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小蝶外传-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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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没?”
没有回答。
立时,尖锐的酸楚冲进年小蝶的鼻腔,她双手捂住口鼻,惊异地睁大了眼睛。前所未有的紧张在她身体里泛滥,好似冲垮堤坝涌腾翻滚的洪水,处处撞击。紧紧盯着马背后伏在地上的人影,她的心被狠狠揪起。突然,他所有的恶,所有的错,所有的坏都被遗忘,她不记得了,剩存在她脑海里只有初见时他发笑抖动双肩的背影,只有他与她相拥用眼神告诉她永不相负的决心,只有他在那场大火里为寻觅她疯狂的呐喊,只有他搂住她缠绵时热烈的呼吸。别的,她当真都不记得了。老天,原来,她的心——仍,始终如一。
“年羹尧,你不能死!”她闭着嘴,却喊叫在心底。揉着眼睛,她正擦拭着泪滴,忽然,伏在地上的影子的蠕动带给她莫名的惊喜。
接着,那人的一声闷哼更叫她双眼间闪烁出光明。
倒在地上的男人喘息了一会儿,然后开口。
“托十四王爷……您的福……卑职……暂时……还没有……性命之虞……”
年羹尧话虽说得断断续续,口齿不清,但听在小蝶耳里却比任何仙乐都动听。
允祯听了他的挑衅半蹲□体,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为什么,为什么不好好珍惜……珍惜……你曾拥有过的东西?为什么?”
年羹尧一怔,吃力地抬起胳膊肘擦了擦下巴上的烂泥,面露疑惑。
“王爷……似乎……比起卑职,您才更适合回答这个问题!”
“少在我面前装!”允祯一手捏住他下颚,一手拍打他脸颊,接着,忽然狠狠给了男人一个巴掌,像发泄似地,脸上的不平之色才稍稍减退,他又继续,
“你和她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不必再在我面前伪装……此时……”他看了看路边,没看到小蝶的身影,“此时就你我二人,反倒可以开诚布公了无顾忌地说上两句。”
年羹尧警觉地望了他一眼,板着面孔,愣了愣,“她?哪个她?王爷在说谁吗?恕卑职愚昧,实在听不懂王爷话中的含义……”
“啪啪啪……”一连串的耳光震响了小蝶的耳朵。她前倾着身体,继续藏在草里倾听。
“谁?哪个谁?呵呵,你当真不知么?好,你既然故意躲避,我就偏偏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年羹尧,你听好了。我说的她不是别人,就是那个被你这位名义上的哥哥弄大了肚子的女人!就是那个宁可为了护你周全不惜牺牲腹中骨肉的女人!就是那个被你得手后又被当做工具进献给胤禛的女人!她是谁?是谁?还要我告诉你吗?”
年羹尧脸色雪白,身体僵硬,仿佛遭遇雷击般呆若木鸡。他双手撑着地面,仰着脖子把视线投注在允祯的脸上,凝视着,一动不动。半晌,才又发出声音。
“看来,皇上是对的。你们之间藕断丝连,早有干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允祯一把捏住了脖子。
“太过分了,年羹尧,你简直太过分了!你怎么能如此诋毁她,怎么如此看低她?你……你简直不配她对你的感情……”
小蝶听到这里,百感交集,既为能有允祯如此知心的知己而安慰,又为昔日情人的猜忌而伤心。一时间在草丛里发愣。
两个男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王爷,很多事不是单……单凭一方面……就能得出结论的……女人……很多时候说的话……不能信……”
“这么说,你是承认和她的关系喽?”十四反问。
“王爷,现在这件事不是眼下的关键。”伸手扯松了些脖子上的绳套,年羹尧才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此时,他胸口的伤不再流血,虽被十四刺中,但因为未被伤及要害,他身体原本又强壮,所以剑伤并不碍事。碍事的是套在他脖子上的绳索,一路被马拖拽拉扯,被脏污泥泞弄得灰头土脸不说,脖子上憋闷的感觉却是异常得难以忍耐,全靠他张着嘴勉强维系住呼吸。
“眼下的关键?”允祯重复了遍他的话,让他成功地半跪着坐了起来。
“是的,王爷,此刻您还在险境。随时前后有可能出现追兵。安全脱离此地才是您此时最应该关心的话题。”
“你这么说是在逃避与她的关系么?”
“逃避又如何?王爷……”年羹尧又扯松了些绳套,转动着脖子扭了扭,手指抚摸着被勒出血痕的地方摩挲,“王爷,过去的事都已过去,成为历史,成为不对当下构成任何意义的回忆,一味地执着,一味地在意,不会带来好结局……”
“执着,在意?这就是你这个畜生说的话?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小蝶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你!难道,难道你现在的态度就是对小蝶母子的交待吗?在玩弄一个纯真少女的感情之后,在玷污了她最宝贵的东西之后,一个所谓的不具备任何意义的历史就能成为你逃避责任的借口吗?年羹尧,你……你真不是东西!”
