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骨-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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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轻轻的晃动着嘴角挂着邪肆的笑,在红色烛光的映照下宛如嗜血的恶魔:“你若现在就当着我的面把你这张脸划花了,我二话不说放你走。”
碧涯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他,对于他过于跳跃式的话难以置信:“碧涯不知道世子在说什么。”
“你懂的。”沈擎云把手按在碧涯的手上昏黄的光线下,视线暧昧不明:“我要是你,就乖乖应了此事,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是不然……”他语气倏然冷了下去,伸手在他细嫩的脖子上做了一个割的姿势:“你这小命怕是不保了……”
碧涯在他手底下一动也不敢动,心道这魏王世子只怕也不如这表面上看起来这么荒唐。他这些年在欢场里迎来送往,靠的就是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这人一看就是心狠手辣的人物,心知今日这事情他若是不应,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他这人其实十分软弱,怕死又很怕疼,随即挤出一丝笑意,乖巧道:“全凭爷的吩咐……”
沈擎云微笑着点点头,点了下他的鼻子:“聪明,识趣,爷喜欢!”说完挥了挥手,两旁侍卫会意将他拖了下去。
碧涯捂住砰砰乱跳的胸口,深出了口气,才发现身上被冷汗浸透了,这时候已经是深夜,冷风一吹愈发的寒彻心扉。
第2章
韩千羽今夜其实并不当值,然而却连夜被一张圣旨宣进了宫里,他是殿前司都指挥使,统管皇宫内外的治安,自是不敢怠慢。
到了皇帝寝宫外,宰相苏浩早已经侯在那里,韩千羽抱拳行了一礼,便道:“不知皇上连夜宣卑职进宫有何要事?”
苏浩却道:“本官也是刚到,与韩殿帅一样一无所知。”
二人相对无言,便只能枯等。
索性无事可做,韩千羽打量起面前这个样貌过于出众的男子来,他身量在读书人里算是很高了,紫红色的朝服穿在他身上妥帖合身,显得英姿飒爽,长眉浓丽隽永,一双凤眸狭长波光潋滟,让人望而惊艳。
苏浩这人在外面名声不是很好,韩千羽自十七岁入宫当值已有几个年头,靠着家里的关系摸爬滚打爬到了今天的位置,每日里与他抬头不见低头见却没有说过几句话。相传他是江南人氏景帝十八年的头名状元,少有才名学富五车,得先皇御笔钦点入翰林院事编修后官至太子太傅,前途不可限量。却与当时还是武王的当今圣上勾结,逼宫夺位,多造杀戮,心思歹毒十恶不赦。看他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便已经是一国之相,按市井中话来说是做过不少缺德的事情。
这些年皇帝心思愈发难以琢磨,喜怒无常动辄罢官免职重则满门抄斩,朝野上下人人自危,前朝旧臣或落罪流放或告老还乡已经大换血一个不落,然而独剩下他一个,且位极人臣贵不可言。这其中玄机不得不让人往龌龊的方面想。
然而韩千羽看着这个人却并不是一副奸佞小人的样子,此时他负手而立气定神闲,威严中带着文人独有的气度和儒雅。
他是将门之后,自幼也见惯了勾心斗角之事,也知道传闻这种事情不可尽信。他想这人到底是坏透了没有感觉了,还是真的是被人冤枉而不自知呢?
不过这些都不该由他来管,他的任务只是维护好皇宫上下的治安仅此而已。
等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泰和殿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出来的却不是传旨的太监,而是一个几近被神化的人物——国师寂月,只有在祭天之时才能远远观瞻的人物,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祭祀长袍,满头银发,那张脸却仍旧是少年的模样,双眸是罕见的冰蓝色,此时正一脸倦容的从皇帝的寝宫走出来。
苏浩忙上前询问道:“国师大人,如何?”
寂月摆了摆手,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向旁边道:“殿前司总指挥使韩千羽可在?”
