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二-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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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混蛋都干了些什么!朱大哥的老婆被他抓走,朱大哥的兄弟被他挑拨离间,朱大哥一个人喝着闷酒,在雪地上等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让卓东来那混蛋放过他??”
我摇摇头,笑:“成王败寇,成王败寇。”
我的脸偏到一边,剧烈的疼痛一开始像烧着了,我捂住脸,把嘴里的血吐出来。
小高再次揪起我的领子,凑近我,眼中流过危险的暗光:“你的意思是,为了成王,就可以不择手段啰?”
我看着他:“送我回镖局。”
小高一笑,又一拳砸在我颧骨上,我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耳朵嗡嗡蜂鸣。
我瘫倒在城门边,再次被小高提起来,他说:“司马,你只要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送你回镖局。”
眼皮肿胀耷拉着,我从狭小的空隙里平静地看着他。
“穿越到这鬼地方的人,是你吧?”
他紧张地打量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直接找到答案,我可以感觉到他那种惶恐又患得患失的激动,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个人和我从同一个地方来时,我就是这样的感觉。
难道要我承认,任他毫无顾忌地和朱猛联手,去伤害卓卓?
我努力拉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很想说是,可我不想骗你。”
“不可能,不可能!”小高双眼之中的情绪一瞬间放空,很快,失望的愤恨让它们重新燃烧起来,他看着我,就像看着亲手扼杀了他最后希望的仇敌,然后他两只手扣住我的脖子,举起来,顶在城墙上。
我一点都不想死啊臭小高!放开我!我挣扎起来,使劲踹小高,奇怪的是,他一下都没有躲开,反而被我结结实实踹了几脚,我没闲工夫怀疑他在搞什么鬼,估摸着高度,一脚狠狠踢在他小弟弟上。
小高痛苦地松开了我,跪在地上,用头使劲拱雪,活像一只虾子。
我们两人在长安城大门口打得要死要活,自然引来众人围观,我抬头一看,发现围观群众们脸上带着极度兴奋的神情,人群中时不时传来“揍他,揍他!”“打扁他的头!”“猴子偷桃!”之类的武术指导。
我搬动腿,木然向前走,人们依然对我指指点点,不知他们是否有人认出我,不过我此刻死狗一般的模样,估计卓卓都人不出来了吧。
司马超群,你身体不是一向很好吗?你可给我撑住,撑住!我眼前,人们模糊不清的脸一个接一个,互相重叠,又分散开,长长的道路,两边是陌生人组成的人墙,我在这条路上走着,那头就是我一厢情愿喜欢着的人。
我实在走不动了,我没有勇气走完我的九十九步,去发现你还站在原地。
一步之遥,是我跨不过的距离。
那夜的门在我面前“砰”地落下。
我闭上眼睛,向前栽倒——这就是你的极限了吗?司马超群。
《就是二》的十 (2894字)
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我突然从美梦中醒来。
鼻子里闻到的都是铁锈味,我皱皱鼻子,从地板上爬起来,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客房,通常这种客房都与柴房或储物室连在一起,卖给第一次出来跑商的穷鬼,他们通常都是失了土地的农民。
此刻,小小一间房子,床上、地上坐满了人,一双双眼睛看着我,如同看到会生蛋的公鸡。
“喔,这就是武林第一强人司马超群啊。”
“他没有长三个脑袋八条胳膊啊?”
“这真的是北三十六道镖局老总司马超群吗?”
“小高不会蒙我们的。”
我稍微挪动一下,他们的目光也跟着我走,我摸了摸脸上的伤,他们也伸头来看我的脸,一个个像被人提着脖子的鸭子:“喔,他的脸上有伤啊,他会痛吗?”
“他是神哎,神受了伤也会痛吗?”
“那是他活该啊,你别忘了他怎么挑拨咱们兄弟相残。”
纷纷的议论并没有因为我的目光而收敛,这些人一边用奇异的眼神盯着我,一边像完全没看到我一样,交流着他们的观点。
我知道有一种情况可以媲美现在的我所处的情况,那就是猴子在假山上。
我像一只猴子,光着屁股,任观众们指指点点。
他们不在意我的想法,更不会问我有什么想法,因为我逃不出这个假山,我的所有举动到了他们眼中都变成一种表演。
我忍着痛,决心不露出一丝可以取悦他们的表情,我站起身,径直向门口走去。
他们的目光随我移动。
没人拦我,也没人跟我说话。
在这个房间里多呆一秒都是煎熬。
从这里走到门口,只有短短两米距离,可我不敢用脚碰门前坐着的那几个人,我想跨过他们,又怕激怒他们,我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坐着,眼睛翻上来看着我,一边飞速说着什么,话语里频频出现“司马超群”这个名字。
我越靠近他们,他们的瞳孔就越往上翻,直到黑眼仁都快缩到脑壳里。
我知道,一旦激起这些人的愤怒,他们可以用任何残忍的手段来对待我,因为我在他们眼中,根本算不上一个人,他们不打算和我交流,不打算从我这儿得到任何信息,主观断绝了和我之间的任何联系,这样,他们处置起我的时候,也就不会有丝毫动摇。
厉害,厉害啊,高渐飞。
你把我交到朱猛的这些死士手里,想干什么呢?
