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和魔王的幸福生活-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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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咱有马,咱就能跟着皇帝上战场,上了战场咱们家就能翻身!
牛二壮的父亲没能等到家里翻身的那一天。
家里只有二十亩地,牛二壮到城里天天给人扛活,父母和弟弟面朝黄土背朝天,种着自家的二十亩地和村东头赵财主家的五十亩,交了租子剩下的口粮刚够一家人的嚼裹,妹妹赶着马到河滩边的荒地上吃草。偶尔碰上年成好,还能有几个余钱给弟弟扯一身衣服,给妹妹扎条红头绳之类。
春天的时候,妹妹拉着马从河滩边回来,被赵财主的儿子看到,硬说马啃了他家的青苗,把妹妹拉进了宅子抵债。牛二壮从城里赶回来的时候,他十一岁的妹妹奄奄一息,父亲头破血流倒在炕上,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牛二壮在城里扛了一年多的活,已经知道天底下有“王法”这种东西,冲到最大的那个衙门前面敲响了大鼓。然后,他就给狠狠打了一顿,扔进了大牢。天旋地转的剧痛里,赵财主二管家油光光的胖脸冲着他嘿嘿冷笑。
黑漆漆的牢房一天一天热了起来,又一天一天冷了下去。在春天穿的破夹袄重新裹回了身上,早晚的风吹得人微微哆嗦的时候,一个从未见过的黑衣军汉冷着脸拽开了牢门:“奉大人军令,清理积案!你们谁是冤枉的,自己快说!”
牛二壮嗷的一嗓子吼了出来。
天统十年七月二十九日,北凉天统皇帝传旨,赐青州为皇后汤沐邑,所部将士赐名玄甲卫。
得到了新名字的皇后亲军留下一千五百近身卫队,其余人兵分两路,骑兵日夜兼程,赶奔青州,步兵押着从大虞带来的人员辎重缓缓而行。先头部队到了青州正好赶上秋收,调出田亩册子看着地方官收完了税,立刻着手完成凌玉城吩咐的第二件事——提点刑狱。
大人是这样吩咐的:“你们看着地方官去做,如果他判得都对,你们不要插手;如果明显是贪赃枉法,立刻把人关起来自己接手。记住,人只能关,不能杀,更不能让他死!翻冤案的时候,给我把动静尽量闹大了!”
以主管情报的夏白为首,奚军调出精干军士两百名护卫,军情司众人兵分十路,赴各县提点刑狱,清理积案。短短半个月时间,玄甲军所部在青州一州十五县共查处冤假错案三十余件,为五十余人活命。此后当堂放告,允许百姓自诉冤屈,又有数十件积压已久的地方不平之事被清理一新。五名贪官污吏被送出青州,连同案卷直接押到京城。
百姓欢腾。
凌玉城率军进入青州的时候,玄甲军黑旗所到之处,已经有当地百姓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去,避让道边。之后,玄甲军一边安排当地百姓兴修水利,疏通沟渠,一边在当地招兵买马。
在黑牢里呆了半年,好容易爬出来的牛二壮,就因为操起弓能射到兔子,骑上马能跑两圈不会掉下来,被招进了玄甲军的新兵营。和他一起被招募的,还有三千当地青壮,一半是夏人,一半是祖上迁居此地的铁勒部青年。
和祖祖辈辈自备马匹、自带干粮,不用指望上头发钱,抢到的东西归自己的规矩不同,这一次,进了军队就有安家银子。据说只要满了半年能留下,以后每个月还有饷银——饷银不多,让弟弟吃饱肚子还是够用的。就是练兵忒苦,穿着全副盔甲背着刀枪一圈圈的跑,跑完还得喊着号子拿木刀木枪劈刺,胳膊上吊着砖头举弓举到手都抬不起来……
一天从太阳没露面练到天擦黑,累得像死狗一样倒在床上,半夜还有人敲锣打鼓喊你起来。可是也没办法,那些老兵一个个能开得二石弓,骑在马上箭箭能中红心,自己这两下子比起来,三个捆一块儿都不够人家一个人打的。
用那些老兵的话说:“早几年,就凭你们这样的乡下把式,想进大人的卫队?一仗打下来要是砍不了十个八个首级,且练着吧!”
牛二壮很郁闷,比他更郁闷的是同一小队的萧梁。这个人称“秀才”的瘦皮猴也是新招进来的,细皮白肉瘦骨伶仃,据说是夏人,还识字——不过识字在队里也算不了什么,队长以上,谁不识几个字啊。
萧梁这个“秀才”的外号可不是说假的,他真有秀才功名在身,虽说这个功名在北凉不顶什么用,除了免个两百亩地的赋税,顺带自家人不用出徭役,连见了县官都还得磕头,可毕竟是个身份不是?县里满打满算也就十来个秀才,赶上运气好,还是能做官的。
还没等萧梁把脑筋动到做官上,一道圣旨传遍了青州地界。
赐青州为皇后汤沐邑。
哦……从今天开始我们大家都是皇后的人了。
皇后。
皇后……
皇后?!
