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小蝶外传-第19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是舍不得你的楚霜吗?”他沙哑着喉咙问。
猪肝般的颜色在清风脸色涌现。扯着衣领,他叫弟弟放手。皓月却是不肯。还用“见色忘义”的话来刻薄他。清风被气炸了肺,忍不住也给出还击。他喘着粗气,反问皓月,“难道你不也是对楚烟动了心?”
方才的哥哥的反应也出现在弟弟身上。皓月一下子被堵住,张着嘴巴,百口莫辩的滋味在口中咀嚼。“我和你的事是两码事……完全不同……我……我和楚烟是一见钟情……”
“那你又怎知我和楚霜不是?”清风待人处事的方式不如皓月激烈,但其绵里藏针后续待发的风格却是严谨缜密。细心周到的考虑往往能与皓月激烈冲撞的勇猛相互弥补,在关键时刻发挥出兄弟二人组合的最佳效果。
皓月说不出话。对主人伤势的担忧,对刚来临的爱情的彷徨,这两种会叫人产生持续阵痛的痛楚交错重叠,猛烈地、毫不留情地折磨着他,让这样一个拼杀在疆场,宁肯流血也不流泪的汉子满脸阴翳。他蹲在墙角,双手撑着地面,脸色实在不比年羹尧好看到哪里去。
然而,做总结的任务仍需要有定力的人来完成。
清风最后定出计策——“主人现在这样,若是贸然同我们一起草率进入布满地下暗河的密道,一旦意外发生,恐怕只会让他的伤势更加加重……如此……这样……这个探路先锋的差事就由我先来完成吧!来,皓月,你过来,你把主人抱到那边,把床板的位置腾出来——”
皓月站起身,猛地冲过来抓住清风的手。他抓得是那样紧,那样用力,那样带着感情。几乎不用看弟弟的眼睛,清风就已明白弟弟手掌中传递来力量的含义。
“你的道歉,我先收下了;至于你的担忧,却是不必,难道你忘了,我的水性好过你!”没等皓月回答,年羹尧的身体刚被挪走,清风便掀开床板,纵身往下一跳,不见了踪影。皓月把年羹尧抱到地下的被褥上放好,就急忙奔回床板边,掀开一看,里边黑乎乎的一片,哪里还有清风的身影,他沙哑着嗓子叫了几声哥哥的名字,半天,也只是传来低沉的回音。
一直到了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床板下边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服侍着年羹尧喝了两次水,又给他换了一次被血水和腐肉气味浸透的纱布,皓月半跪在床板旁,两眼空洞。绝望袭来,他全身无力。越来越可怕的胡思乱想纠缠住他,诡异的幻象不断浮现在他眼前:漂浮在水面的鼓胀得如羊皮筏子的尸体的画面重复闪现在他眼前,挥开迷雾,他一步步淌过小河,腿管冰凉潮湿,寒澈刺骨的冰水让他膝盖以下打颤,他朝那个尸体走过去,等他颤悠着手指触碰到那人的脸时,一张烂掉的人皮面具掉了下来。
皓月吓得大声尖叫,双目一黑,晕厥过去。等到醒来,已是另一番世界。楚烟那比湖水还蓝的眼睛成为他睁眼后见到的第一眼事物。脑袋,立即安静。
“你生病了……”她覆盖在他额头的并不柔软的手让他心跳漏了一拍。体内某种被唤醒的饥渴又冲进他的血管,让他疲惫不堪的身体变得兴奋。尽管有昨天的情不自禁,可是,再相见,他仍然脸红。他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憋足了半天的劲,只敢将视线范围扩大到她滑腻嫩白的下巴附近。
“啊……”皓月惊叫一声,猛地坐起,“我……‘我娘’……还在地下室呢……”“见色忘义”的赠言显然不适合他。
“我知道……姐姐已亲自过去照看了……”楚霜看着皓月,眼里闪过一道流星般的狡黠。
皓月低着头,红着脖子,当然没有看见情人的表情,只是闷着声音着急地摇头,用十分不安的腔调说道,
“这怎么行,怎么行呢?我娘病得那样重……怎么……怎么能劳烦楚霜姑娘呢……”
他握着拳头,额头沁满汗珠。
楚烟看得心疼不已,她刚扭着腰肢,吹气如兰地挨着皓月身旁坐下,突然见男人肩膀震动,身体弹跳了一下,脸孔憋得颜色已超过发烧病人的程度。他吞吞吐吐地叫她坐过去一些。
“坐过去一些?”楚烟纤细的眉毛弯曲,皱着鼻子,她伸手一把拧住了皓月的半边耳朵,“你有胆再说一遍?嗯?昨天,昨天晚上,你怎么不这么说?”
