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穿越的狗尾巴草-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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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问:“那如今你可有什么对策没有?”
李彦只答:“有一二小计,可拖得一些时日,拖到明日过后齐州北居民南撤。”
原来他等的是这样的时机南撤。马啸啸只能点头,心中却是颇有些难受。
“我知道你素来贪生怕死,等到顺利南撤到齐州,安全之时,你就一路往南走,若是没个去处,你便去江南镇天府,太君定不会亏待你,这战事再怎么不济,鲜卑人要打到镇天府也要些时日。”
马啸啸听到这番话,猛然抬起头来。
“你……”了半天也没话来接。
她只知道她不想跑,却也不能真上战场杀敌。
只见李彦大手一挥,“别你你你……了,你又不是结巴,记住我说的话,旁的也没有个住处,今夜你就在这顶大帐内将就一夜,这里肯定没有镇天府里好,想来却不比你在昆仑山谷底差。”
说罢,便躺倒在地上的毛毯上闭上了眼睛。
马啸啸只得躺到了床榻之上。
她想了许久,决定还是留在这大营里静观其变,她不能走太远,以防墨子昂回来找不到她,迷迷糊糊却想,明日真打起仗来,李彦要是输了,怎么办……
想着想着,她就睡不着了。
翻了个身去看床下躺着的李彦。
觉得他连睡觉的时候,眉头也是皱起来的,这日子定是不好过。
又想,六王都不愿发兵,他却带着八万军士来了漠南,果然是对皇帝一片忠心,连自己性命都要赔上。
不过三年,世事大变。
她素来只执着于自己的事,唯有今日,她才深有体会。
她脑海中闪过拓拔檀,拓拔槐,慕容起的身影,战争双方没有对错可言,唯有输赢方可定乾坤。
这一次不知乾坤落在何人手中……
脑海中却莫名浮现出八个字来,“盈盈现世,必为明君。”
到底谁才是明君。
想了大半夜,马啸啸终于还是睡着了。
隔日醒来的时候,只听战鼓雷动,房中李彦早不见了踪影。
马啸啸急急跑出大帐去看,遥遥一望,两军中间广袤的荒草地上已是短兵相接,黄尘四起,铺天盖地。
处处皆是兵刃相击的声音,古时打仗,不过短刀相接,以身肉搏。
鲜卑军士皆着红衣,大穆军士乃是灰色,马啸啸足尖点地,跳到大营里唯一一棵参天的松树上张望,只见大片大片的红裹着条带状细瘦的灰,一点点蚕食侵吞。
疏忽之间,万箭齐发,箭头携着滚滚烈焰自大穆阵营上空射出落到大片大片的红上,战场顿时传来连连惨叫声,马啸啸顿时便知,这就是李彦口中的小计一二。
举目眺望,那大片的红似乎小了一些,那细瘦的灰却是展开了些许手脚。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无数人在马上,无数人在马下,马啸啸却能瞥见混在其中的那一身金色甲胄,在日头下泛着灼灼金光,外罩一袭红袍招展。
她眼也不眨地望着那一点金色。
不知看了多久,却忽然察觉大片红中出现异动,马群嘶叫,红衣人一个个接连落马,不过片刻,红流落马已过大半。
这便又是李彦的小计一二。
昨夜他亲身到鲜卑大营,便是为了给马群下药一事。
红流顿时乱了阵脚,斗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听鲜卑大营,号音吹响,大军列队后撤。
待到此时,马啸啸才可窥见,荒草地上躺着的马群的尸首,人群的尸首。
红的居多,灰的也不少。
空气里铺面而来的血腥气味令马啸啸不欲再看,自松尖上一跃而下。
此一战,镇天府兵损一万,已属奇迹。
是夜,大营便开始紧锣密鼓,马不停蹄地拔营南撤。
马啸啸骑着斩鬼跟在李彦马后,听一旁的肖陆说道:“此番趁夜而行,乃是以防鲜卑人有心报复夜袭大营,此去齐州的武城,原是一处秦时堡垒,城门高墙林立,为乱石碎玉而砌,易守难攻,我们以寡敌众,唯有以守为攻,拖到大部援军来时。”
马啸啸了然地点了点头。
抬头望了望李彦的背影,都觉察出几分萧索味来。又想到今日战毕,他回到大帐,金色甲胄上一身血污,红袍上皆是深红浅红一片,隔了老远的距离,便是血腥气扑鼻而来。
神色中尽是清冷的暗与沉,仿佛当年桃花树下,自在一笑东风的小王爷再不复有了。
这以守为攻之计,要拖到大部援军来时。
可天知道大部援军究竟会不会来。
马啸啸细细思量了一会儿,从前她虽对于大穆地理一无所知,可跟着墨子昂由北往南,由南往北走了好几遭,心中也渐渐有了一个轮廓。北地与漠北接壤的唯有突出的一阕齐州,可往南往西再进,便是蓟州了,而往东往南便是皇城了,齐州若破,鲜卑大军长驱而入,直可破皇都,届时中部南部诸地也将烽烟燎原。
