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吏异-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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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异围着黑马走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的任何问题,才道,“周将军对不住了。”用力将他往前一推,自己回身跳上马,一蹬马肚子,往前奔去。
周将军往前扑了几步,回过头来,从赶过来的人手里夺回自己的铁杖,大喝一声“哪里跑!”随即将那铁杖用力往朱异逃走方向抛去。
那黑马还在小步奔跑,跑开的距离并不遥远,那铁杖去势极快,等朱异听见那大喝回头,铁杖已飞来砸到了黑马的后腿。
黑马嘶叫一声,扑腾了几步,一头栽倒在地上,朱异看见它后脚生生被那飞来的铁杖给砸断了,惊异地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周将军,“好大的力气!”
但此时已不是让他感慨的时候,他抱着李安人,防止他被摔落在地上,随即四处张望,寻找着可以逃走的机会。
那周家大院在整个小村的中心,要离开小村,需要过很长一段田间小路和数片宽阔的稻田,眼前除了那折断腿的马,便没有任何别的可载人的东西了。
朱异将昏迷不醒的李安人背在背上,开始往前奔跑。
周将军在后面将朱异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楚,对周宇夏道,“上去将他们抓回来!”
朱异听见背后追赶而来的呼喊声,知道自己免不了失败,咬了咬牙,还是继续徒劳地往前奔跑着。
周宇夏带头追上了他,在后面用力推了他一把,朱异背了李安人的身体本就行动困难,这一下就让他失了平衡,重重扑倒在地上。
周宇夏不待他起身,便一脚踩在他头上,朱异不再动弹,只道,“别伤了李安人。”
周宇夏狠狠一脚踢在他脸上,“兔儿爷!”
朱异脸被踢得偏到一旁,嘴里立刻涌上一股腥甜的滋味,应该是把舌头咬到了。朱异把那口血水吞进肚子里,翻身挡在李安人前面,顺从地让其他人从背后将自己的手捆起来,接着被人推推攘攘推到了周将军面前。
朱异抬头平静地看着周将军,周将军倒笑了,“如此我倒有些佩服你了,你既能做到如此,我便让人来医治这鲜卑狗,只是你也免不了在那地牢过些日子了。”
众人押着朱异和李安人往院后的地牢走去,周将军站在背后看着他的背影,周宇夏在旁边狠狠地道,“爹,为何不杀了他?”
周将军道, “留着有用。” 随即又摇摇头,“可惜了一条汉子。真想不明白。”
周宇夏四处张望,终于眼尖地看见赵鹜萱默默地跟在押送朱异和李安人队伍的后面,也不跟自己的父亲打招呼了,急忙奔了过去,拉住赵鹜萱的手,“小萱,我们回去,这种兔儿爷就让他死在牢里。”
赵鹜萱丢开他的手,“你走开,朱哥哥不是这种人,一定有什么原因,我要问清楚!”
周宇夏看了看被她丢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急忙又跟了上去,“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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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2 章 。。。
李安人还是被丢进了原来那个湿漉漉的洞穴里,朱异担心自己离他太远,结果发觉自己的牢房正在李安人的旁边,松了一口气。
周将军接着派了大夫来给李安人治疗。
他身上的伤口只是一些不算太严重的刀伤和枪伤,因为没有医治而让他有些发烧,所以才一直昏迷不醒。那大夫来给他清洗了伤口上了药,又开了些药方。可是谁都不愿来给这个鲜卑狗煎药和喂药,朱异在旁边道,“若是你们不介意,我可以来照顾他。”
周宇夏冷哼一声,“轮不到你这兔儿爷说话!”
赵鹜萱却道,“周将军说了让人医治他,若是大家都不愿给他熬药煎药,到时候周将军怪罪下来……”
周宇夏扭了扭嘴角,打开朱异的牢门,“好吧。我把你们两人关一个牢房里,你来照顾他,这下你这兔儿爷可高兴了吧……”
赵鹜萱有些生气,“周宇夏,你说话客气点!”
周宇夏又扭了扭嘴,把朱异推进李安人的牢房里,又差人丢了些草药和一些熬药的罐子,便拉着赵鹜萱要离开。
赵鹜萱站着不动,“你先走,我有些事要问问朱哥哥。”
周宇夏对赵鹜萱是言听计从,只好遣着众人先离开,自己远远站在一边等着赵鹜萱。
朱异开始收拾这湿漉漉的牢房的一切,试图寻找一处干燥一点的的地方让李安人躺下,头也不回道,“小萱,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会把这一切都详细解释给你听,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帮忙让那个周宇夏再弄些衣物和隔水的油布来?”
