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心经-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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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顿在那里。
此时窗外却起了风,竟刮得窗棂子“框框”作响。不一时,听到点点雨声落下来。外面小宫女凌乱的脚步声,撞破了傍晚的寂静。
似是故人来
这一日天气阴沉,午后偏又起了风。阿奇带着几个宫女嬷嬷里出外进,帮重秀收拾屋子,将各样东西添置了些,又挑了两个得力的人服侍她,等将诸事安排妥当了,才回来向恪宁复命。
她挑了帘子进屋,见恪宁正歪在窗子下看书,便稍待了一会儿。却听恪宁低声吟道:
“电急流光,天生薄命,有泪如潮。勉为欢谑,到底总无聊。
欲谱频年离恨,言已尽、恨未曾消。凭谁把,一天愁绪,按出琼箫。
往事水迢迢,窗前月、几番空照魂销。旧欢新梦,雁齿小红桥。
最是烧灯时候,宜春髻、酒暖蒲萄。凄凉煞,五枝青玉,风雨飘飘。”
阿奇在汉学上不甚通,听了半日也不明白,只觉得她语调迟缓,又极清淡,缓缓细语,如深谷溪流,煞是好听。一时竟也呆住了。倒是廊下架上的鹦哥“扑楞楞”飞下来,惊了她一下才回过神儿来。轻轻上前道:“主子,已经将重秀姑娘的屋子收拾好了,按您的吩咐,将佩鸾,紫苏放在她身边了,您还有什么交代的?”
恪宁静静听了,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半晌才道:“阿奇,你觉得秀姑娘是不是很有福气?”
阿奇见恪宁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也不敢轻易将话说出口。恪宁似乎也不想听到她回答什么,又说道:“你要让佩鸾,紫苏好好伺候她。她只要养好身子,四爷那里的事情,不要让她操一点心!”
“是。格格。”阿奇道。
“还有,替我物色几个好的女孩子,眼前这几个,换到别处去。记得要今年新进宫的。咱们自己好生□。以后不管这里出了什么事,我都要最先知道!”
“明白。”阿奇点点头,抽身退出去。
恪宁孤立窗下,望着墙荫底下摆放着之前太子送的白山茶。不由得下意识拣起书案上一只旧荷包嗅了一下。一阵若隐若现的茉莉清香飘进她的思绪里。耳畔恍惚又响起母亲说过的话。她记得初进宫时,夜里也常常会梦到母亲训导自己的样子。时间久了,却渐渐模糊了记忆。前尘往事,忽然都件件桩桩涌上心头。
原来,她并不曾真的忘记,那熟悉的味道提醒着她,她用不着哭泣……
这之后几日竟都是大晴天,从一清早便热的如下火一般。恪宁怕热,整天只是呆在屋里,找几本书看看。阿奇从内务府挑了两个小宫女。一个叫玉景,一个叫容慧。俱是汉军旗的,又都品貌端正。很合她的心意。
这日她正看着玉景给鹦哥儿填食水,正巧惟雅过来了。二人坐下闲聊,惟雅先道:“今儿起的早,是来约你同去瞧瞧靓儿丫头的。”
“好好的,怎么还巴巴儿的去瞧她?大清早起,乾清宫那边怕不方便。”恪宁不解道。惟雅一抿嘴笑着说:“这若是瞧别人也罢了,如今是去瞧她,又是你和我同去,哪个敢拦啊?”
恪宁笑道:“这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乾清宫的人了。哪能说去就去!”
惟雅噗哧一乐:“你都闯了神武门了,还怕去趟乾清宫?我看你趁早和我去,没有你我还怕劝不动她呢!”
见她说的这样有趣,恪宁便与她同来。此时皇帝尚在朝上,靓儿又不当值。她俩便向靓儿住处来。果然当值太监并没有阻拦。她俩挑帘子进来,扑鼻便是一阵药香。早有小宫女上来请安,倒茶。却听里间有人问道:“是哪位姐姐来了吗?”
恪宁惟雅相视一笑。来至里屋。只见靓儿正歪在炕上,胡乱披着一件六合长春宫缎夹衣。见是她俩进来,忙欠起身。来道:“怎么是两位小主子,真是……巧莺,你也不早知会!”外间那小宫女笑道:“是主子们不让说的。”
靓儿待要下炕来,被恪宁按住,说道:“你今儿怎么又成了病西施了?还不好好躺着呢!”她这才又坐下了。并不与她俩见外。
恪宁瞧了瞧她脸色,果然黄白惨淡,没有一点光泽。过去她陪在皇帝身边的时候,常与靓儿一处,知道她身子壮健,并不常闹病。看今日情形,却像是病的不轻。惟雅却在旁笑道:“靓儿姑娘如今是乾清宫的红人了,前儿不过风大些,怎么就吹病了?真是个大小姐,不当差倒让别人伺候起来了!”