这齐州实在是大穆必守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大军浩浩荡荡地连夜翻过雁来山,隔日黄昏时刻方才来到齐州武城门前。
马啸啸抬眼果见城墙高不可攀,城墙上的塔楼却早已是荒草掩盖。
两扇高约十丈有余的铁质城门此刻却是大敞着,一个官员打扮的人大哭着,屁股尿流地从城门奔了出来,径直跑到了李彦马前,正是武城府尹。
只见他面目肥硕,打了个千,哭得甚是凄凉,“全仰仗王爷保住武城,保住齐州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等待大军到来……将鲜卑小儿打回漠南……”一句话也说得断断续续,哭哭啼啼。
马啸啸没见过哪个大男人哭得这么凄惨过。
李彦只看了那官员一眼,并不答话,挥了挥手,大军如一条长蛇缓缓入城,两扇大门集聚百人之力,方才合上,发出“咚”一声闷响,如天边一道滚雷。
这两扇铁门乃是武城关门的仰仗。
鲜卑人来势若雷霆,不过七日,席卷武城以北诸土。
有的城池,百姓早已南撤,本就是空城。
有的城池,万民尽屠,凄然一片血海,马啸啸听说,就连齐州以北那条易水都被染红了。
李彦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眉间缭绕的皆是肃杀之色。
话也越来越少,每天同马啸啸说话决计超不过十句。
其中起码有五句都是劝她往南。
待到第七日,鲜卑大军跃过雁来山,驻军雁来山下,与武城关门遥遥相望。
马啸啸再一次向李彦表明自己立场,“无论你说什么,我也是决计不往南走的,你知道我素来贪生怕死,此刻能够留在武城,便是觉得在这里,武城你也是能守住的,我肯定会安然无恙。”
李彦没有答话,只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从大帐走了。
肖陆尚立在帐中,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死心眼,仿佛倒是有一身傲骨。”
马啸啸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肖陆,见他身穿铠甲,也是一脸疲惫。
他没有把握能够守住武城。
李彦也没有把握能够守住武城,否则不会一再劝她往南。
此时,她却答道:“既然你说了武城易守难攻,严加守势,必能固若金汤,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四十五万鲜卑人又如何,早前我听段子敬说,鲜卑人粮草缺乏才不动手,短短几月,想来粮草还是缺的,冬天快要到了,若是这么耗着,他们肯定耗不住,说不准就要撤兵了。”
肖陆听她振振有词,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心中虽不知那段子敬是谁,消息可不可靠,看来要好好打探一番。
李彦出了大帐并未走远,停在帐外五步,将马啸啸方才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心中念道,段子敬……看来她果然去了邺城。
李彦轻嘲了一句,“真是个呆子。”
也不知是在说谁。
夜空寂静,风中霜寒,武城关内人心惴惴。
鲜卑大军隔日便发动攻势来犯,大石,烈火,滚烫的锅中之油,自城墙而下。
诚然,武城易守难攻。
整整一个月,鲜卑大军被硬生生拦在城门外,只得驻扎雁来山下,不可再近一步。
可是,谁也未曾料想到,鲜卑军中乞伏一部另辟蹊径,自漠北行军西域最东的臣时小国举兵蓟州南下,一路杀伐屠城。
邺城偏安蓟州西北一隅。
段氏一脉,如今却是事不关己,豪无作为。
李彦听得军士来报,面色铁青。
那军士训练有素,说得面不改色:“乞伏一部粮草不足,南袭蓟州,可谓大肆抢掠,有些城池亡前不忘烧光粮草,可乞伏一族掠人而食,玷污少女后,将其双脚双手捆缚,称之‘双脚羊’,烹而食之。尸骨在衡水之上堆成了山,衡水险些断流了。”
马啸啸听得只觉胸口一阵恶寒,“呃”得干呕了一声。
李彦站在她身侧,一手顺了顺她的背心,她才感觉稍微好点。
恍然便想起,之前慕容起宴饮时说起过的,鲜卑诸部中,他素来最是看不起乞伏,说他们全是蛮人,茹毛饮血,如今看来果真一字不差。
只听那军士继续说道:“此一举大招民愤,蓟州男儿自成军队,力抗乞伏,成势三万。而六王之一的西王周政军中,夜闻啼哭,周政将那啼哭军士惩戒一番,却是大大失了军心。原来那啼哭军士的亲妹命丧乞伏之口,而周政驻军离蓟州最近却不发病,因而痛哭不已,周政不问缘由,严惩那啼哭军士。军中有人不忿,加之先前不愿发兵的旧怨,四万军士便违了不发兵的军令,连夜北上,前去蓟州力敌乞伏,如此,这七万军士自蓟州发来信函,要投军王爷麾下,希冀王爷助力以敌乞伏。”