赵鹜萱跟周宇夏说了,周宇夏在一旁嚷嚷,“他们这是在坐牢吗?比我家还弄得舒服!”虽然这样抱怨着,却还是让人丢了些衣物和油布过来。
朱异接过来这些东西,将李安人安顿好,便升起药罐,倒了些水,点燃柴火,才又回到栅栏旁边,将赵鹜萱离开后的一切告诉了赵鹜萱。
他说得很详细,毫无遗漏,甚至连那夜在温泉里发生的一切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赵鹜萱。
赵鹜萱很仔细地听着,一句话也没有插进去,听着听着,便流下泪来。
她确实是了解朱异的人,朱哥哥看着她长大,她何尝又不是看着朱哥哥越来越成熟?
赵鹜萱擦干眼泪,“朱哥哥,我这三年来一直梦见你,我以为你已经被李安人杀死了,想着你拿命换回我的一条命,我无论如何也要为你和父亲、师兄们报仇,可那时我又总想,也许你还活着,要是你活着,我在这世上便还有一个亲人,如果你活着回来,我便嫁给你,跟你过一辈子。”
朱异无话可说,只能苦笑一下,“抱歉,小萱!”
赵鹜萱道,“三年前,我便是靠着这个心思一路找到这里的。路上我为了不让人发现我是女子,把头发和衣服全部扯乱弄脏,一路讨饭要食扮成男乞丐到了这里。跟着周将军练武和参加他的义军,也是为了能有机会找到你,或者为你报仇。老天听到了我的祈求,让我看到了你,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竟然变成了这番模样。”
朱异放下李安人,走到栅栏便,伸出手按住赵鹜萱的肩膀,“小萱,你受苦了。”
赵鹜萱摇头,“我恨鲜卑人,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将他们全部斩杀掉。可朱哥哥,今日你却站在了他们那一边,你让我如何是好?我究竟又该站到哪一边?”
朱异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在幽暗里看着赵鹜萱的眼睛。
赵鹜萱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我知道我的父亲和师兄们为了南朝而死,可唯有你,那时是为了我而死,他们为了大义,而你为了我。我是个女子,本来没什么志气,可我受了你的救命之恩,自然该当报还,可是如今,我这恩却又该报给谁?报给你这个爱上鲜卑男人的人?”
朱异道,“小萱,你可以忘了我,忘掉这一切,做你喜欢的事。”
赵鹜萱拂开他的手,“那我又该为了什么而活?故国已失,亲人已逝,而你,也不是我可以依靠的人。仇已没有报的必要,我却没有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朱异伸出手,隔着栅栏抱住小萱,“小萱,抱歉。”
赵鹜萱挣扎着往后退了一步,“朱哥哥,你以前说过也要娶我的话,是一句誓言吗?”
朱异愣了一下,答,“是一句誓言。”
赵鹜萱一笑,“那就请你现在实现这句誓言。”
朱异站在这湿漉漉的洞穴里,呆若木鸡,只觉得寒气从脚底一直窜到心里。
赵鹜萱欣赏着他脸上的表情,疯了一般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朱哥哥,哈哈……你对谁都好,可其实,你心底对谁都不好,不,你其实是对自己根本不在乎,谁都可以得到你的诺言,谁都可以在对你有一些恩惠的状况下得到你的回报。朱哥哥,你真可怜。你没有爱过我,你也没有爱过那鲜卑狗,你甚至连你自己都不爱,所以你可以对每一个人承诺,因为承诺得太多,于是,每一个承诺都无法完成。”
朱异看着她,从那有些扭曲的容颜里,看见自己的不堪。
赵鹜萱还在笑,边笑边哭,“呵呵……朱哥哥……过了这三年,我总算看清了你,也看清了自己。你是个没主见的软蛋,而我是个傻乎乎的没主见的姑娘,竟然想从你这里得到依靠。”
朱异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发觉自己无话可说。
赵鹜萱擦掉眼泪,“我如今才了解我的父亲和兄弟们,他们死了,死得无怨无悔,干脆果断,而你活下来了,不是为了什么漆器,也不是受了什么鲜卑狗的胁迫。周将军说的对,你心底既没有所谓的忠,也没有所谓的大义,你心里是空的,什么也没有,所以你什么都可以做。”
朱异沉默着。