允祯哇哇大叫着抡起拳头把刚刚站起的男人打倒在地,口中还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王爷,稍安勿躁……好吧……既然……既然这里是个谈论此话题的地方……既然您执拗地要谈这个问题……碰巧……她这时也不在这里……那么,我就说上两句……”手指插在绳套里崩开一定的幅度,年羹尧顺势抓着绳子又再度站起,
“王爷,坦白说,我和小蝶的事属于我们的私事。但是,很不幸,您也被牵扯进来。或许,此刻,我该为您替我在万岁爷面前背黑锅而向你致以十二万分的歉意,或许,我该在您面前找个地洞把自己深深藏起,就像正直阳光的您看到的那样,是的,我就是这么样的人……为了自己,为了现在我拥有的东西,我不得不放弃曾经的感情,放弃……小蝶,放弃属于我的孩子……可是,您要知道,即使我……我有捍卫这些东西的决心,即使……即使我有像您那样的不顾一切的勇气,即使我……我真的像您一样做了,一切,一切的一切仍然是挫败的结局。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区区一个年羹尧拿什么对抗一个君王,对抗一个朝廷,对抗一个国家?而所有这一切,矛盾的源头竟都是指向一个女人,这么做,值得吗?”
年羹尧见允祯望着他不语,又往下说。
“当然,她有倾国的美丽,占有如此绝色,是很多男人的愿望;她也有过人的智慧,做她的夫君你一辈子不会感到烦腻!可是,该怎么说呢?我,年羹尧不是蜷缩在闺房里画眉的文人雅士,更不甘愿褪去所有光环与她埋名隐世,我有我要寻觅的东西!我有我要抓在手里的东西!而这种东西带给我的满足远远不是一个年小蝶就可以满足的。”
“虚荣?呵呵,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属于娘们儿的词汇竟还适合你!”允祯冷笑。
“随你怎么说好了,十四王爷,既然您已知道一切,我也就不需要对您隐瞒,我对您开诚布公,坦白相见啦。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实在话。也是不敢面对皇上说的话……”
“打住,你别往下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十四把他打断,“你放心,就算是为了小蝶,为了她的名誉,我也不会对老四揭发你们之间的秘密……”
“多谢十四王爷成全。”年羹尧大喜,跪在地上朝允祯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男人的默契?小蝶冷眼看着,忽然觉得说不出的悲哀,他们把她当什么?交易的对象么?她继续往下听。
“可是,年羹尧,作为答谢,你必须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你如何给小蝶一个交代?难道就这样把她推给老四吗?即使你能忍受,那她的感受呢,你难道没有想过吗?”
为此非常激动的他早忘了自己原本于此险地的判断,偏偏执拗在为知己伸张正义上了。因此,从某种角度上说,允祯和小蝶有着相似的价值观,对于是非曲直,他们非要分个明白。
年羹尧沉默半晌,忽然道,“能给她交代的人不再是我!她……她已经是皇上的人了……”
允祯的反应小蝶没有看清,她已被完全激怒。即使知己如允祯,即使情人如年羹尧,他们,这两个男人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品论她的……她的事情!无法再继续忍耐下去的她从长草中走了出来,瞪着眼睛朝年羹尧走过去。
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她盯着他,他却扭头逃避。
她也不再看他,转过身,拿后背对着他。扔下狠狠的一句。
“作为被利用完的工具,此刻的我是否该为能继续呼吸着空气而对您感激涕零呢?毕竟,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前车之鉴仍叫人揪心!”
“小蝶……”黑暗中,年羹尧朝她伸出手,却被她挡开,手指在小腹作了个熨平的动作,她又开始对他作出反击。
“你放心,孩子,我是绝对不会留的。不过,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不再复制出一个比他亲爹更卑鄙的机器!”