皓月语塞。红着脸,差点没把脑袋垂到胸前,抬起头,正瞧见楚烟对着他微笑。她朝他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转盼间,头脑失灵。他做出不加思索的判断。
男人把手按在了女人柔软的胳膊上,深情款款道:
“走吧,跟我一起走吧,你的……守宫砂没了……老鸨早晚会发现……我……昨夜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会娶你,一辈子好好待你,绝不会食言……现在……趁万花楼里边的……一些人还没有察觉……让你姐姐和我们,带着我的‘老娘’一起走吧……”
女人把脑袋轻轻靠在男人的肩头,温顺地好似一只猫。抚摸着她的手,皓月摸到她掌心的几处老茧,不由微微怔住。
“可是……可是……你哥哥阿福还没回来呀……楚霜未必肯走……再说,万花楼众目睽睽之下,我们又能走到哪儿去呢?”女人娇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疑惑。
于是,皓月揭开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真实的模样。
“我哥哥其实不叫阿福。他和我有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
“也是孪生兄弟?”楚烟提高嗓音吃惊地问道。心跳猛地加速;她忽然想通了某个问题。
在得到皓月默认的眼神后,楚烟望着那张俊逸的脸,突然不再为昨夜的事感到后悔。
*******************************************************************************
百味居此刻的一间包厢内正坐着京城两位与百姓戚戚相关的大人物。为此,连百味居掌柜何厚根也放轻了脚步,店小二何富贵更是蹑手蹑脚,连如何呼吸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可多威风,传出去,跟人说,我们百味居,刚来了京城商税司特使田大人,还有,还有年轻帅气又威武的新任九门提督李大人……啧啧啧……我要是能得了这两位爷的眼色,在他们面前讨个好,卖个乖……以后,别说我们那条街,就连帽儿胡同的那个骚娘门儿也要对我刮目相看了……嘿嘿……她那身皮肉可真是……”
正流着口水的何富贵冷不防被一双肥腻的大手拍中肩膀,回过头,却见是掌柜,两鬓添了华发的何厚根交待何富贵道,让他今日小心伺候,说是刚进门时,见今天这两位爷的脸色不对。
何富贵连忙点着头答应。等他捧着六位冷碟走进包厢的时候,果然,见田文镜与李灿英两人如斗鸡般,彼此对视着眼。他放下盘碟,在八仙桌上摆好,收拾起托盘,朝两位如泥塑般的大人鞠过躬,刚转身走到门口,就听见里边的对话。
“这件事,你也知情,是也不是?”年轻的声音问。
“是又怎样?”高傲冷峭的音调反问。
“砰”地一声,碟子碰撞到桌面,年轻的声音发了怒,“所以,你们就合起来欺骗我一个人,准备把我蒙在鼓里,是也不是?”
“这种状况,在你从……从四爷手中接过提督印符的时候……就该想到……”
沉默过后,年轻人“唰”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声音颤抖,“老天……你……你还是那个疼惜我、爱护我的秀才田文镜吗?为什么……你现在的样子……变得叫我不敢认?!”
对方也开始拍桌子,怒吼一声。何富贵吓得双腿哆嗦,不敢再听。急忙夹着托盘匆匆下楼取热菜。等他端着翡翠芙蓉虾、青椒爆双肚、腰果麻辣鸡丁、东坡猪蹄肘子这四道百味居的招牌菜再度走进包厢的时候,却发现两位大人面前的冷盘依旧没有动。甚至连方才酒杯与酒盏摆放的位置也照旧。两人的脸比刚才更白。李大人瞪着田大人,目光比之前更愤怒,而后者却慵懒着身体斜靠在座椅上,用两根手指掀着窗帘的细缝心不在焉地假装欣赏窗外的景色。
在何富贵替灿英斟过酒,走到田文镜身边,替他斟完酒说菜已上齐的时候,这位叫何富贵万分敬仰的商税司特使大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大数额的银票,眼皮没眨一下地递到他手里。
“好生看着门外,别叫人进来。”
何富贵连忙眉开眼笑地答应,接过银票,小心地收入怀中,兴冲冲地掩上门,如接受一道圣旨般,昂首挺胸,神气活现地站在门口。满脑子正编织着而后如何向人吹嘘田大人与自己有不一般交情的牛皮幌子。关上那道曾叫小蝶记忆犹新的厚重的大门,里边大人的谈话遂被完全隔绝。
门内一场友谊的决裂仍在继续。
“灿英,”沉默之后,首先开口的是田文镜,“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现在的身份……穿上这身官服,很多事,就不是你自己能够决定的……”
灿英冷着脸,盯了他一眼,捏起酒杯放在唇边,半天不语。
