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妖娆-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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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如果有机会让你成为一个受万人崇拜的大英雄,只有五年,你愿意吗?接下来的十年你都要忍受敌视与误会。”
“英雄,什么英雄?”夏小雨睁着天真的眸子道:“吃饱穿暖足矣,小雨不想当大英雄。”
这回答让王良琊顿生欣慰,夏小雨来到安仁镇之后再也没有在夜里犯过毛病,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既没了夏飞绝的戾气,也少了当初混不吝的痞气,这样的夏小雨,单纯的让人心疼。
可好日子过不了多久,接下来迎接他的是意想不到的腥风血雨,命运操纵在谁手中,不得而知。
作者有话要说:
☆、棠堂
千金散尽还复来,王良琊咂摸了一番这句话,望着眼前旌旗招摇的酒肆,忽地计上心头,倒也不算走投无路,这些年来,他明里是个纨绔侯爷,暗地里却一刻也未松懈,就算到如今,他也并非钱财散尽,走之前,他曾经命绿拂将一部分钱给存了起来,现下是用这笔钱的好时候了。
嗅着巷口的醇厚酒香,他打算驻马在此,买一件铺子开一间酒肆,亡命天涯也无路可逃,不如就大隐隐于市,也可探听八方情报,当然,更为了给这个神智不清失去记忆的夏小雨一条活路。
“棠堂”很快就开了起来,因铺子占据了金边银角,生意倒是颇为热闹,而“棠堂”最为出名的便是海棠酿酒,酒香馥郁扑鼻,惹得十里飘香。
王良琊没想到,夏小雨倒真是块学酿酒的好材料,平日里店里店外跑来跑去也不喊累,反倒乐在其中,看着这安逸如流水的日子,他险些醉了,只是匾额招牌上的“棠”字还时不时在心头涌动,如刻在巨石上的字,任山川更改,四季流转,那痕迹不会变,不会走。
这些日子里,江湖上的风波却也平息了一些,因为找不到狼邪的踪迹,更大门派便依旧如往日格局,也不再斗得你死我活。
而朝堂内的风起云涌则一刻也未停歇。
昔年七皇子的母妃本就颇得圣上眷顾,而七皇子也本可以足登太子之位,可阴差阳错之下只能屈居王爷头衔,顾棠自然是不甘心的,可手上能用的兵力大臣毕竟有限,他名不正言不顺,如何倾覆这天下?
华烨池边,他深眸浅漾,一袭墨金色衣衫顿显贵胄气度,那个浪迹江湖的大侠谢孤棠已死,如今,他是一心一意夺权的七皇子,把玩着手中的琉璃酒盏,舌尖那一丝甜蜜地苦涩,他难得笑了——这味道为何如此熟悉?
众叛亲离的他,在这人世间没有朋友,没有真正的亲人,唯有这杯酒,独酌至天明。
“小山子,这是什么酒?”
“禀殿下,这是海棠酒。”那小太监颇为得意,他心知这七殿下爱喝酒,又听说一个小镇里有这么特别地酒,便令人千里迢迢地带了回来,不想真的让七殿下眼前一亮。
“海棠酒?是海棠花瓣所酿?”他起了疑,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那人白衣轻扬。
“你从哪儿弄来这酒的?”他又酌了一口,味道让他沉溺,好久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眼前涂满阴霾的颜色顿时被化了开来,仅余远处青山,近处秀水。
“殿下若是喜欢,小的再给您带一些回来。”那太监喜不自胜。
顾棠抬了抬眸子,摆手道:“不用了,我要亲自去,会一会他。”
“会谁?”
七皇子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华烨池,那一年那个白衣少年便是整日与他在此饮酒作乐的,可如今物是人非,终究是错过了。
王良琊待人恭谦厚道,没过多久便与附近的店家相熟起来,兴许是经商辛苦又或者尚有未了之事牵挂心头,他的脸颊越发消瘦,为了逃避追查,他整日以浓厚胡须掩面,久而久之已看不清他真正的模样,只有抬眸的那刹那,琉璃般剔透地眸子在告诉你他还是当年那个杏花侯。
“掌柜——”
王良琊命夏小雨称呼他为掌柜,久而久之,夏小雨便不再梁公子梁公子这般唤他,两个人相处的倒也默契,再加上“棠堂”的生意蒸蒸日上,夏小雨赚得多,人也精神爽朗。
这般恬淡的日子倒也没什么不好,小镇上人来人往,时而热闹,时而安静,来客人了便忙碌一阵,无人时待在店里看着日升日落,看着尘世喧嚣,远离了江湖的刀光剑影,淡去了朝堂血淋淋地厮杀,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平静。
平淡日子里的幸福,唯有此时的王良琊最能体会,而那个彼时爱出风头的夏小雨如今也安安分分地酿起了酒。
“掌柜,来尝尝吧,这是我新酿好的,还没取名字呢~”
”此酒入口回甘清冽,不如就叫‘雨山前’吧?”