靓儿被她取笑,回击道:“怎么,只准你们当主子的整日家闲着,难道奴才生了病就不该好生调养了?”
“哟,那该把你挪出去才是,怎么竟破了例了呢?”惟雅拉着恪宁笑个不停。恪宁不明就里,问道:“你是怎么冒了风了?”
靓儿勉强笑道:“前儿送东西去慈宁宫,不知哪句话得罪了太后她老人家,就罚我到外面跪着去。本来没什么,哪想到转天就懒怠动了,许是着了风寒。”
“那就该请太医好好瞧瞧,年轻也要多加小心才是。”恪宁劝道。却见靓儿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惟雅却又笑道:“她呀,真是不开窍。万岁爷宣太医给她瞧病,她却推三阻四,说什么,不敢劳动圣驾。这不是和万岁爷赌气吗?你说说,她胆子有多大!我今儿拉你来,是让你劝劝她,天大的体面放在她眼前。她还只是在这里装神弄鬼儿……”
这番话倒是让恪宁听出些意思。又见靓儿耳根子有些泛潮,心下明白了六七分。不免笑道:“难不成姑娘是要大喜了?”
“别混说。”靓儿忽然低了声音道:“仔细再让人家听了去,只当我求两位了。好歹给我留条后路。”
恪宁惟雅本是与她说笑,却见她将话说的如此重,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靓儿抬头向外望望,见没有人注意,才又道“在御前当差,本就有说不清的是非。如今,虽说万岁爷抬爱,我却决没有旁的念头。那天太后叫我去慈宁宫,问了几句话,没来由就罚我,如今我再不安省,还只不定有多少有多少罪要受呢!”她几句话说完,竟忍不住嘤嘤低泣起来,恪宁,惟雅这才明白内情。靓儿又道:“如今我只愿安安心心当差,早晚有放出去的一天。不瞒你们,这内廷中的主子们,若非家族里有权势的,便是一辈子熬不出头的,我宁愿做个奴才,也不敢攀这等高枝儿!”说毕又是掩面低泣。她俩少不得又劝慰一番。待她好些了 ,未免旁人注意,她俩便辞了出来。
一时无话,顺着小路走至了御花园。却见园中各样花卉开的正盛。艳阳之下,争奇斗艳。一只玉色蝴蝶,大如团扇,翩翩飞舞。惟雅似是有感而发,轻声道:“这花儿虽生的娇艳,却是青春短暂,这蜂蝶之流却不会为一朵芳菲稍作停留——”
惟雅是语含深意,恪宁也触动了心事。转念一想靓儿处境艰难。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千头万绪,理不清楚眉目来。只觉眼前的姹紫嫣红,似乎都将被雨打风吹去。惶惶然,这看似安逸和美的夏日,又将逝去了。
中秋节前,她归家去探视父亲。有这样的机会,少不得要去街市上逛逛。便带了阿奇出来。最近有消息说西北又将有战事。川陕地区钱粮都吃紧,但这皇城之中,似乎不受半分影响,仍旧是莺歌燕舞,安然盛世。
时至正午,她二人也觉得有些乏了正巧北海边上有家酒楼新开张。便进去歇歇,挑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随意点了几个小菜。恪宁觉得心里闷得慌,便又要了一壶小酒。阿奇也喜欢热闹,隔窗向外张望。街上熙熙攘攘,人流不断。小摊子的叫卖声,坊间的丝竹小调混杂在一起,好一派风流景象。
“唉,主子,那不是张公子?”阿奇忽然笑道。
恪宁忙回转头向外看去,果见人群中一个年轻公子,白衣胜雪,眉清目秀,正是张廷玉。恪宁正要唤他,却见一个身着莲青色衣裳的女子跟在他身后。她低着头,二人好似还在说着什么。那女子身形娇柔,混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看不真切。恪宁瞧着那莲青色身影,只觉得万分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心里就好像有件十万火急大事,就偏偏想不起来。可她也顾不得许多,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街上,隔着人群大喊:“玉哥哥!”
张廷玉猛然收住脚步,惊异的回过头来,隔着老远就看到街对面着了男装的恪宁。一丝惊慌从他眼角掠过,转瞬间便又消失了。他转过身子冲恪宁摆摆手。他这个动作恰将身边人挡在后面,待恪宁阿奇挤过来时,那青衣女子却早已不见踪影。恪宁好生疑惑,拽住张廷玉道:“玉哥哥,和你在一起的是什么人?”