你打定主意让我逃不出去?
你自己不敢动手,于是你找来一群和我没关系的人来动手?
我抬起脚,脚下盘腿而坐的人抬起头看我,死死盯着我,一屋子的人突然沉默了。
只要跨过他们,只要一米的距离,我就可以扭开门跑出去。
哈,我可没那么傻。
我退回原位,也盘腿坐下,闭上眼睛,让心气平静下来,灼人的目光被我隔绝在眼皮之外,渐渐,身上的疼痛和疲惫都忘却了,我仿佛浸泡在一片温柔的春水中。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
屋子里的人窸窸窣窣出去,一个人来到我面前,蹲下来。
“你是司马超群。”粗壮的声音说。
“我是。”我依然闭着眼睛。
“你不想看看我是谁?”
“看或不看,我的结局就有所不同么?”我笑。
他叹了口气:“你该看看,睁开眼睛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是掉在你的神殿里出不来。”
我睁开眼,遇见一双猛虎似的眸子,眼底压抑着滚滚浊流,浊流之上,是丝丝红线割裂的黄天,一轮黑日凌空照耀,我在黑日中看见自己。
朱猛,雄狮堂主人,江湖人称老狮子。
他此刻的模样,不像刚失了妻子兄弟,反而如复国君主,正准备重登大宝。
朱猛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种人,这种人总是高高悬在神话里的高山上,从来懒得一顾人间,只有乱世倾国、四海狼藉之时,他们才愿意动一动手指,顶起一个新的王朝。
我心里暗自失笑,卓卓要我打败这样一个人?吴婉要我杀死这样一个人?在他们眼中,司马超群到底是什么呢?比仁义更大,比武勇更高的存在?
也许……以前的司马超群是这样的。
前所未有的失落袭上心头。
“你为什么露出一脸丧假狗的样子?”朱猛粗声喝道,“是不是卓东来那老贼欺负你了?”
我眼眶一热,摇头。
“孩子,我这年纪可以叫你一声孩子吧,”他两手撑在我身侧,好像要把我抱进怀里,我能闻到扑面而来的热流,这热流让我鼻子发酸,他对我说,“我们好好喝一坛!你是小高的朋友,就是我朋友!”他抓住我的手,“谢谢你,谢谢你救了小高!你在他最失意的时候救了他!”
他每句话都像洪钟,朗朗传出,没有丝毫遮掩。
我使劲摇头。我不配得到他这样的英雄的夸奖。
“我想求你一件事。”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看向他,他哈哈大笑,“但不能没有酒!上酒!!”
他的兄弟们涌了进来,他们搬来一箱子酒坛,“哐当”一下撂在地上,他们很快出去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光芒,仿佛能为老狮子做一点事,都是荣耀的、幸福的。
我这时候绝不会说我不能喝酒,所以我拿起酒坛,砸破了坛口,直接举起来往嘴里灌。
我不知道怎么就灌完了一坛,身上的泥和血结成的冷痂,全被这酒水冲开,心头的爱和恨拥塞的郁闷,全被这热劲驱散。
身上好像又有了力量,我抓过第二坛酒。
“好,好汉子!我错了,你不是孩子,你是条汉子!”朱猛洪声大笑。
我也大笑,卓东来面前,我从来没这么放声大笑过。
“好汉子!”朱猛也灌了一坛,两眼灼灼看着我,“好汉子,就要顶天立地!哪怕只有一双手,一横肩,也能担当得起这人间道义!”
“人间……道义……”我喃喃重复。
“生为男儿,就不该纠缠于儿女私情,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江湖中还有多少人在受苦,这天下还有多少不平事,你空有一身武功,却不肯挽救你的同道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是白白浪费了上天的心血啊!睁开眼睛看看吧。”
我摇摇头:“可是,谁来救我呢?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又能救谁呢?”
朱猛说:“喝酒喝酒!”
