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竹吟-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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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地甩甩头,目光再一次投向不远处垂著眼帘独自抚琴的优雅少年。
看著看著,与音与人,不由有些沈醉,情不自禁迷失在眼前如诗如画的景象中。
「看了那麽久,可曾看出一些端倪?」
一曲已毕,修长优美的手指轻轻压覆在琴弦之上,溪水叮咚似地轻柔干净地嗓音幽幽而起。
有一瞬的惊讶,南宫烈心中一紧。
可是仔细一想,他并不认为这突如其来的话是对他而说。
毕竟,五年的暗暗窥视,从未败露,今日他已然习得一身武艺,相信应当更不会露出马脚。
「秋日炎阳,余威尚在,与其辛苦远观,不如一同品茗谈乐,岂不乐哉!」
不远处含著淡笑,目光微微向他投来的司徒麟,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悠然模样,让他不禁怀疑,自己究竟从何时开始败露了踪迹。
步出假山的遮挡,索性伫立在阳光下,心底有些不为人知的怒火。
然而,执起茶杯抿一口清茶的司徒麟,却对著他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带些苦涩的笑。
「即便在此住了五年,南宫公子,还是不愿开口麽?」
是的,五年来他从未开口说过半个字,日子久了,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是否还懂得说话。
「公子小心谨慎确是好事,只是……你如此模样,丞相若是见到,九泉之下必定无法瞑目。」
分明是劝解的话,胸口却顿时像是有一把火正在熊熊燃烧。
隐隐移开视线,低著头,连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
可是,他就是不想听,也不允许有人如此说吧。
「罢了,既然公子不愿听,我也就不再提起。」司徒麟自顾自说著,「只是……并不愿见到公子终日愁眉不展。」
淡淡的一句之後,他们并没有再交谈,又或者该说,司徒麟并未再继续开口。
他也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守著。
倾听著优美婉转、行云流水般的古琴独奏。
不得不承认,尽管南海神宫中俏丽俊美者不在少数。可如同司徒麟这种宛若昆仑山上最纯洁、最清冷的冰莲般,沈静而超脱尘世的美,也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司徒麟的独特,在於那一份与世无争。
有过如此先例,随後的日子,他偶尔会带同宝剑前去听司徒麟的抚琴,司徒麟也会适当地给予指点。
在司徒麟身边,他会觉得很舒服,没有压力,更甚者久而久之,仇恨也变得薄弱起来。
祥和的日子不知不觉间转瞬即过,一眨眼又过了两年。
尽管一切仿佛都不曾改变,尽管靳叔都变成靳伯,南宫烈却始终还是那个南宫烈。
这一天,离开南海三个月之久的司徒麟姐弟突然返回岛上。
怀著莫名地欣喜至外相迎,却意外地见到司徒麟他们带回来一对陌生的兄妹……
顷竹吟。(间章番外…02)
下卷 间章
番外篇。前尘忆梦。梦萦
欧阳北辰与欧阳南儿的出现。
仿佛预示著某种一直被掩盖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揭开面纱。
某种不被发现的情感,也在悄然无息中慢慢滋长。
自司徒澜的口中得知,欧阳北辰兄妹与他相同,同是大月皇裔一直不断追寻的四大家族後人。
尽管司徒澜言谈之间多有隐晦不明之处,但他却无心深究。
只是……
从第一眼开始,南宫烈便清楚的知道。
比起对於司徒澜的讨厌,他更厌恶矫揉造作的欧阳南儿。
讨厌的事物,无视她的存在原本应当是最直接的方法。
然而,当沙漏多了一粒石子,仅只是细微的阻碍,都会成为打破平静的契机。
「麟哥哥的琴音好美,我好喜欢!」
一成不变的甜蜜笑容,就像模具复制的成品。
配上同样无懈可击的少女娇柔,这样的风景不知不觉间仿佛已然成为一种习惯。
不知从何时开始,也不知究竟为何会如此。
但不论是何种理由,最终还是形成了一幅俊男美女的可恶画面。
撇开头,他再三地在调整呼吸。
视线不由落在地面上有影皆双的黑色暗影,心底有一股无处宣泄的抑郁。
自己被隔离在外的感觉并不好受,可是天生的傲骨,又让他不愿委曲求全介入其中。
粗鲁地抓起佩剑,打算提早结束这饱受折磨的午後密会。
「南宫公子,要走?」
才刚起身,便听到司徒麟淡淡地问道。
事实上,他并不是很懂,至少并不觉得司徒麟是那种会随随便便让女子缠上的人。
然而,为何欧阳南儿会成为特殊的?他不想去懂。
「欸?南宫大哥,走了吗?」
无视司徒麟的问题傲然迈开大步,却被身後不合时宜,并且有些乐见其成的嗓音唤住步伐。
冷冷地回头,冷冷地睨向挽著司徒麟的雪白玉手,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有些不明所以的愤怒。
大概,是因为眼前的景象。
太过美好的景象,无法否认的美丽,无法逃避的和谐。
美得令人炫目……
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在司徒麟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的同时,他移开视线。
带著仅有的傲气,坚定地转身,杜绝自己一切奇怪的思绪。
事实上,连他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麽,愤怒些什麽。
或者,他只是不想臣服於过於美好的事物。
又或者……仅只是胆怯的作祟。
听见身後的司徒麟似乎呼唤了他好几声,脚步始终没有丝毫停止,逃跑似地的步伐不断前行。
是的,他是多麽愚蠢。
怎会以为如此美丽的人,浑身散发著耀目光辉的存在,会仅映入他的双眼?
