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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公子无色-第52部分

小说: 公子无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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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大瑛国师的装束。
    这个人,是英景枫,亦是瑛朝官拜一品的国师,穆临简。
    神州数国,都重风水之说。阮凤万万没想到,方才在南俊王前,自己准备的千种辩白,万种言说全都作了废。英景枫剑走偏锋,将册封圣旨一撂,不论朝政,不论兵伐,仅以一句“风水崩坏”,便将南俊王杜祁请去明荷偏苑。
    景枫尚记得那一夜,云沉雅与自己说的一番话。
    当时,他假拟了圣旨,云尾巴狼看过后,便道:“联兵符,牵扯之广大,南十二国,北九国,全在兵伐盟约之中。我原想直接毁掉此符,可如今你既来了,我们倒可以变个法子。”
    “以南方地势而言,南俊一国,得天独厚。只是立国数年,一直有三大家族分散皇权,所以百姓对皇族归属不强。这也是南俊王最头疼的一点。”
    “三年前,我来南俊,夺联兵符的同时,毁了三大家族的根基。我的作为,南俊王虽心知肚明,但不闻不问,反倒遣了杜修在帮我,借力铲除三大家族。杜祁杜修父子心机之深,不可小觑。”
    “然而,三大家族虽铲除,联兵符却全全由杜凉父子掌控。即便杜凉再忠心耿耿。杜祁身为国君,最忌讳的一点,仍是臣子功高镇主。”
    “是以,杜凉一直是南俊王杜祁的一个心头病。”
    “杜凉想要阻我,想要修复联兵符,为南俊博得兵力。可这桩事,对杜祁来说,并非是最重要的。对杜祁而言,瑛朝、北地、南国三方制衡,修养生息,国富物博,这才关键所在。”
    “更甚之,杜凉要修复联兵符,其实并非全为南俊,更为了自己,为了了却自己当年的一桩心愿。倘若南国联兵符被修复,杜凉被记一功绩,百姓赞他,捧他,这个情况,是杜祁最不愿看到的。”
    “可是,倘若联兵符不被修复,他日南俊被铁蹄踏践,无力复国。这个后果,杜祁却更不愿看到。所以杜凉一力与我暗斗,杜祁却坐视不管。”
    “如今,你既已到来。我们便可里应外合,利用杜凉杜祁之间的芥蒂,提出条件,以南俊王杜祁,先除掉杜凉。”
    转眼间,明荷偏苑近在眼前。
    景枫的目光扫过偏苑大门,扫过阮凤,淡淡道出一句话:“风水崩坏之地,在琼花小榭。”
    话音落,便有护卫传话给轿中的南俊王。
    少时,长音起:“皇上有令,去琼花小榭……”
    阮凤一怔,随即看向景枫。谁想景枫看了他一眼,目含笑意,腿夹马肚,随即便入了明荷偏苑。
    偏苑内,众侍卫本来受六王爷吩咐,不予理会琼花小榭里的拼杀,可这时,他们见南俊王来到,皆皆傻了眼。
    琼花小榭渐近,风拂来,夹杂着隐隐血腥味。
    景枫眉头一蹙,忽地持鞭打马,越过竹林,奔向小榭。
    湖水中,石桥里,四处都有血色浸染,周遭零落着尸体,是黑衣的刺客。
    空中不知几人缠斗在一处,身形之快,无法辨认。只能见白光剑气纵横,杀戮声声。
    顷刻,那一团身影分散开来,分落而下。几人踏于水上,几人踏于亭上,而立石桥头最近的这个人,手拿十二骨折扇带刃,可十二刃中,已折断九刃。他一身染血,伤势不轻。
    这个人是云沉雅
    另外七人也各带伤势,喘息不止,可他们却不给云沉雅丝毫休息的机会,纵身而起,又发起攻势。
    云沉雅本欲接招,可奈何背心一阵钝痛,退了几步,竟有些不敌。
    景枫到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身无兵器,手里只有一个马鞭。然而当下,他踏马腾空,持鞭一挥,直接逼退攻来的死士。
    景枫落于云沉雅面前。看见他一身是伤,眸光先是一紧,可尔后,却笑了起来。
    “我却不知,你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云尾巴狼听了此言,倒不介意,他一扬眉,喘息着道:“我也一直觉得可惜,没能够瞧见当年你争战沙场,兵败如山倒的样子。”
    这话出,景枫目光猛地一滞。
    北荒之战,一直是他的心结。
    然而片刻后,英景枫却淡淡笑起来。
    哪怕心结,可也会有淡去的一天。做个人,总该有些生生不息的精神。
    这亦是与云沉雅重逢之后,他的兄长一直想告诉他的。
    又有死士从另一侧袭来。不等景枫挥鞭,竹林深处,忽又有两个身影掠空而来。司空司徒逼退死士,护于云沉雅另一侧。
    他们一脸焦急之色,可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云沉雅道:“呵,来得倒是晚了些。”
    七个死士还欲再攻,然而这个时候,明荷偏苑内,却传来一声长呼。
    “皇上驾到——”
 湖水岸,石桥头,四周皆是一片狼藉。大文学。dawenxue。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两列侍卫分道而立。一名太监悄步上前,掀开轿帘。
    南俊王杜祁年近不惑,眉目却清秀俊朗。他环视一周,目光落在云沉雅与景枫身上,点头道:“大皇子,二皇子。”
    景枫今日本是以“穆临简”的身份面见南俊王。此刻杜祁称他为“二皇子”,并且亲临明荷偏苑,无疑是在表达一份诚意。
    阮凤听了这声“二皇子”,脸色顷刻一白。
    云沉雅与景枫回过礼,杜祁又道:“两位皇子远道而来,我南俊之国多有怠慢。”
    云沉雅听了这话,不禁嗤笑一声。这时,司空幸已暂时帮他封穴止血。云尾巴狼挑起折扇,往四周疮痍指了指,慢悠悠地道:“这待客之道,确实不怎么好。”
    四周还遍布着黑衣人的尸体,原先碧粼粼的湖水浸上暗红血色。而那七名死士却留在原地,并未离开。
    杜祁的神色依旧从容。他袖管轻拂,似掀起一缕清风,“那么,依大皇子的意思,今日之事,该如何处置?”
