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竹吟-第3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但不是现在!」
轻轻钻入耳中的低语,震动了手中的宝剑,银白的剑刃在白皙的脖子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沿著细痕,赤红的鲜血触目惊心,隐隐渗出,不明所以地他竟觉得胸口阵阵揪痛。
呆呆傻傻地愣在原地,驰风一时间不懂如何应对心中滋生的异样情愫。
只能紧握著剑,僵在那里,眼睁睁地看著志轩越过他,走向身後。
「靳伯,这一路又是车又是船,上了岸还被迫动了手,您老没事吧?」包涵尊敬与关切的问候,同时在身後响起。
「啊、嗯,没事!」靳伯有些迟疑的点头。
事实上,打也打得糊里糊涂,停也停地莫名其妙,当真令靳伯一头雾水。
只是,瞧著眼前眉目带笑,神色却幽深黯然的志轩,神智开始自震惊後一点点回笼。
「啊──!」一惊一乍地大叫一声。
这才想起来到此处的缘由,靳伯定定心神,环顾四周之後,向前挪开一步,单手抱胸行了个大礼,迫不及待地抬头道。
「我是侍奉南宫家之人,我、我也知道此处乃一族禁地,但为了我家少爷,即便明知冒犯,我也……」
「不论尔等是何身份,既知龙神岛乃一族禁忌所在,便该知晓忌讳,不应私自擅闯!」
因太过焦急而言不及义的解释,未及道尽,已然被一旁冷眼静听的少年护卫禺钧厉声出言打断。
「正是如此,你我同为大月一族,你们如此肆无忌惮,又可曾想过守护此地之人的难处?」顺著前言,四名少年护卫中,年纪最小,样貌亦最为稚嫩的沅杞接口。
「祖训有言,除月氏皇族外,但凡闯入者,即便事出有因,亦不可轻饶!」月牙形地苗刀横在身前,晏菲目光一凛。
想他们几人,祖祖辈辈驻守於此,生在此,死亦也逃不开这珊瑚密布的碧海孤岛,他们才不管来人究竟是何身份,有何因由!
面对义愤填膺的你一言我一语,靳伯既急且惊,有些难以继续再开口。
瞅著亮晃晃地苗刀,满面焦容的老脸上尽是难色。
「嗯,先祖遗训确实不可有违,不过,若是将他二人当成与我同来之人,如此一来……会不会就不会那麽为难呢?」
如沐春风般轻柔的嗓音,打断了一触即发的僵持气氛。
司徒尊悦耳如音符般地话语,带著惯有的慵懒气息,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敲入在场所有人耳中。
晏菲等四人颇为惊讶地看了眼穆坤,而惊讶地又岂止晏菲等护卫。
一直静默闭目伫立在一旁的冷傲竹,也是愕然不解,缓缓睁开眼眸,看向噙著邪邪淡笑的司徒尊。
「主、主子,他、他们可是南宫家的人啊?!」驰风也不认同的皱眉说道。
一再的冲击,让他的脑袋像是一团浆糊。
不懂主子究竟作何想法,也不明白为何要包庇叛徒与敌人!
「呵呵,驰风,你觉得你的主子我像是头脑不清麽?」
混沌之中,一瞬如烟似雾的绝美身姿,骤然出现在他眼前。
望著弯弯地凤眸,眉目分明漾著笑,但驰风却觉得浑身血液仿佛被人顿时被抽干,让他从头到脚地冰寒刺骨。
咽了咽唾液,本能地怯意与畏惧同时滋生,不自觉地折煞在冷冽寒意下,「属下、绝无干涉主子的决定之意,属下失言,望主子恕罪!」
垂眸睨著驰风单膝跪地的身影,幽冷地目光落在缚髻的头顶上。
「嗯,起来吧!」司徒尊不甚在意地以玉扇敲敲驰风的脑袋,示意对方起身。
「谢主子!」执起放置在沙石浅滩的佩剑,驰风低著头,站起身。
眯著凤眸,司徒尊靠近驰风站直的身子,「驰风,稍後你带著……」海浪拍打礁石声响掩盖了司徒尊刻意压低的嗓音。
自背後望去,冷傲竹听不清前一刻司徒尊之言,亦看不见此刻在那绝美的脸上是何神情。
仅只见到驰风甚为震惊地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恭敬地点头,似乎应承了什麽。
这一路而来,不明之事甚多,未及询问之事更是数不甚数,但都不及这一刻,心底萌生的疑惑。
说不清是为何,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司徒尊隐瞒著什麽与他有关之事。
「傲竹、傲竹?」
