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锦记-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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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吗,小猫?”折锦叫道。
那东西在草丛中动了动,忽然朝着某个方向迅速跑去。
折锦一见,大叫:“小猫,别跑啊!你别跑!”也跟了过去。谁知那东西在山间跑得挺快,可由不至于让折锦跟丢。就这样,折锦跟着跑了很远,几乎绕了半个后山。终于等到那东西停下来,折锦也气喘吁吁,扶着腰说道:“我快累死了。”
那东西在离他五丈处的一块巨石上站定,折锦总算看清了它的模样。像小猫却又不像小猫,它的个子比小猫大太多了,竖起来应该比折锦的个子还要大吧。虽然还是雪白的毛皮,毛皮上一道道黑色的斑纹,加上一双翠绿的大眼睛,外表跟小猫很像,但是折锦无法确定这家伙究竟是不是小猫。
“小猫?”折锦试探地叫道。
那家伙看了他一眼,突然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獠牙,仰头长啸一声。那威势无比的声音穿透了重重的树影,震得这原本静寂的山林猛地一抖。接着便是慌乱的尖叫和奔跑声,还混合着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
折锦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景吓得无法动弹,面前的东西根本就不是小猫嘛,分明就是一只大虫!大虫有个血盆大口……他白眼一翻,直直地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折锦弯了弯手指,清凉的雨水打在他白皙的脸庞上,流进他的衣领。乌黑的头发也被淋湿,粘粘地耷拉在湿透的衣裳上。他动了下脑袋,缓缓睁开眼睛,望见抛洒着雨点的昏黄天空。原来我还没有被吃掉,他心有余悸地想,下雨了。大虫呢?想到身边可能还有一只可怕的大虫,他慌忙四肢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望了望周围,什么都没有。
大虫跑走了?折锦懵然想着,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浑身上下都冷了起来。他打了个寒噤,缩起肩膀,拢着双臂,慢慢寻找下山的路。
当他一回到师门里,就被楠时抓住,说是要考考折锦最近的功课。
说是要考折锦功课,楠时却看见折锦全身无处不湿,便责备道:“下雨怎么不带伞,万一淋湿了着凉怎么办?”说罢,也不好拿书本来考折锦,便连忙带着折锦回到自己屋子里。
楠时找了几件干净衣裳递给他:“拿着,旧衣裳,我以前穿的。也应该合身。赶紧换上。”又解开折锦的发带,打散了那一头墨玉似的长发,取了块干帕子给他擦拭。
折锦乖乖地换了衣裳,喝了楠时给他倒的热茶,觉得身上的寒冷没那么厉害了。刚才几乎冻得他快说不出话来了。
“折锦,我再过不久就要下山了。”楠时扭着帕子上的水说道。
“咦,楠时哥哥也要出师了?”折锦看向表情淡淡的楠时问道。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连陪伴着自己一路长大的楠时哥哥也要离开自己了。好像楠时哥哥拿糖果哄着哭泣的自己的事还发生在昨天。他喝了口热茶,觉得头有点晕。
楠时本不想这个时候告诉折锦的,虽然他知道折锦以后还是会知道,但是面对折锦这个他始终疼惜的师弟,他认为还是早点说出来比较好。
“嗯,我上山也好多年了。该是出师的时候了。”
折锦一定舍不得自己离开吧。长痛不如短痛,早点说出来好让小师弟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到了分别的时候哭哭啼啼的。折锦虽然性子柔和,还有些软弱和胆小,但是楠时知道这孩子不是爱哭鬼。即便是痛得狠了,也只会将眼泪忍在眼眶里,从不轻易向人示弱。若是眼泪真的掉了出来,折锦就会用袖子很快擦去。大概是没有父母疼爱的缘故,因此他就比其他的孩子要坚强些吧。虽然自己也是年幼
4、第 4 章 。。。
丧亲,可是比起从未见过父母的折锦来说,自己还是幸福得多了。
想到这里,楠时又说:“就算出师也没什么,我以后有空肯定会回来看你的,没空的话就给你写信。呃,折锦,你的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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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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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锦因为淋雨而着了凉,浑身烫得像一块炭。那热气浮在脸上,就好比直接在火炉上烘烤。在听着楠时说话的时候,他的脑袋便有些糊涂,眼前的一切有如蒙上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的。楠时的声音变得很奇怪,在耳边绕了一圈后又飞去了很遥远的地方。接着,整个屋子都在旋转,折锦感觉自己身下的椅子也在摇晃,他试图抓住身边的桌子,而身体也旋转了起来。