韩千羽上前下跪行礼道:“臣在。”
寂月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轻飘飘的却让人觉得有如山岳,仿佛他这个人在他的面前不过是一只渺小的蝼蚁一般,韩千羽莫名觉得心慌,一滴冷汗滑落额角的时候,那种压迫感忽然消失了,只听那国师道:“传皇上口谕,命韩千羽连夜赶往西城大狱天字一号提人犯,即刻启程,钦此。”
他的声音也是飘忽的,仿佛来着天外,却一字一句敲击在他的心头上。
韩千羽心中疑惑,西城大狱不过是一座废弃的监牢,是什么人要他这样日夜兼程的去提审?却不敢多问,颔首道:“臣遵旨。”
寂月顿了一会,又命人取来一柄剑道:“此剑名为神荼,可保将军路上安康,速去速回。”
韩千羽观察着手中的剑,此剑约三尺长,剑身宽不过两指,样式古朴,剑鞘处封着一道明黄色的符纸,透着诡异和不寻常。心中疑惑更甚,皱了皱眉看了国师一眼,接过剑谢道:“谢国师,一抱拳转身去了。
西城大狱位于云京城西郊,路途并不很远,快马加鞭需两个时辰,这时候天空忽然下起下雨,密集的雨点鼓声般震耳欲聋,隐隐约约的在那雨声之外有哒哒由远及近,踏碎一地的月光,如同踩在人的心上。
近到了跟前才看清是一队骑兵,清一色的黑色骏马,当头的一个人身形极为高挑,穿一身银色精钢铠甲,月色下恍若流水,身后一袭水红色的斗篷在凄迷的雨夜里翻飞蹁跹,仿若一朵盛开的死亡之花。
此时子时刚过,骑队行进一团水渍般的阴影里,韩千羽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一片荒野之中有一堵高墙拔地而起,墙面是由一块块巨石堆砌而成的,沉重厚实,坚不可摧。行到近处,是一道黑黝黝的铁门,透过一指宽的缝隙能看见里面闪动的火光,他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与午夜时刻的微风夹杂着水雾一起扑面而来。
此处便是陈朝曾经人人闻风丧胆的西城大狱——六十年前臭名昭著的皇城卫的大本营,暴君陈后主慕容敌滥杀无辜的修罗场,没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少忠臣良将死在这里,只知道进了这里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活着走出这个地方。
时过境迁,此处早已不复昔日威风,只是那仿佛近在眼前的惨况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突然那高墙之上燃起一簇火光,照亮了半边的城墙,起先是一只手,然后是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露出一张十分年轻的人脸来,他双手攀在墙头好奇的盯着城墙下的骑兵,略有些怯懦的问:“你们是什么人?来……来这干什么。”
韩千羽一身银铠驱马踱到门前缓缓道:“殿前司韩千羽,奉旨而来。”
墙头上的人沉吟了片刻,墙上的火把一晃迅速的暗了下去,墙内的一切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死一般的静,仿佛那墙头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人。
韩千羽歪着头看了看那道厚的让人喘不过气的铁门,半边浓长的剑眉高高的挑了起来,夜雨声烦,他的耐心也快要被耗尽了。
不知过了多久,铁门之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之后有人快步来到门前,扒开门缝露出一只浑浊的死鱼眼泛着红色的血丝,却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那人的声音尖锐而虚浮,在昏暗的荒野里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本官乃西城典狱使姚顺,阁下说自己是奉旨前来可有凭证?”
口气虚浮,带着十足的酒气。
韩千羽走到他跟前,近到只隔着一扇门,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在他眼前晃了一圈,此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哗啦……一声巨响,瞬间照亮了一切,只见那牌子上恍惚写的真是“殿前司”三个字。姚顺的心脏猛的收缩了一下,只听那人轻声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还不开门吗?”
他的声音如同一记闷雷在姚顺的脑中炸开,他恍惚着抬头向上望去,只见那人二十上下的年纪,剑眉星目,长相极为俊俏,双手勒着缰绳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时竟忘了下跪行礼。俗话说,官高一级压死人,这殿前司都指挥使可是堂堂正正的从二品比他这七品小官高了不知道多少级,若是惹他不高兴,无论怎么收拾自己都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思及此,姚顺一身的酒都变做了冷汗,顺着额头不住的往下淌,他摸索的打开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几下爬到韩千羽的身边,一把抱住了他的腿,扬起手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两巴掌:“下官该死,下官有眼无珠,不知道韩殿帅大驾光临,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这一次……”
其实这也不能怪那狱卒放肆,怪只怪这城西大狱是四城大狱中最无人问津的地方,关押的都是些不知道哪朝哪年遗留下来的犯人,无论姓名,年龄,背景,甚至罪名都没有记录,但只有一点……一旦进来了,无论是活着或死死了这辈子也就不用出去了。至少,在他任职的几年里,还没有一个人从这里出去过。这种只进不出的地方哪里来的油水可捞?久而久之懈怠职责也是有的。
