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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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悠盈盈一笑,索性便走到了萧红珠的面前与她说起话来,看上去显得颇为亲近。
刘筠不着痕迹地向卢悠扫了一眼,又看了看那匹叫做丹霞的马,眼神中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兴味。
随后他便转过视线,看向了那一群女学部的学生们。此时,这群女生便站在场地边,仍在兴奋地讨论着方才的赛马。
刘筠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的傅珺。
此时,傅珺正自与陆缃说着话儿。她今天仍是梳着垂鬟分肖髻,发上缠着青素素的绢带,两鬓掩着对称的一双白玉蝴蝶簪子,打扮得并不如何精致。
然而也正因如此,便越发地显出了她的清滟冷冽,立在彼处若一泓秋水,叫人无法不去注视于她。
刘筠只看了一眼,便又收回了目光。
有时候他会觉得,那样清滟冷冽的少女,他多看一眼都嫌浊重了些,只怕这一眼看去,便会惊破一泓秋水,惊起他心底那些沉寂的心事来。
刘筠正自有些出神,却听旁边响起了夫子的声音道:“先回去上课吧。”
他转首看去,只见那群女生此时俱都遥遥地向着他屈身行了礼,那个纤秀的身影亦在其中。随后,这一群女学生便在夫子的带领下悄然退了场。
那卢悠却是没走,萧红珠因与卢悠聊得开心,便索性请她留下陪自己游览金陵城。
刘筠便派了几个侍卫跟从护卫,他自己则借口朝中有事,摆脱了一口一个“筠哥哥”的萧红珠,带着陆缜等人离开了。
第389章
十月二十六,夜,锦安县驿站。
一骑快马自官道上飞奔而来,在驿站门口停了下来。
那守门的校卫行至门边,向外头看了一眼,旋即笑道:“吴将军回来了。”
吴钩向他点了点头,抛过去一角银子,吩咐道:“给马儿添些草料。”
那校卫欢喜地接了银子道了一声“好嘞”,便牵着马儿去了后头。
吴钩整了整头盔,便快步走进了驿站的大门。
孟渊正斜倚在床头,望着桌子上如豆的一星灯火,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吴钩敲门唤了一声“主子”,他才回过神来。
“进来。”孟渊淡声道。
吴钩推门走了进来,对孟渊叉手道:“主子,属下将东西拿回来了。”
孟渊伸出一只手道:“拿来。”
吴钩便从怀中小心地拿出一只大信封来,双手呈予孟渊,道:“都在这里头了。”
孟渊接过信封点了点头道:“你下去歇着吧。”
吴钩应了声是,便轻手轻脚地退出屋外,又将门也关上了。
直到走出去老远,吴钩脑袋都是歪着的。
他在想事情。
或者说,有件事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明明再过几日他们就回京了,到时候这信里的东西他家主子也能看得着。可是这位爷倒好,就连这几天功夫都等不及了,还要叫他跑回到后面的驿站,将寄岔了的信给取回来。也不知那信里说得都是什么重要的事,能把他家主子急成这样。
吴勾一面歪头想着心思,一面便自回了屋。
这里孟渊却是挑亮了灯烛,自向那桌前坐了,随后打开信封,读了两行之后,他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笑容,轻声自语道:“倒是挺有钱的,光铺子就有这些。”
他一面笑着,一面细读着那纸上的内容。那枯燥的店铺名称与田庄地点、年入出息等等。此刻瞧在他的眼中。却像是这世间最有趣的事物。
而在他的脑海中,渐渐地便浮现出了一个纤秀的身影,还有一张难描难画的绝丽容颜。
无论身处何地,那个纤秀的少女永远都是那样的清滟冷冽。似是从不为外物所动。而她自己却全然不知。这样的一种冷冽清丽,看在他的眼里,又是如何的璨亮夺目。直是填满了他全部的视线。
他想要了解她更多些,再多些,所以才会派出人手,从京城到姑苏,再由姑苏至京城,细细地探访着她的每一丝轨迹,每一痕脉络。
而一待这些消息汇集而来,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第一时间看到,哪怕早一天看到也是好的。所以他才要吴钩骑了快马去取回信件,若非腿上带着伤,他一定会自己跑这一趟的。