夏小雨抱着酒坛天真地咧嘴笑道:“好名字好名字!”
可就在王良琊已经快要忘记谢孤棠这三个字的时候,一纸请柬压到了柜台上,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让王良琊亲启,那熟悉的字体惊得他眼珠都快跳了出来。
却不想山高水长,我避世于此,你还是如此咄咄逼人,王良琊想着打开信笺,起初是有些怅然,看着看着便开始发笑,末了他将纸揉成一团哈哈大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信上写着约其于镇外山郊见面,王良琊自然不会去,而他不去,谢孤棠则必会登门造访。
“小雨,你替我去上江进些东西回来吧!”王良琊担心夏小雨看见谢孤棠再受刺激,找了个理由支开了他。
他就一个人守在“棠堂”,等着那个不速之客登门造访。
这一天,还是来了,不早不晚,刚刚就在院子里海棠开得正盛时。
那人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店前的落叶轻轻被拂开,碎金般的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照在他身上,深深浅浅,因为心冷,所以人静,欲于万物争,则无所谓争与不争,他背着手走进店内,不去看易容后的王良琊,只一言不发地寻觅着什么。
定睛在那坛酒上——“海棠花落”,是啊,海棠花落,如尘世纷纷扰扰来去匆匆,欲辩已忘言。
身着黑衣的男子淡然回首,刚好撞上掌柜抬眸的一眼,就算隔着茫茫人海,千里江山,在四目交接的刹那,还是认出了对方,在无涯的岁月中,这种默契难以泯灭。
“此次我来,是找你有事。”谢孤棠开门见山。
“何事?七皇子权倾天下,有何事要劳烦我这区区商人?”
“事情我已经摆平了,也不会再找你要山河图,你就帮我这最后一次好吗?”他婉转地笑着,甚至搭上了他的手,“到时候荣华富贵,少不了你,就算,就算是你想要恢复名誉,那也是我伸伸指头的事。”
王良琊嗤鼻一笑,怒而甩开他的手道:“你我两不相欠,为何还要纠缠?”
“哈哈,两不相欠?”他的语调戏谑而轻蔑。
王良琊望着街上熙熙攘攘地人流,绕到门前拉上门板道:“走,后院说话。”
谢孤棠也有此用意,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后院,院子里一地落英缤纷,他不说,他却兀自好笑,这漫天飞雪,满地落花莫不是你故意为之?
作者有话要说:
☆、来访
院子是极朴素清淡的院子,与江南杏花侯府的富贵滥觞比起来,简直有些寒酸的好笑,王良琊径直走到院中的石凳上落座,谢孤棠便也跟了过去,满院落花似雪,飘飘洒洒,落在他的肩头,发间,柔化了他冷冽的棱角。
酒已摆好,客已落座,可那些令人神伤的话如鲠在喉,难以倾诉。
我已不想与你争,你为何还穷追不舍,这或许是王良琊最深的无奈,而高高在上的七殿下只把玩着手中的瓷杯,佯装瓷杯地冷笑道:“借兵给我,如何?”
连求人都可以如此地故作姿态,却也只能是谢孤棠能做出来的事了,王良琊大方一笑,露出皓白贝齿,浅眸里有覆水难收的阴暗,“那殿下可愿拿这江山抵给我做酒钱?”
谢孤棠双眸一凛,他没想到素来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也有咬人的时候,愣了半晌才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真的能调遣杏花侯的旧部助我一臂之力。”
“我要,呵,我要的,你真的可以给我吗?”他未饮酒,却已酩酊,斟满眼前那杯酒站起来,对着满院繁花锦簇大笑道:“你肯屈尊下顾求我,当真该浮一大白!”说着豪饮下满满一杯海棠花落。
满目繁华都是创痍,他在荣华富贵里浸泡了那么多年,不但没有活得更加潇洒,反而沉醉其中难以自拔,他好不容易可以逃离那身份天涯相忘,可这眼前之人偏偏纠缠至此。
“过去是你纠缠我,今日我特地登门造访,你为何就如此地不坦诚?”他依旧不觉自己有错,反倒认为自己大度地放了王良琊一马,这个杏花侯为何还如此不识趣?
可他终究是忘了,是谁二话不说,以肝胆相照,就算送了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继续循循善诱道:“昔年杏花侯一呼百应,在朝中颇有势力,就算到如今也还有旧部残留在天南地北,你既是王家唯一的子嗣,他们自当助你,再说,若能翻案,你也可以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了!”
王良琊垂首擎杯,眼中溅落玉色,他自嘲般地勾了勾唇角,“殿下这是在跟我做交易?可到时候殿下成了九五之尊,生杀由你一人掌断,王某区区贱命一条,倒不够你杀的。”
“你?”他怒气攻心急道:“在你眼中,我就如此不守信用?”
