。”一旁的小太监上前毕恭毕敬的对我说。
我木然由着他们帮我更衣,木然的骑马回了嘉远侯府。远远就看到顾玉晴在门口焦急得等待着,脸冻得通红。
“大人没事吧?”见我回来她忙簇到马前问。
“无事。”我别过脸下了马,往书房走去。
“皇上可曾怪罪大人了,妾身听闻……”
这女人,难道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么。
“大人?”她说了半天停了下来,担忧的看着我。
“你嫁给我,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什么?”她愣了愣。
“今天,明天,无数个往后,你的日子大概都会像今天和昨天一样,这样的日子,活着还有意思么。”
“……大人累了,不妨先回房里歇歇。”她倒是很快恢复常态。“老参鸡汤也炖好了,大人不妨略用些长长精神。”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一路拽进了卧房,又起脚砰的一声将门踢合了。
“大人只是……”她终于有些害怕起来。
“你不是心甘情愿嫁给我么,不是可以接受我的一切么,那么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愿意和我一起承受对吧。”
“妾身不懂大人的意思。”她被我逼得一步步后退到了床边。
“我的意思是,你可千万不要后悔自己说过的话。”
我看着自己的黑影长长的映在了锦缎上,顾玉晴看着我,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了下去。
还没懂事的时候,有一次我想拿小刀刻一尊小的关公送给父亲,听说关公是很厉害的大将军,我想父亲一定也会喜欢我刻的小雕像。
那时候我拿刀的手还笨拙的很,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块木头,手指也常受伤。那一阵子芸妈妈每天晚上都要帮我包扎手上的伤口。
“哥儿就算不做这种事也没关系,是老爷的亲儿子,还怕老爷会不疼惜么。”
芸妈妈是母亲的陪嫁丫鬟,我不信她对我的身世一无所知。可如果知道,又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对我说这些话的呢。
我再不打算追寻母亲生前的任何事,因为我已经知道她一定是恨着我的,如果她可以选择,又怎么生下我。她的恨只会比父亲还多。
那一小尊关公雕像我最后还是刻出来了,可我并没有送给父亲。因为在雕刻它的时间里我已经发现,无论我做什么父亲都不感兴趣,连评价眼神都吝惜给予。他对大哥好并不是因为大哥比我出色,而且因为只要是我做的一切他都不想知道。
发现这一点之后我还是坚持将关公像雕了出来。
看起来似乎还不错,连芸妈妈见了都夸我手巧。
我整整一天手里都攥着那一小尊雕刻好的像,等天完全黑下来之后,我将它扔进了后院的枯井里。
它被丢进去的时候发出咔的撞击声,那个瞬间,大概我心里的一部分也跟着丢了进去,在那枯井之中被长满苔藓的坚石撞得碎裂开来。
也许那就是我变得残忍的开始,那些寂寞的往事点点滴滴织成一张网住过去的大网,我早就不敢回头,但偶尔想起来的时候却恨不得将周围的一起都如那小雕像一样砸得粉碎。
这大抵就是我该死的原因,遇到无法承受的事情,在毁了自己之前,还要旁的物事受过。
顾玉晴说到底也没做错什么,不过是爱错人罢了,我本该对她温柔一些的,因为我也犯了和她一样的错误。
大概正是因为我看到彼此的相似之处才更加想毁了她。
魏光澈大概是看穿了我,再多的温柔也无法将我早就失去的一部分补回来,他也许就是想将我同那些不该知道的秘密一起于金戈铁马中无声无息的消磨干净。
走之前我到底想再见了仁渊一面,可不出意料,仁渊不愿见我。
也是,现在的我有什么脸见他呢,见了他又该说些什么呢。总不能说,你牺牲一切救回的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吧。
无论是定安侯府还是皇上赐的嘉远侯府,都已经不是我的归处,我的归处到底在哪里,这天下没有一个人知道,连魏光澈也不会知道。
随军离开京城的时候,没有人来送我,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如果我这样的人死在战场,从此一去不回倒也干净。
