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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

紫禁心经-第71部分

小说: 紫禁心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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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给人做奴做婢?如果不想,我叫人送你回去。”胤禛温和自然的笑着,满眼的平静。
  
  “我不想做奴婢,但是我也不要回去!”小姑娘忽然撇开头,目光倔强的看向另一边。吓得旁边的同恩不知所措,真想上来抽她一耳光。竟然还有人在胤禛自称“我”!
  
  胤禛却似乎没听到,继续微微笑着看看小女孩。阳光照在他面容上,忽然抚平了那些肌肤中的冷漠坚毅,他只是个眉目温和的男人。
  
  小女孩似乎意识到了一些,又改了口:“奴婢没有娘了,阿玛要把奴婢卖了,奴婢是绝不会回去的。但是……”她忽然住了口,不知道是因为不敢往下说,还是不知该怎么说好了。
  
  “但是什么?”胤禛问着,小姑娘却不肯再开口了。胤禛看向同恩,同恩惊的一身冷汗,低下声说:“这几个月,太子爷那里的人四处寻年轻的小姑娘,说是……”
  
  他话还没完,胤禛“刷”的站起身,脸上立时犹如数九寒霜,喝道:“住口!”同恩吓得一哆嗦,把嘴抿的死死的。胤禛转身迈大步走开了,但没走几步又冲着同恩回来道:“把这丫头带到书房去吧!”
  
  太子复立没多久,就又开始犯了老毛病。胤禛有时候甚至觉得这个二哥是被关了几天,关傻了。要不就是底下人撺掇的。那些个人,猪狗都不如!胤禛想起来,仿佛吞了一口发霉的馊饭恶心的想吐!他竭力想要摒除这个二哥在他心里留下的影子。可是猛然间就想起那一年他第一次被废时,自己去看他时,他的那番话。或者就是鬼使神差,他觉得该去看看他到底如何。
  
  胤禛有许久没见到胤礽了。他告了几天病,许多朝事他也不怎么理,人也没个踪影。胤禛一进毓庆宫就觉得烟雾缭绕死气沉沉的。不是说他整日依旧玩乐无度吗?不是巴结逢迎的狗奴才络绎不绝吗?胤禛等小太监去通报,不一会毓庆宫新换的总管就小跑着迎出来,请胤禛暂歇,说太子还未起身。胤禛在小花厅等了一会儿,才见胤礽晃晃荡荡的走过来。他瘦了许多,但精神上看着还不错。
  
  “四弟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户部那几档子事还不够你忙?”胤礽软绵绵的坐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听说太子身上不大好,所以臣弟想过来看看。不过,太子您似乎没什么!”胤禛谦恭的说着,面无表情。兄弟两个像是在例行公事。几句话之后,好像就到了无话可说的境地。胤禛本来是来劝胤礽收敛一下,却没发现胤礽有什么不妥之处。他便不知道自己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了。所以准备起身告辞。
  
  “这就要走?”胤礽无神的双眼猛然间盯住了胤禛,不加掩饰的露出一丝挽留。
  
  “看您身子安好,臣弟也就不叨扰了。”胤禛继续公事公办下去。胤礽点点头道:“也是,时辰也不早了,你也要……”话说着,胤礽低下了头,似乎忘了想说什么,接着又抬头道:“你一定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所以才来我这里。是吧。”
  
  胤禛被他猛然这么一问,竟然有点词穷。
  
  “我说的没错吧。”他又一次抬头看向胤禛,苍老的面容,眼神却像个孩子。“就算你觉得我会是那个样子,也好。起码你会来看我。你肯来看看我。”他慢慢站起身,在八仙桌前转了几圈,又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觉得你很像皇额娘。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你也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我就是十分觉得。一看见你,我就会想起她。所以,有的时候我不敢见你,有时候,我又盼着你来。今天你能来,我很开心。但以后,你不要再来了。省的招惹上什么麻烦。”
  
  “二哥,你别说了,最好再也不要说这样的话。”胤禛有点震惊,但他自己也明白,这个关于胤礽,皇额娘,自己,这个年代久远的故事,他是最清楚的。他比胤礽本人更清楚。他知道胤礽嫉恨过自己,厌恶过自己,然而,时间久了,再深不可测的内心也会有变化,胤禛自己都明白的。
  
  “我是立还是废,也都无关紧要了。皇阿玛也就是把我当个幌子。你不用为我做多余的担心。也不用做什么样子给我看,给别人看。你想要的,你会得到的。”胤礽复又抬头看看胤禛,“不能心急。”
  
  胤禛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不就是会错了意。他没敢朝着自己的心思去想,悄悄对自己说自己想错了。
  