“殿下无法控制自己的欲念,恐难成大事!”他斜睨了一眼谢孤棠,眼神宛若以命相谏的大臣。
“哈哈,我身边倒当真少了你这么一个直言不讳的谋士。”他突然开怀大笑道:“这么多年了,就算你已经藏了起来,可是一旦现身,依旧锋芒难挡,这就是我怕你的原因。”
“你太懂得韬光养晦了。”谢孤棠为王良琊斟满一杯酒笑道:“为什么这么可惜呢?”
可惜做不得兄弟,可惜难成朋友。
在漫长的岁月里,王良琊已不在乎自己喜欢的那个人究竟如何相待,在他心中,喜欢是一个人的事情,与那人无关,纵然他伤他再多,可情已至此,覆水难收,他唯愿他好,若是不好,他也不会相阻,各自有各自的命途罢了。
只不过他已没有借口纵容这个人为祸世间。
“你究竟帮还是不帮?”谢孤棠命令似地问道。
“如若王某不肯相助,殿下是否就要把我罚下十八层地狱,那句话我可还记得,你说七年后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兴许是过去的王良琊太不计较了,现在计较起来令谢孤棠难看不已,他本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应该,一切都是他的施舍,可不想那个人姿态一旦高了起来,如此棘手。
谢孤棠的眸光瞥到王良琊腰间的一个翠绿玉瓶上,心中一凛,这绿意盎然让人想到了那个名唤绿拂的少年。
是谁赶尽杀绝,是谁弄得谁家破人亡?
王良琊对他不是没有恨意,能将这股恨意黯淡下来已是不易,如今还要求他帮忙,恐怕是没有任何机会了,他的软硬兼施不会有任何作用。
就算是死,王良琊也不会妥协,他信他做的出来。
“殿下若肯立下密函,王某便愿相助。”
“密函?”想不到峰回路转,谢孤棠立刻打起精神道:“你想要什么?金银珠宝,后宫佳丽,我统统都可以给你!”
“不,我想要山河图的秘密永远消失。”王良琊淡然一笑道:“其余的事便交由我来解决吧!”
王良琊从衣袖里摸出一张图,他将那图撕地粉碎撒在空中,这一刹,便分不出是纸屑还是落花,只见漫天飞雪一如当年,天地白茫茫一片。
“你做什么?”他忽地紧张起来,“难不成这就是?”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你的权倾天下,我做我的山野村夫,今后你我二人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他没想到王良琊如此解决,他更想不到自己一直寻寻觅觅的至宝如此被毁。
“山河图是你王家的传家之宝,你?”
“哈哈”他凄然一笑,“王某孤家寡人一个,还有这些身外之物有何用?就像你说的,就算我能登上高位又如何,我连个正常男人都不算。”
这话说得太过酸楚,让谢孤棠有些怅然。
他站起来做辞客状道:“殿下就先回去吧,有了消息王某自会修书来见。”
“那就静候侯爷佳音了。”
“呵,侯爷?现下王某罪人一个,在世间已无立足之地,哪还能称地上侯爷?”
“你若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定不会亏待你!”谢孤棠目光灼灼。
而王良琊的眼神却依旧淡然如池水,不起波澜,“但愿殿下说到做到,不会反悔。”
谢孤棠又敬了他一杯酒,随后转身离去,那股墨色的影子卷着漫天飞雪而去,那些藏在角落里的杀手们也咻乎离去。
他望着那群人远走的背影,觉得这院子格外空旷,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一个人自斟自酌地笑:“还是逃不过,逃不过这一劫。”这一待就是一整夜,直至夜尽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
☆、来者
他自幼生长在江南,见惯了柳絮轻拂、飞花似雪,真正的雪到见的少了,北境雪花纷纷,落在他肩头嬉戏调皮,他一笑,整幅画卷就温柔了起来,站在他身侧的中年男子有着沧桑的面庞,二人就立在这天地间,久久无言。
“小侯爷——”那人毕恭毕敬道:“多年不见,你可安好?如今朝廷…。。”话到嘴边,欲言又止,彼时相见,面前这欣长清秀的青年不过是个不足三岁的稚童,而如今倒真的长成了他爹当年的英俊模样。
王良琊拢了拢身上的黑色大氅,眯着凤眼眺望远山,“乾叔,此次冒险前来,委实有事相求,王某现在四处逃命,本不该出现在此为您添乱,可是此事若不说清楚,事态定会一发不可收拾。”
徐乾乃昔年杏花侯旧部,对杏花侯忠心耿耿,那场战役他本也该随军前去,可家乡的母亲病重便告假回家,谁知这一别竟是天人永隔,“朝廷的心思,谁也猜不透哇——”徐乾捋须谈道:“侯爷当年命人与我划清界限,我还赌气,现在想来,若不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