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竹香-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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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从何时起,家里居然贫到了这个份上。
几人进到屋子。
李梅兰不知从哪迎了过来,倒是识趣的扬了个尴尬的笑,叫了声,“大姐,姐夫。”
李空竹照样给了个红包,不过赵君逸却没有像给李惊蛰一样,再给她一个。
只不动声色的去到上首的小炕之处,伸手摸了下那炕沿,不咋热呼。
便转头对着那已经翻出水晶糕在吃的李惊蛰说道“去拿点柴禾来。炕不热!”走了这般久的路,又迎雪的,不说上碗热姜汤,既是连着炕都是温的。
赵君逸不动声色的扫了眼那拿着红包,满脸不满的李梅兰。
李梅兰确实是不高兴的,见他们给李惊蛰都是两人同给的。到了她这,却只得了李空竹一人的。这还不算,那个丑面姐夫,这会居然还敢拿了冷眼扫她。
心头不愤的本想酸个两句,不想一旁的李惊蛰则很是迅速的大声道了句,“好勒,我这就去抱柴禾!”
“当柴禾不让人去砍么!”倒底没忍住的给酸了出来。
李空竹只挑了下眉头。
郝氏招呼着她赶紧上炕去暖着,随又掀了连着后厨房的门帘,进去给两人倒了两碗热腾腾的开水出来。
李空竹不经意的扫了眼李梅兰,见她手拿红包,在下首大桌上放着的篮子里不停的翻翻找找。
赵君逸推着热水碗离她近一点,“先喝口热水!”
李空竹回眸对他甜笑的点了点头,“好!”
一旁的郝氏见他两夫妻这恩爱样,心头儿瞬时放心不少。
当初虽对这大女儿失望得不得了,也烦她不少,可真正让她嫁这么个人,心头还是有些愧疚的。
可若不嫁,自已的小女儿和小儿子咋办?眼看着二女儿就要说亲了,不嫁也得硬逼着嫁啊。
虽说收了二两银子的聘礼有些不好,可要是那时她如了现在这般识趣的话,自已何至于让她就这么匆匆的嫁了这么个人?
“响午我发了面,家中还有饺子。看你们要不要吃包子啥的。家里头还有半拉头儿鲜肉的,若要吃,我这就去剁了馅去。”
“那点肉哪够啊,再说大姐姐夫都跟人开店了,想来这大鱼大肉的也吃得腻烦了吧!”李梅兰拿出块水晶糕在手中掂着,看着他们笑得很是讨好。
“大姐,这可是你店中所卖之物?”
李空竹不动声色的喝着热水,对于她拿着的水晶糕,只轻点了下头,“还未正式开店,待初六过后,正式经营!”
说完,趿鞋下炕的对郝氏说道“响午饭随便弄点啥吃吧。一家人的,用不着太好。我来帮手吧!”
郝氏摆手不让,“你来就是客的,只管坐着歇着就成。兰儿,你来帮把子手吧!”一会还有事儿相求的,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了事儿。
李梅兰心头冷哼了声,将那水晶糕重又扔进了蓝子里。
“知道了!”
待看着两人进了厨房。
李空竹重又坐回了小炕之上,见对面男人不紧不慢的样子,就问了嘴儿,“你咋不把红包给她哩?”又不是没往他身上揣钱,没看到那丫头脸都不是色了么?
“心术不正之人,何必浪费银钱!”他挑眉看她。
李空竹却是冲他耸了下鼻子。“小气!”
对于李梅兰不喜自已,还有心思这事儿,她倒是不大在意的,反正一年到头也看不着几回。
再说了,她才多大?自已一个近三十的人,何苦跟了她这么个小儿计较。
男人听得心头哑然,只觉她有时太过心大了点。
对于什么都不太计较的,也不知了她从前是生长在了一个怎样的环境。
这时李惊蛰抱了柴禾进来。
去到炕的一侧,将那铁门给打了开来。架了毛毛草,待火燃起后,又扔了几根木棒子进去。
“一会燃一半就关了门,闷着能热一天哩!”李惊蛰抬头起身,坐在了炕边拉着她的袖子说道“大姐可还有觉着冷?若真冷的话,去我屋吧。娘对俺还算疼爱,一整天俺那屋都暖呼呼的哩。”
“男女七岁已是不同席了。你一句去你屋,这像了何话?”一旁的赵君逸在他将把撒娇的话头说完,就忍不住冷脸斥了这么嘴。
李空竹白了他一眼,这话说的。他一个八岁小儿,自已还是他姐的,能出什么逾越之事不成?
“不过是大户人家里头的烂规矩,咱们乡下人哪就讲究那般多了?”回头拍了拍有些惊着了的李惊蛰,“别听你姐夫的。那是人有钱人玩的游戏,咱不跟了那风,啊~”
赵君逸有些冷面。特别在她说大户里头的烂规矩时。
曾几何时,母亲便是那般事事极爱讲究了规矩之人。自已从小便受着她如此的教导,这女人却说那是大户里头的烂规矩?
