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谷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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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煽动,殿外的汉民们竟也激动起来,纷纷开始声援,场面眼看着就要失控——帝王大喝一声,大理寺官员才慌忙行动,绑起姬政和贺拔旸,驱散了殿外的汉民……
“贺拔旸不顾念兄弟之情、民族气节,妖言惑众,把他和其他叛党一同拉下去,斩、立、决!”贺拔昫猛地站起身,怒吼道。
帝王的盛怒之下,即使官员们觉得再不妥,也半点不敢耽搁,立刻依言行事,将一众叛党拉了下去。只剩姬颜一人无力地伏在地上,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挡在面前,看不清他的脸。
贺拔昫缓缓走下殿堂,轻声唤道:“颜儿……”
地上的人儿完全没有反应。帝王走近他,颤抖着托起他的脸,待看清时却失声叫道:“颜儿,你怎么了?!”
鲜血从那面如土色的少年嘴角不断渗出……在目光触到帝王脸庞的那一瞬,终于猛地一口血喷了出来,接着,整个人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颜儿!颜儿!”贺拔昫悲痛欲绝,凄厉地喊道,“快来人啊!来救救我的颜儿!!!”
得知帝王竟与自己的亲兄弟乱伦,全国上下一片哗然。汉族臣民尤其无法接受,再加上听说他们的民族英雄全体被斩杀,一时间竟有些群情激昂,流亡、情愿、起义等活动此起彼伏,朝廷众臣无不殚精竭虑,无奈帝王自监审那日起便每日守在寝宫偏殿,对其他任何事都不闻不问。
姬颜在第三天清晨醒来,一直陪在塌边的帝王立刻招来太医重新诊治,得到的结论仍是殚精竭虑,五脏俱伤,要静养避免刺激。贺拔昫这几天听多了这套说辞,不耐烦地遣他们去熬方子,又顺便把所有人都赶出了房门。
“你觉得怎么样?”贺拔昫伸手去摸姬颜的额头,关切地问。谁想手还没有碰到,却被姬颜受惊似的躲开,帝王的手僵在半空,进退不是。
倒是姬颜先反应过来,打破这窒人的沉默:“王上守在这里,难道不曾问政吗?”想也知道,王室出了这样的事,全国上下一定乱成一团,需要王上全力以赴……
贺拔昫盯着他,声音低沉:“你病成这样,我怎么……”说着,又要伸手去拉他,被姬颜拼命躲过——
“兄弟有别,请王上自重!”姬颜急切地说。
“兄弟?!”贺拔昫几日来的隐忍终于爆发,大吼道,“我凭什么要相信他们的不轨之辞?贺拔旸为求汉民暴动不择手段,此事根本子虚乌有!!!”
姬颜虚弱地反驳:“可是……从前所有的不合理,所有的谜团,都因这一真相的揭穿而明了……即使王上不信,明眼人一看……”
“那你呢?”贺拔昫不顾姬颜的挣扎,拼命抓住他的胳膊,高声问,“你一定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所以才对他们倒戈相向吧?那时你为什么能无视它?”
姬颜痛苦道:“那时……王上不知,天下不知……我只求真相能石沉大海……现在既已世人皆知,我们就都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我不能!!!”贺拔昫几乎哭喊着,“我不能与你兄弟相称,不能让你离开我!贺拔旸已经死了不是吗?我以王爷的身份葬他!以后国境之内,谁若敢嚼半句舌头,一律杀无赦!”
姬颜急忙哀求道:“王上切勿鲁莽行事!王上……求你……”眼看着帝王要失去理智,姬颜猛地抓住胸口,没命地咳了起来。贺拔昫这才回过神,心痛地帮姬颜顺气。总算姬颜咳完,脱力地倒在帝王怀里,贺拔昫搂紧他求道:
“颜儿……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姬颜绝望地闭起眼睛,心里叹道,我的王……我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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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二十
在姬颜的一再坚持下,帝王终于返回朝堂,但每日只要下朝就即刻回寝宫,连内廷议事也改在寝宫侧室召开。起初有汉臣提议为姬颜正名,赐予王府择日迁入以堵汉民悠悠之口,结果那人被帝王贬官削爵,调离京城,从此再无人敢提姬颜一事。
姬颜辗转得知了此事。一日晌午,当贺拔昫接过内侍手中的药碗,亲手喂姬颜喝药时,少年仰起头,试探道:
“王上……不准备认我这个弟弟了吗?”
帝王立刻变色,严厉道:“我只有个叛族叛国的弟弟,叫贺拔旸,已经正了法!”
