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妃 作者:香胡胡-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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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无奈,示弱:“是儿子治府无方。”
“治府无方。”皇帝嗤笑了一声:“你呀,你七八岁的时候,朕就告诉过你,无论侍候的人再如何恭谨和顺,周到细致,也不可将信任全付,因为他们也是人,是人就必有私心。可你呢,按说你长到现在也经了不少事,处理政事时倒也不再犯这毛病,回了自己府里却还是松懈,若再不改了,来日必吃大亏!”
皇帝坐起身,低头找自己的龙鞋,四阿哥忙跪了下来,服侍着他亲爹把两只鞋子穿好,然后干脆跪在了一侧,听他亲爹训他。
看着搭拉着脑袋跪在毯子上的四儿子,皇帝突然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气,“堂堂一个皇子,夫纲不振……”
皇帝在帐内转了几圈,回身看着似乎有些蔫儿的儿子,气得回身抬起腿想给他一脚,只是,最后到底还是只是在儿子身上虚踢了一下,“给朕起来,你这样子做给谁看?”
四阿哥没办法,又站了起来。
皇帝又围了几圈,“今儿这事茹氏处理得不错,没辜负她教养嬷嬷的一番心血,李德全,选几样东西送回京交给秦珍,告诉她,让她以后亦不可放松茹氏的教导。”
李德全应了一声,立马退了出去处理,服侍了帝王二十多年,李德全对于皇帝的心思亦算了解,万岁爷这是心疼儿子了,送东西回去明着是奖赏教导茹氏有功的秦嬷嬷,实则是在敲打四阿哥府里的那些女人,让他们老老实实服侍好丈夫,熄了拿捏丈夫的心思。
被老爹指斥夫纲不振,四阿哥因失了面子而有些羞臊,偏这羞臊中却却又带着止不住的窃喜,自家兄弟那么多,成婚后还被管家事的,除了太子爷,可就只有他了。
他可听额娘说过,惠妃不知跟阿玛抱怨多少回大哥专宠大嫂的事,阿玛也不过只是不咸不淡叫大哥去说了两句而已,却从没插手大哥府里的事。
交待完李德全的皇帝一回身便对上了儿子亮晶晶的眼睛,再一看他那红通通的脸,一时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咬牙:“以后再让朕替你管家事,就给朕回上书房跟着你弟弟们再上回学。”
四阿哥抿抿唇,红着脸傻笑了一下,不吱声。
“行了,科尔沁的事朕知道了,你赶紧走,朕这儿忙着呢。”皇帝一脸嫌弃地挥了挥手,把四儿子轰出了御帐。
被赶出御帐的四阿哥带着美滋滋的心情回到自己的帐篷,却见茹蕙正抱着一盘点心吃得正香。
“过来服侍爷换衣裳。”
四阿哥大咧咧往帐中一站,一双眼便落在了茹蕙身上。
正吃着点心听寻冬讲厄鲁特王公的继室如何粗暴却又卓有成效地横扫厄鲁特后院一事的茹蕙,不得不暂熄了听八卦的欲。望,擦了擦嘴角,放下手中的点心,起身替四大爷更衣。
替四阿哥换好宽松的衣裳后,茹蕙再次出了一身汗,看着舒舒服服坐在矮榻上看书的四阿哥,茹蕙心头不忿,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转了一圈后,茹蕙动主替四阿哥泡了一杯普洱茶,递到四阿哥手里。
“四爷,您喝点茶消消食。”
四阿哥放下手里的书,抬手接过茶杯,用茶盖一拨,脸露嫌弃:“往普洱茶里加菊花,哪来的怪想头?”
茹蕙撇嘴:“普洱茶清热、消食,菊花散风清热,配合使用可消除油脂、促进消化、清热消肿,正适合这个时间饮用呢。”
四阿哥看了一脸不高兴的茹蕙一眼,到底还是赏脸低头喝了一口,“咦!”
本欲喝上一口便放下茶盏的四阿哥突然停下了动作,他抬头看了一眼茹蕙,缓缓咽下了口中的茶,一股比以往任何时候所喝的茶都更为甘甜浓淳的茶香在口中漫延,随着他咽下茶汤,一股暖热伴随着普洱独有的香味穿透了他的整个心胸,其间尤有菊花的淡淡幽香,引得四阿哥情不自禁闭上了眼,仔细回味再三。
看着闭眼品茶的四阿哥,茹蕙抬袖掩住了翘起的唇角。
四阿哥睁开眼,扫了一眼窃笑的茹蕙:“不想你泡茶的手艺居然不错,爷以后的茶就交给你了。”
“啊!”茹蕙傻眼:“四爷,我还得管泡茶?”
慢条斯理喝完杯中茶的四阿哥有些不舍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冲一脸不敢置信的茹蕙肯定地点头:“爷希望以后喝到的普洱都有不差于今天的滋味。”
茹蕙不干了:“四爷,你说的根本不可能做到。”
四阿哥挑了挑眉,“爷看你方才泡得很随意,以后也如今天这般随便光泡泡便是了,有何不可?”
