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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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能亲眼见到尸体,那就最好了。
孟渊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他看了傅珺一眼。
他知道她正在看着她,他甚至能想象得出,她那双亮若秋水般的眸子,此刻一定正盈盈地凝在他的脸上。
明明说着这样骇人的事,可是,她的态度却是如此泰然自然,直叫人忘却了她话中之意。
他真是再没见过这样……与众不同的贵女。
他又向她看了一眼。
在她的身前,长长的帷幕被风拂动着。他觉得,她如水的眼波也像是附在了这帷幕之上,一点一点地流转开去。
孟渊忽然就有些不自在。
他咳了一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的问话上。
“你没说错。”他的语声有些微的喑哑,“因此事需得细查,故尸身便留在了庄上,那庄上有……我们的人,我等行事也方便些。且他们夫妻二人原籍陈州,如今也是顺便等着他家里人来收敛。”
陈州位于大汉朝的西北端,由陈州再往前便是千古险道敕州的入口。
“是从陈州直接入京的么?”傅珺沉吟地道。
“是。”孟渊答得简短。
再多的属于机密,他不可再说。
然而,这并不妨碍傅珺的推测。
如果说田庄上有联调司的人,那么,那位官员投宿田庄的目的,很可能便是为了与联络员接应。
而他的意外死亡,说不得便与他回京的目的有关。虽然傅珺很想再多知道一些信息,但看孟渊的表情,她就知道,他已经将能告诉她的都说出来了。
傅珺便又瞥了孟渊一眼。
隔着薄薄的一幅轻纱,他的容颜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温和了许多,也俊美了许多。
傅珺忽然觉得,这样的他,也有一种别样的昳丽,与他当年在灯火与星空下的样子一样,皎皎朗朗如山间明月……
她又走神了。
傅珺再一次庆幸戴着帷幕。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今天的她总是集中不了精神。
她敛首看着脚下,过了一会方抬起头来,语声已经恢复了往昔的清淡:“我先回去了。”
孟渊点了点头。
停了一刻,他又看了她一眼,“路上慢些。”他叮嘱了一句。
这真是废话。
他又不是她什么人,说这些做什么。
再说,他早已经安排了暗卫一路护着她,这句叮咛真是多余得很。
孟渊向院墙那里看了一眼。
不知怎么,他觉得吴钩一定在偷笑。
傅珺向他蹲了蹲身,便又循原路步出了花园。
她的身影一俟消失,吴钩便在院墙下头缩了缩脖子。
怎么有点凉嗖嗖的呢,难不成是下雨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
天气好得很,太阳照在人身上还挺暖的。只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这后脖子有点儿发凉。
第452章
傅珺回到半月湖又坐了一会,便推了个头疼回了佩萸苑。
一进房间,傅珺便立刻将涉江与青蔓叫到了跟前,吩咐道:“你们两个现在就启程,先回城去。这时候应该赶得上城门未关。你们去芳馥斋找怀素,就说我有事请她帮忙……”
傅珺便将需要让怀素安排的事情说了,最后又道:“……我叫个婆子并两个侍卫跟着你们,你们路上小心些,晚上也别回府,宿在怀素那里帮她安排,我后日一早过来寻你们。”
涉江与青蔓见兹事体大,心下自是凛然,皆肃容应了。二人匆匆回屋收拾妥当,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拜别了傅珺,赶往城中不提。
当晚冯薇又在暖阁里设了宴,众人齐聚一堂涮锅子吃。
这涮锅子也不知是哪位穿越前辈传下来的,在大汉朝十分盛行。春寒的夜里吃涮锅子倒也是别出心裁,傅珺吃得很是开心。
只是,看着那满屋子白腾腾的热气,想到谢亭却不能来参加,傅珺却又有些惋惜起来。
这小妮子最喜热闹,可惜今儿晚上的这场热闹她终是错过了。此刻她仍是被关在房里,只怕这会已经是心痒难耐了吧?