怎会天真的想要留住那份不属於他的与世无争……
不断自问,不断自我检讨。
南宫烈加快愚蠢的脚步,想将一切都抛诸身後,心却依旧愚蠢地渴望著那份平静与温暖。
至此之後的数日里,他为了让自己更好的认清现实,不断地躲避著司徒麟。
为了不想将他的名字与司徒麟、欧阳南儿联系在一起,他将自己层层地收藏起来。
甚至,比初到南海之时,更深更深地层层包裹起来。
口不能言,却无法逃开其他侍女们的谈论,无法不听茶余饭後众人谈论司徒麟他们的事。
避无可避,便一直低著头,不停地练功。
额头的汗水与过往的泪水,还有紧握宝剑,磨破的掌心渗出的血水。
一切的一切,全部都为了……
为了……
他不断追求的,他所渴望的,应当只有──复仇。
他是如此想的,告诉自己必须如此想。
为一度淡薄仇恨而懊恼,为连追求都想要放弃的自己而觉得卑微。
再一次端正了自己的态度,一遍遍地指责自己凉薄。
认清最想要的平和是何物之後,南宫烈将自己彻底流放於勤奋练功,发奋摒除杂念之中。
躲避的日子就在如此自我检讨中不断流逝,而司徒麟似乎也并不在意他的突然转变。
这一天,他特地选了一处僻静无人的树林海滩,独自努力练剑。
隐约间,却传来意料之外的熟悉嗓音──
「如何?多日相处,麟,你还是坚持己见吗?」
尽管并不是十分清晰,但顺著海风,他依旧可以听得出是司徒澜的声音。
隔著极远的距离,在树木遮遮掩掩的缝隙里,他隐约见到司徒澜俏丽的身影。
而司徒澜的对面,地上倒映著修长的人影,本尊却正好遮挡在树杆下。
「嗯,我的想法……确实从未变过。」
相当久的沈默後,一句冰冷低吟的话语,令气氛诡谲地异常压抑。
从未听过司徒麟如此近乎冷酷的嗓音,南宫烈只觉得心不自觉地随之拎起,鼓动猛然狂跳在胸口。
可是,他又不敢妄自接近,深怕一个不小心便被二人发现。
「既然如此,你可曾考虑过,先得到玉玦为上?如此一来,我们的筹码相对也更多……」
玉玦?
蟠龙玉玦吗?