眯眼有丝不悦滑过,“圣人有云……”
“当家地,你可能让我唤了你相公?亦或是夫君?”李空竹转眸认真看他。
赵君逸瞬间清醒。
呵笑一声,也对,如今的他有什资格说规矩之事。
垂了眸,不再开口的低头继续喝起茶来。
李空竹见此迟疑了下,她刚刚不过是一句无心之失罢了。
见他硬要了拿了规矩的论调来说教李惊蛰,就有些不满的将自已怀疑他的身份问了出来。
这个时代,是个连着叫老公的方式,都得随着身份高低来唤的。那他又属了那个身份?
看了眼那不在开口低眸的男子。
李空竹也懒得再去管问。
若想说,自会说将出来,若不想说,你便是再如何试探也于事无补,不若先这般糊里糊涂的过着的好。
如今她才与他近了一步,可不想再闹僵了去。
拉着李惊蛰坐在炕上问了些他的近况。
这小子倒是活泼,说自已成天不是吃就是睡。有时家中没柴了,会帮着去山上捡起柴禾回来。
“冬天是最清闲的时侯。待过完年,开化过后。那冬小麦长起来了,连着那草也都跟着疯长哩。到时可有得忙了,这过后还得育秧苗,备苞米种的,得一直忙到近六月哩。”
李空竹见他小小年岁就能掰着指头,将一年四季播种的农作物记得牢牢的,就不由得惊叹了声。
“倒是好记性!”
“能不记性好嘛,年年都帮着下地的。”
李空竹揪了下他的包子头,“有想过长大干点啥没?”
“能干啥?”李惊蛰见她揪自已束头的包子,也不着恼,疑惑的看着她道“家里还有七亩地等着俺长大哩。娘一年年的可都老了,到时俺要把地种得肥肥的。除了有粮吃,还能卖钱,发家致富,让娘享清福哩。”
李空竹好笑了一瞬,倒也不反驳他,“这也算是有志向,你可得好好学着种庄稼啊!说不得以后大姐还得靠你帮着种地哩!”
“真的?”
“真的!”
正拿着抹布从后厨房出来的李梅兰听了,不由得瘪了下嘴儿,“如今都开上店了,当然不用种地了。到时由得你当苦力去!”
“多久,还是地值钱!”李空竹皱眉看她。
“我也没说地不值钱啊!”李梅兰抹着桌子,哼了几哼道“这不是地主跟长工不一样嘛。”
地主有钱只说嘴儿就行了,这长工才拿多点钱,累死累活还挨骂的。
真当人人都是傻子哩!说嘴儿的活谁不想干?
把自家人当苦力使,也亏得她李空竹想得出来,还真以为转性了哩,这不,原型又现了出来了。
李空竹是懒得听她的酸言酸语,拍着李惊蛰下炕让他自已去玩。
跟着自已也趿鞋下炕,冲着后厨唤着,“娘,可是饭菜好了?”
“哎,好了哩!”
李空竹听罢,掀了帘就去往后厨帮着端菜去了。
李梅兰跟在身后,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嫉恨。
当菜上桌,众人按着辈份就坐。
由郝氏开了筷,众人敬过酒后,一家人还算和乐的吃将起来。
饭后,李空竹与郝氏去到东屋说些体已话。
赵君逸则跟随着李惊蛰去帮着给家里的活做做。
东屋里,郝氏拍着她的手,让李梅兰将炒货这些抓了上来。
“家中没啥嘎巴嘴儿的,就称了点炒货!你尝尝香不香,是娘自已炒的哩!”
李空就势扒了几颗小瓜子,点着头的说了句,“还不错!”
“跟大姐家的怕是差远了吧!要知道这山楂糕都作成透明样儿的了,看着都诱人的,还不知了那味儿咋样哩!”李梅兰说着就把篮子里的水晶糕拿了两块出来。
“娘你尝尝,可是好吃!刚我尝了一点,可比那镇上的山楂糕好吃不少哩。”
李空竹听她这话,就想到了前段时间,她想要了那山楂糕的方子之事。
不动声色的见郝氏咬了口,就听她连连点头的说,“嗯。不错,好吃哩!”
“二妹的亲事咋样了?”该不会还打着这主意吧!
郝氏听得泛起了几分尴尬,“兰儿你先出去了,我跟你大姐说说!”
“有什么好说的!”李梅兰不屑的甩了甩手帕,“不就是快跟那秀才家黄了么?如今我大姐眼看都要开铺子了,又做了大生意,我还愁找不到好的下家?你说是不是,大姐?”
李空竹抬眼笑看着她道“你想找啥样的下家,得由娘说了算,我一个出了嫁的姐姐能做得了什么主!”
