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竹吟-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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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服了你了,服了你……的忠心!」迎上几乎想他吞噬殆尽般愤怒的眼眸,志轩不由地感慨道。
「别以为说句好听的就能掩盖你出卖过主子!」驰风不甘示弱地回嘴。
「哼!」彻底败在鸡同鸭讲上,志轩失笑道,「我该拿你这死脑筋怎麽办……你的这份执著到几近变态的忠诚……」还真让人嫉妒。
眼前一瞬黯然的神情,像是仿佛有许多话想说,又像饱受痛苦抑郁难言。
可同时不知为何又有点虚无缥缈,不仅难以捉摸也让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我、我可没时间跟你耗在这里!」逃似地松开制住对方的手,驰风用力地推开一人距离。
志轩时不时就会在他面前露出这种表情,每次当他见到这种让人焦躁不安,也很难懂得表情,心口就会像是被大石头压住一样,沈甸甸的很是难受。
强自镇定地转过身,侧目望去,却始终没有再次回头。
「我要赶去保护主子!至於你……你自己看著办吧!」说罢便遁入黑暗之中。
直到驰风的身影眼前消失,凝著无尽的黑夜,只觉得心中骤然冒起一股似嫉妒又如愤怒的情感。
「你去了又能如何?替主子杀光那些中原人吗?」冲著没入黑夜的身影,志轩鲜少失去冷静的大喝道。
前方的身影似乎微微一顿,可脚步始终并未因此停歇。
见此情形,志轩恼怒地踏在船沿借力纵身,眨眼间便追上前者。
「你可曾想过,主子此刻可否真正冷静?他当真想如此不留余地吗?」不停地对著头也不回的家夥分析著,「驰风,你身为主子的左右手,难道你又想要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连累主子吗?这个木头……」
喋喋不休的言论自海岸线衍伸至灌木林,就在志轩几乎就要放弃说服的时候,前方的身影终於停止在一棵参天大树上。
「那、那你说……」踌躇了许久,支支吾吾的嗓音隐隐传来。
该死的难以启齿让驰风显得气短,可是他又无法否认,志轩确实比他更懂得揣测主子心意。
「难道我不去……主子就不会一怒之下斩杀众人吗?」再三磨蹭之後,总算说出心底的疑问。
同样登上一棵大树,志轩见驰风总算有些妥协,不免松了口气。
「唉,我又何时说过无须跟上去?」单手扶著粗壮的树干,嘲弄地挑眉,「说实话,若不是因为某人木头脑袋不懂转弯,我们会在此浪费时间吗?!」
「你──」语滞的膛目。
「好了好了,不要再你你我我的费口舌了!」抓住指著自己的手指,志轩戏谑地笑了,「其实我想说……」
正想开口之时,远远随风吹来一阵细微的打斗声。
二人甚有默契互看一眼,双双面色一沈。
「看来,当真没有时间再继续东拉西扯了!」
收起嬉皮笑脸的嘲弄,志轩率先纵身跃起,回头喊了声。
「木头,我们边走边说吧……」
*
话分两头。
海岸边志轩、驰风闻风赶来之时,登上海岛自持胜券在握的中原武林之士又怎会空等大好时机擦身而过?!
他们浩浩荡荡百余人,各个手持兵器,各个凶神恶煞,所到之处无不搜刮一空,杀戮遍野。
「哈哈哈,什麽南海神宫,虚有其名罢了!」
毫不留情地残杀了剑下誓死抵抗的老弱妇孺,一名身著雁荡派弟子衫的精壮男人,带同几名相同服饰的男子,一阵翻箱倒柜後,一把火点燃一间间普通的农舍。
「大师兄,师傅说的始皇宝藏,真的在这里吗?」另一个瘦瘦小小的雁荡弟子细声嘀咕道。
「啧!你小子就不会小声点!」将手中搜刮得来的值钱东西揣入怀中,精壮男人贪婪的眼珠四处瞟著,「这回武林中大小门派都出动了,大的那些肯定是没咱们的份了……不过,好在咱们几个受命守著船只,咱们就趁这当口,能刮多少是多少!」
「可、可可是……」闻言,又一个结结巴巴的弟子,颇有些不忍地瞧著地上鲜血淋漓的老弱尸首。