傅珺便觑了个空,悄悄拉着陆缃一起去了谢亭住的小院儿,打算去看看她。
谢亭住在“惜芳阁”里,傅珺她们走到院门前的小径时,却见谢玄正从院门处走出来,身后跟着垂头耷肩的谢亭。
傅珺忙拉着陆缃避在了一旁。
只见谢玄行至门口便停了脚步。回身与谢亭说话。谢亭立刻直身站好,两手规规矩矩握在身前,两只脚尖儿并得拢拢的,一脸老实地听谢玄说话,那模样着实乖巧可怜。
随后,傅珺与陆缃以及她们带着的几个丫鬟,无数双眼睛便瞧见那俊美温雅、翩翩如仙的谢玄公子,伸出手指在谢亭脑门上敲了两记,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又说了几句话,这才将两手一负。大袖飘飘、风度洒然地去了。
谢玄一走。那院门立刻便关上了,两个粗使婆子便守在门外,如两尊门神一般。
傅珺与陆缃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说什么才是。
二人皆不曾想到。芝兰玉树一般的谢大公子。私下里居然是这般严厉之人。还动手敲妹妹的头。陆缃一刹时只觉得自家兄长实在是太温和了,她决定晚上回去就把拖了半年之久的扇套给做得了。傅珺却是觉得,这谢玄倒是耍得一手好腹黑。
谢亭既然被自家兄长看得如此之紧。傅珺与陆缃便也没敢去扰了她,便各自回房不提。
翌日上午用过朝食之后,傅珺便将人都遣了出去,又将窗屉子拉开了。不一时,窗外便轻悄悄地翻进来一个女孩,瞧来约摸十三、四岁的样子,生得极为普通,唯有一双眼睛黑亮有神。
见了傅珺,这小女孩也不慌张,只利落地抱拳低声道:“楚刃见过姑娘。”
傅珺见她身手不凡,眼神锐利,心中大是羡慕。这便是所谓的练家子了。可惜她这副精贵身子却是完全与之无缘的。
心中虽是感慨万千,傅珺却也没多言,只问:“你家公子是如何安排的?”
那楚刃便自身后的包袱里翻出一套小厮的衣裳来,又拿出一盒蜜色粉膏道:“属下替姑娘先换装。过后姑娘便自窗子出去,属下在这里替了姑娘。”
“你替了我?”傅珺有些讶然。
楚刃身型瘦小,比傅珺至少要矮了小半个头,长相更是与傅珺无一丝相似,这如何能替得?
楚刃盈盈一笑,淡声道:“我替姑娘有何不可?姑娘是怕我学得不像么?”
傅珺一下子呆住了。
方才那一瞬间,她还以为是自己在说话。
然而她并没有开口。那个与她像到了十成的声音,是自楚刃的口中发出来的。
“属下会拟人说话。”楚刃又恢复了自己的声音,“姑娘请放心,不会有问题的。若实在不行,属下可以弄晕您的婢子。”
傅珺默了默。
不得不说,情急之下,这种方法其实还是管用的。不过,有件事她还是要提醒一下。
“那个,我有个叫青芜的丫鬟,颇有两把子力气。对付她你要小心些。”傅珺叮嘱道。
额,不是她狠心,实在是这也并非小事,必须不能让丫鬟们知道。青芜,对不起。
守在门外的青芜忽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忽然觉得那全身发冷呢。青芜感到十分不解。
此时,屋中的楚刃却是点了点头:“多谢姑娘提醒。属下会注意的。姑娘还是先换装吧。”
傅珺便坐在了妆台前,在楚刃的帮助下换上了小厮的服色,又由楚刃替她抹上了蜜膏,将头发也梳成了男式的样子。
楚刃的手脚十分利索,做起这些居然格外妥贴,一看就知道是经过特别训练的。那一手梳头的手艺,傅珺觉得比涉江也不遑多让了。
待收拾妥当之后,傅珺对镜看去,镜中是一个面色腊黄的小厮,看上去很面熟。
这与她多年前在姑苏乔装的喑人小厮完全一样啊!
