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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珺的陪嫁动了不少手脚吧。
也是,有着这一大注钱财在眼前。莫说郑氏与傅珂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了,便是张氏瞧着都有些眼热。
“太太,”顾妈/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仍是有着压抑的激动,“老奴要说的这最后一件事儿,便是由四姑/娘/的铺子引出来的。”
张氏一下子来了精神。
傅珺的身家如此丰厚,任谁都不会不动心。
他们长房接下来还有三、四件大事要办呢,谁又会嫌银子太多不成?
“妈妈请说。”张氏立刻笑道,又亲自向顾妈/妈/的盏中续了些茶。
顾妈妈忙起身谢过了,方才坐了下来,继续说道:“这事儿是老奴亲眼瞧见的,如今说给太太知道。太太可还记得有个叫长陵的小厮,便是早前在半山阁服侍程公子的那一个?”
张氏蹙眉想了一想,脑海中浮现出几个模糊的影子来:“我隐约记得那程公子身边总跟着两个小厮,一个黑瘦些,一个白胖些。”
顾妈妈立刻点头道:“太太好记/性/。长陵便是那个黑瘦的。去年程公子回乡应试,半山阁也空了出来,长陵便被派在门房儿里当差。老奴因得了勇小子的信儿,这些日子便时常去四姑/娘/的铺子瞧一瞧。那天在天奇斋的门口,老奴瞧见长陵从里头走了出来。他出来后没多久,那天奇斋的账房先生便匆匆出来了。老奴便给了个小叫花两个馒头,叫他帮我盯着些。那小叫花回来后便将我领到了账房先生去的地方,那地方可不得了,老奴若说出来太太必得吓一跳。太太可知那是哪里?那里竟是宝盛钱庄哪!”
顾妈/妈/的声音虽压得极低,可她语气中的震惊之意却仍是无法压制得住。
宝盛钱庄,那可是京里有名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直到现在顾妈妈都有些不敢相信,傅珺名下铺子的账房先生,居然是宝盛钱庄的常客。
且不论他是借钱还是放印,只要沾上了便是大事儿。若是传了一星半点儿出去,傅庚头上的官帽只怕未必能保得住。
张氏的脸色已经变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字。如果三房出了事,平南侯府也必会跟着遭殃。
顾妈妈见张氏神情突变,连忙劝道:“太太莫要着急。老奴还没说完呢。”
张氏神色微缓,蹙眉道:“妈妈且说。”
顾妈妈便又道:“老奴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又返回府中去盯着长陵,却叫我发现一件事儿。那长陵的干娘老吴妈,与郑氏身边的范嬷嬷乃是干姐妹,二人平素十分亲厚。老奴亲眼瞧见长陵回府后先去找了老吴妈,老吴妈便去了秋夕居寻范嬷嬷说话去了。”
张氏的神情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
原来如此。
看来这郑氏对傅珺的陪嫁铺子是志在必得。连亲生女儿都被傅庚遣走了,她还不罢手。
想到这里,张氏心中微动。
她忽然便想起了傅庄曾交待她的话:
凡事顺势而为。
如今这个局面,岂不是顺势而为的最好局面么?她根本无需出手,只要轻轻拨动其中的一个棋子,接下来的一切,便会顺理成章地发生。
张氏的温婉的脸上,终于浮出了一个浅笑。
“姑苏宝山一事,妈妈若有空儿还要再查一查。还有玉姨/娘/的来历,妈妈也要盯着些儿。”她轻声吩咐道。
虽然传闻多不可信,但查一查总没坏处。更何况,这玉姨娘也确实神秘得很,很有必要往下查清楚。
“是。”顾妈妈恭声应了一声。
郑氏拿起桌上的宫扇轻轻摇了起来。
初夏的凉风穿渡而来,拂过珍珠垂坠的纱帘,窗外的蝉声兀自响着。
然而,此刻的这一切声息,听在郑氏耳中皆是一种享受。她心中那些莫名的浮躁,亦在这蝉声接递声中渐渐淡了下去。
第481章
金陵城中有句谚语,“六月心,热死牛”。
六月中旬的都城天气,燠热而潮湿。
这一日,从白石书院回来之后,傅珺循例踏着被晒得发烫的石子路,去荣萱堂给侯夫人问安。
