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小蝶外传-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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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聚的怒意就这么消失了。原本鼓胀得就要撑破胸膛的愤怒就这么消失了。年小蝶的眼角滴落下两滴泪珠,热热地刺烫了男人的手背,惊愕地与她扑朔的眼重重相遇。
桂花树的香气已经淡了,若有若无地缠绕在树干周围。花园里处处充满落叶枯萎的气息。可是,摆放在胤禛眼前的却是如同阳春三月鲜花满地,蝴蝶嬉戏其间的场景。惊诧于她骄傲的本性,更惊愕于她善良朴质的纯真。她的泪,就是最好的证明。两滴小圆圈的痕迹依旧未干,她的脸上却已升起了羞赧。嗫喏着为方才傲慢的言语道歉并且请求他的原谅。
或许就因为这样,我才爱她吧。这个即将成为十四福晋的女人。心头重重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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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紫禁城的宫殿一角,方苞跟在康熙身后走得小心翼翼,年纪虽大,可身子骨却十分硬朗,精瘦的面庞上镶嵌着一双熠熠生辉的小眼睛,尤其在思索问题时,会闪现出智慧的光芒。
两边宫娥手中的烛火照耀在他们君臣二人的前方,光与影重合辉映交织出或长或短或斜或直的影像,方苞瞅了瞅前边高大的背影,转过头嗅了嗅附近花园里新开的腊梅花香味儿,甘甜的气息导进五脏六腑。可仍然不敢有一丝松懈。这时,只见康熙停下了脚步,挥退左右宫女太监侍卫,只留下了近身的李德全呆在一侧伺候。
“老方,我真是羡慕你啊,养了那么好的外孙。”康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听得方苞心乱乱地,揣摩着正不知该怎么接口,却见李德全瞅了瞅万岁爷的表情,媚笑着附和,“就是,一表人才,羡煞旁人呐!”
“小李子说得对,简直他妈的对极了!”听康熙口出污言,方苞想笑,却是忍住了。微微躬身只得一个劲儿地谦言答谢多蒙圣上厚爱之类的话。
康熙跟着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花园一块石头上,李德全待要拂袖掸尘却是被止住。一身龙袍的男人黢黑着眼,幽幽盯住方苞,细声说道:“三国曹操有云,生子当如孙仲谋!此句套换一下,生孙当如方不染,可也不为过。”
听他话说得如此重,方苞连忙扑通跪倒在地,磕头不断,“区区小儿,怎能入得万岁爷法眼?您过于错爱了。”
康熙跟着摇头,从怀里拿出一份棱角磨损的奏折,摔倒胡须花白的老人脚边,“恐怕你还没见过这个吧。”
颤抖着手指,方苞迎着月光翻看奏折,粗粗浏览,不禁大惊失色,合起奏章,脑袋重重垂倒在胸前,声音打颤道:“孺子不知天高地厚,语出不敬,胡言乱语,得罪了万岁爷……实在是微臣平时疏于管教……”
话未说完,就被高高在上的男人打断,“咦,你着什么急?慌什么乱?这奏章放在我跟前许久了,闲暇有空,我倒是经常翻阅。不染写得是事实,说的是实话,就算不小地刺痛了同为满洲人朕的神经和尊严,可是也并不算触犯了天威,更但不上什么得罪。老方,你严重了。”说着,微笑着把他从地上扶起。在一刻间就能操控别人的情绪,掌控他们的生死荣辱,依仗的就是手中无与伦比的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康熙为能掌控这个法器而再一次得意。连带着鼻尖几处细细的白色小麻子也跟着自命不凡起来。
停了停,他掀动浓墨的眉毛,仰起修长的脖子,接着说,“总在朝廷庙堂之上听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拳拳报国赌咒,可是,光说不练假把式。朕需要的不是这些花花肠子,空喊虚吼。而是——”说到这儿,细腻的大手忽然紧紧包住方苞的,感觉到他的颤抖,不禁又是得意,盯着老人闪亮的眼睛,吐出心中的答案:“人才。朕需要的是真正能够支撑华夏沃沃万里的支柱,国家的栋梁……”意味深长地又看了老人一眼,“朕的意思,你明白吗?”
哪有不明白的?看着君王脚上绣着金龙的厚实的鹿皮软靴,方苞心里早已转了不知几个来回。皇帝于大寿之日光临自家,给足了自己及族人颜面不说,也着着实实收揽了不少汉人官员的人心。这些日子以来,朝廷上下的议论,他不是没有听到。原本,他也就以为皇帝的目的就是如此,没想到长手竟然还伸到了不染的头上。不禁后背满是冷汗。按道理说,获得圣上垂青,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多少人巴结都巴结不上,可是,一件事,总分三样:时、势、运。不染本就不俗,其势如磅礴万丈高山,傲睨当朝所有年轻官员,可谓鹤立鸡群;运相走向也是一路顺风顺水,金榜题名又年少高官。只是,要偏偏在现在的节骨眼上承蒙皇帝的提拔,恰恰不逢其时。皇帝年逾花甲,太子根基不稳,整个朝局迷乱扑朔,在这个时候脱颖而出,未必是件幸事。
老谋深算的康熙将老方的犹豫一一看在眼里,心底大骂了声老狐狸,脸上依旧笑容灿烂。接过李德全递来的貂皮大氅,站起身,裹住了,才又重新坐下,“别忘了,那日朕亲笔题给你的匾额?”