韩千羽抬脚踹了他一跟头道:“本官此来是奉旨来提一个人出去,没工夫与你废话,还不快带路,要再磨磨蹭蹭小心你的脑袋。”
姚顺见对方并不与他计较,顿时松了一口气,也不敢探究对方的来历,胡乱磕了几个头:“是……是……”慌忙爬起来去前面带路。
这大牢存在的历史远比记载的时间还要久远,蛛网遍布古旧的几近废墟了。从外面看并不太大,进去之后却好似大的没有边际,像地狱般共十八层,向上只有九层,另外九层却要汪地下走。韩千羽要的人就在那最最底下的地下第九层。
姚顺带着一行人来到通往地下的升降台,那是一处设计精巧的机关转动齿轮便可控制平台直接降入地下九层。韩千羽让人守在大狱的各处出口,只一人和姚顺下了那升降台。
随着升降台缓缓的下降,一股阴冷的寒气如影随形,那年迈狱卒提着油灯灯笼走在前面,佝偻的身影映在墙上如同鬼魅,使原本就晦暗的大牢显得愈发的阴森可怖,他越往里去便越有种如坠冰窖的冷。他暗忖那人也不知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罪,要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鬼地方。
兜兜转转许久终于在最靠里的一间牢房停了下来,摸出一把钥匙一把把的试过去,终于在韩千羽的耐心快要耗完的时候,只听清脆的咔哒一声,牢门打开了。
牢房内光线昏暗,走道两边燃着不知道以什么为燃烧物的青铜灯柱,泛着蓝幽幽的光。韩千羽站在入口处向里望,这地方与他想象中有些不同,空空荡荡的一个牢房,只在牢房的中央放置了一个巨大笼子。青铜灯柱遍布四周,却只有放笼子的那一处却无论如何也照不明确。
牢房内光线昏暗,韩千羽站笼子外向里望,只见里面的犯人背靠着墙坐在角落里,一袭雪白的长袍纤尘不染,只是露在外面的手脚上突兀的戴着一副沉重的手铐脚镣,那人微垂了脸容,眉眼隐没在漆黑的的长发间,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地面,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跟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听到动静,那人的垂在膝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慢悠悠的抬起眼睛朝他看了一眼,眸光中有一簇摄人心魄幽火,只一瞬间又慢慢的移开了,仿佛他韩千羽和这个暗无天日的牢房都不值得他费一丝一毫的心思。
这个人韩千羽并不认得,却认得他的眼睛,在韩千羽二十几年的生命中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眼睛,大燕王朝如雷贯耳的至亲王……绫月城!
第3章
绫月城此人韩千羽并不陌生,甚至可以算的上是熟悉。他是先皇最疼爱的十七皇子,却随了母姓,方出生便封了至亲王,这是要他一世安乐不要卷入夺位的争端里去。
韩千羽第一次见他是在荣景十年的冬季围猎里,先皇带太子及众皇子一同出行,朝中几位重臣也带长子随同作伴。当时还未封王的八皇子沈拓不知道因为何事为太子所不喜,因他母亲早逝,又没有母族庇佑,所以处处受人欺凌。皇家自古亲情寡淡,太子氏族显赫,众皇子中威信甚高,在太子若有若无的示意下,几位年长的皇子以指教他武艺为由对沈拓故意刁难。
与其说是刁难,倒不如说是羞辱更恰当一些,太子身为皇后嫡子自是贵不可言,高不可攀的存在。却对这个宫女生的六皇子有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敌意,他总是在人前人后有意无意的敲打他,压迫他,使他难堪。那时候沈拓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无权无势孤苦无依,只能处处隐忍。
然而人总是这样,你进我退,一再的退让得到的只能是愈发肆无忌惮的欺凌。
那日里沈拓受了兄长们的殴打,嘴角溢血的倒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他并非武功不济,是因为不敢,这几个人全都出身显赫,随便哪一个都不是他能招惹的起的,何必逞一时之勇,让原本就艰难的生活更加难过?众人却不肯就此罢休,人的内心里都有一种阴暗面,喜欢欺凌弱小,但那弱小不反抗便没了意思,总要逼得他咬人才是痛快。
三皇子沈泽走过去,一手拍在他的肩上,听到一声意料之中的闷哼,他笑着道:“原来八弟身子这么弱?都怪三哥我下手不知轻重,要不要找太医来给你瞧瞧?”
沈拓坐地上,嘴唇苍白,嘴角却沾着斑斑血迹,使原本白皙的面目有些意料之外的艳丽,然而他的目光沉如一滩死水,只是淡淡的扫了沈泽一眼,拂开压在他肩上的手道:“多谢三皇兄费心,这点小伤并不碍事……”然而他声音虚弱,呼吸间并不顺畅,显然是受了重伤了。
那三皇子却不肯放过他,他这般说更是遂了他的心意:“既然十三弟无事,便起来吧,方才指教了你拳脚一项功夫,这剑法枪法却都还未查验过,这般不济他日如何为太子征战沙场?”
众人一阵哄笑,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没有一个人施以援手。
韩千羽也在这其中,那时候他不过是个八岁不的孩童,心知这些人仗势欺人便偷偷的跑去告诉了父亲韩远山。
冠军侯韩远山手握重兵,却从不站队结党,因起为人刚正不阿十分得先皇器重。平日里最恨人恃强凌弱,知晓后便随韩千羽赶了过去。到了校场上,只见沈拓已经站了起来,一身锦袍在满地滚打之后显得狼狈而落魄,眸光却是沉静的让人惊讶。韩远山皱了皱头,方要上前,却瞥见他身前站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童,穿一身珍贵雪狐大氅,鹿皮矮靴用银线绣着一簇梅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