大军出城的时候,我走在最前面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京城的城门,阳光下固若金汤的城门似乎无所可失。我曾在无数个节庆夜晚独自一人躺在护城河边的草地上,看着城墙上悬挂着那一个个暖融融的灯笼,红彤彤的,可爱极了。
少年鸦羽斩刀去,白鬓霜面不曾回。
☆、番外一(楚仁渊)
作者有话要说: 先插一篇番外,再接正文
“彼涯之岸,且歌且慢行,淙淙如水逝于云。转手迎烟霞,覆手遮荒陵,纵使花千万仍不极那年烟花雨。”
我一个人躺在肮脏的稻草堆上,轻轻哼唱这首曲,心中竟然有了暖意。
“楚公子,郡主命小的传话,请公子再耐烦个几日,长公主一定会为公子做主的。”狱卒鬼鬼祟祟隔着铁栏对我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即使在大狱里这话也不假。
“我知道了。”
“还有,嘉远侯想见公子一面,若是公子愿意,等夜深人静了小的就领人来。”
“……不必,我什么人也不想见。”
“可是嘉远侯他……”
“我不知道他给你多少好处,可如今要被皇上发现你怕是没命花那些银子了。”
“是,是,小的这就去对他说。”狱卒一凛之下忙出去了。
看来世人皆怕死,我也一样。
虽然怕死,我却尽做些找死的事。
世上只有一人能令我忘却死亡。
“凌风……”我喃喃念出他的名字,手指抚上自己的尚有温度的唇。独自一人想到他的时候我总会不自觉的抚唇,这似乎已经成了牢不可破的习惯。
说来可笑,第一次见到凌风的时候我半点也没觉得他长得好看。那时连我都未满十岁,他更只是个找不到奶妈就哭红眼睛的小鬼。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对我如此重要了?
才发现自己的真心所想,是在第一次踏进麝云坊之后。
“楚公子平时爱玩些什么呢?”那天刚一落座后立刻有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凑到我耳边轻柔的问。
我不想被人当作第一次进风月场的嫩角小瞧,故意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
“没什么,逗逗鸟,看看书。”
那个女人大概看出我没什么经验,意味深长的笑了。
“如此公子不妨将奴家看作你养的雀儿吧。”说着她递给我一杯满满的酒,我仰头饮干。
在这种香艳的气氛下如此酒过三巡,我渐渐放松下来,头也有些发晕。一起来的都是名门子弟,他们玩到热闹处逼着老鸨叫坊里最漂亮的姑娘来陪酒。
老鸨当然不敢怠慢我们,出去了一会儿就带着个丽人进了来。
那丽人一进屋大家都有些眼睛发直,是不是最漂亮的不知道,但肯定已是个少有的尤物。
“这姑娘好,小爷我要了!”薛家公子乘着酒劲一拍桌子说。
“怎么能你一个人享这等艳福,来来来,大家拼酒比个高下。”陈家公子也忙道。
众人一人一句早已炸开了锅,我却怔在那里。这个女人,眼睛看起来好生熟悉。
明明是个陌生的美人,我却被那双眼睛魔症住了,死死盯着看。
忽然想起来了,昨天去找凌风的时候,他正冷冷看着院子里的那株山茶花,见了我也不过抬头瞟了一眼。
这女人的眼睛和他好像,特别是那种明明脸上带着笑却依旧冷漠的目光。
“大家都别争了,不如让美人自己选如何?”不记得是谁的提议,众人却一片叫好。
美人大概是习惯于为她疯狂的男人了,慢悠悠的看了一圈后,用白玉般的手朝我一指。
“姑娘真是好眼光,一下就选中的这里最大的金主。”坐在我旁边的王家公子笑嘻嘻道,却遮不住脸上嫉妒的神情。
我一向反应不慢,那一会儿却不知说什么才好。美人在我旁边施施然坐下,她身上似乎有着茶花的香味。
乘众人重又热闹开了后,我悄声问她:
“你用的是什么香料?”
“大理运进来的新货,公子也想尝尝吗?”她那双酷似凌风的眼睛看着我,距离极近,一瞬间小腹竟然有了灼热的感觉。
是我真的醉了,还是我清醒了?这些都不再重要,那个女人大概看出了我眼中的欲望,凑过来柔柔的吻了我。
当美人欲拒还迎的轻轻将我推开一点后,我忽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猛然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拖近我,用力回吻了下去。
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