大家急急忙忙去打听这位皇后的履历,得,还是个男的……
还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凌玉城嘛,谁不知道,当年他提兵十万杀进我大凉,进军的一路上那是人头滚滚赤地千里啊……见一座城屠一座城,据说他大军路过的地方,十年了都没能长出一根草来……
“老爹,玄甲卫招人为什么要把我也送去?我就不是您儿子?”萧梁同学悲愤地问他父亲。
“你知道什么!现在我们可是在那一位手下讨生活啊!汤沐邑,你知道什么叫汤沐邑!那就是封地!就是说他看咱家不顺眼,把咱全家的皮扒了,都没人敢说个不字!”
“那也不至于把我送去啊!皇后又怎样了,万一过了几年给废了呢,咱家还不是一样跟着倒霉?更何况那还是个男的!谁要跟着那种伺候男人的……呸!”想起来就恶心。
“混帐东西!”一根拐杖当头就落了下来。“你知道哪片云彩有雨?当年楚王还是太后的……”左手握拳,右手食指往拳眼里一戳,“不照样活得滋润?连楚王家的家奴都敢当街强抢良家女子!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现在人家是主子,咱是捏在人家手心里的!——给我把你这些小心思收起来!别忘了那可是个杀星!”
得……秀才功名还没捂热的萧梁同学打了个包袱去投军。看在功名的份上,从来没拿过刀拉过弓,骑在马上仅仅是也不至于掉下来的萧梁被分进了骑兵队伍。“好好练着吧,”队伍主官这样吩咐。
练,往死里练。因为是个难得的读书人,主官特批了他跑步的时候可以不穿铠甲,举弓的时候胳膊上不用绑着砖头,萧梁还是队伍里晕倒次数最多的一个。
练得再苦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伍长穿着盔甲一直跑在队伍前面,队正穿着更沉重的盔甲在队伍外面跑前跑后不断督促,别人跑一里他至少跑一里半,晚上掌了灯还要集合大家教认字教看地图,半夜里点着蜡烛一间一间营房巡视,把士兵们放在外面的胳膊塞回被子里。营正同样穿着盔甲,从这一营头里跑到尾巴上,再从尾巴上跑到头里,白天训练的时候打得最狠的是他们,晚上一个个给士兵们上药的还是他们……
解衣衣之,推食食之,也就是这样了。肚子里有几两墨水的萧梁默默对自己说。虽然明知道这是史书上写过无数次的戏码,可是当管他们这一营的营正真的在他面前蹲下,给他血泡叠着血泡的脚底板上药包扎的时候,他还是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
见鬼……我怎么就给这种白烂段子感动了呢……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萧梁围观到了传说中的玄甲卫主将……呃……那个……皇后。
第一眼看到人的时候,萧梁的想法是:听说他曾经在大凉杀得血流成河,果然是真的。幸好听了老爹的话参军,要不然,家里……
第二眼认真看过去,又冒出来一个想法:怪不得人家能当皇后,这张脸……呸呸,老爹叫我啥都不要想,万一穿帮了就糟糕了。
第三眼……没有第三眼了。跟着周围的老兵一起喊过“参见大人!”,列队、整装、开跑。大人和他的近身卫队穿着全套盔甲,背着弓箭刀枪,赫然也在长跑的队列里,一样的汗流浃背,一样的满身灰土。跑完步,劈刺、步射、骑射……样样不落,样样都比别人操练得更狠。两个项目之间的休息,士卒们坐在地上,看着大人叫了队正们过去,一个个轮着指点骑射武艺,手把手地教习招式,指点完立刻就是下一项操练,竟是从早到晚就没有休息的时候。
吃完晚饭,一群大头兵东倒西歪瘫倒在铺上,队正冲进来拉了萧梁就走。萧梁刚刚挑破一个水泡,匆匆忙忙套上鞋子,走得踉踉跄跄,眼看越走越靠近灯火通明的主帐,终于忐忑不安地站住了脚步:“做……做什么?”不会是我白天腹诽的那些话被听到了现在要算账吧?
“快走!大人讲习兵法,本来只有队正以上才能听的,我特地跟上面提了你……”萧梁被拉到最后一排按着坐好,还没回神,突然所有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参见大人!”
“坐。”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扫了一圈,萧梁本能地哆嗦了一下,迅速坐正。刚放好纸笔,上面已经开讲了,萧梁刷刷刷低头记录,把什么腹诽吐槽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大人在他们营留了五天,五天以后,萧梁和牛二壮因为训练中表现突出,和其他八个新兵被点出来随行。接着又是下一个营盘,操练,讲武,选拔新兵……三十天后整队回京,凌玉城的近身卫队由一千名从大虞带来的精锐骑兵,变成了八百五十个大虞骑兵,和一百五十名青州当地选拔出来的新兵。
而萧梁想到玄甲卫的主将时,第一个冒出来的词已经不是还没入伍时的“……皇后……”,而是和老兵们一样本能地肃立,右手扣胸称呼一声:“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地图真心坑爹有木有!
