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妃 作者:香胡胡-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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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她倒是不怕如意那一脸的鲜血了。
看着着急的李氏,如意冷笑:“侧福晋忘了,张嬷嬷好酒,而且一喝醉就爱炫耀,她虽然在府里一直按捺着不敢碰酒,回了自己家却由着性子喝,奴婢自坏了嗓子,果然再没得过爷的青睐,日子过得艰难,上回去找张嬷嬷,想让她跟侧福晋说说,放奴婢家去,却碰到她喝醉了酒跟家里的人炫耀奉侧福晋的令暗下使药坏了奴婢的嗓子,还让奴婢把她当恩人待,她还说,侧福晋恨茹佳侧福晋入骨,不仅为着茹佳侧福晋的颜色,更因为主子爷让弘昀阿哥亲近茹佳侧福晋,侧福晋怕弘昀阿哥与你离了心,跟心腹商量着要找个机会狠狠收拾一顿茹佳侧福晋,这不,今天你找着了机会,便带人闹上了门。”
“贱婢,不过是为着你偷了我的珠钗罚了你,你就这么给我泼脏水。”李氏目眦欲裂,满眼恨毒:“亏我看在你娘苦求我的份儿上饶了你,还留你在院里做粗使,你就这么报答我的,你……”
“侧福晋这是拿我娘威胁我吗?”如意看着李氏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奴婢方才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差点扑倒茹佳侧福晋,有这样的罪过,奴婢一家还能有什么好?”
李氏脸色一白,一时居然不知该怎么应对才好。
如意看着萎顿于地的李氏,眼中恨意与快意交织,“侧福晋今儿带着这么多的人冲进东小院,不就是因为得了人报信,东小院里没几个侍候的人,想趁机害了茹佳侧福晋的孩子?现在装什么无辜?”
李氏一脸张惶,惊恐地转头看向四阿哥:“爷,我没有,全是如意这个贱婢在胡说,她这是在反噬。”
看着坐在卧榻上脸色极其难看的四阿哥,如意咽了一口口水,“主子爷只管拷问侧福晋院里的人,就知道如意可曾说谎,如意今儿被当成了替罪羊,只盼着爷能还如意一个清白。”
看着趴在地上不停磕头的如意,四爷沉声问她:“你说自己是替罪羊,那你跟爷说说,为何身带凶器?”
“凶器?”如意抬起头,愕然看着四阿哥:“什么凶器?”
四阿哥示意小太监将托盘端给如意看。
看着托盘中细长的匕首,如意惊骇地瞪大了眼:“主子爷,这不是奴婢的,奴婢没有这个。”
“不是你的,那匕首就是从你的衣袖里搜出来的,你还敢狡辩。”李氏看着终于露出畏惧神情的如意,恨恨咬牙:“贱婢,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分明是早有预谋,想要栽脏陷害我,这才演了这一场戏,你做梦,爷一定会查清真相,我什么也没做过,你别想害到我。”
四阿哥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来人,把如意带下去……审!”
悲凄地看着四阿哥,如意没有一丝挣扎地被拖了下去。
“李氏,你今日带人闯进东小院,险些害了茹佳氏,你认罚不认罚?”四阿哥看向跌跪在地上的李氏。
李氏眼睛一亮,急急点头:“爷,妾身认罚。”又一脸陪笑看向茹蕙:“茹佳妹妹,姐姐错了,不该带人闯你的院子,你大人大量就原谅了姐姐这一回吧,姐姐下一回再也不敢了。”
“我若是不原谅李姐姐,就是心胸狭隘,就是不容人是吗?”茹蕙看着目光闪躲的四阿哥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四爷对自己的女人情深意重是没有错的……”
四阿哥脸上红了红,却仍然没脸对上茹蕙的眼神。
茹蕙苦笑:“如今府里只有李姐姐育有两子一女,为着大格格、二阿哥与三阿哥,我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乌喇那拉氏轻叹一声:“家以和为贵,茹佳妹妹懂这个道理就好。”
“姐姐多谢妹妹宽宏,姐姐以后一定再不拦着弘昀与妹妹亲近的。”李氏掏出手绢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水蛇一样的腰肢一扭,便自地上站了起来。
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目光扫过心虚气短的四阿哥、垂目捻动佛珠的乌喇那拉氏、挺直了腰目含得意的李氏,茹蕙唇角轻翘,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叹道:“我肚子里的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受了委屈也是白受……不过,四爷与福晋打算放过害弘晖阿哥的凶手吗?”
