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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部分

茹妃 作者:香胡胡-第74部分

小说: 茹妃 作者:香胡胡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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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爷吸了一口气:“十四弟与皇太后在乾清宫的大闹,让宗室中人看到了机会,他们联络皇太后,皇太后通过手中掌握的包衣势力将小衣藏进了永寿宫……小衣不仅有天花碎屑,小衣本身亦由带毒色料染就,其毒与已腐烂的毛皮中的毒素是一种,因其没有气味,藏进永寿宫后,便是连皇贵妃养的灵鼠亦不曾查觉。”

    “所幸早早搜出了毒衣,否则不只皇贵妃与腹中皇子,便是皇上,亦会受其毒害。”

    老八看着他四哥高大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同情,被生母亲自下手毒害,便是皇家母子间亲情淡漠,发生这种事,也太过骇人听闻了。

    皇帝长久凝视着养心殿外的虚空,良久,方开口轻声问老八:“所有证据都收集妥当了?”

    “是。”八爷点头:“虽花了些时间查清事情的来笼去脉,但在提取口供时因有皇上提供的惑神香相助,却是很轻松。”

    皇帝没再多言,抬起脚跨出养心殿:“如此,且随朕去见太上皇吧。”

    ……

    乾清宫

    躺在龙床上的太上皇听罢老八的一番供述,良久,他示意弘曜将他扶起来。

    弘曜抱着皇祖坐起身,并默默坐在他身后充当支撑着持祖父无力身体的迎枕。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低着头的老入,太上皇苍老的眼中,锐光闪了闪,而后注目坐在床前的皇帝,用尽全力吐出两个字:“重惩。”

    听着这清楚明白无误的谕令,皇帝低下头:“儿子领旨。”

    太上皇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老八,眯了眯眼,再没说什么,疲累地阖上了眼皮。

    得了太上皇首肯,又有老八取得了切实的证据,第二日,皇帝带着老八去了宗人府。

    当着所有与会宗室的面,八爷在宗人府将毒衣案始末一一道明,并将所有案卷并涉事人口供交到了宗令手中。

    看着厚厚的案卷并几撂口供,宗人府的宗令,左、右宗正,并各属员面面相觑,呆立在原地良久,不知该做何反应。

    皇帝冷眼看够了各人反应,方才开口道:“太上皇谕令,涉事之人,一律严惩。”

    宗令听得太上皇居然已知道了此时,并且这谕令还是由皇帝亲口说出,知道再没转寰余地,更兼此时事涉皇术与宗族之争,知道不能含精,遂断然开口:“宗室本是辅助帝皇管理宗族人员而设,既有宗族人口犯下大罪,自该依律行事,一切,便依太上皇与皇上之意处置。”

    表完态的宗令眼珠一转,环视房中各人:“各位以为本王之言是否有理?”

    看着堂上高踞而座的冷面帝皇,谁敢说与皇上抢权并暗害皇帝后宫的人是对的?又不是活腻歪了。

    左宗正首先表态:“宗令言之有理。”

    右宗正挠了挠脸颊:“一帮不安份的孙子,活该重处。”

    “当重处。”左宗人点头。

    “不重处不足以正律令。”右宗人叹气。

    为首的五位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并镇国公都已表了态,其余的三位启心郎、六个郎中并四个郎中并主事、堂主事各人自然无不齐声赞同。

    看着宗人府中众人无人出言反诘,皇帝满意了。

    “各位既已同意,如此,朕就下旨了。”

    “恭请皇上圣裁。”宗人府所有任职人员齐齐起身,弯下腰去。

    看着满堂低垂的头颅,皇帝眯了眯眼,冲一直站在一旁当布置板的高勿庸抬了抬手。

    高勿庸会意,抽出袖中皇帝早写好的圣旨,当堂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宗室者,辅帝皇治宗族也,份内乃为掌九族宗族名册、撰写帝王族谱,记录宗室子女嫡庶、名字、封号、世袭爵位、生死时间、婚嫁、谥号安葬之事。

    凡宗室陈述请求,替其奏禀帝皇;引贤才能人,记罪责过失,是为其职;

    掌收发文件、管理宗室内部诸事、登记黄册、红册、圈禁罪犯及教育宗室子弟,方是其责。

    今有已故安亲王岳乐、裕亲王保泰、简亲王雅尔江阿、现任安郡王华圯、理郡王弘皙、贝勒胤禵、贝子苏努,不以帝皇之恩为念,以私心而毒害后宫眷属,其手段之凶残,其性质之恶劣,实百死难恕其罪。

    宗人府各职属奏请,重惩涉事人等,朕允众亲之请,但念及宗族血脉亲情,三思后,决定对涉事人等从轻处置。

    因犯事由轻重不同,各人亦处以不同惩戒。

    着:

    安亲王一系爵位停袭,现任郡王华圯□□宗人府,命故安和亲王岳乐之孙吴尔占、色亨图、经希及其子移居盛京,除属籍。

    理郡王弘皙、贝子苏努,削爵。

    裕亲王保泰有罪削爵,以其弟子广宁袭封裕亲王。

    降贝勒胤禵为贝子。

    简亲王雅尔江阿削爵,以其弟神保住袭封。

    降贝子胤祹为镇国公。

    钦此。”

