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小蝶外传-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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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压低了嗓子,胤禛反问,怒气陡然提高。一张冷脸在跪倒在他脚边的男人看来好像阎罗殿的主人。四阿哥接着喝斥,“不是你们这些奴才干的,难道是鬼干的?嘿嘿,不是你们的意思,说得真好,难不成你想把怠慢废太子的罪名加到当今圣上的头上?呸,也不睁开狗眼看看,自己什么角色,什么分量,啧啧,真是好一份险恶用心。”
侍卫见这事儿瞒不住,吐了口嘴里的血水,急忙招了。“四爷明鉴,四爷饶命。这事儿,可千万别惊动……惊动……上面。其实,奴才们哪里有折腾二爷的胆子,不过是受人钱财,替人办事罢了。”
“谁?指使你们的是谁?”胤禛气得狠狠捏紧拳头,声音变得哆嗦。
“啊……四爷饶命,四爷饶命。小的不是不想说,而是,小的只有项上一颗脑袋,小的家里还有妻儿老小,父母高堂,全家都指望着小的原本拮据的每月三两银子度日,小的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见钱眼开,迷了心窍,折辱了二爷哪……”说到这里,长得和胤禛一般高大的侍卫竟是倒地掩面嘤嘤哭起来。
冷面男人看得厌烦,松开拳头,专注于自己的指甲来,伸出一手反复打量,
“罢了。爷倒没有刨根究底的嗜好,不说罢了。”不再看指甲,伸手探进胸襟,斜眼问,“那位爷给了你多少好处?”
侍卫说是一千两银子。胤禛的手不由在胸口僵住。嘿嘿,看来倒也不仅仅是书,在用到的时候才觉得少哇。出手给一个侍卫就这么大手笔的人,放眼京城,怕是除了一个人,就找不到第二个了吧。
“好好服侍二阿哥,把里边弄干净。纵使他神志不清,也不能亏待了他。毕竟,他终究是爱新觉罗家的一份子。”说着,又一番教训威胁,才住了口。
黑胖侍卫嘴上满口答应,心里却是直恨。心想这没有利益可图的事情自己可是做不来,万一让给钱的那位爷发现了,自己这条小命怎么丢的都还不知道。谁有心思理会这冷面四阿哥的大道理?屈膝弯腰表面上地赔小心,肚子里却早把胤禛用最龌龊的污语骂了个透。骂人句子始终围绕的核心是,“没钱,你充什么大爷”。
因此,在四阿哥来到十三阿哥胤祥的面前时,黑胖的侍卫很快就溜得没了影子。胤禛眼角精光一闪,心中发恨,目光转到胤祥那憔悴的脸孔上时,又变得柔和了。
“祥子,你这是何苦?”走过去抱住最亲密的战友,他不禁热泪盈眶。在他最需要相助的时刻,偏偏他不在他身旁。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竟然是为了在他看来不值一提的事情。
十三阿哥也很激动。谁曾想,安排四哥远避风头一别,再相见,他俩竟会是在紫禁城最乌烟瘴气的牢笼里?“四哥,你好么?”说这句话时他的声音已经哽咽。
胤禛含泪不停点头,视线下调,神情变得严肃。基本上,他今天来,不仅仅是为了探望他这么简单。
“她好么?”毋庸置疑,四阿哥晓得弟弟问的是谁。别过头,他好半天没有说话。前两日才从方不染嘴里得了消息,说是妹妹濯莲在出阁前忽染重病,连御医都请了,仍没起色,说是怕过不了今年夏天。这种事,叫他一下子怎么说出口?
说不出口的事情往往就不说。但为了掩饰某种尴尬的情绪和别扭的氛围,也为了给质疑的问话者一个更缓和的空间,说话巧妙的人总会选择启用另一种方式。答非所问,左顾而言他。没想到,这种适用于政治场合的谈话方式,自己今天竟是要用到最心爱的兄弟身上,胤禛心里感到烦乱。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皇阿玛病得很重,你知道么?”
此言一出,立即成功转移掉十三的注意力。他大惊失色,喃喃反复念了几句“怎么会”,神情就变得和四阿哥一般肃穆了。同样身为皇位继承人之一的他也立刻认识到一件实事,那就是,争储的战争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了。谜题最终的答案终于要揭晓了。他消瘦的脸颊由于兴奋而变得绯红。“四哥,你这时候回京,又能来此看我,是否意味着同时带来的好消息呢?”