楚刃退后几步,端详了傅珺两眼,点了点头:“这样便好了。”她一面说着,一面又快手快脚地将东西归置整齐,方道:“姑娘过会只说自己累了要休息,合上/床/帐便是。便有人进来了,我也能用声音糊弄过去。”
傅珺自然应诺了下来,便按着楚刃所言吩咐了下去。青芜与绿萍听了自是应下了,便自守在门口不提。
傅珺便在楚刃的帮助下翻窗而出,一路低着头直奔花园。
好在此时时辰尚早,茜照山庄又不大。傅珺一路行来却也安妥,很顺利地便来到了开满七里香的花圃。
孟渊早已等在了此处。
他穿着一身鸦青色的直裰,仍是戴着小冠,冠上的簪子换成了青玉的,瞧来很有几分贵公子踏青的模样。
他一眼便认出了这个面色蜡黄、躬肩缩背的黄脸小厮。与姑苏时的那个小厮一模一样。
只是,傅珺的身姿终究是纤秀了些,还有她的脖颈,也细嫩得仿佛玉雕一般,只要细看便能看出是女子装扮的。
孟渊的眼神变得幽远起来。
也不知那时候他的眼睛是怎么长的,这样明显的破绽也看不出来。还真把她当成了小厮,对她又拉又扯的,还向她说了那些话,甚至还动念要杀了她。
孟渊的心忽然狠狠地揪了一下。
第453章
“见过公子。”傅珺依着小厮的规矩向他揖礼,孟渊却侧身避开了。
“委屈你了。”他很想这样说,又或者安慰她“一会上了车便没人看着了”。
可是,这些话在他的口边绕了个来回,最终却变成了两个字“走吧”。
这话说出口,孟渊便愣了一下。
怎么说出这句话来了?他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些。
孟渊紧紧抿起了嘴唇。
傅珺却立刻行至他的身后,如同真正的小厮一样垂首站着,只用轻快的语气说了一声:“小的跟着公子爷。”
她看上去很欢喜,简直就是神采飞扬。
孟渊的心情忽然前所未有地好了起来。
他自然地勾起了唇角,未再多言,只带着她径自出了院门,踏上了停在山庄外的一驾骡车。
这骡车乃是由四匹皮毛黑亮的健骡拉着的,脚程十分迅捷。赶车的便是孟渊的那个长随,傅珺记得他叫吴钩。此时他也换了一身普通随从的打扮,另还有两、三个侍卫跟随着,一行人直往田庄而去。
骡车行驶了好长一段时间,车厢中还是一片沉默。
吴钩侧耳听了听,忍不住便想要摇头。
他家主子也真是的,就算平常再不爱说话,今儿那也得改一改/性/子啊。本来脸上那道疤就挺吓人的,不说话的时候更吓人。也不知道那位傅四姑娘能不能被吓出病来?
不过,傅四姑娘为何要扮作小厮呢?有什么理由呢?
吴钩想着想着。脑袋又歪到一边儿去了。
其实,车厢中的傅珺还是颇自在的。
她半靠在壁板上,身后是孟渊替她安好的青州棉大迎枕,腿上还盖着他替她备的灰鼠毛的氅衣,他甚至还替她准备了手炉子。虽然没有丫鬟跟着,但种种安排妥当之处,却是一丝不差。
傅珺忽然觉得,这不像是查案,倒真像是郊游。
她抬起眼睛,不着痕迹了看了一眼孟渊。
孟渊坐在车厢的角落。腰背挺直。脸朝着车窗,神色十分平静。
真是很美好的侧颜。傅珺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宽宽的额头,鼻梁高挺,唇抿得紧紧的。线条优美。下颌处还有一个很浅的凹坑。窗外的阳光半洒在他的脸上。为这张冷峻的脸添上了一抹柔光。
傅珺忽然想起,在山道之上,他就这样走在她的身侧。崖外是千树新绿。而他的脸便映在初春的阳光下,柔和而温暖。
傅珺捏了捏手里的手炉,移开了视线。
“你可还有什么想问的?”孟渊蓦地说道。
不知何故,他的声音微有些暗哑。
傅珺一下子转过了心神。
她确实有好些事情想要知道。只是,现在这个场合,也不知能不能问得详细些。
傅珺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转向了车外。那几个侍卫就跟在车旁。
“但说无妨。都是我的人。”孟渊沉若箫鼓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傅珺怔了一怔。
这人是会读心术不成?
不过,既然他说没问题,那正好,也可以叫他帮着解个惑。
傅珺便斟酌了一下词句,问道:“那个联调司的官员,是因公返京么?”
她问得隐晦,并没涉及具体的内容。
这个问题,孟渊应该是能够回答的吧。
“是。”孟渊回答得很干脆,“他身怀秘令,还带回了重要证物。”
这回答未出傅珺所料。
“他携带的东西没找到?”傅珺又问道。
依旧是笼统的提问,只针对案件,并不涉及联调司的公务。
孟渊忍不住有些欣赏起来。
她真的是非常聪明。
“没错。东西丢了。”
他尽量将语气放得缓一些。
“会不会是路上弄丢的?”傅珺提出了一种可能。
孟渊摇头:“绝无可能。联调司有特殊的联络方式,从他死的前一天传过来的消息看,东西还在身上。但他死后,东西也没了。”
傅珺沉吟了一会,又问道:“尸身上可有异样?”
孟渊的神色有些古怪。
若不是他知她甚多,只怕他要被她问的问题吓一跳。
他向她看了一眼。
即便是说出“尸身”这样的字眼来,她的态度却一点未见异常。那样的自然而然,就好象她天生就是做这一行的。
而她虽然抹黄了脸,可她的眸子仍是澄澈若秋水,那两脉清波此刻便凝在他的脸上。
“过一会,你可以看到。”孟渊好半天后才说道。
傅珺微怔,随后便是一阵狂喜,颊边浮上一丝笑意。
孟渊从没见过任何一个人会在听到这句话时,能够欢喜成这样。
孟渊的长眉又蹙了起来。
他还是搞不懂她的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