一声轻叹,如一声惊雷,震得四阿哥猛地转头看向靠在椅背上的茹蕙、乌喇那拉氏则直接捻断了手中的佛珠串。
“你说什么?”乌喇那拉氏瞋目裂眦,握着扶手的手青筋直跳,脸上表情骇人已极,再无一丝泰然。
茹蕙垂下眼皮,“那柄匕首,四爷还是再找人看看吧……我累了,要回房休息。”
茹蕙将手伸向寻兰,扶着她的手自榻上撑起沉重的身子,不再搭理一院子的人,向着主屋走去。
四阿哥看着茹蕙的背影,一脸的欲言又上。
乌喇那拉氏一脸仇恨地看着托盘中那柄匕首。
路过李氏身畔,茹蕙停下脚步,转头:“李姐姐,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世上,从来没有查不到的真相,只看有没有人查而已。”
李氏抬着下巴:“姐姐我不怕查。”
茹蕙轻笑了一声,转身面对着李氏,十四岁的茹蕙相对于年近三十的李氏,显得矮小、稚嫩、纤弱,怀孕五个月的肚子在旗袍下已显出明显的轮廓,轻抚着肚子,茹蕙目光奇异地看着一脸无畏的李氏:“四爷才二十七岁,他以后还会有许多女人,许多儿子女儿,难道你以后都要像今天这样找着机会就把他们害了?”
“我没有……”
“别说你没起坏心,我不信。”茹蕙眯着眼看着李氏:“孕妇怕惊吓,一不小心就会小产,这你不知道?”
“我……”
“你知道,但你还是带着人闯了进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茹蕙突然抬起手,狠狠抽了李氏一个耳光。
清脆的声音唤醒了乌喇那拉氏沉浸以仇恨里的心恨,也让一院子的人都陷入了呆滞之中。
茹蕙回头狠狠瞪了四阿哥一眼,“受的气,我自己出。”
目瞪口呆看着气势汹汹带着丫头进了屋子的茹蕙,四阿哥心里一阵翻涌,茹蕙眼中的失望,茹蕙对他称呼的改变,茹蕙的委屈……这一切,他都看在了眼里,但是,他还是选择了保护自己的儿子。
惊愕抚着自己被抽的脸,李氏哇一声哭了起来:“爷,她打我,茹佳氏她居然敢打我……”
“闭嘴!”四阿哥一声厉喝,打断了李氏的嚎哭。
李氏不敢置信地看着四阿哥。
“都是你自找的。”四阿哥一脸烦躁:“回你的院子去闭门思过,没我的允许,不许出院子。”
“爷——”李氏还欲再搅缠,却被四阿哥冰冷的目光冻在当地。
目光扫过李氏只是微微泛红的脸颊,四阿哥闭了闭眼:“李氏,若不是看在几个孩子的份儿上,爷不会只禁你的足。”
睁眼看着尤不肯甘休的李氏,四阿哥的眼神变得极其淡漠:“爷不缺生孩子的女人。”
四阿哥的态度,让李氏再不敢夹缠,抽泣着蹲身行了一礼,便欲叫上东院墙下站着的奴仆回自己的院子。
“爷。”乌喇那拉氏突然张嘴:“匕首的事情没查清,李妹妹带来的这些人不能放走。”
李氏瞪大眼看向乌喇那拉氏。
四阿哥没管一脸求助看向他的李氏,转向乌喇那拉氏:“茹佳氏不是无的放矢的人,爷找人好好查查匕首,你审审这些人,分开审,不能让他们串供。”
乌喇那拉氏目中含泪,重重一点头,悲伤地呜咽:“我的弘晖……”
弘晖!
四阿哥抬手捂住胸口,那里的闷痛一阵接着一阵,自弘晖过世,只要想起这个儿子,那痛从来不曾停止过。
拍了拍乌喇那拉氏放在扶手上的手,四阿哥再没说话,起身带着人离开了东小院。
……
康熙四十四年十月二十八
十月的北京城,寒风凛冽,大雪飘飞。
东小院的百年罗汉松下,四阿哥一脸焦躁地不停转着圈儿,一边不时抬头看向主屋紧闭的大门。
“哇!”
一声婴啼,自屋内传出。
“生了!”四阿哥如释重负。
高勿庸正欲开口恭贺自家主子,却突然动作一顿,“雪停了。”
“嗯?”四阿哥抬起头,看向天空,入目所见,让他脸色骤变……
第55章
阴沉的天空上,厚厚的云层在某种无形力量的作用下,齐齐消失,形成了一片圆形的无云区,一道光柱自无云区投射而下,将整个四贝勒府笼罩在内。
更远的地方,云层涌动,一圈浅痕慢慢出现,隔离出一片狭长椭圆的云区,这片云区的云洁净纯白,异于天上的阴云,又非常巧妙地将无云区包围在了最正中——天空上,出现在了一只巨大的眼睛,这只眼睛,紧紧盯视着京城一隅。
被纷纷大雪充斥的京城,唯有一片区域无一丝飘雪,那里,金光笼罩、如受神眷。
钦天监,将天空异景看在眼内的官员身上暴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从来不曾有一刻,他们能如此直观地看清,什么叫做神目如电。
京城,一个又一个百姓发现了天上的光柱与神目。
一个又一个,人们相继跪倒在尘埃。
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在这一刻的京城,被推至巅峰。
从所未有的深深敬畏,自心底升起——未知的地方,是否正有一群仙神,正事无世细将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收揽于目中,曾经以为天不知地不知的一桩桩一件件阴私,是否都只是他们这些凡人的自欺欺人……
紫禁城乾清宫
“神目?”听到禀报的皇帝猛地自御案后起身,快步走到宫门前抬头仰望。
金色的阳光自天际而下,如同一个圆形的罩子,罩住了京中某一片区域。
“立即去查,光柱下,是京中何处。”
侍卫领命,飞身离开。
皇帝神情凝重,负手站在乾清门前,久久仰望着贯彻天地的金色光柱,脑中无数念头飞闪,眸中,黯色深沉。
一刻钟后,侍卫跪在皇帝身前:“光柱之下,是四贝勒府——只有四贝勒府。”
“老四!”