孟渊含笑读着信,而锦安县驿站的客房里,那盏烛火也一直燃着,直是彻夜未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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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公主访问白石书院后的第三日,圣上下旨,将于两天之后,也就是十月二十九日晚间,设国宴款待契汗使团,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及伯爵以上品极者,均需携眷赴宴。
在下发到各府邸的请柬中,特别注明了赴宴时如果携带子女的话,必须也只能为以下四种:
一、白石书院的学生;二、国子监的学生;三、考取了秀才及以上功名的少年神童;四、考中武举的少侠壮士。
唯以上四种贵族子女,方允许赴宴。
对参加国宴的人士提出如此严苛的要求,这在本朝可是破题儿头一遭。众人讶然之余,亦对这次国宴产生的极大的好奇心。
坊间甚至有传言说,皇帝召开国宴其实是要为福安公主择婿。这种说法立刻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据知情人士分析,此次国宴很可能是要在皇族中选一才俊,与那位明珠公主缔结良缘,结下秦晋之好。还有一种说法也差不了多少,只不过主人公换成了契汗国大皇子萧常远,说他将在国宴上迎娶福安公主。
众说纷纭中,却是将这次国宴氛围炒得火热,连金陵城的冬天也跟着变得暖了几分。
那几天,傅珈在府里走路都带风。
如果没有傅珺的话,这份荣耀必须只属于傅珈一个人。不过,就算有了傅珺也没什么。因为,傅珈是侯府长房嫡女,届时她将与一等爵位的侯夫人同坐在前排。而傅珺则只能跟着三品官儿的爹,在最后一排敬陪末座了。
每每想到这些,傅珈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总算有那么一回,她傅珈也好耀武扬威,在这个总压了她一头的四妹妹面前,大大地抖一回威风。
傅珺在听了山樵送来的话时,心里却直是苦笑。
她是真的不想再赴什么宴了。无论是宫宴还是国宴,就没有一个是她想去的。
而且,契汗国使团明显是为示威而来,说是送白鹿续邦交,实则是炫耀武力。傅珺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场国宴绝对不会少了火药味儿。
皇帝憋着的那口气还没出呢。
如果不能在国宴上当众挽回大汉朝的颜面,挽回皇帝那张被打得“PIA、PIA”的脸,大设国宴有何必要?更何况还将赴宴的标准定得如此之高,这明显就是为了彰显我大汉朝威武而设的宴。
这一次,所谓的宴无好宴,针对的是汹汹而来的契汗使团。
如果不是必须要去赴宴的话,傅珺还是挺愿意看看热闹的,只是如今她自己却要亲临现场,心下自是难免惴惴。
这万一要是两国唇枪舌剑之下,殃及她这条小小池鱼,最后倒霉的不还是她么?
此时傅珺唯一感到庆幸的是,这是国宴,宴上所论必是家国大事,她一介小小白石书院女学部学生,三品御史之女,想来是不会招什么麻烦的吧。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
国宴当天,平南侯府玄漆正门大开,平南侯、侯夫人并傅珈一辆车,傅庚、郑氏与傅珺一辆车,另傅琛、傅琮兄弟二人各乘一骑,再有侍卫随从若干,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侯府,前往皇宫。
侯夫人一路之上神色都有些恹恹。
她最最心爱的二房,居然无一人能有幸亲临国宴,一睹这难得的盛况,你叫她如何欢喜得起来?傅玠如果能够听她的话去白石就读,此时也好跟着过来了。
侯夫人真是想想就觉得揪心。
而坐在另一辆马车中的郑氏亦是神色不安。
她还是头一回参加这样的宴会,更何况,自去年抚远侯府花宴一事后,时隔一年,这是她头一回在如此正式的社交场合亮相。若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便是再紧张,也只得强自忍着。
这车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面色沉肃,不知在想些什么;小的那个却是满脸淡然,连眼睛都阖上了,一径闭目养神。郑氏不敢出声打扰,便也只能憋着不说话。
第390章
为使国宴顺利举行,今夜的都城金陵实行了临时宵禁。朱雀大街之上,俱是一队又一队前往皇宫的贵族车马,而往日那坊市间行人如织、笑语喧哗的盛丽景象,亦为这有些肃杀的寂然所取代。
大半个时辰之后,马车终于抵达了皇宫。
本次宴会地点设在了神明殿。神明殿与泰和殿在同一条中轴线上,是一所极大的殿宇,亦是皇家专门用来开设国宴的地方。
平南侯府一行人皆在宫门口下了车。
