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盛世烟花-第5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重重的一拍桌子,将桌子上的地图扫到地上:“如果不是你,兰泽也不会在夜城,如今,你竟然对他坐视不理?”
萧妄顷弯腰捡起地上的地图,笑道:“我没有坐视不理,他的事,我会周旋好。”
“这就是你的周旋,左革弑杀成性,八千人怎么对抗三万人?”
“这个时候,你应该相信他。”萧妄顷顿了顿,回想到了过去:“他曾经一支曲覆了十万兵。”
“哈哈……”萧季末大笑,笑得好不畅快:“你要我怎么相信他?相信左革那笨蛋可以被同一支曲给打败?还是……”
走到萧妄顷的身边:“还是相信他也可以学着诸葛孔明摆起空城计?”
“萧季末,你太不了解他了!”
此时,萧妄顷是心慌的,从未有过的心慌。
他也在害怕,可是他不能派军增援,因为这里的军队本来就不够。
他不能让防护网出现纰漏。
如果他赢了,天下安定了,他与念兰泽还有一线生机。
如果他输了,国家忘了,他们也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萧季末恶狠狠的瞪着萧妄顷,咬牙道:“你不去救,我去。”
“萧季末,现在应该以大局为重。”萧妄顷一掌将萧季末打到在地,吼道:“你知道你犯了兵家大忌吗?太过感情用事……”
“什么大局?”萧季末怒道:“什么狗屁天下大局?”
突兀的笑了起来:“我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我也不会琴棋书画,我只知道,我希望他开心,我希望他平安,我希望……他可以一直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说着,说着,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
那一刻,笑得好不畅快。
“我从小就喜欢他,对我来说,他就是神,是一切。我知道自己没出息,我知道自己不思进取,我知道自己不论之恋……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呀!”
“我知道。”萧妄顷扶起萧季末:“你很好,善良,谦逊,爱民。与兰泽一样,是个好人…”
“好人没好报。”萧季末苦笑:“所以,我求你发兵救救兰泽……”
萧妄顷没有犹豫,断然拒绝:“不行,你知道联军攻破防线,多少人遭殃?”
“就算天下覆灭也换不来兰泽,我只希望他能好好的……”
“这个时候,你应该相信他,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可以逢凶化吉。”
“你不去,我去可以了吧?我要与他同生死。”
“你一个人,恐怕出不了淮北吧?”萧妄顷上前拍拍萧季末的肩膀:“他若出事了,我拿我的命给你赔罪……”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能换回来兰泽吗?”
仿佛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上。
萧季末从来没有过的窒息感觉,一瞬间,所有的酸涩倾泄而出。
“我有时候很讨厌你,有时候很羡慕你……可是,兰泽与你在一起,他很开心,所以我很满足……”
萧大殿下叹道:“我知道。”
知道,一直都知道,天下像萧季末这样的好人不多了。
“你信我,你也信他,他一定会平安的。”
萧妄顷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可是他心里其实很慌的。
然而,他不能乱了自己的分寸。
绝对不能乱了分寸。
萧季末站起来,站定:“萧妄顷,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么的无情。”
朝前走了两步,面对面的,一拳打在萧妄顷脸上:“我有多讨厌你,就有多羡慕你。”
同样,那一幕上演。
萧妄顷还了萧季末一拳:“我也讨厌你。”
讨厌他什么?
讨厌他从小与念兰泽一起长大,讨厌念兰泽的童年是他陪伴。
可是这些都不该讨厌的。
萧季末依旧还了萧妄顷一拳:“我从小与他一起长大,我从来没有争取过,这是第一次。现在天下在你手,江山我不与你争,但是,你这个时候把兰泽置于何地?”
萧妄顷摸了嘴角的血,捶捶自己的心的位置,声音咚咚的响。
“兰泽,一直在这里!”
