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那点事-第4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此人系江洋大盗,趁夜行刺本王,本该立即处死,但本王见他铮铮铁骨,也算是条汉子,便就给他一个活命机会,今日只要能在众箭口下逃出围场,本王就再不追究他的行刺之罪。”
话音一落,赵钰便掀起布帷。
观席间不乏女眷,见车间情景皆以袖掩目,甚至一些年纪尚轻,资历尚浅的文官,也露出一副不忍直视之色。
颜少青以手支颚,双目微阖,黝沉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半点情绪。
车内,一名男子被剥去衣物,呈跪坐姿势绑缚在一根木桩上,一条手腕粗细的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分别系于囚车两端,他全身血迹斑斑,已无半片完好皮肉,脸上一块黑巾遮去了他的眉目,嘴唇被一根粗线缝起,是以他虽然在极力喊叫,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响。
赵钰走上前,一把扯开他的蒙眼黑纱,以极低的声音于他说道:“玉溪公子,听闻你一身轻功得岚山阁主亲授,休迅飞凫,踏雪无痕,就不知能否快过你主子的弓箭。”
见对方浑身一颤,他满足一笑,继而大声道:“谁猎到这彩头,便是最终赢家,太子,您看如何?”
赵祯摸着下巴,连连点头,“这法子倒是刺激。”他转头朝夜飞雪道:“夜叔叔,全靠你了。”
这种□□囚犯之事,于皇族贵胄之间时常可见,更何况太子也未发话,在座众官即使有异议,也不敢当面忤逆,只得睁一眼闭一眼,任着这些皇家子弟胡闹。
赵钰着人将骅骝马牵到身前,又将缰绳交到颜少青手中。
赵寰目光如炬,见赵钰屈尊降贵,颜少青却并不侧顾,心里渐渐起疑。他沉思一瞬,遂唤来一名侍从,暗中嘱咐了几句,继而吩咐道:“取本王的弓箭来,借于颜少侠一用。”
邱舒玄听闻,目露狞色,却由于垂着头,并无人看见。
颜少青摇了摇头道:“功夫好坏,并不在于兵器,王爷好意在下心领了。”
到了他这个地步,确实不再需要依赖于武器,是以他此话并未托大,但听在其余人耳里,便是□□裸的讽刺了。
邱舒玄捏了捏拳头,目光森冷。
夜飞雪心中不悦,面上却不露声色。
太子哈哈笑道:“颜叔叔所言极是!”
赵寰见对方不领情,悻悻然道:“既然如此,那便算本王多此一举了。”
赵钰差人点上一炷高香,用以计时,又命人吹响号角,宣布冬狩正式开始。
**************************
大风呼啸而过,掀起尘土漫天飞扬,断壁残垣之中,仿若有什么东西在挠墙搔角,悉悉索索。
杜迎风侧耳聆听,拈起一颗石子儿便向一扇窗户打去,石子儿掷进屋子发出哐当一声,不知打烂了什么东西,且这窗户遭历过大火焚烧,又饱经风刮雨淋,早已是朽烂不堪,当即‘哐当’一声自墙体上脱落下来,于地上碎成了一堆屑粉。
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从黑洞洞的窗口里攀爬出来。
那东西浑身惨绿,三分似人,七分像鬼,可说它是鬼,它头颅四肢皆全,身边也投了道影子,但若说它是人,它浑身又是光秃秃的,没有半根毛发。
此时,‘它’半截身体露在外头,半截身体仍被卡在屋里,两只手臂撑在窗台,使劲扭摆着腰肢,要从里面挤出来,窗台承不住他左右乱晃,发出一阵阵吱响,闻之悚人。
接着‘喀拉’一声,墙体终是受不得折腾,被那怪物挣脱裂了开来,那怪物身手异常矫敏,见着墙壁塌陷,噌地窜上了屋檐,然后张着四肢倒攀于房檐之下,一边朝周围探头探脑,一边转动着眼珠朝两人望来。
那一对森然幽绿的眼珠子在偌大的眼眶里滴溜溜一转,最终定在了杜迎风的身上。
一时间,空气也为之凝结。
此时若是常人,见了这怪物早便吓得魂飞魄丧,但这两人只是屏住呼吸,对视了一眼,仿佛互相在问:这是什么东西?
杜迎风心中怦怦而跳,却掩不住好奇,又拈了颗石子儿朝那怪物掷去。
怪物被他弹中脸面,顿时一阵唧唧怪叫,发疯似的弹跳而起,朝两人扑来,杜迎风心知闯祸,却不见惊惶,哈哈大笑道:“宇文兄,赶紧跑,别叫这怪物咬了屁股!”
宇文无极早就持剑在手蓄势待发,不待他提醒,便挥剑而上
白光闪处,激起朵朵火花,更有金石相交之音铿锵于耳,宇文无极不禁大吃一惊,暗道:追命剑虽谈不上神兵,却也是良器,削金断玉自不在话下,却竟砍不动这怪物一丝一毫!
杜迎风朝那怪物呼喝道:“不知阁下是我庄上哪位客卿?这么晚不睡觉,难道是出来赏风景看月亮?”
