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心经-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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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宁“腾”的红了脸,又突然抿嘴笑道“你只在这里和我们混说。四阿哥怎么不在,敢情也是十三阿哥说的,被你叽叽喳喳的气走了吧!”
几个人说笑不休。正这时,外边进来个小苏拉太监说道:“两位姐姐,李总管说两位姑娘不必回话了。回去只管歇了便是。倒是秋及姑姑找靓儿姐姐有话说。让靓儿姐姐回去呢。”靓儿一听,扭头冲恪宁一缩脖道:“又来事儿。你只管和秀儿玩吧,我先回去。”便跟那小苏拉太监去了。
重秀见她走了,又对恪宁说:“别只在外面晾着,你是乾清宫的人,原该进来歇歇。我们只管在这里笑闹,四阿哥回来又说我没规矩。”说着将她让进屋去。恪宁进屋,不觉眼前一亮。室内陈设虽不奢华,但却清爽明净。琳琅满目的几大架子书,琴剑画卷摆放的错落有致,样样都是恰到好处。东窗下案几上却有一张薛涛笺,上面隐约有字。恪宁很好奇,便走过去,只见录着一首诗:
月掩淑宫叹别离,伤怀始觉夜虫悲。
泪添雨点欠行下,情割秋光百虑随。
下面却没写完。恪宁知道这是康熙帝写给孝懿皇后的,不禁有些怆然。她瞧着这笔字正自出神。 重秀在一旁说道:“这些个‘湿’啊干的,我不太懂。只是四阿哥写完就出去了。看着像是又不高兴了。”
“诗好,字也好。只是还没写完呢。怪不得万岁爷让我们送这些东西来。四阿哥这笔字,可是出众的。”恪宁一笑道,“晚了,也该回去了。”却禁不住回头又瞧了一眼案几。
出了宫门,心里却有点异样,胸口堵得慌。知是气喘的病又有点犯了。便想找个地儿坐坐。见右边过去就是御花园,便慢慢走着,想这里宽敞,好透透气儿。刚扶着假山石子想歇歇。却见地上有个东西,天色暗了,也看不清楚。她低下身,将那东西拾起来,不看还好,一看却着实吓了一跳。原来是个小荷包。但只那绣工,却很是眼熟。虽不能肯定,但怎么看怎么像是如宣的绣法。荷包鼓鼓的,恪宁解开绦子,里面竟是干黄的茉莉花渣子。恪宁更是惊疑,这可不是和她小时候,如宣给她做的荷包一个样。难道……她一时竟愣在那儿,像傻了似的。不觉泪珠儿早滚了下来。径自哭了一阵,才回过神。抹抹眼睛,但见月亮都升了起来。御花园空荡荡,只她和她的影子两个,更是凄惶。 正要回去,却见前面人影一闪,一时痴了,竟以为是如宣来了,踉踉跄跄往前跑两步,又什么都没有。这才觉得有些怕了。忽然背后一个清冷的声音穿过来:“你是谁?”
她本就迷迷糊糊的,被这一问吓的身子一软差点栽倒。转过头,早出了一身冷汗。大口大口喘着气,眼前也看不清,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那问话的人见她不说话,又上前两步。月光很亮,见是个小丫头。低着头,浑身乱颤。知是吓着了。便柔声问道:“你别怕,是哪个宫里的。这么晚了跑到这来。也真是不懂规矩了。”
恪宁方缓过来。只听这人的声音淡淡的,似乎还透着点稚嫩。不知是谁,也不敢抬头。呐呐的回说:“奴婢是乾清宫的。”
“哦,我怎么没见过你。你,喘什么?”那人走得更近,已到了恪宁面前。恪宁虽低着头,却注意到他穿着件石青府绸的夹袍,里边月白的夹裤。心想:“难不成是位皇子。”听他的语气很温和,倒不怎么紧张了,忙回道:“奴婢有气喘的毛病,刚才心里有些慌,所以,所以冲撞主子了。主子饶恕。”说罢作了个万福。
“你要是没什么,就赶快回去。晚了真该受责罚了。”
“是。奴婢告退了。”恪宁说着正想退几步,却听那人又问道:“你手里拿着什么?”