朕的儿子!
皇帝脸上神情一缓。
“老四……”皇帝仰头思索片刻,无人得见的眸中闪过一丝异色:“朕恍惚记得,老四媳妇快生了?”
一直静静跟着皇帝的李德全躬身应是。
“派人去看看。”皇帝下令。
“嗻!”
乾清宫前,皇帝久久仰望着天空中的巨目,终至它完全消弥。
……
四贝勒府,昏睡了一个时辰的茹蕙醒了过来。
“孩子。”
微微嘶哑的声音,惊动了守在一旁的秦嬷嬷,她快步走到床前,果然看到自家徒弟已醒了过来。
轻柔地抱起放在茹蕙枕畔的襁褓,秦嬷嬷脸上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恭喜侧福晋平安诞下四阿哥,呐,看看咱们四阿哥睡得多香。”
就着秦嬷嬷微微倾斜的姿式,茹蕙第一次看到了这个她痛苦了好几个时辰才挣扎着生下来的孩子。
仅仅一眼,茹蕙便确定了,这孩子是她生的。
不是为着孩子与她相似的眉眼,也不是为着那与四爷相似的脸型唇型,仅仅是凭着气息,茹蕙就知道,这是她的孩子。
不知道是被秦嬷嬷的动作惊醒,还是来自母亲慈爱目光的注视,襁褓中小小的孩子扭了扭头,将头转向了茹蕙的方向,然后……缓缓张开。
缓缓,张开了。
“唉呀,四阿哥睁开眼睛了。”一直候在房内侍候的寻兰惊呼。
黑亮、纯净、无辜……新生婴孩的第一瞥目光,落在了自己母亲的身上。
“啊……”
细小、稚嫩的咿呀声,如同唤醒世界的晨钟,在耳边的敲响,让茹蕙的心房随之震动。
伸手将孩子抱在怀里,看着孩子纤长的眉、眼尾上挑的细长眼、小小的蠕动的令指头大的小嘴……茹蕙轻笑出了声。
“呀……啊……”
小小的声音,催促着。
“宝宝饿了。”茹蕙督定。
“寻兰,拧条热毛巾过来我擦擦。”茹蕙头也没抬吩咐大丫头。
寻兰不做他想,动作麻利奉上一条温热的毛巾。
将孩子放在腰腹之间,已为人母的女子没有一丝避忌地宽衣擦拭胸部。
看着抱着儿子哺乳的茹蕙,秦嬷嬷摇了摇头:“你亲自哺育四阿哥,主子爷只怕不乐意。”
“他有什么不乐意的?”茹蕙的目光一刻也不舍得从儿子身上挪开,头也不抬发问。
“除去下层民众,自来没有哪个主子会亲自为儿女哺乳的。”秦嬷嬷叹息一声:“这也是皇家的规矩。”
“规矩!”茹蕙冷笑:“他要是敢拿规矩两字来说话,看我不呸他一脸,若真重规矩,他会在我差点被害后不吱一声?……既然不能为我们母子提供保护,就别想我再事事依从他,为母则强,我再不会将自己骨肉的安危系在他的一念之间。”
看着全心全意注视着儿子的茹蕙,秦嬷嬷摇了摇头——这个徒弟的性子有时候还是太刚硬了些。
一扇隔离门之外,四阿哥负手而立,听着房内女子温柔轻哄孩子的一声声软语,眸色深深。他的身后,高勿庸、苏培盛只恨自己为什么长着耳朵,两人低垂着头,缩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你亲自为孩子哺乳,那奶嬷嬷怎么办?那可都是四爷亲自挑的,难道送回去?”秦嬷嬷试图劝解拧着不肯低头的茹蕙:“还有侍候的宫人,小苏拉……”
“为什么要送回去?”茹蕙抬起头惊讶地看了一眼秦嬷嬷:“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为孩子挑选忠心的仆人,不是他这个父亲该做的?”
门外,四阿哥冷硬的神情一缓,眼中流泄出一丝笑意。
高勿庸与苏培盛同时感到周身一暖。
秦嬷嬷轻轻松了一口气:“自六月后,你一直也不肯见四爷,我还以为你还在生他的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