☆、愿奉舆图开锦翰
腊月二十五,离正旦大朝还剩五天的时候,凌玉城终于风尘仆仆回到了京城。
回了寝宫,元绍伸手示意他坐下:“不错不错,还很精神。——这次回来,路上花了足足十天?朕本来算着,你昨天就应该到了。”
“臣在青州招了些新兵。”凌玉城微微低头致礼,“训练不足,让陛下看笑话了。”说的是训练不足,口气里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言下之意,带着那些拖后腿的新兵能在十天内冲回京城,这个成绩很能看得过去了。
“一两个月能练到这样,已经不错了。”元绍上上下下打量了凌玉城一番,端坐在眼前的人脊背挺得笔直,平视着他的目光里微微含了一丝笑意,容光焕发,神采飞扬。如果说刚刚踏入北凉国境的时候,这把名剑还是深藏密敛,甚至有点晦暗无光的感觉,那么近两个月的练兵就像砺石把剑身细细打磨了一遍,令它重新放出了锐利的寒光:“这些天辛苦你了——在青州起居可还方便?”
“还算不错。”凌玉城轻轻点头,“左右都是在练兵,和士卒同吃同住而已。”之前两边书信往来不断,他在青州稍大一点的动作都曾事先上奏,说到公事,只要是他清楚的,元绍就不可能不清楚。想到这里神色一整:“臣有东西要交给陛下。”
“哦?”
不大会儿工夫,元绍先前亲自赐下的两个护卫拜倒阶前,抬进来一个偌大的箱子。一人解下一把钥匙,开了锁,当中一把锁凌玉城亲自打开,元绍揭开箱盖,掀去两层油纸,当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大大的青州地图。
“臣之前遍阅典籍,都没有发现详细的舆图,想来是当年兵火当中焚毁殆尽——”凌玉城慢慢将地图在桌面上展开,指尖沿着青州临海的边界抚过,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灯烛上跳动的火焰,“这些天,臣命人重新勘测绘制,连同青州新修的港口、桥梁也标了上去。这地图一式两份,一份进于陛下,另一份藏在臣的行辕,没有臣允许,任何人不许随意翻阅。”
一个个油纸包从箱里取出,青州治下十五县的详细地图,明显可以看得出是重新绘制过,弯弯曲曲的线条墨迹尚新;十五县的人口籍册和地亩黄册,元绍只随意翻了下,就发现上面的总数比之前当地报上来的至少多了一成;还有新招士兵的姓名资料、家庭背景……
以此征伐,势如破竹;以此治政;事半功倍。
不知为何,元绍忽然想起幼年,父皇带他围猎狼群时说的一番话。
“你看,那头站得最高的就是头狼,”父皇把年方五岁的他抱在马前,指点群狼环绕中一头分外威风凛凛的灰狼,“那些公狼正在认识新的头狼——舔它的毛、记住它的味道,最后,把咽喉送到头狼的牙齿边上。”
那是猛兽对首领表示忠诚的方式。
“你太小心了。”箱子最终合上的时候,元绍不赞成地微微摇头。“何必如此?”
凌玉城俯首无语。元绍的语气里带着薄责却也听得出满意,更重要的是,他并没有说:“以后不用这样。”
元绍点了这么一句也就不再说,转身在桌上翻了翻,抽出另外一本折子递过去:“你之前解送进京的五个贪官污吏,朕都处置了。这是吏部报上来的候选官员的名单,你看看,自己挑合意的使唤。朕知道前几个月的事务都是你自己的人顶上的,要继续用他们也行。”
“谢陛下。”凌玉城也不推辞,双手接过,凝神细看。折子上候选官员的姓名出身、履历考评一行行列得详细,一共五个缺,折子上至少有三十个人名,光父祖姓名官职就是厚厚一叠。凌玉城看得很快,元绍这里两本奏折还没批完,他已经把东西都交了回来:“臣以为这些人都可用,请陛下决断。”
奏折上躺着小小一张笺纸,元绍一眼扫过去,上面端端正正十个名字,挑的都是踏实肯干、体恤百姓,在地方上有实绩的官员,出身倒是夏人和铁勒人各半。元绍暗暗点头,人果然要遭些挫折才能长进,看凌玉城选人的想法,做事比在大虞的时候要知分寸得多了。随手圈了五个:“就这几个吧。上任之前,叫他们到你这里领训。”翻开奏折,朱笔龙飞凤舞地批了下去。
“这——”
“你是青州之主,他们来见你也是应该的。这些人你好好教导,朕还指望他们从你手里磨出来可以大用。”元绍不以为意地回答,想了想,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