李彦听罢,面色稍霁,沉吟了片刻,朗声说道:“拨兵力一万西进蓟州助阵,将先前拟定的蓟州军策战略一并带去。”
马啸啸心知,此番虽只是拨兵一万,却已是李彦此时能做的极限,鲜卑大军屯兵雁来,武城虽暂时固若金汤,他日城门一破,必是一场恶战,他已是损兵一万,再拨走一万。无非是想保住蓟州,又稳住蓟州七万兵士军心,尽收麾下,为以后抗敌图之。
那军士得令一溜烟地跑走了,军情为重,大营里面素来只有军规,没有贵贱。
马啸啸立在桌旁,手下继续磨那砚台上的朱砂。
耳边李彦与肖陆探讨军情的声音断断续续,李彦持笔,在一张羊皮地图上,点上红星点点。
马啸啸看着看着,却苦于看不懂,便开始神游天外,
心中默默念着,墨子昂,你怎么还不来接应我啊……
武城上空飘飘摇摇地下起了第一场雪。
向南开的大门外,聚集了浩浩荡荡的三万人,手持皇帝明黄卷轴,前来助战。
月余以来已是瘦出了形儿的武城府尹又是一番屁滚尿流地跑出南门,哭哭啼啼了好一阵,求着来人保住齐州,保住武城。
马啸啸立在面南城门上头,见到他一番情状,却想这个圆滚滚的武城府尹兴许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大智若愚,每每涕泪横流,却懂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那马上手持卷轴的人,身前马背上四平八稳地放着一把长剑,青铜剑柄,剑鞘泛着凛凛幽光,腰悬一支碧绿长笛,启口道:“自当尽力。”碎玉一般好听的声音。
马啸啸足尖点地,如漫天落雪一般,飘飘摇摇地落下城门来,欣喜地喊了一声:“墨子昂,你终于来了。”
当日鲜卑大营中走散以后,马啸啸便想,墨子昂何其聪明,肯定已是知道了自己救得斩鬼,人也平安,便抱了霁草去皇城救墨夫人了,后来军情危急,她又想,墨子剑可保举为将,墨子昂一心报国,兴许便成援军。
马啸啸料得一分不差,却是真没想到,他竟然带了三万人之多。
墨子昂见马啸啸飘然而下,没有半点惊讶,面上皆是温暖笑意,向马啸啸伸出一只手,点了点头。
马啸啸心领神会,拉着他的手借力翻身上了马背,怀抱墨子剑,回头问:“既然墨子剑保举为将,你为何不穿铠甲,打扮一番?”
墨子昂朗声一笑,胸腔贴着马啸啸后背似乎也是一起一伏,尽是暖意,答道:“嫌铠甲太重,不好上路。”
马啸啸也笑,回身一望,不期然见到队伍中好些熟悉的面孔,小童,吴七,仇六,李三娘子,连同当日旗山比武会上好些豪杰的身影也在队伍中,啧啧称奇,赞道:“你好厉害,竟然请的动那么多人。”
墨子昂徐徐道:“保家卫国是为义士之举,如何请不动,自领了将职,右相将皇城附近筹措的一万新兵下拨,墨家又成一万精兵,加之小童自南携清风寨而来,连同南面武林众人,又成一万,适才有三万余人。”
马啸啸听罢点了点头。
队伍渐渐行进入了武城南面大门。
肖陆站在城门上,端端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出声问道:“这个墨子昂就是当日和她一道跳下昆仑山峰的墨衍?”
李彦并没有答话,城门上的寒风吹得他的黑袍飒飒作响,积雪已是盈盈落满了肩头。
直到三万军士尽入得城,南门合拢,李彦才出声道:“去大帐。”声音里隐含暗哑。
肖陆朗声大笑,“原来你和我一般,不过是个可怜之人……”眼中却是殊无笑意。
大帐内,李彦、墨子昂、肖陆站在一方铺着地图的圆桌旁,成三足鼎立之势。
马啸啸坐在一旁软毛毯上,手里拨弄着蜷缩起的长长白毛,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耳边只听肖陆是当中唯一说话的那一个。
“如今以寡敌多,若是硬拼,必不能成事,反倒损兵折戟,毫无益处,可是久困武城,以攻为守,亦不能长久,若是六军久不发,岂非困死在这武城,乞伏一部已懂得西取蓟州,若是鲜卑大军皆往东西而进,武城之军脱离武城这一屏障,何可御敌?”
一番话说得房中诸人心中皆是沉沉一落。
复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李彦开口说道:“西王周政拥兵八万,驻守蓟州以南,四万精兵已反,为笼络军心,周政只怕携四万军士也要一战,西边算起来,加之蓟州七万军,调拨的一万军力,便有十二万军,抵挡乞伏一部十万军队,尚可。拨开乞伏之数,屯兵雁来的鲜卑军士三十五万,武城军中九万余众,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