胤禛嘉许地看了他一眼,拍拍那瘦得只剩骨头的肩膀,赞叹了一句。环顾没有人影的四周,忽而放低了说话的音量,“我的确获得了皇阿玛单独的召见,就在两天前。喂,祥子,不要这样,那纯粹只是一次召见罢了。很多时候,事情并不会按照我们想象的那样上演。不需要过早的高兴。否则,怕是美梦一场。”
胤祥以怪异的目光把男人从头到脚上下打量,“这是你自己的看法,还是方不染与田文镜的共识?”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要是他们俩个文人说的这话,我大不了笑叹两个酸儒的鼠目寸光罢了;但若是四哥你自己这么看的话,那我可就要对你大喝一声,指责你看不清眼下的情势了。”
“哦?”疑惑中,胤禛掸了身边石凳上的灰尘,挨在桌边坐了下来。
坐在他对面的十三来了兴致,干脆跳上石凳,两脚蹲在上面,说得眉飞色舞起来。
“四哥,你好糊涂。怎么没一份胜利果实手到擒来的觉悟呢?按照你的说法,皇阿玛久病缠身,想来怕是不能大好。朝廷大小巨细虽始终通过方苞等重臣传递给皇阿玛,但显然,他老人家已经怕是到了最后的关头。在这个时候,倒也没听说过他接见过老八老九其他的阿哥,更没有朝廷旨意说是调遣老十四从西北边关撤回的消息,却偏偏这时候接见了你,四哥啊四哥,你倒是说说,这么个情况,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大势已定,大业将成,四哥,这可是大喜哪。”
两道透着无比坚定的信任目光好像骄阳一下把胤禛心头不确定的疑云给驱散,让他整个人变得快活起来。连五脏六腑都透露出跃跃一试的心情。
“真的是这样么?你确认吗?”自打召见以来,到此时,他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虽在疑问,但表情却是欣喜。
十三忽然觉得有些嫉妒,但很快,就表现得和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一般高兴了。就心胸来说,客观地比较,无疑,他在这方面更胜身旁的男人一筹。随即,胤祥欢喜的神态又被落寞取代。这样的机会,一旦错过,怕是就不会再有。
他感叹,“可惜啊,如此该大展拳脚的时刻,我不能成为四哥的左膀右臂陪伴在你身旁……”
四阿哥见话说到点子上,急忙跟了一句。“谁说你不能?——只要你愿意……”后面的话他没说,胤祥当然知道指的是什么。这层意味甚至在他踏进宗人府的那天起,他就懂。皇上明确表示过,什么时候他想明白了该让谁成为十三福晋,他就可以从这里离开。这道任何阿哥都不会选错的题目,偏偏搁到他老十三的头上,出了问题。并延续到现在。
胤禛见他迟疑,不禁大急。“祥子,拿一个女人来换自己的自由,来换我们共同执着多年的梦想,来换大清新一代稳健的江山,你……你……我的好弟弟,你还犹豫什么?”
听者肩膀抖动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盯住四阿哥的眼睛,大声道,“换做要拿你的年小蝶来交换,你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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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十三阿哥当真是这么说的?”听完胤禛的表述,谋士方不染眼角却露出兴奋的神色。颤动的声响从他手中的茶碗迸发出。
田文镜和年羹尧和他们的主子一般看不明白,性急的酸秀才私下和方不染相交最好,踱步过去托住翰林学士的胳膊,很快问出众人心中的疑惑。
“十三阿哥此事到此看来,难道还有什么转机吗?”
已成为两个孩子父亲的方不染闻言轻笑,以知识分子独有的傲慢逐一扫视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他视为今生知己兼主子的脸上。“四爷难道还想不到么?”见男人不语,他又接着道出了其中的玄机。“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不是很明显的道理么?”
年羹尧很快明白过来,但看看表情依旧茫然的胤禛,他又很快垂下视线,装出一副迷惑的样子。
田文镜心无城府,接过方不染手中的茶碗,干脆摆到茶几上,气呼呼地喊,“这是雍亲王府邸,大家也都是自己人,出淤兄(方不染,字出淤)何苦还要和我们打哑谜?你也知道,论起谋略智慧,我们在座几个可都不是你这翰林学士的对手哪!”
“田老弟过誉了……”方不染摇头摆手,脸上却很得意,细细的余光瞥了胤禛一眼,很快收回。虽然速度极快,但那里边的意思却是表达的很明显的。关于这点,雍亲王府邸的男主人也感受到了。那余光的意思是在说,我方不染这个做属下的智慧明显要高于你这位主人。更直接地说,就是,你胤禛的头脑不如我方不染。
四阿哥心底不禁生出一丝不快,嘴角边的笑容看在年羹尧眼里也就变得有些勉强。“文人就是这般轻狂!连惹恼了我们这位大老板都不知道。”评估完现状,年羹尧又得出,“太聪明的人往往都得不到好下场”的结论。当然,这话他是针对方不染说的,而压根忘了他自己。
年羹尧矗立在胤禛背后,眼见着安坐在红木椅内的男人开始坐立不安。四爷变换了几次坐姿,终于站了起来,走到前边两个正互相调侃的文人中间,对着其中身材欣长,面目俊秀的那位深深一揖,拱着手请求方不染指点。
同时心中暗骂:要我爱新觉罗的子孙堂堂皇子向他这样一个普通的汉人弯腰鞠躬,难道不觉得有些过分吗?主人和仆人身份的事情,显然他还没搞清楚。
不管是谁,要让胤禛低头,都会叫他产生这样的情绪。有一类人,生来就是为接受万人景仰而存在的。胤禛就属于这一类。
“好了,这下你总该说了吧。”正当田文镜抱着如此想法等待答案时,方不染的嘴巴却闭得更紧。笑吟吟疑似卖弄的表情被端庄的严肃取代,接着,他突然跪倒在四爷的脚边。
“请求四爷恩准我代替您去一趟宗人府吧。如果不染心中的猜测没有失误的话,今夜,和您聚在这里商量帝王霸业的人,就不只我们几个!”