“和我在一起?什么人?”张廷玉淡淡一笑。
恪宁见他竟然有意遮掩,料定有事,便甩开他在人群中四处乱撞,她只觉得那莫名熟悉的身影,一再撞击着她的神经。可是茫茫人海中,那身影像个鬼魅一样,恍然不见。一刹那,躁动的街市仿佛都静止了下来,唯有她的心还在诡异的乱跳。
“公子是在找我吗?”那轻灵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飘渺虚无,却又近在身边。她几乎不能自控了,身体和灵魂都凝固在那里。
“公子,你怎么……”说话人走至近前,轻轻拍了她一下,她才鼓起勇气回过身。
只见一个温柔清雅的女子,声音有些许熟悉,但面目却是陌生的。这女子身材适中。面孔较好。妙在一双美目,如一泓春水含着一颗最晶亮的黑宝石般,灵动非凡。一身湖水色织锦罗衫,更衬出整个人清新妩媚。
她冲恪宁莞尔一笑飘飘一个万福,盈盈如出水新荷。迎风轻摆。恪宁倒也愣住了。
张廷玉走过来笑道:“这是我族中表妹,名叫姚若蘅。她初到京城,很想出来逛逛。又怕被家里人知道不好,所以见你过来就躲开了。”
这个叫做姚若蘅的姑娘果然很积极的点点头道:“是我缠着表哥要出来见识见识京城繁华。生怕姑父姑母知晓了不允。这才溜出来。让公子见笑了。”
恪宁见她口齿伶俐的附和着,心里稍稍定下了神儿。拱手施礼道:“我冒失了。惊扰了二位雅兴。实在不该。只是刚才,我见小姐您不是穿了一件莲青色的衣裳吗?”
姚若蘅略一迟疑又笑道:“是否正午的艳阳让公子眼花了?若公子不嫌弃,不如与我和表哥一同逛逛。公子这样富贵高门之后,可否赏个脸呢?”
恪宁一笑,偷眼悄悄张廷玉道:“既然小姐有此兴致,在下自然奉陪。”
于是,恪宁阿奇倒同他二人一起闲逛了片刻,不一时,天色渐晚,阿奇为保恪宁安全,便要早会。她们才与张廷玉兄妹辞别。
待她们离去。张廷玉才长舒了一口气。一旁姚若蘅笑道:“二哥哥,你这回要怎么谢我?差点就露馅了。”
张廷玉见她满脸谐谑之色,故意板起脸道:“谁让你跑出来的,你再如此,我便告知母亲,把你送回桐城老家。”
“你这个人,怎么过了河就拆桥?还恶人先告状!我现在就追过去把事情告诉那位公子,看你怎么收场?”她把嘴一撇,当真转身要走。慌得张廷玉追上来一把拉住道:“好妹妹,我在不敢了,今儿的事千万不能告诉旁的人!”说着便百般求告。姚若蘅方笑道:“秘密我会守,不过要看你日后怎样。好便罢,不好,咱们就抖出来看看!”
“好好,自然都听妹妹的吩咐!”张廷玉被她将这一军,哪敢不服气。
两人叽叽咕咕好久,这才转回张府。
丽影
因着恪宁归家 ,只带了阿奇在身边。玉景和容慧见日头好,便将恪宁的一些书籍拿出来晾晒晾晒。又将屋子里着实收拾了一番。恪宁素日懒散,不大理会这些事情。时正傍晚。几个宫女正将这些东西收回房去。却见胤禛背着手慢慢悠悠踱过来。看见宫女中有两个陌生面孔,不由收住脚步。玉景,容慧见是他,忙都屏声敛气。平时跟在恪宁身边的董嬷嬷见胤禛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忙命几个小苏拉过来伺候着。胤禛并不多言,径直走到屋里。董嬷嬷这个人一向胆小怕事,看他似乎心情不佳。眉目好似凝住了一般。心里一个劲儿的打突。胤禛随意坐下,开口问道:“福晋什么时辰回来?”
“回主子,福晋差人送信儿来说酉时之前定能回来。主子放心。”董嬷嬷战战兢兢回答。
胤禛回头看看书案上西洋钟,淡淡说:“回来就好。”随手翻开案上卷着的宋词,正是一首《诉衷情》。
“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争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最后一句有浅浅勾勒的痕迹。他的眼峰便在那一句上一扫,不由的攥了攥手。那钟表声“滴答滴答”的响着,捱耐着时光。他的心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他是着急等她回来的,可是见了面,总有那么多的不合心意。面对面坐久了,没有一句话说。多么可笑而尴尬。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他有时候竭力的想念她的好,往昔的甜美样子印上心头,艳如桃李,怎么转眼间就冷若冰霜?他是有一些对她不住,但说到底,她也不曾完全以诚相待。
他只在这里苦思冥想。恪宁却已急匆匆的回来。正要抬脚进屋,却见玉景早迎出来,低声道:“四爷在屋里面呢!” 恪宁立住脚,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早已在车里换回女儿装。一身烟青色,素静的有些单薄。她在门边踌躇了一时,终归还是进去了。胤禛见她进来,便立起身,将书随意放回原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问道:“你阿玛还好吗?”
恪宁点点头,说:“还是老毛病犯了。也不太碍事,就是要静心才好。”说完了这句,又觉得没有了话头,忙又挤出一个笑来道:“怎么在这里等我?”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