此话一出,方苞几乎立刻跳了起来,目光缓慢松懈,人像被一道激灵的雷电劈中一般,口里情不自禁喃喃念道:“天下一等忠臣……”
“正是!”康熙拍掌大笑,眼睛眯紧,像是逮住老鼠的猫,蜷起手指按捺住嘴角边浓黑的胡须,深深地看进老人的眼,森然道:“你是忠臣,朕的大大忠臣嘛!”接着一阵畅快的笑声在四周阴暗的空气里洋溢开来。却没有丝毫减退那份深宫大院的阴暗,反而使之更浓更沉了。
忠臣?一个巨大的帽子重重压在方苞头顶,好像一只软体动物被罩住。方苞感觉自己顷刻间变成了一只蜗牛,就算想逃回自己的壳里,也无力改变已经跌入另一个牢笼的现实。那个牢笼叫虚名。蜗爵虚名,蝇头微利,算来着,甚干忙?当日飘飘然得意已注定了今日惶惶状无力。无力挣脱皇帝手中的大网吧。接受了那个一等忠臣匾额就等于承认了终身恪尽人臣的本分,万岁爷说一,你再说二的话,岂不愧对他的厚爱,岂不无颜于那张钦赐牌匾?
忽然想到生日那天和胤禛及他跟班田文镜相谈时自己说过的一句话,“江暗雨欲来,浪白风初起。”浑身有一阵哆嗦,望着那双捉摸不定又满是命令的眼,只感觉自己牵扯着方不染已经跌落到一片急流暗涌的漩涡之中了……
☆、CHAP 41 被牵扯进来的新新人类
夜已深,京城偏僻交错的几条小径已经没了声音。可是,王府大街上却仍是人流如织,穿梭在这儿的十之八九是那些白日睡觉,闲极生事的贵族子弟。除了已经打烊的“静远书斋”,百味斋、香轩阁和万花楼是最最热闹的。
喝了百味斋的夜宵听了香轩阁的夜场戏之后,胤禩的神经依然处在兴奋的阶段。或许是因为那个年轻戏子的关系,跟着也觉得自己处处透露出新鲜。
老十油腻的嘴角还没擦干净,搂着身边丰韵的女人,眼神飘忽,似乎还陶醉在方才香轩阁谢小云漫漫无边的白色水袖里,啧啧,要不是八哥先占了,他非得尝尝她不可。冷不防被后边靠在躺椅上的胤禟踢了踢脚,“快擦擦口水,都要连成线了。”
惹得身边几个妖艳的女人同时掩嘴偷笑,胤誐不以为意,掐住她们的柔软身体就调笑起来,“笑?敢笑爷?胆子不小……”
胤禩皱着眉,急忙止住了他的胡天胡地,这样闹下去,正事可是没法谈了。他们深夜来万花楼的目的显然不是寻欢。
挥退了几个青楼女子,八阿哥脸色一正,捏起水晶果盘里的一颗透亮的葡萄,丢进嘴里,咂嘴发现竟是无核,也没有江南一带的酸涩,舔着嘴角漫不经心道:“呵,这万花楼的老鸨倒是舍得花钱,连这种西域马奶葡萄也愿意千里运来。”
“唉,葡萄虽少见,可早抵扣在我们一晚五千两的银子里了。他娘的,这老鸨倒是个做生意的好手。”胤禟又咒骂一声,也拣了两粒嚼了,点头称是。
胤誐原本欲火中烧,心里早惦记方才那些女人,不禁着急打断他们:“八哥老九,你们今儿可不是为了说葡萄才来的吧?”
胤禩听得好笑,唬着脸丢给胤禟一个眼色,后者忽然抓起一大串翠绿的果子直扑扑塞进了老十犹自张开的嘴里,跟着两人一起大笑。被捉弄的胤誐倒是不生气,满嘴甜汁,大快朵颐之后率先开了口:“八哥,我看我们再这么下去可不是事儿?”
“什么意思?”胤禟闻言,脸色渐重。胤禩也是睁着眼看他。
舔舔嘴,老十咕咚又喝干了一大杯香茶,才说:“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啊!你看,我们前些天捣鼓半天算计年羹尧,让亲信岳钟麒补了缺,安插了四川巡抚;又一阵子灌醉了太子,让他大闹老四府邸,差点毁了那小妞儿;接着我们又涉足方苞寿宴,鼓腾着方不染为我们所用。这些花花肠子,我看都是小娘们儿的招式,光看,不能用!”