姬颜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挡住帝王递到他嘴边的药匙——
“既如此,请王上履行诺言,将姬颜流放边境吧……”
“你说什么?!”贺拔昫的目光沉下来,是发怒的前兆。
姬颜着了急,扯住帝王的衣袖,乞求道:“王上请三思!唯有如此,才能平息当前的民怨,求王上以江山为重……”
砰!贺拔昫手里的药碗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姬颜,你就这么想离开我远走高飞?!你给我听好了,你这辈子都休想!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就是死,你也要死在我身边!”
说着,他就怒气冲冲地站起身,向门口迈去。到了门外,又高声向内侍们宣布道:“从今日起,这个偏殿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若是申大人有了半点闪失,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榻上虚弱的少年定定地望着门口,嘴角露出一丝苍凉的苦笑。
从此,姬颜过上了被软禁的生活,这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因为虽然贺拔昫从全国各地收集了最好的药材,找了最好的大夫,姬颜的身子还是日渐虚弱,渐渐地,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太医们说,申大人的情况不太乐观,若再不见好转,恐怕过不了今年的冬天……贺拔昫听着这些话,心里疼得像刀割般——他其实也知道姬颜要的是什么,只是他给不了……他怕一旦给了,就真的要永远失去他了……
姬颜的话也越来越少了,问他话也会回答,让他吃饭吃药也都很顺从,却再也不主动要求些什么,如果没人打扰他,他就一直静静地躺在那里,死一般的沉静……贺拔昫温柔对他,他客气疏离,有次贺拔昫发了狠,把他按在身下作势要强吻,却被他浑身痉挛般的颤抖惊得无法继续……
于是,曾经无所不能的地帝王,深深地尝到了束手无策的滋味。这天,他趴在姬颜的榻前,有些歇斯底里:“颜儿,你不要再折磨我,也折磨你自己了,好吗?你让自己好起来,我们好好地在一起,不行吗?”
姬颜不答,半晌,忽然起了别的话头:“因为我的事,国境内外从此再无宁日了吧……”
贺拔昫哽了一下,立刻皱眉回到:“这个不必你操心!我贺拔昫还没那么软弱,被他们这些乌合之众所扰!”
事实上姬颜说的没错,现在的齐国可谓是内忧外患,汉民的起义和匈奴的骚扰因贺拔昫在姬颜一事上的强硬而愈演愈烈……此刻贺拔昫很庆幸自己对姬颜封锁了一切消息,不然他怎么受得了……
姬颜闻言竟微微笑了,转头望向窗户的方向,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说:“似乎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下了呢!”
贺拔昫走向窗前,轻轻地推开窗——真的呢!才一会儿的功夫,雪就扬扬洒洒地下了一地!然而贺拔昫并没心思欣赏雪景,怕姬颜着风,他急忙关上了窗子,唤人又添了两个火盆到姬颜塌边,才放心地坐下来。
过了一会儿,姬颜又问:“这雪一下,按照惯例,王上又要去祭祀了吧!”
贺拔昫惊喜于他今天的多话,赶紧点头,接着又听到他说:“王上可以带我去吗?”
帝王怕他着凉本想拒绝,抬起头却看到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想他一定是在屋里呆得太闷想出去走走,或许有助于他的病情也说不定,于是点头同意了。
雪后祭祀设在大雪终止的第二日,贺拔昫令人帮姬颜备了最保暖的马车,自己陪在里面一同出发。姬颜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仍然没什么话,只是时而掀开布帘往车外张望。
“你在看什么?”贺拔昫坐过去,把姬颜揽在怀中,不去理会他身体的骤然僵硬。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没有汉民揽住马车,向我扔垃圾,吐吐沫,骂我是引诱兄长的祸害,骂我有违人伦,天理不容……”
贺拔昫皱着眉打断他:“瞎说什么?哪有人敢?!”
姬颜冷淡地笑:“不,他们敢……他们连推翻鲜卑族的王朝都敢,何况是唾弃我呢……只是,王上出发前一定下令清路了吧……”
贺拔昫心痛地抱紧姬颜:“颜儿,你要是不那么聪明该多好,要是不会胡思乱想该多好……”
怀里的少年仍只是笑:“呵……王上之所以会爱我,还不都是因为我工于心计……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本以为这句话又会惹帝王生气,谁知头顶上却响起了温柔的话语:
“谁说是因为那个?你知道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心里想的是什么?”
姬颜忍不住好奇地仰头去看,问:“是什么?”
贺拔昫深情地注视他,微笑道:“我当时想,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儿?仿佛是那一转眼就要飘然远去的天仙!”