虽然只看她背影,但年羹尧完全能猜测到她此时脸色决然的表情。握紧了拳头,他的指甲陷入掌心。他急忙这样告诉自己,“我没有做错。更没有像十四那样天真和傻气。没什么大不了,我只不过做了正常人都会做的一个选择题而已。工具、棋子,这些本就是这个女人的代名词,我何必介怀在意?”心声在落到最后“介怀再意”的时候,他嘴角一根神经不由一颤,这才晓得他自诩为历史的东西其实还没有过去。
此时允祯也不再理会年羹尧,不屑地踹了他一脚让之重新伏贴到地面之后,急忙拉住小蝶的手,走到马边,托着她的胳膊正准备上马,年小蝶无意瞥了眼“旋风”,不禁心中一凛,甩开了允祯的手臂。
“小蝶……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如果你是为方才的事感到气愤的话,那么我立即道歉……此处地形诡异,处处透着危险,实非久留之地……”
“不,我不是在生气。只是你们方才的话让我变得更加冷静。允祯,我知道你待我作知己的心意,更看清了年羹尧的卑鄙,所以……所以我真的不能再拖累你……我虽不懂马……可……可我不是瞎子,你……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旋风’已经疲乏至极,整整一夜它都驮着我们疾驰狂奔,这时,已经到了它的极限。在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里,已流露出深深的倦意,它的下颔也在颤抖,它的嘶鸣也已暂停。允祯,十四,我想,到了让我们说分离的时机……”
“谁说我的‘旋风’不行的?你看!”十四腾地跃上马背,猛地抖动了下缰绳,嘬着嘴唇吹出口哨呼唤爱马摆出前蹄腾空的冲刺造型,坐下千里马听到主人命令,嘴里发出一阵呻吟,正在允祯要向小蝶夸耀的时刻,它突然前腿弯曲,冲着前面软倒下去。总算天生神骏,四腿虽然无力,但稳健的身躯仍能保持平衡,让坐在上面的主人没被甩飞出去。
允祯惊异地注视着爱马四腿蜷曲的痛苦表情,为这个突然到来的事实而震惊。
他又转而问小蝶,“你怎么知道它已支撑到极限了呢?”
小蝶先是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生命都有感情。我只不过在这批骏马的眼里看到了此时自己的缩影。”
“不,‘旋风’还会站起来的,它没事,它没事的!它陪了我好多年,除了小岳子,它是我最忠实的随从,我们一起经历过太多……从大西北酷热的骄阳下的踌躇孤独的漫步,到茫茫无际的塞外草原上的无限狂奔;从浴血奋战沙场上的冲锋陷阵,到宁静月夜下的默默守候,它……它……它已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不可抹去的一部分……它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允祯说着抱住马头,靠在上边无声悲恸起来。小蝶看得不忍,转过头,往后退了好几步,恰碰到年羹尧靠过来的脸孔,他在用眼神向她示意!见她不理,遂凑到她耳边低语:
“为了一匹马,就伤心成这样,的确太过天真!小蝶,快帮我解开系在马鞍上的绳索,现在可是离开的最佳时机!”
“你以为我的离开必定要与你同行么?”她冷冷地反问。
“难道不是么?天底下,摆在你面前的难道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吗?别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道理!”
“你是在拿胤禛的权势要挟我吗?”
“不是要挟,是关心。”
“多谢你的关心。”
年羹尧听了不禁着急,若不是方才一路颠簸害他随身所有的利器跌落,此时,他又何必费事的央求她予以援手,随便一个匕首就能隔断粗绳,解决他的燃眉之急。想到匕首,他忽然眉间一动,又朝小蝶低语,
“好好好,你想自行远去,我也管不了你,大家好聚好散便是,不过,你离开十四后举目无亲,该如何安生立命?就算是要想躲开皇上的视线,也恐非易事,你所认识的人当中只有我才能帮助你,帮助你躲开皇上的追踪,帮助你寻觅到一块人迹罕至的住地……所以,只要你趁十四这时心志大乱,把他腰上的那柄匕首拿给我,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想想,小蝶,一个世外桃源在向你招手,你幻想过的自由、宁静、安逸统统在那里等候你!小蝶,你还犹豫什么,只要你一个轻松的举手之劳而已……”
“我该去拿匕首?”小蝶深深地望住这张曾经叫她如此迷恋的脸庞,心中说不出的厌恶。也因为太过嫌恶,所以蓬勃的怒火反而偏偏不能立即得到倾泻,倒是在嘴边克制住。
年羹尧还以为她被自己说动心,更是卖力游说,又补充道,
“到那时……在那片不为人打搅的天地里……说不定……说不定……你我未了的缘分仍能继续……更说不定……在那儿还会有一个新鲜的小生命能如期降临!”
看着他眼里贪婪的目光,小蝶幡然醒悟。她爱的那个年羹尧已经不在了,永远的消失了。眼前剩下的这个只是一个形似曾经那人的躯壳,骨子里的灵魂却早已是个恶魔,一个只知道贪图功名利禄、一心仕途经济的恶魔!为了这些东西,他不惜拿出所有的东西来谋取。其疯狂程度就好比一个嗜赌如命的赌徒,为了博弈到最后的胜利,不惜出售所有可能换取到价值的东西。她,她对他的爱就在这换取的行列里,甚至还有无辜的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