    ……

    处置了宗室,其后轮到的便是包衣。

    包衣本是皇帝的奴才,手上有了口供的皇帝,根本不像处置宗室那个麻烦,直接让高勿庸点了人手,将涉事一应包衣尽皆拘拿。

    “既然想要换主子,就让他们换吧,所有涉事人等,一律发往宁古塔与批甲人为奴。”

    皇帝一句话,内务府的职位十去其二。

    不过,这天下,从来不缺人才,很快,这些空缺的职位被新人填满。

    只是,有了前车之鉴,掌权包衣不再是以前的世家,皇帝提了此前处于包衣最低层的有才之人上任。

    “帝王之术,首在平衡,皇室需要人服侍,皇室成员万不能被服侍的人左右心志。”

 第110章

    雍正三年十月

    弘曜阿哥大婚,嫡妻那木都鲁氏,满洲正白旗人,法喇嫡长孙女。

    法喇其人,乃是茹芾昔日上司,康熙五十六年,策妄阿拉布坦遣其部将策凌敦多布入侵西藏时,法喇奉命赴川进剿,茹芾便是充任法喇先锋军首领。

    康熙六十年,法喇因所部有自戕者,不曾以实上奏被夺职,后又于六十一年复原衔镶白旗蒙古都统、护军统领。

    雍正二年十一月,茹芾因酒醉被皇帝夺职,许多大臣都躲着茹芾,法喇因着昔日的同袍之情,待茹芾一如往昔,时弘曜阿哥访茹芾,正正遇上法喇在茹府闲坐,一番交谈后,对法喇忠率性情生出好感,也注意到了跟在法喇身旁侍候的小跟班。

    长得喜气可爱的小跟班,目光清澈,看到弘曜时眼含好奇,却无一丝怯色,无惧无畏如同一只好奇的小猫,很是招人喜欢,弘曜一眼看穿了其女扮男装之实,回宫后再使人一查,自然查出了那小跟班的真实身份:法喇长子的嫡长女乌林珠。

    弘曜着人看了乌林珠一年,在七月选秀时亲求了太上皇允准娶其为嫡妻。

    太上皇听其禀报过事情始末,笑叹孙儿行事与其父雷同,又道见皇帝与皇贵妃如今过得很好,足见儿孙眼光不差,如此,便允了孙儿所求,亲自下旨指婚,着其在紫禁城完婚,婚后入住太极殿(即曾经的毓庆宫),除非太上皇归天,他便不需要搬出紫禁城。

    大儿子二十岁了,要成亲了,茹蕙既喜且忧,为着安排大婚事宜,忙得团团,一直忙到将儿媳妇娶回来,送进了洞房,她只觉肩上陡然一轻,心头同时如同空了一块,空茫又失落,很是难受。

    看着茹蕙呆愣在炕上的皇帝拉着她走出寝居,走到正殿前的院子,拉着她的手围着永寿宫的院子开始转圈。

    “康熙三十七年,你七岁,爷二十岁,爷在山间发现了你,自此,将你困在了指掌之间。

    你明知爷皇子的身份,却不谄不媚,无惧无畏,待之平常,那时爷就想,这般胆大的村姑,真是世间少有。”

    “你长到十岁,爷看着你长了三年,不仅没失了幼时颜色,姿容反倒更盛了,再不放心你养在乡野,于是说服你父前去蜀地,并借机将你接进了府。”

    皇帝捏着茹蕙仍然细软柔嫩的小手,看着永寿殿门廊上高挂的一盏又一盏红灯笼,想着那个行事恣肆的自己,笑出了声:“年少时未脱轻狂,行事凭心任性,为了能让你进府,爷求着阿玛给你父抬旗,被阿玛当骡子一样使唤了三年!

    那时年轻,不怕累不怕苦,认定了目标,任他有万般险阻,也不肯撒手,忙于差事时,难免疏忽了对你的照顾,这才让你入府不久不遭遇危难,阿蕙,当年,明知害你的人是谁,爷却不曾替你出气,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一直不曾释怀?胸中一直存着块垒?以至这些年哪怕爷待你再好,你也再不肯信爷?”

    “多少年前的事了……”茹蕙的目光迷茫了一瞬,笑着摇了摇头:“儿子都二十了,你还提它做什么?”

    皇帝停下脚步,站在永寿宫红通通的大灯笼下,固执地要茹蕙给他答复,不许顾左右而言他。

    茹蕙无奈,“行了,大冬天的,你不冷啊?”