*******************************************************************************
“启禀公主,不好了……”
“什么事,慌里慌张的;”心采懒洋洋地把手放在嘴边打了个哈欠,身体依然没有从铜镜前转过来,她正在给自己描眉。长相并不十分出色的女人通常擅长出色的化妆本领。她涂满丹蔻的小手指微微上翘,捏着眉笔对着镜内新管家惊慌的模样翻了个白眼。自打年禄作为胤禛亲自安排给她的管家的身份进入她的府邸以来,她就觉得处处别扭,不合心意。
“真是讨厌!”暗道一声,心采继续搽胭脂。
年禄自是明白如今女主人对自己冷漠态度的由来。自从他走进这间昔日的年府后来的方宅现在的公主府邸以来,女主人就没对他说过几句完整的话。迁怒的习惯已浸透在爱新觉罗家族的血液里,并非胤禛一人的专利。因为年羹尧,心采对年禄没露出过一点儿好脸色。
“公主,事情紧急……”年禄跪在门槛边,好不容易等心采把半边脸的胭脂搽完,便把先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嗯……”慢悠悠用指甲盖又挑了些桃红色的胭脂,心采吩咐着门外的侍女给她端来早上刚刚炖好的蛇肉羹,并交待着在蛇羹里摆放一钱珍珠粉,“瞧瞧我这脸色……嗯……都是前几天给那独善给闹的……这小毛孩儿……整天哇哇大哭……把我的头都给吵疼了……难怪脸色有些发暗……喂……门口的……”
独善是心采的儿子,是她与前夫方不染生的最小的孩子,也是自打他两个哥哥染病夭折后唯一活下来的心采的宝贝。今年…刚两岁,比弘历大一些。
年禄听到她提到独善,刚想接住话头,却又被女主人打断;心采喊住准备去取蛇肉羹的侍女,把珍珠粉的数量改为双倍。
说完这些,她捏住铜镜前案几上的一个琉璃小瓶,从里边倒撒出些叫年禄在门口就闻得到香气的水,轻拍在脸上,不停拍打,嘴里自言自语,
“这种进贡来的法兰西香水真好用……下次进宫一定要问皇帝哥哥把剩下的那瓶也要来……哼……皇帝哥哥真是小气……明明有两瓶……偏偏舍不得一起给我……他那瓶香水要留给谁啊……为此我特地到皇后与钮钴禄氏那儿去看了……明明都没有赏赐给她们……耿妃那儿更不会有……啊……”
领悟的眼色一闪而过,心采盯着镜中自己装扮明艳的容颜拉长下脸,一个叫她心口发疼的名字忽然出现在嘴边。想到这儿,她手中珍爱的香水瓶滚倒在梳妆台上,透明色的液体染湿了案几一大片桌面,阵阵浓郁的香气钻进年禄的鼻子,他分辨出桂花的香气。
虽然本着多年管家看主人脸色说话的经验,但是,迫于事态的紧急,新管家还是不得不挑在女主人大发脾气的档口把紧急通报的消息说出。
听完禀报,心采抄起还剩半瓶香水的琉璃瓶,猛地往年禄的脸砸过来,眉眼倒竖。那模样宛如戏台上画了一张花旦脸却做老生扮相的演员,叫年禄看得心下发毛。尖利的谩骂随即笼罩上他的头顶——
“该死的不长眼的下贱胚子,小少爷生了病,你怎么不早说……真是个脑袋坏掉的奴才,和你那先前的主子一样,一样地不是东西……还愣着干什么……盯着我看……你找死……还不快去给独善少爷请大夫……”
年禄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磕头,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大夫早请了,连宫里的御医都请了……可……可是……都说……”
“说什么?”心采一脚踢开地下琉璃瓶的碎片,狠狠盯住年禄欲言又止的脸。这时,先前侍女端上来的蛇肉羹被抵到她手边,要不是年禄反应快,估计合带着珍珠粉的大补炖品就要贴在他脸上。
狼狈地擦着溅洒在脸上的药汁,年禄一边偷偷腹诽着面前的女人,一边答道,“大夫都说……都说独善少爷他……他怕是拖不过今夜……”
“怎么会……前些天只是伤风吵闹一些……怎么会突然间就……”作为一个母亲,心采的这份舐犊情深倒没有任何的做作。
“是昨个夜里突然……突然……小少爷身上突然起了好多红色的疹子……”
“那你昨夜为什么不报……”
“昨夜……昨夜……主子忘记了……巴尔烈都督在这里……”年禄低着头,结结巴巴吐出心采此刻已经忘记的男人的名字。
心采气得说不出话,摇晃着身体,险些就要摔倒,年禄凭着多年管家的伶俐劲儿,急忙弓着后背用身体给女主人做支撑,然而,心采刚撑住他的背,便立即用力推了他一把,喝斥着叫他滚开。
脸色苍白的女人喊来侍女,让其搀扶住自己,要去看独善。
望着眼泪汪汪的女主人,年禄急忙补充出自己刚刚得来的消息,“几个大夫虽然束手无策,但似乎他们都共同推荐了另一位隐匿在京郊的神医……”
低着头的母亲转怒为喜,刚展颜瞬间,对上年禄那双如哈巴狗祈盼主人夸奖的眼睛,登时又感觉厌恶无比。立即,她对着他大叫,“既然如此,你还不快去?!耽搁了独善,我叫你赔命!”
年禄又跪下来磕头,“听说这神医居住在京城郊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