我一仰而尽,再开一坛。
朱猛笑,拍着我:“好兄弟,好兄弟。”
一坛接着一坛,脸上不知是酒还是泪,痛痛快快,把所有情绪都释放出来,我胸口发热,躺倒在地板上,一切凝滞不动的沉重全都飞灰湮灭了。
卓卓,怎么办,朱猛太牛掰了,我也扛不住。
我从故乡带来的小家子气,在他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我根本想错了他的招降方式,他不打我不骂我不逼我,只跟我喝酒。
“朱大哥,你……呃……刚才说……什么事?”我歪过头问。
朱猛不知道想到什么伤心事,正在那里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朱大哥?”
他扭过头,激动地说:“卓东来约我去长安第一楼吃饭,你能陪我走一遭不!”
我说:“没问题!”
他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好兄弟!”笑完又哭。
他是在哭他死掉的好兄弟们,还是在哭他出墙的老婆?是在哭这不公平的世道,还是在哭他自己?
《就是二》的十一 (2696字)
卓卓,我想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你带着司马超群一路爬到这么高,这么狭窄的地方,现在轮到我带你重新回到那个平凡又熙攘的人间了。
我好高兴,我终于为我们的未来找到一条通路。
三月初一,长安第一楼。
我们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在这之前,我要阻止你做一件错事。
穿上雄狮堂小弟子的褐色布衣,系好腰带,我笑问小高:“怎么样,哥哥帅不?”
小高一直在生我的气,他抬眼瞅了我一下,立刻转过头。
朱猛进门来,向我点点头,小高十分不爽地跟他抱怨:“大哥,不是说好了我去么?让这人去,我可不放心,兄弟们也不乐意。”
小高是跟着朱猛出生入死过的,若是只能有一人随朱猛赴鸿门宴,最好的选择就是小高。但朱猛选择了我。
因为对方是卓卓吧。
“小高,我们不能被卓东来牵着鼻子走。”
朱猛一发话,小高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我们临走时,他斜倚着门框,望着天,随口说了句:“老乡,自己小心。”
我一笑,哎。
长安第一楼。
我弓着身子,跟随朱猛走过长长的碧莲池,来到一座僻静的小丘下,阳春三月,嫩柳抽芽,闹市中有这么一片净土,实在难得。
小丘上筑有二层小楼,画屏八面,随风轻扬。
守在门前的青年见我们来,笑盈盈引我们上楼。
一人坐在窗前,白玉似的侧脸映入我眼中,心脚一跳。
“卓东来,我朱猛——来了!”朱猛大喇喇坐在桌边,一敲桌子,“你有什么话,直说吧。”
我真的很好奇,和气势这么强的朱猛对阵,卓卓会用什么表情,但他却不肯满足我的期待,仍是专心看着窗外。
“卓东来!”朱猛站起身,一腔正气,“你如果没话可说,那就轮到老子说了!老子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收容我雄狮堂的叛徒杨坚,你挑拨我座下兄弟蔡崇,你抢夺我妻子,你败坏我门堂,我所有的一切都被你用奸计拿走了,你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行如此恶毒之举?”
“卓东来,你回答我!”
一声轻笑,宛若碎银,卓卓仍旧看着窗外,不疾不徐地说:“什么深仇大恨也没有。”
朱猛一拳砸在桌上:“好,卓东来!真小人!这一点我佩服你!”
卓卓垂下眼睛,玩弄十指:“只不过,你挡了司马超群的道。”
我眼皮一跳。
他抬起眼帘,目光从朱猛脸上游动到我脸上,微一凝滞,很快飘开,仿佛根本没看到我。
我既没易容,也没变装,除非他瞎了才认不出我。
朱猛大笑:“我挡了司马超群的道?哈哈,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可笑的一个笑话了。”
卓卓面无表情:“敢问堂主雄狮堂如何坐稳洛阳这片地盘?”
朱猛冷哼一声:“江湖只推崇强者,我雄狮堂能走到今天,自然是因为我信得过我的兄弟,他们个个都是强者。”
“是啊,几坛酒能换来过命的兄弟,这买卖很划算。”
“呸,你懂什么兄弟情义!”朱猛露出一脸鄙夷,“你根本就是个无情无义的怪物,你最擅长的事,就是利用情来伤人。”
卓卓的目光又在我脸上停了一下,很快转开,他低笑:“与你利用酒来骗人也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别吧。”
他的笑让我心里难受,我张了张嘴,想起那夜落下的门,又缩回去了。
“这顿饭不必吃了,与你这种怪物,我朱猛没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