楠时哥哥在跟我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清楚?折锦茫然无措地看着也在旋转的楠时,力气像是被什么从身体里统统抽出去了,然后好似有一块冰被人强行塞进了自己怀里,冷到连哆嗦都打不出来。最后,他实在支撑不住,便闭上了眼睛。
楠时一摸折锦的额头,简直烫得快要烧起来了。
还是着凉了。他急忙脱去折锦的外衣,将他抱到自己的床上,将被子厚厚地将折锦全身一卷,仅留了个脑袋在外面。幸好师门里教了些岐黄之术,对付这种着凉发热还是有法子的。楠时便给折锦喂了些水,在他的额头上放了块湿帕子。然后托了几名师兄弟照看折锦。自己则去找了些草药煎熬。幸好楠时经常照顾折锦,这点事还是应付得来的。
折锦烧了一晚,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的。像是要睡着了,却又因为脑子里有什么在闹哄哄地喊叫而无法真正入睡。楠时就在一旁照顾他,一会儿给他换湿帕子,一会儿给他擦去身上的汗。到了半夜,折锦身上的汗水将亵衣完全湿透。楠时不得不将那身亵衣脱下来,剩了折锦光溜溜地蜷在被窝里。楠时轻轻地给他掰直腿,再掖好被角,自己靠着椅子准备眯一会儿。忙了大半天,他也有些乏了。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夜晚重归静寂。
这时,窗子像是被谁敲了下,在这片黑暗的静寂中显得格外清晰。楠时一下子醒了。他走到窗户边,开了窗,看见一张微笑的脸。
“怎么,就让我站在这儿呀?”那人笑道,“不太方便么?”
楠时赶紧转头看了看床上的折锦,对那人做了个小声的手势,继而说道:“折锦病了,躺在床上。呃,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那人勾着头望见床上的折锦,笑道:“哟,还真是折锦。若是别人,我还以为你金屋藏娇了。开玩笑啦。别板着脸嘛,我不是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转到这儿望见你屋里还点着灯么?”
“折锦烧了一晚上,我得看着他。”
“我知道你对他关心,比关心我还多一些。说认真的,下山后你打算去哪儿?”
“还没想好。不过,在三界游历一番增长些见识还是不错的。我收到大师兄的来信,他说了好多……”
“哎呀,别说那个了。我以前不是跟你提过我家的商铺么?”
“……这,我还没想好……”
“你不喜欢去商铺那么田庄如何?我家还有好几个田庄,那里也需要人手。你去了之后一定会喜欢的。”
“还是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答复,但是那人并不灰心,只笑着催促道:“要尽快决定哦。离下山的日子不远了,我也等不了那么久。”
“嗯,你早点回去歇息吧。”
楠时回到床边,给折锦换了条湿帕子。刚才的问题他以前考虑过,可还没有下定决心。何去何从确实是个问题。楠时揉了揉额角,他暂时还不想考虑,实在太困,于是他趴在床头打起盹来。
到了第二天早上,折锦的烧退了下去,这小子却咳了起来,急得楠时又跑去厨房煎药。又是梨子,又是贝母的,还有些别的苦药,逼得折锦见了那黑黄色的汤药只想告饶:“刚才吃了个好大的梨子,肚子好撑,现在喝不下了……”话还没说完,喉咙里便迸发出一阵抑制不住的咳嗽声。
“看你还不喝?”楠时拍着他的后背道,“若是这咳嗽不及时治好,到时熬成了肺病可怎么办?”见折锦一脸不信的神情,楠时便左举一个例子,右拿一个范本,内容不外乎是某些人着凉后诊治不慎,小病熬成大病,有的变成肺病,还有的一命呜呼了。
楠时一脸正经,例子都说得好似亲眼见过,那些悲惨的弥留情景也是讲得绘声绘色。可惜他竭力想创造出来的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却被折锦一声带着咳嗽的笑声完全破坏了。
“楠时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折锦又咳又笑,小脸重新变得通红。
楠时一瞪眼睛:“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你不知道那些人的家人当时哭得多么厉害,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哈哈,咳咳……”折锦捂着嘴咳嗽了几声,笑道,“可天人是很少生病的啊。就算生病,也是小病而已。我在门里的书库里翻过关于三界的书,知道三界之中,只有人界的凡人最脆弱,最容易生病,也最容易死了。”
“你什么时候看的?”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看的啊。其实我去了好些次书库,里面有不少书还挺有趣的。你放心,我过不了几天就会好起来。咳咳……”
楠时无奈地递过药碗:“还是喝了吧,小心嗓子咳嘶了。”
到了晚上,折锦本想回到自己屋子里,可被楠时挡住了:“看你咳嗽还没好,回去没人照顾你,还吵到别人。今晚就睡我这儿吧。我好歹能帮你递帕子。”
“不会吵到你么?”
