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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部分

庶庶得正-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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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收到消息赶回来的。

    原先他还以为,当他进门时,迎接他的会是一片愁云惨雾,会是女儿含泪的眼神,还有充满怨怼的话语。就像当年的傅珂一样。

    然而,却没有。

    他的女儿娟静安好,连她抚出的琴韵都是温凉如微月。

    傅庚听着听着,忽然就听出了几分淡淡的伤感。

    原来,他的女儿对于这些事情,已经是如此的习以为常了。而对于他这个父亲,他的女儿也从来没有托赖他更多。

    她总能自己就把事情解决掉,不麻烦任何人。哪怕那个人是她的父亲,她也不会去撒娇求他帮忙。

    傅庚的眼中,渐渐地便有了一丝潮意。

    他应该感到欣慰的。

    因为他确实很忙,要对付的人与事也确实很多,多到他有时候根本顾及不到女儿。

    可是,当这样一个聪慧懂事的女儿真正出现在眼前时,为什么他的心里却是这样的酸楚?

    傅庚在夕阳下伫立良久,直到琴韵消散,他才长长地呼了口气,踏着嵌了云母石的台阶,转进了南院之中。

    丫鬟们见礼的声音传了过来,傅珺放下了手里的琴谱。

    傅庚来了。

    也是,他们三房出了这么一件大事儿,身为一家之主,傅庚必须要露个面的。

    这样倒也简单了,傅珺原还打算往外书房跑一趟解释一下的。如今倒省了麻烦。

    青蔓打起浅翠色的湘帘,傅珺含笑迎出了门外:“父亲来了。”

    “嗯,来瞧瞧你在做什么。”傅庚笑道,提起手里的一只精巧的荷叶包,“太白居的蟹黄酥,为父知道你爱吃,给你带了几只。”

    “太好了。”傅珺笑得双眼微弯,颊边的梨涡一如儿时模样,“青蔓,快将饼子打开,闷久了就不酥了。”

    傅珺一面说着,一面亲手接过酥饼,又将傅庚让进了房中。

    涉江送了温茶,青芜设好锦褥,青蔓以朱漆托盘呈上了蟹黄酥及另三样点心,众人便皆退了下去,单留下父女二人说话。


 第485章

    傅珺向茶盏里倒了些温茶,递到傅庚的手边:“爹喝口茶吧。”

    傅庚点了点头,接过茶盏啜了一口。

    傅珺细细地打量着傅庚。

    傅庚穿着一身家常玄色绣暗竹纹的青州棉单衫直裰,发上束着竹冠,鬓边的白霜瞧着又比之前多了一些。

    “爹是为了广利号的事情来的吧?”傅珺说道。

    傅庚怔了一下,神情瞬间有些复杂。

    傅珺浅浅一笑:“爹不用为难。此事是女儿暗中设计的,女儿认下了。”

    傅庚眸色微凝。

    傅珺便又浅笑道:“是母亲算计我在先,被我提前窥破,所以安排了后手,反将了母亲一军。女儿也不瞒着父亲,母亲与五妹妹算计女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女儿往常总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这样只能防得了一时,却防不住下回她们还要动手。所以这一回女儿便顺着母亲的设计提前做了套子。她若不动手,这套子便永远不会有用。但她若动了手,这套子便也只能落在她的脖子上,套住的也只有她自己而已。”

    傅珺的声音平稳得几乎没有起伏,面上始终含着一丝浅笑。然而她说出的每一个字,却直是字字诛心!

    母女、姐妹、继室与原配之女,这其中的种种不能为外人言的东西,傅珺却全都摆在了桌面上。

    傅庚知道,宅门里的事情从来就不干净。而即便如此,他也是头一回见有人将这种事情拿出来光明正大地说。

    那一刻。傅庚心里涌出的滋味,简直就是五味杂陈。

    他抬眼看着傅珺,傅珺也坦然地回望于他。

    她的眼神很清澈,宛若秋日晴空下的湖水。

    傅庚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她的眼睛与王氏一模一样。

    他还记得王氏当年也是这样的性子,坦荡、干净。只不过,傅珺比王氏又更多了一分冷静。

    “为父并没有怪你。”傅庚低声说道。

    “女儿知道。”傅珺浅笑,“女儿只是想向父亲解释一下缘由。若不是被迫得无法了,女儿也不会行此下策。毕竟此事已经惊动了祖父,母亲又是忠义将军的遗孀,父亲的为难之处女儿都明白。只不过女儿也是为情势所迫。不得以而为之。女儿已经尽量将事情控制在小范围之内了。更多的以女儿之力也做不到。还请父亲原谅。”

