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翻身变沉鱼-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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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刘子业心中对你的执念太深,如果你想留他性命,往后应当怎么做,公主想必心明如镜。”
他这样淡然地跟她说这个话。刘楚玉确实了然他的意图,如果她想保住何戢,就必须对他敬而远之,不能激起刘子业的一丝一毫的妒意。最好,她再把面首堆满一屋子,引开刘子业的瞩目……
刘楚玉泪落如雨,却始终平静无声。
“公主若觉得痛苦,我一并洗了你的记忆也是可以的。”
刘楚玉低眉看了眼已经无声绝息的何戢,她惨淡一笑,思及那些春风沉醉的晚上,思及他对她一切的付出,他的隐忍,他的深情……
“罢了,我不想忘,让我永远痛着好了。”
宁愿永远与他朝暮相对,却对面不识,她痛彻心骨,也甘之如饴。
姬君漓将何戢盛入空间,淡然拂袖而去,“明日过了午时,公主来乐湮府里取人吧。”
刘楚玉看着青石板上被雨水冲刷过的一地鲜血,惨然含笑,伸手捂住眼睛,却早已泪迹斑斑,指缝间,泪水又渗透而下,滴滴答答——
似夜长的无奈,似离人的萧索,可却是,死生无妄的苍凉。
纵为公主,繁华一世,恩宠一身,可真心能得几何?
她错得离谱,与他相知相爱不过短短七日,而最后却终于,永失所爱。
第73章 幸得终相守
所有人都发现公主变了。
公主府里的部曲,婢妇,下人,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公主对何戢的用心。不像是对一个面首一个玩物那样的洒然随性,她为何戢做的,正是万千普通妇人对丈夫做的。
可是这样的境况仅仅只持续了短短几日,便消匿于无形。
皇上再也没有提要斩了何戢和那群面首的事,他好像忘记了,反而又大张旗鼓地给刘楚玉的园子送了二十个面首来,连同刘楚玉前不久在杭州购得的,共计三十余人。
驸马归府之后,一切如常,日日居于自己的阁楼之上,目不窥园,见谁都是一副淡漠如霜的样子。
下人们惊奇地发现,刘楚玉最近好像喜欢上了赏花。
她们最常见的,便是刘楚玉拨着一帘花枝,双眸遥遥望着远方阁楼的模样。常忧思不能自已,眉目凝愁,轻自叹息。
此情此景,引人猜测:莫非公主也从未忘记过驸马?
可是,公主留恋面首从中她们也是有目共睹的,几乎不理世事日夜憨醉,与一众美男面首欢歌笑语……
刘子业听得下属奏报,将一卷帛书置于龙案,揉着眉心颓然一笑:“阿姊真是……永远这么没心没肺!”
渐渐转入深秋,时维九月,烟光初凝,暮山吐紫,刘楚玉邀府中众人秋猎,本以为那人不会答应,但他身份却是驸马,她要做个场面,刻意把话说得很敷衍。可是没想到的是,何戢却答应了。
秋猎之日,几十余名面首个个劲装加身,背背箭筒,斜插羽箭,跨马来去,倥偬如风。唯有何戢慢吞吞地着一袭宽袍红衣,从容驾着马跟在最后,好像不是在秋猎,是来看风景的。
刘楚玉偶尔回望,总觉得他有点心不在焉,心思顿住,她佯作不理会地转过身,却在骑马的时候,满脑子都只剩下了他。
温柔的体贴的何戢,为她出头的怒不可遏的何戢,甘于付出以命相献的何戢……她的眼里,仿佛天上地下,唯有何戢。
秋光渐盛,夕阳恬淡,萧瑟的黄叶在马蹄纷踏下沙沙地响。
一路西行,刘楚玉把泪拭干,任风吹去涩意,神色恢复常态,把人带到城外的树林里,便原地扎营,解散诸人,各自分头狩猎去了。
其实刘楚玉哪里是想狩猎?不过心里难过,想找个空旷新鲜的地界哭一场罢了。
解鞍之后,她扯着一根马鞭信步悠哉地踱到一条潺潺溪边,蹲在河岸边的溪石上,掬一捧清泉洗净了脸,看着河水里倒映着云鬓而乱、面容憔悴的自己,无声地笑出来。
刘楚玉,你自作自受!
心里狠狠地咒骂了自己一句,忽听得身后有人轻语:“公主也在此?真是巧了。”
她浑身一颤,差点没一头栽倒在水里,愣愣地回头,正见红衣墨发的何戢捧着一卷竹简,依着枝叶葱茏的一株榆树坐下,意态娴雅安适,眉目鲜活,却始终淡淡的隔着一缕哀怨的愁绪,仿佛是个会发光的忧郁美男。
风度翩翩地坐下之后,将竹简徐徐展开置于膝头,他不再理会刘楚玉如何作答,安静地看起书来。侧脸在一荡一荡的绿影里,宛如玉石般精致无暇。
她恍惚而笑,没有答何戢的话,他那一眼瞥来的目光,如看路人,瞟得她心尖一痛。
刘楚玉回过头,她笑不出来了,把脸探入河水面上,再掬一把水,这次,洗的是泪。
秋光正好,山间的风萧瑟习习,她干脆地就坐在石头上,欣赏湖光山色起来了。她隐隐觉得,只要回过头,就能看到何戢遥望而来温柔深眷的目光,他一定瞬也不瞬地痴瞧着自己,正如他一直以来的那样。
夜色渐浓,远处已经亮起了火把,估计那群人也打到了野味。刘楚玉确实饿了,可是,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听到何戢的动静,难道他是无声无息地走了?