那怪物好似能听懂人话,腥口一张,森牙毕露,一条猩红的舌头倏地窜出半尺来长,向他嗤嗤卷来。
杜迎风‘哎呀’一声,腾身跃开,摸着下巴道:“阁下似乎不大友好,莫非不是我万剑山庄之人?”随即他又自言自语道:“既不是我庄中之人,何以在此替我守屋?”
宇文无极听他胡诌,不由稍稍恍神,惊闻风声呼呼,那怪物张牙舞爪又再扑来,险些被它抓破脸皮,于是再不敢分心。
他剑法精伦,招数极是凶悍,但这怪物一身皮肤硬如磐石,普通刀剑根本奈何不得。
杜迎风瞧出此中关键,揽云剑瞬间出鞘,银光一闪,一剑就将这怪物的头颅削了下来,那怪物断了头颅却仍旧没有倒地,像一只无头的苍蝇在原地团团乱转。
宇文无极赞叹道:“真不愧为神兵!”
杜迎风正在瞧那颗断头,他轻‘咦’了一声道:“这东西骨怎么不流血?”
宇文无极道:“这定是个妖孽,不流血也不奇怪。”
杜迎风正在疑虑,忽见地上的头颅咕噜噜兀自一滚,两颗森然眼珠死死地盯住了自己。
那种恨之入骨的眼神,令得两人心中俱是一凉。
饶是杜迎风天不怕地不怕,也被它盯得毛骨悚然,他举剑威胁道:“你瞧着我做甚么,小心废了你那对招子!”
宇文无极见他与个怪物胡说八道,又是一阵哭笑不得。
此时两人都在看那头颅,全没注意到那怪物的身躯已停止了乱转,杜迎风惊觉之时,却已是来不及,只听得当啷一声,追命剑掉在地下,宇文无极已被那无头怪物劫掠到了屋顶上头。
杜迎风身形如风,一个腾跃追到屋顶,挥剑欲砍,却闻得宇文无极从喉间发出一声闷哼。
宇文无极被怪物死死钳住,全身骨骼俱在咯咯作响,闻之惊悚。
杜迎风横生急智,又跳下屋顶,挥剑便将那头颅砍得稀巴烂。
怪物一阵急颤,却将人勒得更紧,宇文无极脸色由白转紫,更是吓人。
杜迎风挥剑而上,那无头怪物却略一侧身,将手中人质拿来做了挡箭牌,杜迎风剑尖调转,急急刹住,眼见宇文无极气息渐弱,自己一时间却无法解救,他俏脸含煞,怒气腾腾,口中叫道:“你敢伤我兄弟,我定将你挫骨扬灰!”
那怪物没有耳目,哪里又能听他威胁,只是将人钳得更紧。
杜迎风抛下佩剑,伸手便去擒那怪物手臂,他暗施掌力,怪物吃痛,却仍不放手,似是拼得死伤,也要收去宇文无极性命。
常人被他如此擒住,内脏早被焚烂,可这怪物断了头也可活动,自然是非比常人,全不吃他内力,杜迎风无计可施,此千钧一发之际,两人忽闻一声轻叱。
“低头!”
宇文无极急忙低下头颈。
适时一道符箓隔空打来,贴在怪物断颈之上,便见那怪物顿时如遭雷殛,浑身抖如筛糠。
见其双手松动,宇文无极趁势挣脱,就地一滚,落到了地上。
再看屋顶上,那无头怪物正全身着火,疯了一般挣扎扑腾,屋瓦不堪重负,一片一片塌落,那怪物一个倒栽葱滚下房顶,挥舞着双手在地上来回翻滚。
“多谢前辈高人相救!”宇文无极受伤极重,却仍将腰身挺直,朝半空中抱了抱拳。
“简直胡闹,我将这‘茧人’好好锁在阵内,你们做什么放他出来。”夜色里,一道青色身影缓缓行来,看是极远,可刹那之际,已到了两人身前。
杜迎风看清来人,长目一舒,笑道:“大师兄!”
来人二十几许年纪,簪发戴冠,青兰道袍,长得细眼长眉,极是阴柔。他一挥手上的翠玉拂尘,一双眼睛流盼生光,朝杜迎风睨来。“你除了惹祸,还会做些甚么?”
宇文无极愕然道:“这位道长是你师兄?”
杜迎风一边点头,一边为两人引见。
杜迎风十五岁离了万剑山庄,就是拜在嵩山清溪观一阳道长门下学道,而眼前这道人正是一阳道长的首席弟子沈遥云。
宇文无极听了之后,再又道:“方才多亏道长施手搭救,救命之恩,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沈遥云神情傲慢,冷冷哼了一声,道:“你道我是救你?我只是怕这‘茧人’伤了我师弟。”话虽如此,却出手如电,一下子捏住了宇文无极右手上的脉门,继而与杜迎风道:“你鬼叫甚么,你这相好的内力这般深厚,再撑个把时辰也死不了。”
杜迎风撇了撇嘴,道:“大师兄,个把时辰之后,只怕他都要被拍成肉泥了,难道你还能用泥渣子塑个人出来。”顿了一顿,他又道:“而且他也不是我相好。”
沈遥云细眼微斜:“倒是我误会了?你除了闯祸,便就是贫嘴的功夫见长。”他从袖中取出一只白瓷小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递了过去,“这是本门的化清丹,于内伤极好处。”
宇文无极接过药丸,向他道谢。
“我在此地等了你大半日,再不来我便就回嵩山去了。”沈遥云收起药瓶,与杜迎风道:“何事耽搁了你那么久?”