坚定的,宛若逆天誓言,这江山一瞬,繁华转眼过。
只不过那句誓言如昨:“我与他生同生,死同死。”
萧季末抹了抹嘴角的血,半晌没有说话。
转身,走到帐篷门口,他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如果兰泽出了事,我会把你的肉一刀一刀削下来喂狗。”
萧妄顷目送着萧季末离开,他就那样的站定。
他的心其实比萧季末还害怕。
这就是为什么念兰泽选择了他,而不是选择萧季末。
因为他比萧季末懂的自持,他比他冷静。
念兰泽对萧妄顷来说就是一切,这江山可以不要,这荣华可以抛弃,只是,念兰泽还在他身边。
夜城,风声潇潇。
入夏,早木深深,眺望万里,碧空无云。
还记得去年在这里,他在这城楼说:兰泽,你是我的人。
念兰泽摘了这夜城城郊的一片叶子。
这里曾经发生泥石流,敌军三十万大军近一半葬生于此。
草木无情,这地下不知埋了多少尸骨。
经过鲜血的灌溉滋润,这花草确实长得比去年的婀娜多姿。
只是,这样美的景,与这几十万孤魂共赏。
乌苏道:“七公子,左革已经率兵包围夜城了,我护你突围出去。”
“弃城逃亡?”念兰泽那一笑确实不知道是自嘲还是讽刺:“你主子可有食过言?”
“没有,主子是大丈夫,一言九鼎,从不食言。”
“所以,我就不能食言。”白衣公子微微的昂起头,看着眼前一片黑暗的天空,清浅一笑。
说了一句很平常的话:“我说过替他守夜城的,也说过,在夜城等他的,我怎么可以食言呢?”
他这里形式危急,萧妄顷那边的形式更加危机。
这乱世天下,当真乱的不行。
念兰泽走在夜城的街道,忽然一农夫挑着担子经过,拦在他的面前。
那农夫隐隐担忧:“七公子,这夜城是不是将要沦陷了啊?这是我们的家,我们是不是将要无家可归了呢?”
四面八方的人围过来。
“七公子,您是不是要走了呢?”
“我们是不是又要逃亡呢?好不容易有个家?”
……
……
“不是。”念兰泽郑重的说道:“我不会走,我会留下来与你们共进退。”
白衣公子抿唇,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与炎炎的烈日之下,那个白衣公子问他们:“如果敌军攻来,你们可愿同我一起护城?”
甚至,很多年后,回忆那段岁月,夜城的民众都还在笑。
只不过,笑着笑着就哭了。
为了他们这一段乱世的绝恋,也为了他们不平凡的一生。
“愿意,城在我在,城亡我亡。”
凌云的声音此起彼伏,最后所有的声音越传越广,如同一根绳拧在一起。
左革攻城的时候,万万没想到这八千军队竟然还能抵抗这么久。
本以为没了萧妄顷,夜城就是一座空壳。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那个灵魂还在。
攻了四五次,他没有攻破,甚至□□门都毫无损伤。
全城上下,都处于最高的警备状态。
当左革知道,这几日守城的只不过是一些农民商人的时候,他当时差点没有气的吐血而死。
他率了三万铁骑,居然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与憨厚的农民都没有攻破。
耻辱,绝顶的耻辱。
夜,
夜城的夜总是与别的地方不同。
念兰泽想起当初见萧妄顷第一眼的时候,他对他下迷魂药。
想到这里,他笑了。
须臾,这笑转换为酣畅。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破敌的办法。
思远道——那个沾染一点浑身功力一点使不上来,手脚有点发软的药。
那个滋味,他不是不知道。
“乌苏将军,我需要十个死士,或许这一去,他们就不会回来了。”
乌苏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七公子可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也不是什么好办法,但是可以撑到萧妄顷他们回来,七日之内,他们不会攻城。”
念兰泽面色微微的担忧,说不尽的沧桑与悲悯:“只是,这几个人,恐怕是有去无回。”
“全城上下都愿意为城捐躯,但是不知道七公子想的是什么办法?”
念兰泽把计划给乌苏说了。
乌苏没有说话,他不反对就表示赞同。
他从来不会夸人,但是,他不得不说念兰泽确实是妙人。
对萧季末来说,他是神。
对萧妄顷来说,他是一切,他将他当作一切来爱。
然而,这样的一个人,背负了一切。
乌苏找来了十个人,是个蒙面人。
念兰泽尊重他们,并没有揭开面纱,就算揭开,他也看不见。
“这十人是敢死军的,他们没有籍贯,没有年龄,没有家人,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何方?做过什么事?长得怎样?”
念兰泽没有说话,这十人,一生都没有露过面,就这样去了。
生来没有痕迹,死去便化骨成沙。
“你们可有什么愿望?”
“没有。”
“那还有什么事情是想做没有做的?”
“没有。”
“那你们一定没有与家人吃过饭吧?”