耳边不甚清楚的话语,仿佛正中他心底一直存在的某一猜想。
一阵莫名的痛,因为自己的远见而割破的心口,浑身如同瞬间被抽干血液,寒地结冰。
「姐姐,你知道,我并不想如此做。」
「麟,现在的情况,绝不是可以再悠闲倾谈,慢慢等待之时,情况有多紧迫,你也很清楚吧?」
曾经想过,司徒麟究竟是用何种眼光,何种目的收留了他们。
也曾想到自己是被利用的,司徒麟姐弟是有目的的。
可是……
为何,当真正面对之时,竟如此苦涩、痛苦。
「我真的不希望……」
在这样的对话里,司徒麟似乎是被动的。
紧握著双拳,任由指甲嵌入掌心,南宫烈却始终无法放任自己为司徒麟寻找借口。
「你太心软了!要成大事,便不可以被一些小节困扰,你身为大月王的後代,大月皇族後裔,怎可如此逃避责任?」
面对司徒澜的训斥,司徒麟变得更沈默了。
「麟,你必须要清楚,如此做,绝非为了一己私利。那是为我族、为族人,也可以说是为了先祖们……」
娇纵的嗓音,不断提高,回荡在僻静地海岸边。
「难道你还不清楚,继续放任,会有如何结果?其中的利害,你应当比谁都明白吧!」
司徒澜喋喋不休地说了半天,司徒麟却始终没有再开口。
「麟──!」忍无可忍地司徒澜大喝一声。
直到音波彻底消散,司徒麟才缓缓步出树木的遮挡,幽幽地吐了一句。
「我不想再伤害他。」
「畏首畏尾,可只会造成更多的伤害!」
那些伪善的推搪,已经够了。
「就算那样的手段你不喜欢,你觉得有失光彩,但如果不那麽做,你可想过後果……」
痛苦地仰起头,司徒澜的话声中,南宫烈不著痕迹地转身离开。
真的已经听够了,他是如此想的。
但实际上,他恐怕已经无法再冷静地听下去。
一想到南宫家世世代代为这样的主子而送命……
一想到司徒麟救他,收留他都是另有目的,他便无法压抑心底的恨。
恨的力量越是强烈,心底地另一种未成形的情感便化作越是灼热的烈火。
想要毁灭,要破坏,想将一切都撕毁,将所有都淹没。
用力的摇头,用力去否定这几年的相处。
凌乱的呼吸,浇不熄忿恨的火焰。
「呃──」
突如其来的颈後一击,沈重而措手不及。
黑暗,是窒息般的痛楚。
……是谁?被发现了?
睁不开的眼眸,看不清事实真相。
思绪,仅只能停留於此,停留在最後绝望的猜测。
将身心都彻底撕碎的噩梦,陷入深不见底的沼泽……
让呼吸都变成奢侈。
顷竹吟。60
第六十章
命运再一次轮转之时,如同上天的戏弄。
思绪停滞於回忆的间隙。
分不清、看不明,几近恍若隔世。
石门正缓缓开启。
忽而映入双眼之人,与怀中冰冷无息的面容交叠重合在一起。
胸口一阵窒息般地揪痛,脚步扎根在原地。
轻轻地阖上双眼,企图阻隔眼前的景象。
一片黯然懵光之中,浮现起过往旧事,撩动心弦的清冷面容,安然睡躺在双臂之间。
二十年了,二十年……
千百个白昼与黑夜,无数仇恨与思念。
每一个不眠夜里,每一次醉生梦死,怨怼和痛苦从不曾远离。
可做梦也没想到,再次相见,竟会是天人永隔时。
「呀,这倒真是令人意外地会面!」
石门开启的隆隆声终於化为萧静,一道轻佻凌厉地谈笑声,珠落玉盘般打破沈寂。
上前一步迎上门前,身形隐隐阻隔著去路。
上扬的凤眸透著幽幽寒光,司徒尊看似漫不经心地打量著伫立眼前的南宫烈。
一动不动的挺拔身姿,自然而然散发著冷傲之气。
冷魅的目光由上而下,最终停在横躺在南宫烈怀中的熟悉身影上。
漾著一丝惊讶,笑意都化作凝重。
看著安然如沈睡般横躺在双臂间的人,司徒尊的眼中浮现一丝莫名的哀伤。
「……我还是来晚了、呢!」
他确实料到姑姑会有此一著,但始终还是晚了一步!
不过,眼下看来,晚虽是晚,好在还不算太迟。
至少,幸得及时拦阻南宫烈带走爹爹的尸身。
否则,那些被掩盖之事,恐怕将再也无迹可寻了。
暗自盘算著,司徒尊挑著凤眸,斜睨著双目微阖,丝毫不为所动的南宫烈,唇角一勾,冷冷一笑。
「哼,原本先父有令,命我不得轻易与你交手……」
提及先父,捕捉到南宫烈近乎痛苦的面部抽搐,挂在唇边的笑转而苦涩。
「可是,不论是何理由,出於何种目的,擅闯一族禁地,私开皇陵,挪动先皇遗体……呵呵,你果然不同凡响,当真敢作敢为,以上种种皆属禁忌,条条都是死罪……」
此话一出,在场四人神色各异。
志轩与靳伯的不安,衬托著司徒尊意义不明的笑,以及南宫烈暗沈而幽静的冷。
听了他挑衅之言,南宫烈虽始终一言不发,浑身却渐渐散发出难以抑制般地骇人杀气。
被隐忍的杀念,南宫烈置若罔闻地侧身跨前一步,却被横於身前的长臂拦住去路。
「你如此任意妄为,漠视一族铁律,既然被我遇上,又岂能简简单单放你就此离去!」
熟悉的五官,熟悉的脸孔。
尽管有著截然不同的神情,却还是与双臂间的冰冷无息的容颜再一次重叠在一起。
胸口有一团深邃的痛,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