“不说长姐如母?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自个说的话了?”李梅兰很是嘲讽的看她一眼,“我可记得真真儿的呢,就盼着大姐这个作母亲的,给我找个好婆家哩。”
看她有些气极的在那不停的扭着帕子,李空竹转眼看向强撑笑的郝氏,“娘,你听着这话不觉膈应?你可好好的在这喘气哩!”
“李空竹!”李梅兰终是嫩了点。几句话就被人给怼了出来。
听着她说自已有咒自家娘的嫌疑,李梅兰哪还忍得住了。
在那一甩绵绢帕的坐在了炕稍,对她直接不客气的说了句,“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了。”
“兰儿!”郝氏不赞同的看她一眼,“姑娘家家的你先出去了。”
“娘!”李梅兰不依,就她娘那么个软弱性子,如何是那不要脸的对手?
别回头没对几句话的,就让人给打发了。那她那亲事儿还要不要了?
李空竹也算是看出来了,别有深意的看着那焦急不已的李梅兰。道“这么急!倒底让人觉着掉了身价!”
“你又好到了哪去?”李梅兰气急,“我好歹能明媒正娶,正经过礼。你呢,在府里有着好的福气不享,自甘下贱的去爬主子的床。如今连着嫁的跛子,也是娘收人二两银子卖出去的。你又能高到了哪去!”
“兰儿!”郝氏来了气,赶紧去看一旁的大闺女,见她神色淡然的很,一点不像有啥事儿的样儿,心头不由的没底得慌。
对着小女儿喝了一声,“你这是说的啥话,你跟你大姐哪个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当年要不是你大姐,你爹能拖到那么久死啊,要不是你大姐。就你爹那瘫着的那样,我不得砸锅卖铁供着啊。这些年没饿着你们,那也是你大姐的月例供着的。你这孩子,咱得了好就不认人了哩!”
“我认什么?要我对她感激一辈子不成!”李梅兰红了眼,“就算再感激,能拿了我的人生大事儿来感激么?不过是当个丫鬟罢了,回回有休的回来,鼻子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着谁都觉得没她金贵。再不是以为全家都要靠她而活的,对我是又酸又讽。不就是比我早了几年出生么?若当初卖的是我的话,说不得现在比她还过得好哩。我才不会像了她这样,不要脸的去爬床,还害得我们一家被外人嘲笑。连着亲事都不好说的!”
边说,她边掉起了眼泪。
一旁的郝氏也是听得唉声叹气,“当年你才多大?你大姐卖身的时侯还不到六岁哩,你那死爹跑去跟人抬杠搬石,结果让山石给砸了腿,谁人拿了一分了?我不卖你姐靠啥养活你们,靠啥给你爹看病?”
“你气个啥嘛!好歹,你大姐这些年,月月都拿钱回来的,不过是犯浑那点子事儿做得不好罢了,挨两句说就算了。一家人的,非得吵着才好听啊!”
郝氏说完,又跟着抹起了眼泪。
李空竹在一边听着,也大意明白过来,就是说原身以前很傲,很令人讨厌呗!
呵笑一声,突然觉得心口有些不舒服起来。
也不想想,那时的原身才六岁,说卖就给卖了,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给人端茶倒水挨骂的,所得的月例还得全部拿了回来,给自已已经瘫倒在床的亲爹看病买药。
原身的爹在她进府后,因为有月例供着,又活了五个年头儿。走时,原身不知道,待得休回来时,却告知早已埋了土,这让原身怎能不讨厌了他们?
刚李惊蛰还说家中有七亩地。这原身老爹才一砸坑上,他们就把原身卖了的,都没想过说去卖亩地补着。可见,在郝氏的心里,原身也并不如她所表现的这般疼爱的吧!
心口的不舒服感越来越大,李空竹知道这不是属了自已的情绪。猜想着,怕是这具身体里,还保留着原身痛苦的一部分记忆在里面。惯性使然,自已这一回忆,身体就自动的产生了不舒服之感。
试着深吸了口气,在心头安抚了自已一翻。待恢复脸色过后,她又静观其变的等着那两唱双簧的,看还有了啥后招。
果然,李梅兰哭得狠了,在那扭着绢帕的说道“我也不是想跟她吵吵!不过想想她作的那些事儿?把我害这般惨的,难道就不该让她帮把子忙,出把子力么?”
“娘啊!我是你女儿,也是她妹子。你瞅瞅她如今说的那些话,是一个姐姐该说的么,呜呜~”
郝氏跟着抹了两把子泪,拍了拍她道“你大姐心里有数哩!”
“是啊!我心里有数哩!”李空竹看着她两道,“娘跟二妹有啥话就直说吧!我不大喜了绕弯子哩!”
李梅兰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抹干净了眼睛直抽着鼻子,很是不平的说道“我也不为难了你,今儿我就跟你摊明儿了吧。那家任秀才家人也瞩意我,只不过倒底家贫跟名声不好,人媒人说了,若是能拿出点像样的陪嫁,这门亲指定就能成的。”
陪嫁?上回不就说过了么?
“怎么?这般久还在纠结陪嫁之事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