    “不冷。”

    翻了皇帝一个白眼,知道皇帝性情的茹蕙无法:“行了,先回卧室,咱们坐在炕上暖暖和和说话,好不好。”

    皇帝想了想,拉着茹蕙转身回房。

    洗漱过,两人靠在一起躺进了被窝。

    “现在可以说了吧。”皇帝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好久没见皇帝这般孩子气,茹蕙轻轻笑了笑:“你既要听,那我就说了,若有你不爱听的,你可不许生气。”

    皇帝揽在茹蕙腰上的手一紧。

    “嗯?”茹蕙抬眼睨着一脸不高兴的男人。

    “好。”皇帝郁闷地点头。

    “不生气就好。”茹蕙笑着又窝回男人胸前,捏着男人厚实宽大的手掌开始回忆。

    “妾身幼年险死还生,陡然开窍,明明只有六岁,已走过生死间的大恐怖……那时我就想,只有活着,才有未来,才有希望。”

    从刚咽气的六岁孩子身上醒过来时,她不敢置信,却仍不免暗自庆幸,不曾夺舍,可以理直气壮地活着,可以活着,行走在阳光下,不是死亡,永远的消逝在大地之上,如同一粒尘埃,于她,是命运格外的垂怜——哪怕身处的是一个女性插弱的时代。

    “妾身父母长得都好,到了妾身这一代的兄弟姐妹,更没有一个姿容平常的,母亲常忧心,家有好女,无力护佑,故常将臣妾锁于室中,轻易不许臣妾出门。”

    父母之爱,有时让儿女们很不理解,限于认知,父母总是以自己的人生经验来为儿女划下一个安全的圈子,然后希望儿女在这个安全的圈子里生活,不必经受风吹雨打、世事挫折,不会有伤痛苦楚,这是父母的爱,不一定能称儿女的心,但却一定是最真挚纯净的。

    “遇到爷,是妾身的福气。”茹蕙轻笑:“爷品性好,长得好,也尽力地对妾身好,妾身虽不觉十分圆满,却也知足。”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臣妾的想望,但是,也只是想望,妾身清楚现实与世事,连帝皇常不能万事如意,妾身凭什么要求事事顺意?

    妾身长得好,但是,这天下,从来不缺长得好的女子,更有许多女子因容貌殊美为自己与家族引来灾祸,妾身能在一开始就遇到爷,是妾身的幸运,亦是妾身家的幸运,妾身感怀于心,其后便是受再多委屈,只念着爷这份恩情,便是再委屈,也便过去了。”

    皇帝静静听着怀里女人满怀感恩地述着,明明应该高兴,可是,他就是觉得憋屈。

    他的手下意识收紧,将女人紧紧揽在怀里,“感恩?难道对爷,你除了恩情,再没其它了?”

    几乎能将她的腰肢勒断的力道,让茹蕙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却仍然不愿放弃:“爷说什么呢?”

    “爷说什么?”男人不高兴地哼了一声:“爷想听什么,你会不知道?”

    “妾身糊涂,是真不明白。”

    “朕看你是装糊涂。”

    “皇上,您可不能冤枉人,这断案还讲证据呢。”

    “行,你装糊涂,那朕问你,你可心悦朕。”

    “唉呦。”茹蕙矫作地低头拧了男人一下:“这天下还有女人不心悦皇上的吗?”

    “你……”皇帝看着那死死埋在胸前的脑袋,气得牙痒痒:“天下的女人都心悦朕,那朕是不是明儿就该幸了新进宫的秀女?”

    茹蕙身体一僵。

    “说!”皇帝强硬地抬起怀里女人的下巴,逼视着她因为时光流逝,更显华贵的容颜:“对着爷的眼睛说。”

    茹蕙抬眼,对着皇帝深幽的眸子,看着那黑眸中执著的点点暗光,深深叹了一口气:“爷,你看透人心,我的心待爷如何,爷会看不透?”

    皇帝看着那双明明波光流转,却无明媚,只如幽幽深湖的眼,心中一哽。

    这个女人信任他,眷恋他,愿与他同生共死,但是与此同时,这个女人从不要求他,不限制他,更不对他抱有希望。

    “是爷让你失望了。”男人脸上露出落寞之色:“是爷自己的错,怪不得你。”

    一滴晶莹的泪,自盈盈凤眸滴落。

    男人看着那对盈满悲伤的眼,心如刀绞:“阿蕙,爷让你伤心了。”

    茹蕙闭上眼,吸了吸鼻子:“你是王爷,你是皇帝,你肩上背负的太多,自入府那一日起,我就告诉自己,要护你,疼你,惜你,怜你,助你,让你可以不用活得那么累,如此,我又怎么能让自己成为你的负累?”

    男人看着如断线珍珠一样的泪水不停自茹蕙熟悉的脸上滑落,心脏紧缩:“你怜我惜我疼我,万事都只想着我,那么你自己呢。”

    他后院的女人,人人都想着向他索取,索取宠爱、儿女、荣耀、富贵,用她们的美貌、娇媚、算计……用尽一切手段,只为从他这里得到更多,为她们自己,也为她们的家族。

    只有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从来不曾向他要过任何东西。

    任何一样东西!

    “一个什么也不能给你的男人。”男人紧紧咬着牙:“一个你什么也不需要的男人,这样的一个男人,你为什么还事事为他着想?事事以他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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