就算头顶有重重树荫,这一路也走得并不舒服。傅珺一面走一面想,待回房之后,不管沈妈妈怎么说,她也要先喝一碗酸梅汤。
一路热气蒸腾,直到进了荣萱堂正房的阶下,那晒得人头晕的阳光才暗了一些。
荣萱堂里置着大冰盆,温度颇为宜人。
小丫头打起竹帘,傅珺进门之后,只觉得一阵带着檀香的凉气扑面而来,让她立刻长舒了口气。
“哎哟,四丫头快进来,看热着。”侯夫人笑着道。又吩咐小丫头给傅珺上了一盏温温的茶。
侯夫人注重养生,从不食用生冷之物。如今傅珺也在她重点保护范围之内,所以连带着傅珺的一应饮食等物,侯夫人也格外上心。
“喝杯温茶润一润,四丫头可别嫌絮烦。那冷的可不能多吃。”侯夫人慈和地嘱咐道。
傅珺起身道了谢,这才捧起茶盏浅啜了一口。
侯夫人便又与张氏说起话来:“这天气越来越热,我却懒怠动。你们若是想去别庄消夏,便自去罢,不用管我。”
张氏温婉地笑了笑:“老太太在哪里,我们自是在哪里。再者说,这天气也实在是热。若这时候收拾东西起身,府里只怕又有人要中了暑气。”
这几天因天气太热,府中相继有不少下人中了暑。傅瑶与傅琪也皆有些不舒服,如今都是在屋中静养。
“你说得也是。”侯夫人笑得双眼微眯,“这时候动身,路上也难受。如今时气不好,你叫人多熬些甘草绿豆汤,再多备些薄荷油,叫他们都用着。银子便从公中支取。还有哥儿并姑娘们也得好生管着,别吃多了凉物。”
“是。”张氏起身应了一句。一旁的崔氏便笑着打趣:“老太太最是体恤人了。从上到下都说到了。便只漏下我们这做媳妇的,媳妇可实在要向老太太讨些薄荷油来使才行。”
侯夫人笑出声来,指着崔氏对于妈妈道:“你瞧瞧,她便是这般促狭着。还向我讨薄荷油呢。我瞧你这是讨打才是。”
崔氏掩口笑道:“老太太若舍得便打我一顿也使得。”
此语一出。众人皆是笑了起来。郑氏也跟着凑趣道:“老太太断舍不得打二嫂嫂的。二嫂嫂放心便是。”
众人正说笑着。外头便有钱妈妈来禀:“老夫人,前院儿李管事来了。”
傅珺微微一怔。
李娘子这时候跑来做什么?莫不是前头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侯夫人似是也有些吃惊,复又有些面色不虞。
“叫她进来吧。”侯夫人淡声道。
小丫头应声挑起门帘。李娘子穿着灰衣青裙的管事服色,垂首走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还未待李娘子见礼,侯夫人便不耐烦地道。
李娘子是前院儿管事,一向不归侯夫人管。而前些时候接连发生的几件事情,都是由前院帮着处置的,以侯夫人看来,处置得极不妥当。所以,她现在看李娘子很不顺眼。
李娘子顿了一顿,仍是依礼向各位主子见了礼,方才语声平稳地道:“奴婢是来向大太太复命的。”
“找我么?”张氏的面上微有讶色。
自然,以傅珺的专业眼光来看,张氏这惊讶的表情维持的时间仍旧太长了一些。
“是,大太太叫奴婢查的事儿,奴婢已经查明了。”
张氏先是满脸的不解,直待刘妈妈凑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她才恍然道:“原来是这件事儿。”
说罢她便转向侯夫人,含笑说道:“老太太见谅,媳妇一时混忘了。原是我请李管事帮忙的。因大厨房少了几样东西,我便叫李管事查查这几天都有哪些人出了府。”
“大厨房少了什么?这事儿你怎么没禀过我?”侯夫人的语气微有不悦。
张氏连忙站起身来,语声恭谨:“大厨房丢的只是两样做菜用的家伙,一样是剔鸡鸭骨用的小尖刀,一样是做面点果子用的两副银模子。只因这两样东西乃是掌厨用老了的,现成的她皆用不惯,故媳妇才请李管事帮忙查查。”
“原来如此。”侯夫人的神情缓了下来,“虽不是什么要紧的,只丢了东西却还是要查。府里断容不得那手脚不干净的。”说到后来,侯夫人的语气又有些严厉。
李娘子便上前道:“回老太太并大太太的话,奴婢查了失物那一日出府的人,这是名单,请大太太过目。”她一面说着,一面便自袖中抽出张纸呈了上去。
张氏接过纸来并不看,而是转呈予了侯夫人。
侯夫人近年来越发老眼昏花,瞧不清那上头的字。便叫于妈妈念给她听。
于妈妈便捧着纸念了起来,那上头也就七、八个人的名字,倒有一多半儿是外院儿的,内宅里也只一个管采买的媳妇子出去了一趟。
待于妈妈念完了,侯夫人便问:“这些人都审过了?”