她有点失望,可是当再转身回走的时候,便发现了,树下的红袍男子,正沉寂安然地睡着,竹简落到脚踝处,月光底下的一张白皙的脸有点发亮。
心里头告诫自己一万次,可她还是忍不住向他走近。
她终于来到了何戢的面前。
再一伸手,就能够得着的距离。
何戢似有感应,刘楚玉张皇地退缩回去,他已经悄然睁开了眼,一双眼古井无波,在与刘楚玉视线相撞时却隐有笑意。悠然从容起身,掸落身上斑驳离离的秋叶,他勾着唇含笑道:“公主,我好像梦到你了。”
刘楚玉怔住,她呆傻地看着缱绻而笑的驸马,一动不能动。
良久,才按捺住心中的惊愕,冷静地反问了一句:“是么,那驸马梦到了我什么?”
何戢将竹简收拢置于袖中,对刘楚玉走近两步,唇角始终卷着一丝笑弧,温柔又沉静。
“梦里,我们好像很恩爱。很像上辈子的事了。”
刘楚玉的眼睛突然一阵涩痛难当。
不知道鼓起了怎样的勇气,她才能死握着拳冷冷地吐出一句:“梦境都是相反的,看来驸马与本宫真是很没有缘分。”说罢,她抽身离去。
何戢轻叹一声,优雅地跟了上去。
营地里的野味果然打了不少,刘楚玉却懒散得不想动,随意吃了几口兔肉,回头一看,众人分飨美味,却独独少了何戢的身影,她抿了抿唇,还是撕了一只兔腿,用碗盛着给那人拿去。
刘楚玉来到何戢的帐篷前,她长舒了一口气,强作镇定地掀帘而入,进帐方才发觉何戢正困倦地拄着胳膊,趴在案桌上浅眠。刘楚玉不忍打扰,她收回脚准备退去,却被不知何时苏醒的男人叫住。
“公主。”
客套的、疏离的“公主”。一生之中,再也听不到他情意缠绵地唤她“楚玉”了吧。
泪水又有收不住闸的感觉,她杵在原地,却被人捞住了一掌青丝,回身看来,何戢温柔的眉眼,宛如吸纳了整片深潭,澄澈古朴,刘楚玉手里的碗砸在地上毫不知觉。
“何戢……”说了什么也毫不知觉。
“公主,”他把刘楚玉的纤腰一揽,刘楚玉一惊之下待要反抗,却被他霸道地收紧怀里,紧跟着要骂他的话也被吞入了口腹之中。
这个吻不知过了多久才停。她气喘吁吁,他神态娴雅不改。
“不知何故,总梦到与公主在一起的缠绵画面……醒来之时,心里却缺了一块,公主不妨来告诉何某,缺的是什么?”
流、流氓!
刘楚玉暗骂,一思透其中关窍,却突然防备地推开他,“你……你想做什么?”
看着这样似乎想严守男女之防的刘楚玉,何戢觉得有点好笑,他扶着额头叹息,正巧撞入刘楚玉的视线之中,才忍不住回了一句:“公主,为什么不把我当你的面首呢?我这个驸马也不求什么,只希望公主能够一视同仁。”
“你……你说什么?”刘楚玉错愕。
何戢淡淡一笑。
他要的是她心里有他而已。
不需要多虔诚,多忠诚,他知道她情之所钟,就够了。
刘楚玉还在犯疑。
却忽然听到一声温柔的呢喃:“楚玉……”
“你!”刘楚玉的下巴合不上了。
紧跟着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紧张犯傻的时候,衣带纷纷落下,他熟练地剥着她的裳服,低下唇在她耳边说:“做个样子诓你皇弟罢了……楚玉,陪了你的面首这么久,今晚给我,嗯?”他的喉结微动,说得动情又隐忍,带着已臻极致的魅惑。
她像个傻瓜一样,最后终于扑进了何戢的怀里:“呜呜呜……你没忘记……坏人,骗了我这么久……害我这么难过……呜呜呜……”
何戢抱着她,低眉含笑,“没事,楚玉不哭了。”
“我没和那群臭男人们睡觉……”刘楚玉明知他深信不疑,还是解释。如他所言,做个样子诓她皇弟刘子业罢了。
也许,为了活下去,还得继续诓一辈子。
何戢薄唇微弯,暗暗地骂她傻。
他没失忆,是姬君漓得走易魂珠后,留给他的最后一样的礼物——刘楚玉一辈子的珍惜。
是他还不起的大礼。
盛唐序·对月剑
第74章 盛唐繁华
在刘楚玉把何戢领回家的那一日,姬君漓和乐湮已经离开了。
此时,正是盛唐天宝初年。
见识过盛唐的繁华,才惊觉自己以前不过是井底之蛙,乐湮从来没有想过,见惯了战国末年的战乱流离、山河残破,会见识到两汉盛唐的繁盛昌华。
长街上车水马龙,大唐的百姓们安居乐业,长安人共在天下脚下繁衍生息,此刻余晖曼落,天边一抹绯艳绮丽的霞光,重楼叠阙在落日下吐出一口沉浊如翻古韵之气,像泼了一杯水酒,浸着诗酒年华、人世朝暮。
此刻,橙中透粉的云霞刚好掠过高低冥迷的楼阁,映射在姬君漓澄澈如溪的水酒里,临着酒楼危栏而坐,姬君漓浅啜水酒,一只手正好搭在漆红栏边,青丝垂落,侧脸冰冷清润,俊逸出姿。
乐湮按住他斟酒的手,皱着眉说道:“你才刚好一点,喝这么多会不会伤身体?”