再一次回神,耳边依旧是那自然而然的亲昵称呼。
如同以往一般,撼动心弦。
但唯独那双善於掩饰的凤眸,依旧像是蒙著薄雾,看不清瞳中所闪烁的光芒所包涵的真意。
「怎麽?可是旧伤复发?」
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的司徒尊,绝美的脸上满是关怀,真实到不带一丝虚假的情感。
「我没事!」默默地摇了摇头。
身体或许已无大碍,可是心又如何?连自己都无法明确回答。
太多理不清的过往在一日之内席卷而来,即便生性淡漠的他亦有些难以接受。
「嗯,我也明白,你一直生长在中原,涉足过多我族中之事以及父辈的过往,反而会让你觉得难以自处吧……」
幽幽一叹,对上眉头紧蹙,稍有露出一丝倦容的俊容,司徒尊破有愧意的轻声道。
「傲竹,跟著我要去的地方,乃是我一族禁地中的禁地,历代宫主的陵墓,不宜过多人前往,所以……不便带同你前往。」漾著为难的表情,司徒尊轻声说著抱歉。
静静凝视著眼前人,明明就在他眼前,却犹如有著无法跨越的鸿沟。
冷傲竹默然不语,点点头,表示明白。
其实,自从认识司徒尊,这种难以平复的距离感从未消失。
然而此刻,当一切渐渐揭开面纱之後,他二人似乎变得更为遥远了。
「我明白,我会在岸上……」
「傲竹,你不是一直很担心展末年的安危麽?」打断前言,司徒尊突然话锋一转。
闻言,冷傲竹不解地睁大眼眸,盯著摇著玉扇,笑吟吟的司徒尊。
「展末年被软禁在此去西南面的一个小岛上,我会让驰风陪同你前往,相信由你亲自去“搭救”你的展伯伯,应当最为合宜吧!」
短暂的惊讶之後,冷傲竹心中突然有种荒谬的猜想,总觉得,司徒尊似乎是有意支开他。
「展伯伯吗?」心里存有许多难以启齿的疑问,冷傲竹还是点了点头,「好。」
其实,他并未错过“南宫”二字。
这个伴随著杀父之仇的姓氏,几可瞬间点燃他深埋心底的仇恨。
那些排山倒海而来的恨意,会如洪水猛兽般,顷刻间淹没他的理智!
可是,思及身为一族之长的司徒尊,大概不会希望族人之间相互厮杀吧……冷傲竹紧握著身侧的佩剑,努力压抑著内心不断涌现的强烈憎恨。
「那麽,我这便起程,先将展伯伯送回中原也是好事,之前……你姑姑便希望能够化解中原武林与你、与南海神宫的误会。」
循著司徒尊手中莹润通透的玉扇所指的方向望去,入眼尽是一望无垠的碧海蓝天,冷傲竹试探性地开口。
「呵呵,冷少侠,您的那一点侠义为怀的心思,我怎会不懂呢!」
倾身欺近神情极为复杂的冷傲竹,司徒尊凤眸中蕴涵著深幽地光芒。
「你不必如此拐弯抹角试探,我可以答应你,决不随意挑起中原与我族间的纷争,如此一来……冷少侠可满意?」
相视而笑,莫逆於心。
尽管嘴上想反驳,称自己早已不是什麽侠。
可是,心却不自觉地迷失在绚丽夺目的笑颜中……
顷竹吟。58
第五十八章
位於南海以南,四季如春的龙神岛,常年高温且多雨。
越是往内,越多见丛林密集,遮天盖日的树木及色彩各异,绮丽美幻的珊瑚群。
然而,沿著蔓藤攀岩,拨开密林翠绿,在岛的深处却有一处奇异特殊之所。
那里明净如镜,迤逦如画,蒙著一层神秘的诡异浅蓝。
「此处便是──碧水寒潭麽?」
当机立断地改变原本的计划,目送冷傲竹与驰风上船,对於司徒尊而言,多少算是有些安心。
前一刻,志轩与靳伯的出现,虽然尚算情理之中,因此他不至於太过惊愕,却也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不过,纵使意料之外他都不想做太多的纠缠。
仅只是简单的询问了二人来此的理由,原因也可算并不太出奇。
原来……日前与南宫烈同往扬州的家仆书信前来告急。
信中所言,南宫烈在收到一封不知名的密函後,随即独自出海,家仆们在沿海守候多时,都不见主人返回的身影。
家仆们有感事有蹊跷,主人一去无踪,渺无音讯,众人心急之下书信通知靳伯。
接获如此信笺,靳伯自然也是心急如焚,思及与司徒家的新仇旧恨,也难怪靳伯会不顾三七二十一便去逼问易容成他模样的志轩。
当然,并不只是因为他乃是“仇人”司徒麟之子,恐怕更因为他是现今大月族长,更信誓旦旦声称决不会放过南宫烈吧。
假扮成他的志轩在听完靳伯讲述事情之後,权衡利害,隐隐察觉有些违和之处。
於是乎,便有了方才龙神岛“巧遇”这一幕!