「呸,你他妈的少在这里给老子装有同情心!」一眼就瞧出师弟的怯懦,男人不屑地侧头吐了口口水,「你要知道这些可都是邪魔外道,要是放他们活在世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害,咱们这可是除魔卫道,知道不?」
这一路上岸,岛上年轻的好像都被武林同道抓去逼问宝藏下落了,只留下这些老弱残余给他们看守。
掂量著手中不太坠手的财物,再瞧瞧那些穷酸的平房,看来是没多少东西可以收入口袋。
如此想著,男人恼怒地挥动著长剑,轻蔑地瞥一眼唯唯诺诺的师弟们,向著活口俘虏处走去。
「快说,那个始皇宝藏究竟藏在哪儿?海岛那麽大,你们一定知道哪儿能藏宝贝!」
男人卑劣地冲著地上捆绑成一团的老弱妇孺们,剑头指著一旁死状惨烈的尸体,咧开一道贪婪的笑。
「如果你们肯说呢,说不定小爷我还能网开一面,饶你们不死,但假如不识抬举,下场就是那样──小爷我就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耳边的话清晰可闻,眼前火红的烈焰映红了他们众人淌著泪盈满愤恨的脸孔。
可骨子里那天生的倔强,促成了他们视死如归的气节,还有誓死不从的傲骨。
「你这中原人,死了这条心吧!休想从我们口中得知任何事!」老人含泪的目光迸射著怒火,口中的话是那麽不卑不亢,无所畏惧。
「喝,你这老家夥,活得不耐烦了!想死是吧?好!小爷就成全你!」被那种澄净的目光望著心底就会发毛,男人举起宝剑就直直地刺入老人的胸膛。
被烈火渲染,被鲜血染红的剑在胸膛迅速刺入,而後拔出。
老人却始终只是瞪著苍老的双眼,连痛呼都曾溢出半分。
嘴角被鲜血点上朱红,老人缓缓倒向地面。
望著被大火渲染的赤红天空,老人断断续续的呢喃著,「长生天……会一直、看著……看著你们这些、中原……中原人……禽兽……不得好死……」
诅咒尚且还含在口中,绝望的呐喊却突然惊现耳边。
「啊──」
迷蒙的视线,眼睁睁地伫立於眼前的男人被拦腰斩成两断。
喷洒而出的灼热鲜血,简直就像雨滴般落在他渐渐失去知觉的脸上。
「你、你是何人?竟、竟竟敢杀杀杀我大师兄──」这是中原人惊恐的声音。
「宫主!!!」这是同胞们惊喜的呼唤。
朦胧回荡在耳边,消失在火光弥漫的夜空中。
「老头子……老头子你振作一点啊!」奋不顾身抱著胸口不断流著血的老人,老妇仰起满是泪水的脸,「宫主,我求求您,求您救救我们家老头子……」
站在奄奄一息的老人身前,司徒尊绝美慑人的俊脸,冰冷而面无表情。
轻轻地蹲下身子,放下手中的剑,他双手握住颤颤伸向自己,苍老而憔悴的大手。
「瑔叔,对不起,本宫来晚了!」
「宫、宫主……见您、平安……老、朽瞑目了!」泪水自满是皱纹的眼尾落下,瑔叔没有一丝痛苦般笑了,「……愿长生天……长佑您……」话声,消失在失去生命的一刻。
「老头子!不要死啊!啊……老头子,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瑔婶痛失老伴,对著苍天哀恸哭喊著。
海风吹不散大火与哀哭。
赤红一片的火海,绵绵不绝的恸哭,在司徒尊心中也同样点起一把不灭的仇恨之火。
他恭谨的将掌心苍老的手安置在瑔叔身侧,凝视著瑔叔安详微笑的遗容,狭长的凤眸中蹿跃著冰冷而骇人的火焰。
「今日我族人的所流之鲜血……定要他中原人十倍百倍来偿还!」
哀嚎悲哭中,远远几道妙曼的身影,自一旁隐秘的小路赶来。
在见到司徒尊之後,来人显得既惊且喜,也有几分惶恐。
「奴婢等护主来迟,请宫主责罚!」
领头的黄衣女子率先单膝跪地,左手抱在胸前,俯首行礼,其余两名少女也随著跪下行礼。
「非常时期,礼可免!」挥袖冷道。
「是!」站起身,看一眼惨不忍睹的景象,黄衣女子才再次开口,「宫主,因为事发突然,您与圣姑皆不在宫中,左右二使也不知所踪,蓝心姐姐只好带同其余族人退回宫中暂避,我们三人正是为了寻找失散的族人才……」
「蓝心放飞了阿南,我已经知道了!」将怀中的药散全部交予女子。
「是吗?蓝心姐姐向龙神岛求援了?!」帮手替在生的族人医治外伤,闻言女子似乎颇为意外的抬头,「宫主,恐怕蓝心姐姐他们还在迷失树林口抵抗著中原人,您……」
……咦?!人呢?!
话音未落,眼前人早已空空如也。
哪里还有人影呢?一眨眼便不知所踪了!