李娘子垂首道:“回老太太的话,奴婢已经问过了。其余人等皆已查实,又找了人证。唯那个叫长陵的小厮话说得有些含糊,奴婢便是来请大太太的示下的。”
“长陵”二字一出,傅珺眼角的余光便瞥见郑氏搁在桌上的手动了动。
傅珺神情未动,端起茶盏来啜了口温温的茶。
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一个开始,只是她不曾想到,这件事会开始得这样快。
张氏的脸上显出几分迟疑:“要不,媳妇还是去花厅问话吧。老太太这里……”
“算了,这么热的天儿,何苦跑到那大花厅?”侯夫人的话说得温和,只语气过于平淡了些,“那花厅里头西晒可厉害着。便在这里问罢。”
如果忽略掉侯夫人眸中忽然闪过的一抹精光的话,这一番话可谓十分体贴。
“是。”张氏温婉地应道。
一旁的于妈妈便吩咐道:“把人带进西次间儿,着人看着。”言罢又转向侯夫人:“老太太,天气太热了,也不好架围屏。便叫那小厮在西次间儿回话,总归中间隔着落地罩并槅扇儿呢。”
侯夫人微微点头,这里李娘子是早将人带来了,此时便吩咐了一声,不一时便有前院儿的人将长陵带至西次间跪好,又派了四、五个粗使的仆妇看着。
第482章
张氏轻声向侯夫人告了罪,便提步行至落地罩旁的槅扇前,隔着槅扇问道:“长陵,你三日前出了一趟府,去了哪里?谁指派你去的?领的什么差事?你且细细说来。”
长陵跪在西次间的水磨石地面上,心中一阵阵地发憷,却又不敢不回话,只得硬着头皮道:“回大太太的话,奴才那日是领了门房儿徐管事指派的差事,去兴平伯府上送贴子去的。”
“你前头也是这般说的,”张氏语声温婉,“只是,我瞧你这上头的时辰却不对。你去兴平伯府送了张贴子,如何用了一个时辰的功夫?”
长陵咽了口唾沫,声音却仍是有些发紧:“因天气太热,奴才半道儿上找了个茶馆坐了一会子。”
张氏笑了起来。
“你倒是当得好差,”她的声音中多了几分讥意,“主子叫你送贴子,你倒半道儿跑去喝茶去了。你说你去了茶馆,是哪一家茶馆?位于何处?”
她这话问罢,长陵那里便没了声息。落地罩内外一片安静。
“你是聋了吗?主子跟这儿问话呢。”西次间儿响起了仆妇的喝斥声。
张氏又等了一会,见长陵仍是没回话,便又笑了:“怎么?答不出来了?是忘了还是根本就没说实话?”
西次间儿里便又传来了仆妇的喝斥声:“狗奴才哑了不成?快回大太太的话。”
“奴才……奴才……”长陵结结巴巴地说着,却始终没办法答出下头的话。
他中途确实去了旁的地方。可是,那件事若是说出来的话……
长陵心里抖了一抖,又咽了一口唾沫。
“看来,不动些刑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荣萱堂的明间儿之中,张氏的神态十分轻松,“来人,先掌嘴三十,若再不回话,便再打十个板子。再有,叫几个人去他的屋里搜一搜。没准儿还能搜出赃物来。”
“是。”那几个仆妇齐齐应了一声。
长陵差点儿瘫倒在地。
大太太派人去搜他的屋子了,看来他这回跑不掉了。既是如此,倒不如……
“大太太饶命,奴才说。奴才说。”长陵猛地嚎了出来。倒将明间儿里的人吓了一跳。
郑氏的眼角张大了一些。往傅珺这个方向瞄了一眼。
傅珺将茶盏搁在了案上。
所谓一触即发。此事若无人触动便无事,傅珺的安排也派不上用场。但一旦有人触发,便会形成多米诺骨牌的效应。
到了那时。所发生的一切便不是谁能控制的了。
“奴才说实话,求大太太饶命。”长陵仍是哀嚎着,半大小子的公鸭嗓子划拉着人的耳膜。
张氏蹙起了眉:“再嚎先掌嘴。”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立刻将长陵的声音扼在了喉咙里。
长陵噎了一下方才颤声道:“回大太太的话,奴才……奴才那天半道去了朱雀大街逛去了……”长陵结结巴巴地道。
张氏淡笑出声:“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罢她语声一厉:“来人,掌嘴!”
“是。”众仆妇应了一声,其中一人便将早就备好的毛竹板子取了出来。
便在这时,长陵陡地爆发出了一阵嚎叫:
“大太太饶命,奴才那天是奉四姑娘之命去天奇斋办事儿去了!”
他干哑的声音冲破西次间儿的竹帘与槅扇,半个院子的人几乎都听到了。
张氏愣了一下方气结道:“既是替四姑娘办差,方才为何不早说?”
“是四姑娘不叫奴才说的。所以奴才不敢说。”第一句话出口之后,接下来的话说起来就容易多了,长陵喘了口气,“四姑娘叫奴才按月去给天奇斋的账房吴先生送银票,又交待说还像往常那样就行。”
长陵打着抖的声音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