“没有。”
念兰泽许久没有说话,但是他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今晚,留下来陪我吃吃饭吧?但是要自己动手,我还记得三年前的那晚萧妄顷为我煮的饭,味道很好吃。”
说到最后,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今晚留下来,我们一起吃一顿饭吧。”
十人互相看了一眼,默默低下头。
他们知道即将面对他们的事什么?
他们的命是萧妄顷救的,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何方?有无家人?
甚至躺在一起十几年的兄弟连他们的脸都没有见过。
因为,那是一道道伤疤。
在面纱之后,是常年战争留下的伤疤。
人不人,鬼不鬼,连他们自己都会被自己吓到。
只是遇到了这个温和的公子。
他好像神仙般的存在。
不在乎他们的肮脏与恶臭。
曾经他们觉得自己就像臭水沟里肮胀的老鼠,没有一切,有的只是别人的鄙视与厌恶。
人人对他们喊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可是,他们跟了萧妄顷,他们在战场上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这个白衣公子,高贵典雅,温和圣洁——
多看一眼就是亵渎,可是他愿意像家人一样,陪他们吃饭。
☆、不抢你功劳
念兰泽弄好了食材,十人都手足无措。
一共十二人,可是却静的连呼出的空气都能听到。
乌苏自然知道念兰泽的脾性,这个公子是他见过最温和的公子。
可是这个十人冷漠的像个木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包括姿势都一模一样。
不知道是不敢相信,还是怎么回事?
十个人都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么多年,连一起上战场的兄弟都把他们当作怪物。
吃饭的时候,他们十人一直蹲在墙角的,吃别人剩下的。
“怎么了?不是说一起动手的吗?为什么到现在你们都不动呢?”
“这里可是不允许吃现成的?我看不见的,可以帮你们洗洗菜什么的?至于做,还是要看你们的。”
念兰泽温和的说道,为了缓和氛围,他说了一些平时都不怎么说的话。
清冷的月光依旧高照,永远冷漠无情的照着最脆弱的地方。
十个人也陆续来帮忙。
只是,他们都只是默默的,不愿意开口说话。
念兰泽一直致力于缓和这氛围的。
长期的自卑感与封闭式生活让这十个人只是默默的。
桌子上一桌子好吃的。
也许,他们活到了这么久,不曾吃过这么好吃的。
但是,都是埋头吃饭,仿佛对那白米饭情有独钟。
“怎么不吃菜?浪费可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说着,念兰泽给最近的一人夹菜,虽然看不见,可是他却一分不差夹到那个人的碗里。
那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念兰泽,然后就愣在那里。
眼光模糊,那一眼,他看见了,这个清华的公子看不见。
念兰泽好像是在安慰他们:“现在有多少人吃不到饭,浪费是可耻的事情。”
然后,一个人动了。
再然后,所有的人都动了。
念兰泽含笑,这十个鲜活生命到了明日就是一堆枯骨。
这一场战争,多少血与泪的交汇。
“你们不用拘束?”念兰泽放下碗筷:“就当作自己的家吧……”
十人一愣,乱世漂泊,能活着就很不容易,哪儿敢奢望会有自己的家呢?
从来不知什么是家?想不到在临死的时候,他们有个家。
家是什么感觉?
应该像现在这样,很温暖,很温馨。
至少,他们陪着家人一起吃了一顿饭。
全场下来,他们十人话都不多。
一个年纪很小的孩子来了兴趣,他问道:“七公子,您看过海吗?”
这小小的年纪,应该是十几岁吧?
“看过。”念兰泽其实是没有看过的,他自五岁之后就什么也没看见。
“海是什么样的呢?”
“海呀?”念兰泽看着夜布遮住的天空:“海是倒过来的天空啊!只不过比天空更蓝。”
“原来是这样。”从此,在这个孩子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念头:“海是倒过来的天空,只不过比天空更蓝。”
甚至到他死的那刻,闭上眼,他还在默念:“海是倒过来的天空,只不过比天更蓝。”
我死后,就会去那一片大海,那里有鱼,有水,还有云。
怀着美好的憧憬,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死在了那一场战争中。
念兰泽其实自己也没有看见过,只是妄自猜测。
从此在这个孩子心里成了一种信仰。
“这是一包药,潜入敌营附近,见到有水有草的地方就撒,估计会有一场大雨。”
“七公子,为何不投毒?”乌苏疑惑。
“投毒会被验出来,这是验不出的。在自己的地盘上投毒,你让以后要生活在这土地上的人怎么活?”
念兰泽就是念兰泽,玲珑剔透。仿佛知道一切,只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