「橘筱,你先行将族人带回宫主安置!」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震彻四方。
闻声,被唤作橘筱的黄衣女子心安跪下,双手趴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奴婢遵命!」对著无人的天空,橘筱大声回道。
…未完待续 感谢观看…
顷竹吟。66
第六十六章
暮色苍茫中,穿过杂然林立的树木。
耳边传来一声声哀嚎,还有血肉撕裂的声响,令人心惊。
拨开挡住视线的灌木铁树,满目苍夷,飞洒的鲜红触目惊心地难以置信。
「住手──!」声嘶力竭的呐喊在惨不忍睹的厮杀下响起,又在支离破碎的肢体中消失。
巧合地见到岛上火光漫天,他心急之下匆匆转舵,上岸之後见四野无人,心中担忧。
谁知,赶来这里,竟然见到如此场景……
究竟是梦?还是真实?
「傲竹……」不远处浑身是伤的展末年面有惊异的看著突然出现的冷傲竹。
满地都是武林中各派尸首,有武当、少林、峨眉、苍山……数之不尽!
「展伯伯……为何?」记忆中,是他带同展末年离开的南海。
「傲竹哥哥??」
「贤侄……」
「冷少侠!」
而另一边。
司徒尊冷眼看著如救世主登场般被中原众人殷勤拥护的冷傲竹,勾起唇角,嫣然一笑。
「本宫还以为究竟是何人,竟如此趾高气昂大声呼喝呢……哼,原来是适才信誓旦旦要与我“恩断义绝”的冷少侠!」带著些许嘲讪,目光流转透著几分妖娆,「少侠去而复返,呵呵,莫不是特地赶来为这群号称中原武林群雄之人……收尸?」
耳边的话,如千斤重石沈入心口。
若非亲眼所见,他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缓步上前走去,冷傲竹毅然挡在尚且活命的展末年、慕容博、慕容雪以及少数少林、崆峒等掌门身前。
「司徒尊……」目光停留在那道依旧绝美慑人的身影上。
司徒尊的嗓音依旧是那麽甜腻而令人迷惑,一身雪白装束纤尘不染。
若非手中那把尚且滴血的透明薄剑,以及满地尸骸,根本无法想象眼前的真实。
上前一步,冷傲竹只觉得胸口又紧又痛,沈甸甸地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究竟、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如此滥杀无辜……难道是失心疯了吗?」痛心地嘶声大喊。
在他看来的司徒尊,或许有些任意妄为,也有点过分霸道而唯我独尊。
可这样的司徒尊决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即便偶尔善於愚弄人心,偶也会耍些心机,但几乎从不会随意置人於死地。
他真的不懂,究竟是何处出错,居然会酿成今时今日如此惨不忍睹的局面?!
眼前这个绽放著无邪粲笑的司徒尊,与前一刻杀人不眨眼的司徒尊,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司徒尊?哪一个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
「无辜?呵呵,冷少侠可知何为无辜?」指尖在剑身上拈起一抹鲜红,司徒尊睨著畏缩在冷傲竹身後的一干人,「於我眼中……他们全都是一些该死之人,只有死有余辜,何谈无辜?」
「何谈无辜?!」指著周身尸骸,冷傲竹痛心疾首地上再前一步,「这些人莫非与你有深仇大恨,以至於落得支离破碎,惨死的下场?还是说,在你眼里除了你身後的族人,其他人根本不值一提?」
冷傲竹的质问,问冷了司徒尊脸上邪魅的笑容,也令一旁南海神宫的众人显出怒色。
「冷傲竹,你莫要太过分了!主子是因……」
头也不回地扬臂拦下驰风护主的言论。
司徒尊眯著凤眸轻轻柔柔地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冷傲竹身前。
「那又如何?」仰著天真的笑靥,司徒尊理所当然的反问著。
「你──」闻言,冷傲竹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
「在我眼中,一直都只有我的族人!诚如你们中原人所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越过冷傲竹,扫著节节後退,深显惧意的展末年众人,「他们既非我族却又擅闯我族之地,这也就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却偏要闯”,自作孽,又怪得了谁?即使我要将他们挫骨扬灰……你又能奈我何?」
司徒尊不留情面的露骨挑衅,冷傲竹除了忿忿不平也确实无可奈何。
「我武功不如你,智谋也不及你万一,或许我当真无法力挽狂澜……」
「呵呵,既然少侠会说这也不如我,那也不及我之外,那麽还凭什麽认为可阻拦於我?」
望著语带讥讽的司徒尊,冷傲竹冷凝的眼中闪烁著坚定。
「对,我什麽也没有!可是,只要有我一日,我就不会再任由你伤害任何人!」
不知是否因为他的话而有些恼怒,司徒尊脸上那种春风般的笑容,一瞬消失了。
「冷傲竹,你凭什麽以为我就不会杀了你,再杀他们?」
「毫无把握亦无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