因是国宴,按制是不得带从人进宫的。因此,随侍的沈妈妈等人便皆等在了车内。而平南侯府一家人,便在侯爷的带领之下,步行入宫。
甫一进入宫门,傅珺便被眼前的场景慑住了心神。
今夜的皇宫,灯火绚烂、楼宇璀璨。宫道两侧俱是绛色的晶纱宫灯,一篷篷深红色的光华,沿路亮至前方,宛若天上星河落入人间,又似万千烟火寂然盛放。
在两旁的大树上亦密密地悬着七彩的小灯笼,更有以绢纱所制的间色花朵,一朵一朵绽开在十月初冬的枝头,洗尽了冬日的残损与萧瑟,唯余一派灿亮灼然。
而在殿宇之上、檐间廊下,亦悬着精致的宫灯。更有身着统一绛色宫服、手执明纱灯笼的宫人,来来回回地行走着。远远瞧去,便如同一粒粒移动的星子,点缀在这漆黑的夜色中。
一旁的郑氏明显也被这画面所震慑,傅珺听到了她吸气的声音。
此时便有着管事服色的宫人带着小监迎了上来。躬身道:“奴才给侯爷请安。”
平南侯摆了摆手道:“罢了。”
那宫人便自直起身来,殷勤地道:“奴才给侯爷带路。”
平南侯微微颔首,一众人等俱随在其后,跟着那管事往神明殿而去。
走在坚硬的宫道之上,傅珺一面不着痕迹地观赏着这难得一见的古代宫廷夜宴场景,一面注意着往来的人等。
许是因为这宫道极宽,傅珺只能隐约感觉到在他们一家子身后,似还有别府的人也走在路上。然她目力所及之处,却唯有眼前那座辉煌耀眼的宫殿,以及宫道两旁绛色的灯火。便连走在前头带路的几个宫人。在这华丽的场景之中亦变得虚渺起来。
步行了约二十分钟左右。傅珺那双着了素缎锦靴的双足,才终于踏上了神明殿前的十丈红毡。
那管事领路至此便算完了差事,另有几个宫人走了过来,将平南侯府众人迎进了殿中。
进得殿来。傅珺便不再四下打量了。而是微微垂首。依着最标准的礼仪,目不旁视地缓步而行。
这殿内布置得倒不似宫外那般喧阗,虽亦是晶灯玉烛、锦裀绣褥。只是那桌案等物却俱为玄色。这沉肃的色调将整个殿堂的亮度拉低了许多,烘托出了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
宴会采取男女分座制度,又是依品级定的座儿。因此,自进殿之后,平南侯府数人便分成了几拨。
傅珺安静地跟在引路宫人身后,与郑氏一同往女眷的后排入了座。
她们坐的位置并不显眼,前头还有一个柱子挡着,基本上只要不出声儿,便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至于傅珈,却是随侯夫人坐在了前排,离着那红毡铺就的过道极近。在分开之前,傅珈那得意的眼神故意往傅珺身上瞄了好几眼,傅珺真是想想都觉得无聊。
待坐定之后,傅珺便抬起眼来,从容往四下看了一看。
殿宇宽阔,傅珺看不到身后的情景,只能瞧见正前方男子座位处排得满满的几案。她略略抬头,看了看悬在梁间的白纱宫灯。便是那宫灯十分明亮,也不能尽照殿中角落。
傅珺又向殿门那里看了看,却见那里空出了好大一块位置,既未安排座位,亦无宫人侍立。只地上铺着厚厚的青绒毡子,与过道处的红毡泾渭分明。
看到此处情景,傅珺便微蹙了眉,心下暗忖这般布置也不知是何原因。
便在她这般细致观察周遭情景之下,时间已是缓缓流逝。傅珺在座中看到了诸多熟悉的面孔次第而来,卢悠、张凌、裴熹等人亦俱都入了座。
说起来,裴宥一家在前段时间的护国公案中却是幸免于难。裴宥虽与元后是极亲近的血脉,所幸案发之时他年纪尚小,且其父亦不曾参与其中。因此,裴宥如今依旧坐在兵部左侍郎的位子上,只不过从裴熹对傅珺的态度来看,这裴家的日子现下怕是不太好过。
傅珺一面心下暗忖,一面又向殿门口张了张。便在此时,只听那门外蓦地响起了一阵宫乐,随后便有小监尖利的声音道:“契汗国大皇子殿下驾到——明主公主殿下驾到——”
随着这尖利的通传之声,那宫乐便越发地隆重起来,傅珺随着众人站起身来,却见契汗国皇子萧常远与明珠公主萧红珠并肩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二十余黑甲武士,个个神态凶恶、面目狰狞。
主宾到场,鸿胪寺卿谢瑛立刻亲自迎了过去,朗声笑道:“大皇子殿下与公主殿下至此,不胜欢迎之至。且请少坐,待吾皇驾临,即可开宴。”
傅珺这还是头一回看见谢亭的父亲,此时不免多看了两眼,却见谢瑛是个风仪极为出众的男子,样貌清俊、气度洒然。此际,他只带着几名文官站在契汗使团身侧,便有黑甲兵在旁,气势上却是一丝不弱,一行一止极有大国风范。
萧常远此时便笑道:“谢大人客气了。”他的官话说得远不及萧红珠流畅,听在耳中有些生硬。不过他的长相倒是比其妹斯文一些,眉眼间没有那种凌厉之感,看着是个温和的人。
谢瑛便陪同契汗国众人来到了最靠近皇座的位置,期间他与萧常远说笑如常,看上去颇为熟稔。想来这段时间他身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