“用?!”胤禩咀嚼着这个字,目光深不可测地注视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站直的身体背对油灯,洒向他们两人浓厚的黑影。
胤禟双眼发亮,目光一闪,抓住了胤禩微微颤动的衣袖,“对!老十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八哥……你说……是也不是?”因为激动,声音也战栗了,“这些官员可都是没一丁点儿京城兵力的实权啊……”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屋里一阵沉默。三个人同时安静下来,没有彼此的眼神交汇,只是各自低着头想自己的心事。
胤禩仍是不开口,表情严肃异常。打量了老十一眼,心想这个呆愣子怎么今天突然开窍了?同时也觉得后背发寒,或许被他说对了,忙忙碌碌至今,竟是连最关键的东西都忽视了。
“八哥,隆科多可靠吗?”胤禟一语中的,胤禩有些心惊肉跳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摇头,“一个见利忘义的小人。”
“可北京城九门的防卫却全在他手里哇。”胤誐嚷着嗓门直叫,被胤禟急忙捂住,另一只手摆弄得乱摇,“叫什么?你要让这里所有人都听见不成?”
老十被唬得住了嘴,小声下来,“可他毕竟是个至为关键的人物啊!”
才说完,就得到八阿哥的肯定,“不错。他好像只有一个守寡的女儿,不是么?”胤禩主意已定,倒不似方才那么慌乱了,气定神闲地重新坐在椅上,捻起一块杏仁酥,眼睛瞟了瞟表情不解的二人。
胤禟盯着他的脸,恍然拍着前额,大笑起来:“妙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胤誐疑惑地看着他俩不知打什么哑谜,缠住老九,非要他公布答案,却见他伸手蘸进茶里,写了个岳字。岳钟麒?关他什么事儿?依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他着恼起来,负气地嘟囔着嘴,“你们都知道,就瞒我一个。天下必定就我一个傻子了。”
老九老八听着大笑,见他果真气了,才来拉他的袖子,又是哄又是拍,半晌才算把他逗乐了。胤禩这时笑着对他说,“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愚笨,这事儿既是你自己提起,怎么反而想不到解决的诀窍?其实,你方才已经说了。岳钟麒嘛!”
“他和隆科多女儿有什么关系?难道要叫他纳第六个小妾?”
此言一出,老八老九又笑,老九几乎笑出了眼泪,“唉,我看你这人不但是个实心眼,也是个死心眼。岳钟麒愿意,隆科多能愿意吗?他女儿会同意吗?”
胤禩倒是不再窘迫老十,拍着他肩头,递来一杯热茶,“是岳暮山,岳钟麒的儿子。”
胤誐脑中不由浮现出那个年轻高大的影子……心想若是将亲信岳钟麒与隆科多结为亲家,于他们恐怕只有更多的益处。思毕,不由佩服地朝两人投去钦佩的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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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小男孩儿看着板着脸问他的年羹尧,有些害怕,哆嗦着身子一连后退几步。
田文镜裂嘴大笑,转脸讥讽道:“亮工,你虽可以一人横越西北大军,往来如入无人之地,有着大丈夫伟岸的气派,可是,却不擅长应对小孩子啊……嘿嘿,瞧我的……”说着,越过年羹尧的椅子,抓起茶盘上几块甜点,走到男孩儿身边,蹲下来,摇晃着糕点问:“来,小弟弟,乖乖回答方才的问题,就会有甜甜的点心吃哟……”
没想到小男孩反而更加害怕了,又是往后退了几步。
方不染抿住笑,站起身,走到田文镜身后,拍了拍他肩膀,“田兄,看来咱们今天可要三英战吕布了……”俏皮的话不由将秀才的黑脸逗乐了,连年羹尧也禁不住摇头,“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谁料方不染还没接话,小男孩儿反而突然开口,食指调皮地指着亮工,得意地乱晃,“好啊,等四爷回来,我告诉他,你骂他是老虎……”
“对喽,对喽,就是这样。”方不染开心地拍手,丝毫不以为意已经被当成“猴子”看待。
田文镜也跟着起哄,“小家伙,就是这样。谁叫我们都吃过这男人的亏,四爷一回来,我就提醒你告状!”
原本等待欢呼雀跃的小孩儿反应却没有按照逻辑出现,小孩儿在听到“告状”一词时,脸色登时惨白,眼圈也跟着红了,啪嗒啪嗒的泪水止不住了的流满了秀才的领口胸口,几个大男人又是安慰又是拍抚都无济于事,正在乱的时候,小男孩却在一片模糊中见到了出尘脱俗的仙女,一身雪白朝他这边走来。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下一刻,小男孩只感觉浑身被一阵说不出好闻的味道包围,依偎着就要往女子怀里靠去。却是冷不丁被年羹尧大手抓起,拦腰举得老高。
“哥哥,你做什么?”
“他……他……我可不能眼见着一个陌生男人往你怀里钻。”
“老天,你这当哥哥的保护欲也太强了吧。亮工,你要不是小蝶哥哥,我方才还以为你是她的情郎哪。那眼神,几乎被我错看成嫉妒。”田文镜呱呱乱叫着掰开男人手指,解救下小孩儿。自诩英雄式地挺挺胸,拍着胸脯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