她不敢迟疑,忙道:“捡了个荷包,想着,不只是哪位姐姐掉的。”
“是吗,”他却伸过手,将荷包拿了过去说:“捡得好,我还满园子找呢。”恪宁立时一惊,猛地抬头看着眼前的人。那人倒被她唬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了,难道以为我抢你东西不成。”
恪宁借着月光,却见对方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脸色像有点苍白。明亮的双眼煞是好看。年纪不大,身量却挺高。四目相对,又离得太近,恪宁觉出不好,忙又低了头,急急的说句“奴婢告退。”逃也似的跑了。
如宣的荷包
恪宁着了魔般的往前跑,皇宫的夜晚好像更加的黑暗。她只觉得殿脊上的兽头一个个都飞了下来,向她脸上扑来。血都仿佛冲到了脑子里,耳边全是不知什么飞禽的叫声。失魂落魄的闯回屋子里,一头栽在炕上,这时才发现,满脸的泪水活着汗水,浑身都湿透了。
(那明明是如宣的荷包,是的,绝不会错。那样精巧别致的绣工,细密的针脚,别出心裁的花样,还有,还有荷包里的茉莉花。似乎还是临别之日我为她装在里边的。难道竟是上天在玩弄我,难道只是巧合。又怎么可能,那是多么熟悉的味道。我的如宣姐姐,每个清晨孤独的醒来,都会想起,每个夜晚哀怨的梦中,都会见到。如宣,天上地下人世阴间,你到底在何处?是谁将你带走了,你们为什么都离我而去……)
她昏昏沉沉的睡去。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她想要起身,却觉得浑身乏得很,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心里却奇怪,怎么也没人叫她起来。房门一响,她抬抬头,原来是靓儿。见她醒了,靓儿忙过来:“你怎么了,昨儿还好好的。回来就那么胡乱的歪在炕上,叫你也不理,脸上全是汗,我一摸,竟是烧起来了。”她说着便坐在恪宁身边,又将手放在她额头试了试:“还好,倒退了。我和李谙达说了,他还请了位太医来瞧你呢。我们那么摆弄你,你都没醒。”恪宁听着,却并不想说话。只睁眼定定看着靓儿。靓儿被她看的直发毛。愣了愣,忽然悄声的说:“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我瞅你这病,生得真邪乎呢。”说着又转转眼睛,生怕被谁听了去。忽然一个人推门进来,笑道:“你们两个在屋里做什么呢,悄没声儿的。”两人一看,却是重秀。
“我们在这里说好话,不能让你知道。你不在钟粹宫好生伺候你们小爷,跑来这里做什么?”靓儿笑道。重秀也坐过来道:“我们爷,一早来给万岁爷请安,身子好些了,也该上毓庆宫去了。”又瞧着恪宁,“这是怎么了,从我那儿走还好好的。回来就病了。现在可好点了吗?”“可不就是你吗,给她吃了什么,好好的,弄病了。”靓儿又说笑着。恪宁看她俩,一见面就总有这么多的玩笑,心里似又稍觉好些了。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怎么总这么乐,我怎么不能像你们这样呢?”
“你这话很没道理,人生一世就应该知足常乐。我们虽是奴才命,但谁也管不了我们笑不是?你这个丫头小小年纪,怎么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靓儿一脸正色道。
“我看你别在是有什么心病吧。”重秀在一旁也说,“别想那么多,无论怎样都该宽慰着自己点。你原该好好歇歇。我们又来搅你了。”
“你就好生睡着,你那点子事,总有人帮你做。不准胡思乱想。一会子,还得给你灌点老汤药呢。”靓儿说着拉着重秀出去了。恪宁心里却是感念,想在母亲身边也很少有人这样整日和她这样说话。继而又想起了如宣,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她躺了两三日,到底年轻,总归是好了。一日,她正陪着康熙帝在养心殿看皇子们的窗课本子。李德全笑眯眯进来:“万岁爷,太子爷同着几位阿哥来请安,现在外候着呢。”
康熙今天的心情也很不错。忙挥手让他们进来。只见众皇子鱼贯而入。到让小小的养心殿东暖阁显得拥挤了些。恪宁微微抬头看了看,原来是几位年长的皇子。个个面如贯玉,气质高尚。按着齿叙进来,齐齐跪倒。恪宁看着康熙帝的样子,心里暗想“有这么多好儿子,他该是个很骄傲的父亲。”
恪宁看着他们父子之间亲慕,也不禁带出一丝微笑。却被胤禩瞧见。他本来性子温和,见她这么小,又很可亲的样子,不觉就多看两眼。恪宁也注意到,自己是皇上身边的,早已受到众人的注目了。胤禩看她,她也觉着了。定定神抬头看回去,不想却迎上另一个目光,那幽幽的眼神,不是那晚的人儿却又是谁。恪宁略有吃惊,倒也料到了。见他像是颇有深意的盯了她一眼,她倒不知该怎样了。但面上却看不出有一丝慌乱。
“胤禛,朕看了你抄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怎么病了两日,你也学会参禅了?”“皇阿玛,见笑。”那个拥有清冷声音的皇子回答道:“儿臣不过是,为求平静安逸罢了。”说完却不知怎的,脸色有点沉。恪宁一愣,没想到他就是皇四子。看他略显苍白的面颊,面带忧郁之色。和恪宁心里想象的皇后养子娇纵的样子大不一样。
“既然如此,那你给朕讲讲,你都明白些什么了?”康熙帝饶有兴趣地问。他很想知道这个从小就脾气古怪的孩子,又有了什么新想法。
“回皇阿玛,‘心’乃是核心之意,《心经》既佛经般若之纲要。明白了般若,就可以波罗蜜,就可以明了诸法性空,灭除一切苦厄。”他忽然粲然一笑。
康熙一愣,他其实对这位年少皇子的性格,并不十分欢喜。他有点阴郁,少言寡语的。但他的聪慧,确是实在难得的。恪宁没注意皇帝的表情,却被胤禛的笑给吸引了。虽然他看起来有点自负,但那个笑容却很有些孩子气。
“四哥哥说的是什么,菠萝,菠萝蜜。这才四月哪有菠萝?”九阿哥胤禟嘟着小嘴不解的问。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康熙更将一口茶全喷在地上。好一会儿止住笑。
皇子们退出去后。康熙转身对恪宁说:“你觉得,朕的哪个儿子最好?”