你有信心一定能说服十三吗?如果你说服不了呢?胤禛没有这么问,在包裹着嘉许的信任目光中,他接受了跪倒在脚边男人的请求。看来方才不过是他一介书生臭脾气的展现罢了。胤禛心想,这份脾性,哪个朝代,哪个稍具才气谋略的文人没有沾边呢?拿捏到别人在不得不乞求他的关键处要挟么,这种情形即使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孔明身上也有体现,更不要说其他人。
接着又想,看来,他要的不过只是主人的尊重和敬意,与野心家和奸佞小人是完全不同的。尊敬这玩意儿,既不是钱也不是权,书生文人想要,我给他们就是,反正多的是。在此时通过方不染在脑中建立起此种想法的胤禛,后来,也顺着这种思路开科殿试,录取了天下数多英才,将为他为整个大清朝所用的书生文人尽收囊中。
当天晚上,胤禛他们几个正吃晚饭的时候,书房外响起了敲门声。推开门,赫然站着方不染和——十三!
后来,田文镜借着和十三阿哥对弈围棋的时候问起过此事,十三阿哥为此的解释是,“方不染说中了我心中的担忧。”
“担忧?”
“是的。事实上,他只说了一句话。”
“一句话?”田文镜的兴趣被吊了起来。捏着白子的手僵硬在半空中,停住不动。“他说的是什么?”酸秀才以这样的眼神看向对手。
“濯莲病了。”就这么简单。
咀嚼这话,田文镜才从不染那句“解铃还须系铃人”的句子中体味过来,暗生由衷的钦佩。
自此,四阿哥小集团的阵容变得空前的强大。原本文胜武弱的现象得到彻底改变。虽然依仗着方不染的神机妙算和田文镜的明辨是非确保了该集团长期以来的存在性,但,好比陷落进漩涡里的小帆,即使依仗着人力勉强维持着不翻船的节奏,但,在波涛汹涌肆掠的变幻莫测的大海中,不进则退始终是最高的法则,小帆必须借助更果断的外力奋勇前行。十三阿哥胤祥正是这种外力。
“四哥,是时候该我为你出力了。”他这样恳切地满饮完碗中烈酒。“环视目前情势,我已经很明白。蠢蠢欲动的老八他们已经成了我们最大的障碍……”说到这里,他突然盯上年羹尧,冷峻的目光把后者看得一阵心慌。具有双重身份的男人在胤祥大无畏的审视中感到慌乱。但,随之,听到的话又让他悬空的心放下。
“听闻,亮工你认识万花楼的老板?”十三问出这样的话。
疑惑与不屑流露在剩余三个男人脸上,不同于胤禛和方不染简单的表情,田文镜在十三提到万花楼的时刻,心里就咯噔一下,无法再平静。
偷偷窥视大老板的神态后,年羹尧才斟酌着字眼,小心地承认。
“因此,这件事,交给你去负责,再适合不过。”十三看着年羹尧没有眨眼。“掌握在你手中的楚大娘总该是个识趣的人吧?”
这时,年羹尧才发觉事情瞒不住,惨白着脸,扑通跪倒在就要变色发怒的大老板面前。“四爷饶命,四爷赎罪,我……我真的不是有意隐瞒……关于万花楼的事……您知道……我没升任四川巡抚前,呆在京城领着三品官职的闲差……承接着各方人事往来,还要支撑着年府,种种开销下来,光凭我那份俸禄,根本应付不来……所以……所以我才……”
“你才成了万花楼的幕后老板?”低着头喝茶的胤禛脸被茶盖遮挡,看不出什么表情,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叫田、方两人屏着呼吸才能听见。
“不……不能算是老板……”这时承认,无疑自找死路。隐瞒事实,可是犯了四爷门下的大忌。久跟着他的年羹尧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眼珠转动,求救地看向挑起这事端的肇事者。
十三皱着鼻子,双手环胸地走过来,抽出一手拍拍年羹尧的肩膀,“其实这也没什么嘛,不过多了一门捞外快的途径!虽然这钱来得不那么干净,但毕竟都是花到了该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