第20章
什么是作茧自缚?
茹蕙一脸憋屈看着四阿哥手里的茶盏,她怎么就手贱地往那杯茶里添东西了呢,现在好了,把自己坑进去了,她果然是傻了吧,干嘛没事找事呢?
看着一脸有苦无处诉的茹蕙站在原地发傻,四阿哥好心情地翘着唇角,再次拿起案几上的书靠回榻上。
“卟……”
一声特别清楚的声音,在帐中响起,茹蕙下意识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直接对上了四阿哥锐利凌人的目光。
呆滞了片刻,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茹蕙噗一声笑出了声。
咬紧牙关的四阿哥抬起手,指了指笑得丝毫不做掩饰的茹蕙,便欲开口,只是,很可惜,他虽有心,肚子却不肯合作,又一阵震天的腹鸣持续响起,原本还一幅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的四阿哥突然涨给了脸,如同被蜜蜂蛰了一样猛地自榻上弹起身,手中随手扔出去的书还未落地,人已冲进了帐角摆放的屏风内……
寻冬与苏培盛呆滞地听着屏风后传出的根本无法掩饰的响动,再看笑得双肩直抽的茹蕙踉跄着跑出帐,蹲在帐门外埋头抱着肚子直抽抽,猛一看见还以为她肚子痛得受不了,所以才蜷成了一团。
当然事实也没差,茹惠确实肚子痛得忍不住——笑的。
两人脑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麻烦大了!
麻烦确实大了,不过,这有麻烦的既不是寻冬,也不是苏培盛。
……
夏夜的草原很是清凉,凉里渗透着寒意,苦着脸坐在草原上喂蚊虫的茹蕙无语仰头望天,她确实想捉弄四阿哥,可是,她完全没想到捉弄四阿哥的结果会如此惨烈啊。
“明明应该只有下气的功效,为什么最后变成了排毒?!”
难道是自己那滴本来想要加快下气功效的灵泉水促成的?
茹蕙挥开再次围上来的蚊虫,郁卒地直接将自己瘫放在了草地上,懊恼地掩脸呻。吟,好倒霉,明明茹爹、茹娘、茹哥哥都用过灵泉的,明明他们都没事啊,怎么四阿哥就这么大的反应呢?
……
太医放下四阿哥的手,拈了拈颔下长须,脸露沉吟之色。
“张太医,如何?”
四阿哥靠坐在榻上,一手看似随意地在肚腹之上,眼睛情不自禁看向一旁放置的点心:突然觉得很饿。
五十岁的张太医眉眼平和、气质清隽,听到四阿哥问询,他放下拈须的手,微微摇了摇头:“四爷体内不但内积邪火已清,更可喜者神精气足,生气勃勃,以脉相观,竟是前所未有的康健,连幼年留下的病根亦已根除。”
听到张太医这话,四阿哥一脸早有所料的模样,“爷觉得有点饿。”
张太医含笑点头:“大量排毒后,必然腹饥,四爷只管放心饮食,只是现已入夜,亦当遵循养生之道,莫要进食太过,以免积食。”
小心地观察了四阿哥的脸色,张太医最后还是将自己的好奇心压了下来,不论四阿哥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在短短时间内改变了身体状况,都不是他该打听的,皇上若是问起,他自然俱实以告,若不问,他也只管装耷做哑便是。
……
茹蕙被寻冬找回时,随驾的王公亲贵们大多皆已回了自己的帐中,营地里除了值守的侍卫,便只有服侍的仆役在帐外忙忙碌碌着、或是清洗着白日用过的东西,或是为各自的主子准备明日要用的家伙什。
茹蕙委委屈屈蹭进四阿哥的帐篷,一进大帐,那浸人的凉意便被挡住了,茹蕙轻轻呼了一口气,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胳膊,在帐外呆了不到半个时辰,她是真想这间帐篷了。
吃完了一盘点心的四阿哥正靠在榻上消食,听到响动,头也没抬问茹蕙:“你在爷的茶里加什么了?”
茹蕙的呼吸一滞,脑中念头飞快转了转:“爷说什么呢,茹蕙都听不懂。”
四阿哥抬手给手中的书翻了一页,目光未离书页,却已能想到茹蕙现在一脸惊怕的模样。
“你父亲给你留的保命的东西你就用来捉弄爷,嗯?”
茹蕙傻傻地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等了半晌没等到茹蕙说话,四阿哥终于放下手中的书册,抬头看向缩在帐角的小丫头:“现在知道怕了?爷的饮食里是能随便加东西的吗?不知天高地厚。”
自矮榻上站起身,走到茹蕙身前,看着那颗搭拉着的脑袋,四阿哥咬了咬牙,到底没忍住,伸手按着那颗毛绒绒的脑袋狠狠揉了个够。
被揉得摇来摆去完全昏了头的茹蕙在四阿哥终于停了手后,抬头傻呆呆看着他,“四爷?”