    云沉雅晓得这七个死士留在原处的因由。
    他们七人,是六王府暗养的杀手。如今东窗事发,他们留在原处就地受罚还好,可他们若逃离,那便给了南俊王一个顺藤摸瓜,查处杜凉的机会。
    只不过,云尾巴狼向来的原则是,他人伤我一分,我杀他人全家。这还是头一遭有人如此重创于他,尾巴狼自是不肯放过。
    “要我说——”云沉雅勾唇一笑,目光淡淡扫过那七个死士,一字一句地道:“处死他们。”
    杜祁一怔。
    “处死他们,将他们的尸首,送去——六王府。”
    杜祁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微眯着双眼看向云沉雅,片刻却笑起来:“大皇子以为,当着众人之面说出这样的话,可还妥当?”
    云沉雅之言,无疑于是说今日之事的主谋,便是六王爷杜凉。
    “确实不妥。”云尾巴狼悠然地道,“可这些人今日伤我,莫非活着的余地么?”
    “再有,南俊王今日肯来此,难道不是想借我之手,除掉自己的心头大患?”
    话音一落,琼花小榭内所有人的呼吸皆是一滞。大文学。dawenxue。风声过境,刹那间,四周深而寂静。
    杜祁脸上并无甚错愕的表情,只是他的眸光一灭一闪,令人捉摸不定。倒是南俊王身旁的太监似是不堪忍受,压低声音道:“信口雌黄,皇上怎会……”
    不等他说完,只听“锵”的一声,飞刃破空。一枚利刃扎入一个死士的脖颈间。鲜血顷刻四溅,无人再敢发出一言。
    云沉雅收回掷刃的手,“今日之事,我等心知肚明,何须再做掩饰?”说着,他又将目光移向杜祁,缓缓从袖口取出一物,声如金石掷地有声:“南俊王,我英景轩来你京华禁地,却遭如此待遇。这一身伤,我不计较便罢。我若计较,后果如何,且可拭目以待!”
    他手中之物碧色鎏金,乃是象征大瑛皇权的玉玺。
    所有人心头一震,脸上皆惊。唯杜祁一人淡淡而笑:“那么,便待大皇子伤好之日,来我南俊宫中,与杜凉父子一起,共议此事。”
    言罢,他伸手一拂,转身入轿:“摆驾,回宫。”
    夕阳西斜,明荷偏苑被笼上一团绯色。绯色如血,染了翠竹,染了湖石。一辆马车停在竹林口,白贵跳下马车,看着云沉雅一身的伤,虽是焦急,但却并不惊愕。
    他上前两步,跪地行了个大礼,认真道:“大皇子为大瑛社稷劳心费力,我大瑛子民有皇子如此,乃是天佑之福,臣白贵惶恐不已,感激不尽。”
    方才撑着伤势,迫得南俊王拿出十分诚意与自己合作,已耗尽云沉雅的气力。他这会儿被景枫扶着,只能勉力一笑,喘息着道:“莫来这套虚礼。”
    白贵听他声无底气,忙从袖囊里取出一瓶丹心丸,倒了两粒让云沉雅服下。
    几人正欲走,竹林里,却有人轻笑一声。
    方亦飞笼着袖子,自一片翠竹后绕出来。他上下打量云沉雅一眼,又将目光移到景枫身上,缓缓拍手道:“大皇子,二皇子,好计谋。”
    几人脚步顿住。景枫回头,看向方亦飞。
    “我原还奇怪,以大皇子的为人,怎可能因为与唐玉的一个承诺,就赴汤蹈火,弄得一身是伤,来救我这一个废人。”
    “原来……”方亦飞只手攀折一支竹,放在手心里缓缓而敲,“原来你早晓得杜凉今日要重创于你,而你却将计就计,故意受伤,又利用皇上与杜凉之间的芥蒂,将南俊王搬来。大文学。dawenxue。”
    “这倒还是其次。关键是,我尚不知二皇子又是何时被册封,何时又重新官拜一品国师呢?”