杜迎风见着宇文无极吞下药丸,才答道:“说来话长,其中缘由,找个时间我定与你道清楚。”后又小声嘟囔道:“我只知大师兄通晓风水之术,不料多日未见,你又练就一身捉鬼的本事了。”
沈遥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不是鬼怪。”
杜迎风狐疑道:“既然不是鬼怪,为何断了头颅亦可活动,而且方才那一道符箓丹书,不就是用来镇鬼驱邪的么?”
沈遥云一甩拂尘,从怀中取出一只木质罗盘放于掌上。
宇文无极注意到,他五指白皙修长,指甲尖利锋锐,甲内似有物事隐隐发光,却又瞧不出所以然。
沈遥云捧着罗盘道:“如果方才那只真为鬼怪,这三元罗盘三里之外便就有反映。那道符箓丹书,也只是寻常的引火符,并无镇鬼之能。”
杜迎风喃喃自语:“原来这怪物畏火”。
再又凑上前道:“这是师傅他老人家的三元罗盘,师傅他老人家可还好?”
沈遥云道:“除了你留字出走一事气得他半月睡不好觉,他老人家一切安好。”
杜迎风讪笑道:“事出突然,无暇与你们一一道别。”他又道:“方才听大师兄将那怪物称作‘茧人’,是已知道这东西的由来?而且何以说是我们将这怪物放就出来?”
沈遥云略一皱眉,示意两人随在他身后。
三人行至那间坍塌了大半的小屋,沈遥云率先矮身进入,轻挥拂尘,掀去地上瓦砾。
杜迎风一手扶着宇文无极,一手挥动长剑,扫平密密麻麻的蛛网,待视线不再受阻,他赫然瞧见小屋侧角之处,有一只巨茧附着于壁,一道铁链紧紧缚于其上,将巨茧缠了个结实,不过那链上的铁锁已然损坏,茧子也破了一个大洞,其中之物也不知去向。
“那怪物就是生于巨茧之中,我用‘捆龙索’将之困住,未料才走开半个时辰,你就……”沈遥云摇了摇头,叹道:“天意。”
杜迎风使剑一戳,继而拿剑尖挑起链锁,啧啧道:“原来我第一下打坏的就是这铁锁,也太不牢靠了。”
沈遥云哼了一声。“你弄坏了师傅的‘捆龙索’,还毫无愧疚之意,等几日回去,自己去向师傅请罪去。”
杜迎风想到老头子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佯装畏惧,抖了抖肩膀。
沈遥云环视四周,眼中隐有精光流转。“此处阴气颇重,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三人离开此处,行至一间茶寮,叫摊主上了些茶水食物,才继续攀谈起来。
此时已将近戌时,路上行人寥寥,茶寮内也只剩三桌客人,三人才用了些茶水,就闻一阵风声当头而来。
“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杜迎风,将长生诀交出来!”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修订):一纸长生天下趋,六指天绝枉断魂
第五十章(修订):一纸长生天下趋,六指天绝枉断魂
他们虽作闲谈,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骤闻这一声怪笑,杜迎风心念一动,眼角余光瞥见一抹剑光贴面削来,一息之内他已将身子朝后一仰,同时手腕一动,一只杯子迅捷如矢,直直朝偷袭之人飞去。
那偷袭之人料想不到他匆匆躲避之际亦能发招,大吃一惊,立时俯身一躲,反手挥剑斜斜削下。
只见那杯子顿在半空,自左而右平平被削成两半,本以为已化解了这招,却未想那杯子一半坠地,另一半依然朝他打来,这人再一次失算,顿时目露凶光,大喝一声,手掌伸出,一把将那半只杯子捏成了齑粉,碎屑自他指间哗哗落下,被风一吹,消散无迹。
这人身形极快,举剑来袭,出掌捏杯皆在瞬息之间,其飘忽来去,只给众人留了一道残影,此际他方一站定,杜迎风三人才看清楚来人面目。
就见这人五十余岁年纪,身形矮小,其貌不扬,当属于走进人堆里,绝无人会注意的那一种,连同他手里握着的一把长剑,也是沾满污渍,不堪一视,他全身上下唯一值得人瞩目的,是他握剑的右手长有六根手指,那第六根手指长在拇指与食指之间,比拇指长,略食指短,指端光秃秃的没有指甲,望之怪异。
这六指人接了杜迎风的半只杯子,虎口正自发麻,一时半刻未再有动作,只是虎视眈眈望着对面三人。
杜迎风慢慢坐直了身子,略一抬手,与这六指人抱了一抱拳。“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