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将-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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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
“我们去哪?”
一路行来,满心不解的卫无双终于忍不住发问。
“有路便行。”
范雪风云里雾里的一句话,让卫无双更是疑惑,刚想追问,却看到他忽然停了下来,望着前方。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是前方路上正蹒跚行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卫无双凝神看去,只见那乞丐发须杂乱,遍身污秽,病残老迈。一条腿瘸了,拄着树杈走得很是吃力。
卫无双回过头来,用问询的眼神看向一脸淡然的范雪风。可范雪风却没有回应他,依旧看着那个老叫花子。
毫无头绪的卫无双只得再去观察那个步伐踉跄的可怜人,希望看出一些端倪。
就在此时,老叫花子忽然脚下一绊,猛的摔倒在地,扬起一团尘土。这一下似乎摔掉了老乞丐的半条命,只见他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爬起身来,只能呻吟着倒在土地上,可怜又可悲。
卫无双见状,快步奔到老乞丐跟前,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待抬头看清卫无双的样貌,老乞丐佝偻的身子猛然一僵,竟忽然颤抖起来——
“……你……你……”
“嗯?”卫无双看着老乞丐诡异的喃喃自语起来,突然感到一丝不祥。
“……竟然……竟然……咳咳……是……你……”
话音未落,只见老乞丐身形暴涨,一道寒光直袭卫无双胸腹之间!
遭逢突变,久经修罗场的卫无双虽惊不乱,身形微错避开刺过来的利器,出手如电直锁老乞丐咽喉——
招式交错间,卫无双看清对方的眉眼,竟微微一怔,碎金裂石的手也猛然止住。
远在一边观望的范雪风却微皱了眉头。
嗤——
利刃贯入胸口的轻响令四周的空气一窒。
看着直没至柄的匕首,没想到得手竟如此轻易的老乞丐楞了片刻,随即大叫了一声,狠狠拔出匕首,仿佛豁尽生命一般再度用力刺进卫无双的心口。
这一次卫无双没有闪躲,硬生生挨下了致命的一击——
若是寻常人,这一刀挨下去,必死无疑。
可卫无双却仍立在原处,既没倒下毙命,也没有出声。
老乞丐虽气空力尽但仍不罢休,挣扎着抽出了卫无双心口上插着的匕首,还要再刺下去,却突然身形一晃踉跄着后退两步,“哇”的呕出一口鲜血后委顿在地,无论如何也起不来了。
“……终于……我……哈哈……哈哈哈哈……”
老乞丐匍匐在尘土飞散的地上,似颠似狂的笑了起来,边呛咳着血边笑,可声息却渐渐衰弱下去,直至气绝。
看着老乞丐破布般倒落在尘埃中的尸身,卫无双抬起手,抚在心口的创伤处。温热的血透过指缝汩汩的流着,染红了大片华贵的衣衫,最后滴落土中,湮灭不见。
“走吧。”
范雪风走过卫无双身边,淡然的说了一句,便准备继续前行。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再平常不过。
但卫无双没有挪步。
他强忍着胸口火灼般的剧痛,弯下身来想去抱那老乞丐腥臭的尸体,将之安葬。可就在指尖刚要碰到的刹那,破败的尸身“腾”的燃起紫色火焰,转眼间便化作灰烬,随风四散。
卫无双抬起头,看着范雪风紫光流动的双眼——
“这只是开始。以后,你总要习惯的。”
诚如范雪风所言,那一天只是开始——
赎罪的开端。
随后的日子里,卫无双跟在范雪风身后,缓缓的走过城市荒野,山川草原。
但无论走到哪里,磨难都如影随形。
小到失火匪患,大到水灾地动,一路上,卫无双挨过了数不清的天灾人祸。
在劫难中,卫无双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救助他人。
因为范雪风曾说过,这些人里很多是前世跟他有所牵连的。
有恩怨纠葛,更多的是前世因他而死。
救一人,便是还清了一份债。
道理虽浅显,但做起来却艰辛无比。
好在,卫无双有不死之身。
火烧、水淹、刀砍、石砸……
每次等支离破碎的身躯渐渐复原时,卫无双都要自嘲一番:
“想不到一个死字,竟然也有这么多花样。”
不过,死虽可免,疼痛却不会有丝毫减少。
甚至有时身体已经完好如初,但深入骨髓的剧痛感仍残留在四肢百骸,无法消去。
“习惯就好了。”始终旁观的范雪风,看着面色惨白的卫无双,淡淡说道。
层层叠叠的创伤,绵绵密密的疼痛,赎罪之路就这样几十年如一日的延续着。
削短的头发不知不觉间又漫过了腰际,于是再干脆利落的割断。这样反反复复也不知多少次,但发色始终银白如雪。
漫长的岁月里,卫无双一直跟着范雪风前行,再无疑问。
范雪风也只是向着苦难领路,从不扶助,亦不多言。
只是安静的看着。
看着他那如霜雪的发一次次浸染殷红。
卫无双也最终习惯了这种若即若离的陪伴,习惯了自己忍受灭顶的痛苦。
习惯了这似乎永无止尽的赎罪之路。
永生
他曾问过范雪风,等所有的罪业都赎清之后,会怎样?