只不过……
南宫烈的莫名失踪,并非他所为。
但可以令南宫烈舍弃原本的计划,选择只身出海,想必定是有更为重要的理由。
哼,至於是何理由,又是何人送信给南宫烈?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想到这里,司徒尊漾著一抹高深莫测的邪魅浅笑,举起手中雪白通透的玉扇,轻轻遮盖著烈日下更显清丽绝美的俊颜。
眯著凤眸仰天睨望著一轮轮耀眼夺目的日冕,金灿灿的光芒洒在身上,却奇异地感受到一股冰寒。
眼前这便是传说中,位於四季如春的龙神岛中心的碧水寒潭吧!
和煦的阳光穿透树枝的缝隙,照射在泛著白光的水面上,整个寒潭表面如同一面银亮的铜镜。
萦绕在水面上那如烟似雾的淡蓝色寒气,阻隔著金橙色的光芒,当真令人惊奇,在常年温暖的地方,竟有一处如此寒冷的内湖。
大月氏的历代先祖们,便就是在这碧水寒潭深处,长眠了数百年吗?!
那麽……他的爹爹也应该在此吧?
「迦王,您当真要下去吗?」
定定地凝视著晃眼地寒潭,颇为不认同的嗓音自身後而起。
微微地侧头以眼尾傲然地淡睨身後,司徒尊摇著玉扇但笑不语,眸中却凝著不被动摇的决心。
「呵呵,穆坤爷爷,您知道……我的任性!一旦决定之事,决不会随意更改!」
「可、可是……」
事已至此,穆坤亦十分清楚,仅仅身为护卫,他无权干涉司徒尊的决定。
但是,想到惊扰历代先王之英灵,他始终还是觉得即便身为皇族後裔,司徒尊此举还是太过轻率。
「可是?」似笑非笑地收回目光,司徒尊淡淡一笑,「呵呵,没有可是喔!对我而言,含糊不清更是折磨人,会让我……想要颠覆一切!为了能更好的控制自己,您应当知晓,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我的决定吧!」
焦躁不安只会带来毁灭,尤其是对自身存有疑惑。
太多太多需要解答,也有太多的猜测必须证实,否则,他要如何面对自己的感情?
忆起被挟持之时,姑姑怪异的言行,被带走时,姑姑的“坐以待毙”……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的欲盖弥彰,疑点重重!
「总之,此事关系先王与吾自身之谜,即便一意孤行,此行也决不可免!」回转身,司徒尊认真地、郑重地说道。
「唉……」幽幽一叹,自知多说无益,穆坤无奈地摇摇头,「迦王心意已决,老朽多说也无益,只是迦王应当知晓规矩吧?」
所谓的规矩,便是以血盟誓之刑法,简称血刑。
「嗯,自当甘受三刀之刑!」说著,司徒尊抽出靴中的短匕,想也不想便往手臂上刺去。
「主子──」志轩跃前阻止却被人抢先一步。
「嗯、唔!」银光忽闪,干净利落的划下三刀,不多不少。
「爷爷!」仅只是一瞬的愕然,晏菲等人大喊一声,上前扶住手臂滴著鲜红血珠的穆坤。
「穆坤、爷爷……」就连一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的司徒尊,面对此举都足足呆愣了半盏茶的时间。
压下心中的震惊与感动,撕开雪白的衣摆,取出怀中的金疮药,司徒尊蹲下身子为老人包扎。
「穆坤爷爷,此行全是我一人之任性,您真的不必代我……」
「迦王,你、你是……我们的王啊!」染血的老手握住屈尊降贵为自己包扎的手,「老朽多次以上犯上,迦王都不作追究,为迦王流一点血,又算什麽!」
与穆坤平视,司徒尊轻轻柔柔地摇了摇头。
「爷爷……对不起!」
「迦、迦王,怎可如此说!我、我如何受得起!为你分忧,为你尽忠,这本就是我等应尽之责,分内之事!」穆坤惶恐不已握著司徒尊的手抢驳道,「迦王千万、切莫如此说啊……真是折煞老朽了!」
「穆坤爷爷,您才是,切莫再如此说!」安抚著激动的穆坤。
扶著受伤的穆坤找一处干净的草地坐下,司徒尊弯身蹲低,再一次正色的开口。
「如同爷爷深受父辈影响,我也一样!爹爹还在世之时曾教导我,大月一族,每一个族人都是我的家人!我们血脉相连,同出一系!皇族一脉,绝非是为受大家爱戴而存在,而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家、我们的亲人!」
温柔地覆盖著满是皱纹的手上,仰起头看一眼伫立在穆坤身後的後生一代,目光再次落在穆坤同样满是皱纹,沧桑脸上。
「爷爷,你们的风骨值得所有人敬佩,但比起尽忠职守,我更希望你们能够多为自己而活,我想……先祖们必定也是如此!」
「迦、王……」感动地语不成句,穆坤老泪纵横地呢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