这俏皮的情话让车厢内难得地呈现一丝温馨的气氛,于是两人都很默契地不再说话,似乎都在回忆那初遇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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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二十一
祭祀在南山上的一座寺庙进行。结束返程时,姬颜说方才看到半山腰有几棵梅花开得特别美,想下去看看,帝王便把他裹在毯子里抱下车,往那几树梅花走去。见侍卫们要随行,贺拔昫怕姬颜窘迫,特别吩咐他们远远地跟着就好。
那几棵梅花开在一处崖边,见姬颜看得入神,贺拔昫也感到宽心。两人就这么互相靠着,静静地呆了一会儿,姬颜指着一支梅花说想折回去养,贺拔昫便扶他坐到一块大石上,亲自去替他折。
谁知待帝王把那梅花折下回头看时,却吓得惊叫起来:“颜儿!!!”
原来姬颜已不知何时走到崖边,正伏在崖上向那深不见底的谷底张望。
贺拔昫一个箭步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哑声吼道:“姬颜,你想干什么?!”
姬颜不为所动,仍伸着颈子向下张望,幽幽地说:
“王上你看,这谷底好美,若我能从这儿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齐国,鲜卑,王上,从此都会好好的了……”
贺拔昫又惊又怕,发狠地吼道:“好?怎么会好?!没了你,让我如何独自一人活下去!你若死了,我也活不成了!更何谈齐国和鲜卑?!”
他把姬颜翻转过来,咬牙威胁:“姬颜,你若是敢从这里跳下去,我一定跟着你!你要是想弃齐国和鲜卑于不顾,就给我试试看!”
姬颜愣愣地望着他,两手抚上他的脸颊——贺拔昫才知道,自己流泪了。
“王上……颜儿错了……我不会跳下去的,不会轻生的,你别哭……”这样慌乱地安慰着的人,自己也跟着哽咽起来。
“你发誓!你发誓,永远都不离开我……”贺拔昫把人搂紧,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姬颜拼命点头:“我发誓……有生之年,对王上不离不弃……”
贺拔昫终于痛哭失声:“颜儿,我求你……别再吓我了……我求你……”
姬颜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胡乱地拍着帝王的背,以示安慰。
经过悬崖边这么一闹,回宫以后姬颜的病又重了几分,好在这次他像是真的想通了,积极配合治疗,努力吃饭,笑容多了,话也多了,偶尔还劝帝王,说自己一定会好起来的。
贺拔昫很想相信他,可是太医们都说申大人的病更凶险了,恐怕已经时日无多。帝王听了这话,差点儿把他们通通拖出去斩了,心里却也明白,太医敢将“时日无多”这种词用在帝王如此在意的人身上,怕是已经有了十成的把握。
于是贺拔昫眼看着姬颜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呕血的次数越来越多,有一次甚至咳得昏死过去……然而除了日夜陪伴左右,他什么也做不了。
终于有一天,姬颜跟帝王说着话,突然毫无预兆地昏了过去。太医们手忙脚乱地赶来,又是针灸又是用参,总算让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贺拔昫松了一口气,问他想不想喝水。姬颜摇摇头,只说想看看上次从山里带回来的梅花——
那支梅花已经被帝王派人种在了姬颜的窗外,经过细心的照料,如今已经长了不少,成了小小的一株。贺拔昫拗不过他,只得把他抱到窗前的软榻上,打开窗给他看了一眼又赶紧关上:
“你不能着风的!等好了再出去看个够。”
姬颜不置可否,向帝王伸手道:“王上,陪我说说话好吗?”
贺拔昫心头一震,乖乖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王上……”姬颜喃喃地述说,“对不起……我让你受累了……”
贺拔昫的眼圈红了:“你既知道,就快点儿好起来,别再让我操心……”
姬颜望着他,目不转睛:“那天在崖边,其实我是有机会跳下去的……可是在最后一刻我却犹豫了……我怕你会崩溃,怕一切会变得不可收拾……
于是我就想,我要好好活下去,这样才是对你,对齐国最好的……可是没想到,虽然我想,却还是没有力气继续撑下去了……”
贺拔昫的眼泪飞快涌出,想说什么却被姬颜抢了先: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小姬政最注重向我灌输汉人的伦理观念……现在这个观念已经融入我的血液,只要我活着一天,它就会在我全身的血管里剧痛一天……
“所以,死亡对我来说,其实是一种解脱……”姬颜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似乎说这些话已经消耗了他的全部体力。贺拔昫要阻止他说下去,他却执拗地继续开口道:
“我只是放不下你……王上,求你答应我,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振作……因为,整个齐国和鲜卑族的命运,都掌握在你一个人的手里……”
贺拔昫摇着头,哽咽难言。
“你答应我……答应我……”姬颜已经快要发不出声音,却仍执着地张口。
贺拔昫终于低声应道:“我……答应你……”
听了这话,姬颜的脸上扯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紧接着,竟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