她现在已经会用这么寻常的语气来劝诫他了,姬君漓弯着薄唇道:“自然不会喝太多,我的酒友还没来呢。”
“酒友?”乐湮不解。
他回过身,微笑着在她的发丝上一抚,轻声问她:“我给你的《中华上下五千年》,最近没有看了吗?”
最近都在担忧他的伤势,自然没有心思再看了,乐湮闻言,心虚地吐了吐舌头。
姬君漓喝完这杯,把袖袍优雅一吐,便悠然起身,乐湮怕他醉了,碎步争上前搀住他,姬君漓摇了摇头,乐湮却皱着眉说道:“让我扶着你。”
“有碧珑就够了,她应该快回来了。”姬君漓很随意。
“不许再提碧珑!”乐湮快被他气爆了。
她这一吼,姬君漓自然不会变了脸色,只是邻桌十几位唐朝人正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乐湮歉然地对那群人点头,尴尬窘迫地问好,直到他们转回去各自聊天吃菜,她才又横了姬君漓一眼,“我劝你最好把她打发走,我这人虽然好说话,但其实最小气了,容不得沙子。”
长大了的丫头还真是……好吧,醋意正浓的丫头看着太可爱,他忍不住弯着唇角,微俯下身低语:“乐湮,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抱着吻你?”
……他最近的画风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乐湮先是一怔,紧跟着脸色爆红,她捏着自己石榴色襦裙,忸怩不安地低着头说:“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们见惯了,不会在意这些。”
姬君漓和乐湮两个人的衣着服饰与这里的人的差距还是有点大,不过这个时代万邦来朝各种文化交融,也没人计较他们穿了什么奇装异服。乐湮其实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唐代男子的衣袍,她给他改工了一下,一定要他穿广袖,而且,一定是玄色的。
可是现在的重点是,向来不苟言笑、自带三分冰冷高贵之气的姬君漓,他居然在调戏她!
他居然调戏得这么顺手,这么理所当然!
乐湮羞赧地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小声喃喃:“回去……回去再给你亲。”
他原本只是开个玩笑,乐湮居然这么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姬君漓忍住笑,把乐湮纤细的腰肢圈进怀里,揽着她,一双如墨的眸子盯下来,更加让她羞窘难当,颊飞红云,如火烧了起来。
乐湮现在描的是时兴的妆容,额间正贴着一朵粉红色的春梅花钿,胭脂绯红,黛眉迤逦,一双纯澈的眼眸在一片红粉之中闪着粼粼清光,看着……姬君漓突然扶额而叹,她怕是永远不知道自己对他的魔力有多大。
真想啃一口。
每次,她都在一本正经地诱惑他。
两个人浑然忘了还有碧珑和那只笨鸟,走出酒楼,天色微暗,暮色把天边一丝闪光的幕帘扯拢,收了天光后的长安街道,车马辚辚之音不绝于耳,百姓们川流不息,宛如赶趟,但乐湮看得出来,这里的人几乎都活在幸福之中,衣饰鲜艳华丽,即使只是平头老百姓,也都出手阔绰堪比豪绅。
“漓,你说的酒友,是谁啊?”乐湮歪着脑袋问他。
“一个,狂人。”姬君漓的薄唇挑起,眼底迷离几点笑意。
姬君漓初到长安,落地就在长安的西市附近盘下了一座宅子,不算辉煌,但与一般民居无异,他们初来乍到,勉强隐于其中不会有人怀疑。
回到家里,进门的那一瞬间,乐湮本想着回房洗浴一番睡觉,哪知却被身边的男子勾住腰肢,紧跟着他的唇便贴在了乐湮的唇上,乐湮瞪着眼睛,挣扎地捶他的胸口,却被某人更紧地桎梏住。
姬君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