  “别以为自己听差了,你就老老实实做你的冷面王,多帮着皇阿玛做些实事。别露了自己的心思出来!”胤礽忽然严肃起来,拿着太子爷说话的口气。但他的眼神却更加的异常,是一种描摹不出的幽怨。“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皇阿玛的事情,该做一件正经事了。”说完,他上前来,猛然伸手扯住胤禛的手腕子,接着又攥了攥他的手心。胤禛想躲开,又挪不动步子,就任由他攥着自己,能感受到他手心里落寞的冰冷。胤禛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二哥鬓间有了掩不住的白发。原来当年那样张狂跋扈,贵极天下的皇太子,竟然已成了一个如此衰弱的男人。
  
  胤禛觉得他攥着自己的手有很久,其实不过只是一瞬间而已。接着他松了手,呆呆的什么话也不说,也不再看他。胤禛退后了一步,看了看他,几乎觉得自己是面对着一个鬼魂。
  
  胤礽的头脑陷入了一片空白。一时间他什么也不想去想,也没力气去想。等到他回过神儿来,发现胤禛不在了。自己的面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苦涩的笑了一下,回转身走过暗格,来到一间小小的内室里。这件内室布置的十分精致,满屋子浮荡着清幽的香气。有做工极好的花架子,上面摆满了千姿百态的山茶花,清一色的雪白。山茶本来不在这种时节开放,但在这间屋子里,仿佛从来就没有过寒冷与严酷。胤礽一个人坐在这些花朵中间,安详而疲惫的睡着了。
  
  




王府生活(上)

  太子的又一次被废虽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的突如其来,惊天动地。但也是让人们多了许多背地里的谈资。恪宁一直蜗居在上善苑,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连太子又下台了这等大事竟也是从小丫头们那里惊闻而来。她就像是个自得其乐的幽居之人,而个中滋味也就只有自己知道。生活有时候简单到了无聊的地步,她也没有准备做什么改变。如今能够守住的也只有眼前的宁静。但这宁静,又被李重秀的到来给打破了。
  
  李重秀这个人精明强干,这么多年把持府中的大小一切事宜,其实是架空了恪宁的存在。恪宁虽然一度压制过她,但现在对她已经有力无心了。她早已不再留恋那个家,所以家中的大权旁落几乎就算不上是一件事情。所以,她来见自己是一件很值得意外的事情。
  
  “府中那么多事要你操心的,怎么今天会有闲情?”恪宁率先招呼她,希望她有事说事,尽快走人。
  大冬天,李重秀披着一件大狐狸毛的外氅,在屋子里有炭火盆子,她才除了外面的衣裳。里边一件大红的百蝶穿花云缎袍子,和恪宁一身鸭卵青的单薄相比,衬得她咄咄逼人。玉景几个在旁边看着先都不耐烦起来。
  
  “福晋这里倒是十分的清静雅致。所以我总是说福晋才是最会享福的。比不得我们这些福薄缘浅的,整日只是瞎操心!”李重秀话说的像是唠家常,但语气却有点心急火燎的。恪宁料定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只好笑笑等她的后话。
  
  “其实本来无事,只想来给福晋请安。可是这几日咱们爷的身子一直不大好。从园子里回府中了。想来福晋也知道的了。”
  
  恪宁听她提起胤禛,不动声色的脸面一僵。
  
  “您也知道,爷的那个脾气。这好多天了,饮食上不甚好,夜里也总是睡不好。太医来了,也医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妄自想了想,或者爷有个什么心事,到底要福晋回去开解开解才好。福晋身子骨也弱,这来回的折腾,天气又寒。我也知道您禁不得。所以赶紧着将您小东书房那儿着实的收拾齐整了。等着您回去。这园子里近水,入了冬还是避着点好。您说呢?”李重秀面上不自然的一笑,人显老了,但声音还是如当年一般脆亮。
  
  恪宁不由一笑,倒像是一声冷笑。想来李重秀巴不得自己永远都别回去才是。今天倒是转了性了。胤禛若真有什么大病,她早该听说。如今这是演的哪一出呢?可李重秀既然人都来,恪宁也不愿驳她的面子。正想着如何推拒,又显得和气。那边有人来回事情,玉景出去了一会子,回来便在恪宁耳边嘀咕了几句。恪宁立时明白了。冲李重秀一笑道:“多劳你细心周到如此。我也是多年的旧疾,本不是什么大事。但身上懒怠动,什么事情都是你操劳你想着,这么多年难为你。今儿你既如此说,我少不得回去瞧瞧,咱们这个娇气的爷又怎么着了!”
  
  重秀莞尔一笑。稍稍松了一口气。
  
  冬日京城积雪深厚。车驾一路上行的小心翼翼。直到日落时分,恪宁和重秀才赶回王府。恪宁一进门已见众人神色紧张。同恩早等着自己,几乎是小跑着过来请安。未进内厅,春喜惜月几人就都迎了出来,连韶华居然也都在。恪宁不免有点意外。这些人也只韶华与恪宁说的上话。便在恪宁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恪宁笑着点点头向众人道:“既是出了这样的事情,爷怎么说,就怎么办好了。儿子还不是他的!”
  