    “不过这样好。以国师的身份,见证自家大瑛皇子在南俊禁地受重伤,还让南俊王瞧见。这个场面,生动之极,日后三十年内,你大瑛王朝但凡想出兵攻打南俊,都有了个极好的理由,让人不服都不行。”
    “最妙的是,大皇子你还暗藏一方象征大瑛皇权的玉玺,在最后关头以此再做胁迫。意思是什么?意思是你大瑛即便现如今内有乱臣,北有敌国,可你们仍能分出兵力,先踏破南俊除去这个心头之患?”
    “如此一来,皇上也只有与你们合作。表面上,是他借你之手除去杜凉。可事实上,却是你大瑛借他之手,将南俊的联兵符掩于尘土!”
    方亦飞一边说,一边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凄凉辽阔,响彻高空。
    “好,真是太好!三年前,我欲以联兵符之力集结兵力,为南俊扩展疆土,可却惨遭杜凉父子背叛,遭南俊王利用,假以手段,灭我方家,唐家,秋家三大家族。”
    “世有轮回,今日我方亦飞三生有幸,能见他杜氏一族受制于人,沦为棋子!”
    他一番言辞激昂,说到最后,声音几近沙哑。
    景枫静静地看着持竹而笑的方亦飞,心中几起几浮。
    三年前的这个人,必也是踌躇满志,心怀抱负,一如北荒之战的自己好大喜功。
    可盈则损,满则亏,这世上,唯独心怀从容,淡而处之的人,大抵才能真正在翻手覆手间,指点江山。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真正的帝王气魄。
    只是这样的人太少,英景枫不是,方亦飞更不是。
    景枫想到此,不由抬目看向自己的兄长。饶是伤得狼狈,这个人,却依然敛着一身金贵气含而不露。
    “你与我说这些,又有何用?”云沉雅也淡淡笑了。
    “我今日来救你,确实是顺便为之。你现在得了自由,大可以不履行我和唐玉之间的约定,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只是……”云沉雅挑眉,目色里尽是玩味,“容我提醒你一句,今日有幸见证明荷偏苑这一场变故的宫女侍卫太监,还有哪个能活命?”
    “自然,你身份特殊,能苟且于世上。可你但凡妄为,想必杜祁也不会留你。”
    短短几句话,便逼得方亦飞走投无路。
    方亦飞闻言,瞳孔猛地收缩。一时之间,竟是怒极。然而片刻后,他却笑起来:“我虽被软禁,宫外的消息却笑得不少。最近倒是听说了一些有趣的事。”
    “不知——”他往前一步,“不知大皇子与那舒家小棠的亲事到底怎样了?”
    云沉雅身形一顿。
    方亦飞见状,更笑得开心:“对了,大皇子三年前便在找修复联兵符的方法。其实这方法很简单,只需要一个人的血。”
    “那个人是谁,大皇子你可想知道?”
    喉咙涌上一股腥甜,云沉雅闭眼凝气,令喉间血气慢慢消散。
    他回过头,忽地笑了:“我不想知道。”
    方亦飞讶然一惊,亦笑起来:“呵,你——”
    “你信不信,”蓦然间,云沉雅的语气变得狠厉而决绝,“这天下,只要我愿意,就没有我英景轩得不到的东西,就没有我保护不了的人!”
    舒棠守在棠酒轩的门口。她原先在铺子里等,可见天已黄昏,暮色四合,忍不住出了铺子,在门口张望。
    那天,阮凤林林总总与她说了一些事情。她虽仍是懵懂,可心里头却有了几分明白。今天她起床之后,就忍不住一阵心慌意乱。去寻阮凤,只道他是入了宫。来棠酒轩找云沉雅,别说云尾巴狼,连景枫等人的身影都没见着。
    酒铺里的小厮本来让她隔日再来,可舒棠却执意在铺子里等。
    入秋的夜间有寒气,舒棠一边张望,一边踱脚取暖。
    天被浓墨浸染,街头的灯色如夜狼的眼睛。街那头,一辆马车驶来。
    司空撩开车帘,不禁却瞟见铺子门口的身影。他心中一急,顷刻不知所措。云沉雅一身共伤九处,背心的一刀扎得最深。方才在马车上略作包扎,他的血虽止住,可却发起高烧。
    重伤时发烧,是最坏的情况。
    云沉雅眼前如蒙上一层浓厚的雾气,看人不清。一时间,他只能辨出司空神色犹疑,欲言又止。
    “怎么了?”云沉雅问道。
    司空想了片刻,答道:“大公子,小棠姑娘……等在酒轩门口。”
    云沉雅神色一怔,然片刻后,他又缓缓闭上眼,低声道:“你们先下马车,就说我没回来。”
    白贵闻言,不禁大惊失色。以云尾巴狼的性子,若是一般伤势,他定会利用这机会,施苦肉计好好逗弄舒棠一番。可如今,听云沉雅的语气,他的伤势重得连自己也无把握了。
    景枫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国师服,沉声道:“我随大哥留在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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