顶着一头乱蓬蓬头发的茹蕙显得特别娇憨,只是,看着小丫头脸上那特意画粗了的眉毛以及为了掩住容色而抹上的一片片褐色斑点,四阿哥没忍住一脸嫌弃:“好好一张脸,看看被你作贱成什么样了,还不赶紧去洗了。”
提到自己化的妆,茹蕙一下醒过神来,不乐意了:“也不知道是谁把我推出去顶缸,才逼得我不得不出门儿去和人交往,如果一直呆在帐篷里,我根本不需要化这丑妆好不好。”
被茹蕙一点没客气白了一眼的四阿哥掩饰地咳了一声,转身走向先前坐的矮榻:“夜了,洗洗睡吧。”
服侍着那位说夜了的爷睡下,梳洗妥当的茹蕙吹灭了手中的烛台,缩进毡毯中闭上了眼。
空间里,茹蕙在山洞里找出了茹爹走前留给她的一个陈旧木盒,一阵摆弄,打开木盒隐藏的机关,露出藏在夹层里的信以及一粒黑色丸药,自怀里取出四阿哥睡前交到她手里的丸药一起放进木盒,看着两粒完全一样的黑丸,茹蕙托着下巴有些茫然。
茹爹走之前说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盒子里这丸药,更不可打开那封信,她也一直乖乖地没动这盒子,可是,今儿四阿哥却给了她一粒一模一样的丸药……
四阿哥手里的药是茹爹给他的?还是这药是四阿哥给茹爹的?
看着盒中的信,茹蕙有些手痒——好想打开看。
茹蕙的手抬了起来——
“蕙儿,爹和你娘带着你哥哥去成都府,留你独自在京中,你万事要三思而后行,不可任性妄为,四爷是皇子,不是村里的大哥哥,这两年你装做不知道他的身份,对着他时也没个尊卑,你爹我也放纵你,一则是你年幼,二也是因四爷开口不让你爹我拘束你,只是现在爹娘没在你身边,万一有事,也无人替你说话,你也该长大了……你十岁了,也是个大姑娘了,爹知道,该懂的你都懂,平日里你与四爷或也言笑无忌,却从没越了分寸,爹相信你进了贝勒府后也能一直这样清明,只是,高门大宅人心诡谲,更何况是四爷是皇家子弟,什么都怕有个万一,爹给你这个木盒,就是为这万一备下的,你记住,不到生死存亡之际,不可打开……”
茹爹一番殷切叮嘱,言尤在耳,茹蕙抬起的手顿时重若千钧。
叹了一口气,茹蕙到底还是抬手重新将木盒的暗格复位,然后合上盖子,再次放进山洞。
管他是有什么隐秘呢,反正不可能让她回到前世,如此,知与不知,也没什么差别。
……
康熙四十年的整个六月,茹蕙基本都是在帐篷中渡过的,寻冬好几次提议让她出去走走,怕自己的脸惹麻烦的茹蕙都兴致缺缺地否决了她的提议,她的空间内,有着更广阔的天地,她根本不眼馋外面这片被人类征服了的土地。
平日里,四阿哥回帐来,茹蕙就依着秦嬷嬷所教,当个称职的丫头,四阿哥一走,帐中便以她为尊,自是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便是有时在四阿哥摆在帐中一角的书案上拿上好的宣纸画娃娃玩儿,这位爷回来看到了,也不过就是罚她多写几张大字,然后再对着她写的字用言语嫌弃一顿罢了,其它的惩罚却是一样没有,于是,茹蕙便愈发不肯出帐了。
七月,御驾再次起行,顺着山脉,向着内蒙古高原的边缘——大兴安岭行进。
绵延无尽的山脉,一眼望不到头的森林,这里是大兴安岭,有着最丰茂的址植被,最宽广的原始森林,这里是鄂温克人的家园。
丰美的草原上,鄂温克人的首领带着族人,骑着骏马,带着成群的羊只,远远迎了上来。
在远远看到御驾所在时,尤有近十里地,但是这群来迎驾的鄂温克人却都放略微收紧了缰绳,让跨。下驰骋马儿缓缓慢了下来,更有一部分人,直接拉紧了缰绳,勒停了正跑得兴奋的马儿,甩着鞭子,大声喝止奔跑的羊群,他们要等在这里,直到得到大清帝国的统治者召见,才会前去鄞见。
皇帝站在营地外,周围伫立着衣甲森然的侍卫,身后罗列着一众皇子、亲贵近臣,以及蒙古诸多王公,遥望着那远远飞奔而来的鄂温克族人。
鄂温克人的首领远远便勒住了马,自马背上跳了下来,急步却并不失礼仪地向着营地跑来,未及近前,已是高喊着跪伏在地,
“色勒乌特带着鄂温克全族人,恭迎圣君驾临。”
第21章
“姑娘,鄂温克人带来了驯鹿。”
茹蕙抬起头,看向脸色较平日红润的苏培盛,有些惊奇地挑了挑眉:“驯鹿。”
“是。”苏培盛捏了担手中拂尘的手柄,心里有点兴奋,这是他第一次随驾出巡,一路过来,一直忙着适应出行生活,要时时替自家主子爷安排好一切所需,要在别的太监忙不过来时帮把手,做些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