“万岁这样问,奴婢不知怎样回答了。求您责罚。”恪宁抿嘴一乐。
“噢,你倒真是学会不瞒着朕了。这点好,你只要实话实说,朕都不会怪你的。只管说,不妨。”“奴婢最喜欢十三阿哥。”恪宁更是笑个不停。
“你就会耍小聪明,天天只知道傻笑。”他稍一沉思说:“等到下晌儿,把这个紫玉光墨给四阿哥送去。就说,就说,他的字又有长进了,朕觉得很好,再多加练习。”
“皇上烦了,就把奴婢支走。万岁爷也不讲道理的。这事偏叫奴婢去做。”恪宁突然像是本能的学会了撒娇,而且她是在向一位伟大的君主撒娇,她好像根本没去想他是谁。她在那一刻,觉得他像是一位父亲,仅仅是父亲。从出生开始,她真的梦想有个父亲。只是普通的父亲。她微笑着转身离去,却有着一生中难得的温暖。
“好啊,朕不讲道理。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朕见了你阿玛,让他把你领回去。”康熙帝看着她,深邃的眼睛却透露着慈爱。
她径直向钟粹宫来,却见重秀迎面而来,见她笑道:“小妮子又来了,准是皇上又赏东西了。你只管进去,向我们爷讨赏吧。”说笑着便去了。 她自进去,见胤禛正在窗下站着,见她进来,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恪宁忙将康熙的话说了一遍。胤禛躬身听了,道:“你叫恪宁?”
“是”她怯怯的回答。
“那日你拣了我的荷包,原该谢你。”
“奴婢当不起这个谢字,您可别这么说。”恪宁只低着头。
胤禛却像没听见,仍说:“平日里喜欢什么?女孩子的东西,我可没有。给你赏钱,我想你是不会要的。”
恪宁听这话虽淡淡的,却好像不给她回绝的余地。只好状着胆子:“小的不才,想求爷的墨宝。”话出口,她自己都虚了。
“噢,还真少见姑娘家要这个的。我今天可没写什么。仍是抄了《心经》,你看着也枯燥。”他定定得看着她。
“奴婢就求您这个赏了。”恪宁喘了口气,却仍是不敢抬头,她也不知道怕什么。
“赏你倒没什么,可你看得懂吗?”他看她胆怯的样子,禁不住笑了。
恪宁听他笑了才缓口气:“奴婢不才,只懂得点皮毛。听您说‘诸法性空',奴婢想,世上万物因缘和合,由缘而起。一切诸法皆空相,无所得,不能言说。也正如《心经》所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心经》虽短,但意思明确。爷赏了奴婢,奴婢回去定要多多领悟才是。”一席话,竟将这位皇四子说痴了。他实在想不到,这么个小女孩儿,口齿这样伶俐,又懂得佛法。不禁高看她一眼。
“真会说话,你这样也叫懂得的皮毛。到底是皇阿玛身边的人,我竟不知还有你这么个人。”
德妃的秘密
恪宁接了这个赏。恭恭敬敬出来。回去复命。自不必说。胤禛看她轻盈的背影,暗自佩服他皇阿玛的眼光。将这样谨慎又机灵的小丫头带在身边慢慢□,日后定然是个难得的头挑儿人物了。若是安排在太子身边……
却说重秀离了钟粹宫,便径直向御花园来。却原来是胤禛生母德妃正在这等着她来回话。胤禛虽是德妃生养的,但却打一降生就抱到了钟粹宫,由佟氏抚养。德妃心里一万个难受,也不敢说什么。后来又有了十四阿哥,才算真真的养了个自己的儿子。虽说她是偏疼些小的,但这个大的也是她的一块心病。胤禛自小对她就以‘母妃’称之。这也是宫里的规矩,没什么办法。但他对她这个亲生母亲,却实在有些敬而远之。她想着佟氏一去了,儿子的心自然也该朝向自己了。哪想,这个倔强的男孩就算再想娘,也不曾到她这留半滴眼泪。看着他疏远自己,又因为一下子失去了养母,那么个清瘦的模样,她心里是又疼又气。思来想去,便将身边得意的宫女重秀,放在胤禛身边。也算是替她好好的照顾着儿子,另一面,也能知道儿子都在想些什么。
“奴婢给娘娘请安了。”重秀来到近前,脸上却早换了一副面孔。端庄严谨,垂手侍立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