楠时拍拍他的肩膀,递过一个蒸过的大梨子:“不会的。你把梨子吃了吧。”
“才吃过……”折锦苦着小脸说道,可楠时把脸一板,他只好将就着吃了。
吃了梨,早就被晚饭和汤药撑得滚滚的肚子也开始犯懒了,折锦只好靠着椅子一边小声咳嗽一边给肚子按摩。
楠时坐在书桌边看书,看样子还挺专注的。
“楠时哥哥,你真的要下山么?”折锦问道,咳了一声。
楠时点头:“谁学满都要下山的,以前是大师兄,现在是我,以后就轮到你了。不过也别担心,山下不比山上差,大师兄给我写的信里面说了三界里不少有趣的事。”
“是吗?”折锦一听,兴致来了,便要楠时给他说说有什么好玩的事。
“就知道好玩的。”楠时笑了一下,便跟他讲了几件趣事。
折锦听着听着,一对眼皮不由自主地上下打架,咳嗽声渐渐小了。楠时见状,知道他是瞌睡来了,便说:“困了,就上床睡吧。”
脑袋挨上枕头,睡意却不那么浓烈了,折锦闭着眼睛听师兄在身边脱衣掀被发出的窸窸窣窣声,然后就是师兄那股熟悉的男性气息。
折锦心里一动。他小时候也钻过师兄的被窝,还舔着脸要师兄哄自己入睡。师兄对自己不说是百依百顺,也基本是来者不拒。那时的他偎依在师兄怀里,抓着师兄的衣襟要其给自己讲故事才愿意睡觉。他弯起嘴角,师兄对自己可真是没话说呢。可是,师兄很快就要走了。然后就再也没有人在自己身后难受时说着安慰的话,生病时哄着自己吃药,饿了困了就分了半颗心来照顾自己……师兄,我真的以后要一个人了么?
他悄悄睁开眼睛,看着楠时恬静的睡颜。轮廓分明的面庞,浓密的剑眉翘起翎羽般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下面是一双厚薄均匀的嘴唇,坚毅的下巴不失柔和的线条。也许自己面对这张脸的时间太久频率太频繁,以至于从来就没有细细端详这张日渐显出成熟男子气概的面孔吧。师兄很好看呢,他想,手指不由自主地触上楠时的散在枕头上的鬓发,乌黑,粗硬,与自己柔软的发丝形成鲜明对比。
楠时哥哥,你要离开我了,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折锦忽然想起了那唯一一次与楠时、柳师姐一起吃桂花饼的情景,心里不知涌起什么滋味,有点酸,有点涩……柳师姐好像与楠时哥哥是同一年上山的,是不是也该出师了?她看上去与楠时哥哥很配,折锦咬着嘴唇想,若是柳师姐下山,自己可能什么感觉也没有。也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柳师姐对自己,自己对柳师姐,不浓不淡,跟清水似的同门关系。柳师姐对自己偶尔一声招呼一个笑脸,折锦心里也就是那一瞬的欢喜,随后该干嘛干嘛。可是一想到楠时哥哥要下山,折锦心里却越发难受起来。
心里明知道不可能,嘴上还是说了出来:“楠时哥哥,你别走,留下来好么?”也许是他声音太小,也许是楠时睡得太沉,折锦的询问没有收到任何答复。
他往楠时那边靠了靠,脑袋轻轻挨上师兄的肩膀,这时该死的咳嗽又回来了。他一开始咳嗽,楠时便醒了,问道:“还是不舒服?”
“咳,先前还好好的。”他捂着嘴巴回道。
楠时立刻下床倒了杯水递给他:“喝点水会好过些。”
“楠时哥哥……”折锦欲言又止。
“怎么了?”
折锦停顿了一下,重复了之前的问题。
楠时呵呵一笑,拍拍折锦的后背说:“说了以后会给你写信的,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好了,喝了水继续睡吧。”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折锦不服气地想,他动了动嘴唇,却没再说什么,倒头就睡。
说是一点小病过几天就好,可是折锦这咳嗽好像在他的喉咙里扎了根,断断续续绵延了近半个月。楠时挂着心,又是熬药,又是给折锦施行针灸。可折锦一见那长长的银针就害怕,还没等针尖挨近便躲得远远的。
楠时哭笑不得,平时可没见你跑得这么快,只好威胁折锦:“不扎针就乖乖喝药,今天熬的药还剩大半碗呢。”
“苦得我都想吐了……”折锦干巴巴地抗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