范雪风却从不回答,只是皱紧了眉头。
经年累月之后,卫无双恍然了悟——这样的永生不死终有一天会结束。
因为每救一人,每经受一次磨难,他的身体便会虚弱一分,心神也渐渐恍惚起来,仿佛那妖异的生命力正随着身上的罪孽一同消逝。而所谓的“无罪之身”,恐怕就是魂飞魄散后剩下的空壳吧……
他想到了自己的结局。
只是,他不甘心。
因为他发觉范雪风看他的眼神,已不再冷漠。
似乎有隐隐的犹豫与不舍。
范雪风刻经三十载,原本是为了让他早些赎清罪业;可现在,他引路的脚步却越来越缓慢。
感情,真是个奇妙的事。
如果,能一起走得再久些,或许就能像从前那样……
疼痛难忍的时候,卫无双总是这么想。
伤口恢复的越来越慢,神智也渐渐有些混沌。
想得越多越久,幻觉与现实就越是难以分辨。
卫无双甚至有时分不清是在痛苦中生出了幸福的幻觉,还是在幸福时不小心梦到了苦难。
这时候,范雪风会低声喊他的名字。
他看着他,就静静的站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忽然,快乐的感觉像泉水一样涌出来,冲淡了一切焦躁与不安。
仿佛是这一生被压抑的快乐,都在这最后的岁月里喷薄而出。
直到一日,卫无双精疲力尽的倒在滂沱大雨中,任银链般的雨柱抽打着他被落石碾碎的身躯。
他没有范雪风那般的神通,所以只能以血肉之躯,去推挡那砸向山下茅草屋的落石……
单手撑着竹骨纸伞的范雪风,缓步走到卫无双身前,微微倾下身,看着他孩子气的张嘴接着雨水,笑得十分开心。
“你在笑什么?”范雪风轻叹了口气,伸过伞为他遮雨。
卫无双闻声睁开双眼,晶亮的眸子里笑意满满:
“……这雨水……真甜……”
范雪风垂下了目光,淡淡说道:
“这是最后一次了。”
卫无双歪着头看了看四周:
“那……你带我离开这吧……”
说完,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这儿有……有井口粗的大蜈蚣……”
范雪风也笑了起来:
“你怕?”
卫无双艰难的点点头:
“嗯……我最怕蜈蚣了……咬人可疼……”
范雪风伸手拂过卫无双的残躯,紫光明灭后,原本血肉模糊的伤口变得完好如初。
而破碎血污的衣袍也换做了锦绣的月白长衫——
那是初见时,他身如皎月,卓然而立。
他弯腰将他抱起,举步踏出一片辉光,再一步,便是熟悉的琅嬛福地。
闻着醉人的花香,卫无双缓缓的张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漫无边际的姹紫嫣红。
略一歪头,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他的怀里,于是心满意足的蹭了蹭,打了个哈欠:
“雪风,我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
“嗯?”
“又长,又难过。梦里,羽死了,你也不理我。然后就是漫长的疼痛,真疼的我要死……最后还被石头砸得稀烂!惨
不惨?”
“……忘了吧。”
范雪风温柔地摸着他的脸,轻声说道。
卫无双侧过头,吻着他的掌心:
“你说要陪我归隐山林?”
“嗯。”
“那我耕地你织布,好不好?”
“嗯。”
卫无双笑了一阵,忽然静下来,凝视着范雪风的双眼。
许久,他才清晰而坚定的说道:
“雪风,我爱你。”
闻言的刹那,范雪风眸光一闪,凝结了笑容。
“你呢,也爱我吗?”
范雪风沉默着,没有回答。
卫无双便固执的等,不肯移开目光。
范雪风看着卫无双眼中的深情与期待,看着那生命的神采正渐渐涣散,忽然心中一窒,微微点了下头。
终于,卫无双疲劳已极似的阖上双眼,轻声笑道:
“我赢了。”
“你——”范雪风一怔,随即苦笑道:“死到临头,还惦记输赢。”
等了片刻,不见卫无双开口,范雪风只好认赌服输:
“说吧,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
……
“卫无双?”
见怀中之人毫无反应,范雪风忽然面色一变,抬手结印,按在卫无双印堂——
过了许久,卫无双才缓缓睁开双眼,只是这一刻,他的眼中一片空茫黯淡,已然魂魄凋残。
“十方无路,魂兮归来!”
范雪风立即凑近他头顶,低声吼道。
正是这声收魂咒,让神智昏聩的卫无双猛的吸了口气,清醒过来,仿佛大梦初醒一般。
范雪风看着刚从鬼门关回转过来,一脸茫然的卫无双,长舒了一口气:
“我改主意了。”
卫无双坐起身,困惑的看着他。
“我原本以为,只有让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才能彻底将你从我心底抹去。”
范雪风顿了顿,玩味的看着卫无双渐渐凝重的表情。
“结果我到底还是低估了你。”
说完,范雪风灿然一笑,拂衣而起,眺望着整个山谷。
“你这幅躯壳是用你的罪业铸成的,如今已经到极限了。我会导引这天地间的灵气重新为你塑体栖魂,不过,这需要
很久。也许几百年,也许几千年……就看你的造化了。”
卫无双闻言,心中忽然泛起一丝苦涩:
“……然后呢?你就能把我从你心底彻底抹去了?”
范雪风低头看着卫无双渐渐泛红的眼眶,敛去笑容,沉声问道:
“你还没说,要我答应你什么事呢?”
沉默了一阵,卫无双忽然站起身,用力抱住范雪风,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要你,永远与我在一起,不离不弃!”
“那正好,我们要在这里待上千年呢,也算成全你了。当然,我最后肯定是要扳回这一局的。”
卫无双闻言,笑着搂紧了范雪风:
“倘若到时候你又改主意了呢?”
“那……”范雪风轻抚着他后颈,笑着叹息道:“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