  众人听恪宁如此说,面面相觑。有几个人因李重秀多年来执掌家事,心里多少有些不满。又知道她俩人并不算合得来,也就在这里看戏罢了。重秀是再也坐不住了,忽然站起来当着众人面作势要向恪宁跪下。恪宁眼神一变,玉景忙上前就搀住,众人也都跟着劝,重秀急的脸色煞白向恪宁道:“福晋,是我不对,说是爷病了求您回来。其实,是因为弘时那孩子惹了他阿玛生气,现在把他自个儿关在书房里。我已开始以为他小孩子淘气不听话也是有的,关个几天也就罢了。哪成想这都近有半个月了,爷还是不松口。这数九寒天,那屋子里也冷,每日也不让我们母子见面。当年我生他的时候受了多少罪,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着说着,重秀也不像是在哀求恪宁,倒像是诉苦诉冤。她就像是个被自己的表演打动了的戏子,越哭越凄惨美艳。
  
  恪宁知道她是真心疼儿子的,她肯回来也就是要试着劝劝胤禛。但是重秀一贯的心机让她多少有点不舒服。即便在此时此刻,重秀也像是个不够真诚的母亲。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么冷的天,当然不能让孩子在那冷屋子里挨冻受怕。您只管还在这里牵扯着我。我先去瞧瞧。”恪宁今天见重秀先服了个软。自己方才起身向后院来。她倒不是拿腔作势,只不过以她的性子,早晚都会让李重秀吃一堑,长一智的。
  
  恪宁之前听玉景说弘时被关了起来。但是胤禛为什么发这么大火气,恪宁并不知道。只知道这么冷的天,他把孩子关在书房里,不让人照顾,只每日送三餐过来。虽说也不至于挨饿受冻。但这些孩子自小都娇生惯养,受不得一点波折的,这一关半个月,却是让人担心。恪宁见书房外有几个下人守着。见恪宁来了有点不知所措。只好硬着头皮迎着。
  
  “来,把房门打开。”恪宁瞅了他们一眼吩咐道。
  
  “主子,四爷吩咐了,说谁也不能见阿哥,要够了一个月的期限,才能让阿哥出来。”一个看着有些头脸的下人说。恪宁多日不在府中,根本没见过这人。
  
  “没说要放他出来,我只是想进去见见。难道我也不能进去?”
  
  “求主子开恩,不要为难主子!”那人继续拒绝道。
  
  恪宁有点不耐烦。此时胤禛不在府中。她自己心里却也着实想像弘时问个明白。可惜这人不识相。恪宁少不得拿出王妃的架势来,冷笑道:“哼,你有几个脑袋,敢说我是为难你!不知礼数的混账东西!”
  
  同恩少见恪宁发火,知道今天她是打定主意要进去,赶忙给那人使眼色。那下人不知所措的皱皱眉头,同恩上前喝道:“不晓事的奴才,还不快给福晋把房门打开!”这人才支吾着从腰间取了钥匙。但听房门上铜锁“咔嗒”一声。恪宁也懒得和他们多话,径自走了进去。那人还想拦,被同恩怒瞪回去,悄声道:“你今儿猪油蒙了心了?福晋都回来了,你还敢多事!”
  
  因连日的雪天,天气阴沉的可怕。这西院的小书房平时不过放置些不常用的书籍,并不使用。里面光线也暗淡。这时辰,各房早就掌了灯,这屋子里却黑漆漆的,猛地一开门似乎还有点炭气味。恪宁一见这情形,心里已是来气了,暗想,怪不得重秀那般自傲的人,会大雪天巴巴的跑那么远求自己。这样子岂是给孩子们住的地方。她寻思着,自己去劝胤禛或许是雪上加霜,但总该问问弘时到底因为什么激的胤禛发这么大火气!
  
  弘时一个人抱着膝坐在紫檀架下,呆呆看着炭火盆里摇曳生姿的几缕火苗子。恪宁和这个孩子并不算的熟悉。本来照规矩恪宁该带着侧室的孩子才是,但这许多年,她都不曾理事,这些也就更谈不上了。所以待看清楚了孩子的面目,恪宁还有点犹豫不知道怎么开口。弘时见了她来,自然也是意外。但他自小的教养是不差的,立时起身向恪宁问安。此时玉景早命人点了灯来。借着烛光,恪宁这才看清弘时的模样。这孩子生的很是单薄,白净清俊,一双细长的眼睛颇像他父亲,但没有父亲的刚毅锋利。眼神中全是明净剔透,以及掩不住的抑郁。
  
  恪宁屏退了其他人,捡了个绣墩坐下,看着弘时笑了笑。弘时规规矩矩的立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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