赵鹜萱再退后一步,“我真希望你死了,朱哥哥,不然我不会这般难过,我如今唯一的亲人对我来说已经死了。可我又庆幸你还活着,朱哥哥,你让我看清一切,给了我当头一棒。我会继续在周将军这里学武,还会继续参加义军,我不像你,墙头草,哪里都可以,我一定要选择一方,就算你和我都知道,这是死路一条,那又如何?至少,我死后,见到父亲和师兄们,不会羞愧!”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赶文,我继续赶问,我赶赶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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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3 章 。。。
赵鹜萱拂袖而去,朱异站在潮湿而阴暗的地牢里,望着她在摇曳火光中的身影,沉默着。
背后的药罐“咕嘟咕嘟”响起来,朱异急忙转身,将火弄小了一点,用一根筷子搅动着药罐里的草药,好让药性都充分被那滚烫的水熬制出来。
差不多约摸一炷香的功夫,朱异起身,拿起旁边一个又脏又破的大陶碗,撕了一片衣服和着清水将陶碗洗干净,把药汁中倒进去,随后又加进清水开始熬制第二次汤药。
如是三番,第一副药终于熬好了。
朱异将陶碗中的三次药都搅匀,随后倒了三分之一的份量在另一个洗干净的小一些的陶碗里,随即用舌头尝了尝温度,放到身边的地上,将李安人抱起来,让他头枕着自己的大腿,随即扳开他的嘴唇,将小陶碗靠在他张开的嘴,轻轻倒了一点进去。
李安人并不吞咽下去,于是那药汁便从他嘴角流了出来,顺着脖子一直往下流。
朱异用袖子擦去那药汁,仰头自己喝了一口药,低头含住李安人的嘴,将那药用舌头抵进李安人的喉咙,李安人这才极不舒服地咽了下去。
朱异见这个法子有效,便极有耐性地一口一口将热的汤药都哺进了李安人的肚子里。
药喂完,朱异只觉得自己的舌头都要僵硬了,咋了咋舌活动了一下使用过度的舌头,这才转身将送来的饭食捧起来。
大约便是些馊了的饭和快腐烂的菜,不过朱异并不在乎,他年幼的时候,吃过比这糟糕的,于是他只平静地将里面看起来比较好一些的米和菜挑出来,将其余的饭菜用手抓起来送进自己的嘴里。
又过了约摸半个时辰,朱异将那些好一些的饭菜用小火热一下,又漱了口,才将它们细细嚼了一点点喂进李安人喉咙里。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便很难确定了。
地牢里终日潮湿,没有天色的变化,有时火把也会熄灭,几乎难以判断时间,朱异只能从看管的人每日三次巡查的次数来判断时间,以便给李安人熬药。
而那大夫第一次开过的三副药后,便没有再来过,朱异每日都要查看摸李安人的伤口,也发觉它们都几乎已经痊愈了,可李安人还没有醒过来过。
朱异在看守过来巡视时,曾恳请他让大夫再来看看李安人,那看守早知道他和李安人的事,冷冷骂了句“兔儿爷”,便离开,对他的请求置若罔闻。
于是在这湿漉漉的潮湿和阴暗中,朱异剩下的便只有李安人毫无知觉的身体和那按时出现的腐败食物。
朱异有时也会细细想着赵鹜萱说的话,也会回忆这些年从那刺杀失败之后发生的事。他也曾他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假如一切重来,所有的是否会有不同?
可答案就如眼前的黑暗一般清晰:若是一切再从来,自己依然会做那些同样的选择。
也许真跟小萱说的一般,我的心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便什么也无所谓?
朱异摸着枕在自己腿上李安人的脸,笑了笑。
不,他如今不再是对什么也无所谓的,对于李安人,他有所谓,他愿意为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做一切。
那么我果然如小萱所言的那般,爱上了一个男人?
朱异摇摇头,不,这不是爱。
爱应该是甜美的,令人窒息的,让人神魂颠倒和疯狂的,而不是他如今这般的沉重和难以言喻的死寂。
在这地牢又待了有几天,朱异便时常在不大的石穴里绕着圈子走动,一是想活动一□体,尽量让自己在这地牢里保持一丝活力,另外便是长久的寂静和黑暗,有时候真的让人无法忍受。
朱异也会些简单的拳术,便不时在房间练上几套最简单的伏虎拳。
这日他刚打了伏虎拳的前三招,不小心移到了躺着的李安人旁边,为了避免踩到他,朱异不得不变化了一下角度,因为仓促和黑暗,朱异便没站稳,一掌打到牢房里面的石壁上,发出“砰——”的一声空响。
朱异在黑暗中耳朵比以往更灵敏些了,听见这声音立刻停下了拳,走到石壁便,再次用力敲打了一下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
石壁发出了更大的一声空响。
朱异将耳朵贴在石壁上,静静听了听,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