    傅庚真的很不习惯这种谈话方式。

    可是,在心底里他又觉得,这样说话倒也很痛快。大家都不用藏着掖着,干脆明白地解释清楚了也好。

    其实。傅珺并非故意如此。她只是习惯性地以前世讲解案情的态度。向傅庚进行了这一番解释。

    她从来没把郑氏与傅珂当成亲人。所以说起这些话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不像傅庚,身为大汉朝的土著,虽然他也是个叛逆的性子。到底不及傅珺这个现代人。

    “那你是如何……”傅庚问了半句便顿住了。

    说到底,他还是觉得这种谈话方式有些怪。可是,为了处理印子钱的余事,他还是要问一问傅珺是如何安排的。

    “女儿早前得了个消息,有人瞧见我名下铺子里有人去了三江商号,女儿便留了心。在踏青回府的那一日,女儿临时召了铺面儿掌柜并账房先生见了一面,察颜观色之下便确定了吴伯雄有问题……”傅珺开始详细解释整个过程。

    确定吴伯雄有问题之后,她便又追到了长陵的身上,再从长陵追到郑氏身边的范嬷嬷,于是便找到了此事的背后主使。

    接下来不过是一番威逼利诱罢了。

    吴伯雄背着东家拿东家的银子放印子钱,此事只要露出一点儿来便是现成的把柄。怀素与叶君得夫妻不过略盯了几日,便将之抓了个正着。

    在去牢房坐监与听从傅四姑/娘/的安排之间,吴伯雄必然选择了后者。于是他表面上继续与郑氏往来,私下里却将一切都告诉了傅珺。怀素便将首尾收拾干净,将天奇斋先摘了出来。

    至于广利号掌柜的余佑荣,那也并不难办。

    郑氏为了联系方便,曾经介绍吴伯雄与余掌柜相识。吴伯雄便暗里以言语挑了几回,余掌柜便也动了歪心思,开始背着郑氏拿她铺子里的钱交给三江商号放印子钱。

    自然,吴伯雄手上的那张票据,也是从余掌柜那里偷出来的。傅珺相信,如果现在派人去搜的话,还能从余掌柜那里搜出更多的证据。

    有了这些实证,长陵只能成为郑氏栽赃继女的最好佐证。以侯夫人的能力,她是一定能从长陵一路查到郑氏身边的范嬷嬷的。到时候,郑氏还能讨得了好去?

    待傅珺解释完毕,已是将至掌灯时分。晚膳时间早就过了,然而,秋夕居里的这对父女却都没什么食欲。

    听罢了傅珺的话,傅庚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他沉默了良久方问:“当初为何不寻为父帮忙?”

    傅珺不语,只静静地凝视着窗边的一角天空。

    在她的眼前是一幅瑰丽的画卷,玫红、深青与黛紫交替呈现着,然而最终,这一切都将归于黑暗。

    “女儿不愿父亲为难。”傅珺终于轻声答道。

    傅庚总不能把郑氏弄死吧?而送她去别庄虽然有效,却容易招致非议。所以傅珺还是决定先掐断郑氏的经济命脉。

    郑氏几次三番出手,目的大概是为了钱。

    傅珺知道自己的身家很招人眼红,郑氏已经把手伸到她的铺子上了,由此可知她有多想要得到王氏留给傅珺的嫁妆。

    既然郑氏缺钱缺得这么厉害,傅珺觉得,如果能从钱上断了她的想头,可能她就得老实了。

    毕竟想要做事总要靠那些下人去帮手,而若手上没钱,又有几个人会被她收买,进而听命于她?

    目前傅珺也只能想出这种法子来了。郑氏的身份太特殊,傅庚出手不便,所以只能由傅珺来做。

    傅庚肯定比傅珺还要明白其中道理。

    所以,最后他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像傅珺小时候那样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便皱着眉离开了秋夕居,连晚膳也没有用。


 第486章

    傅珺独自用了饭,又叫人给傅庚留了饭菜,放在小厨房的火上温着,这才叫了绿萍进来说话。

    对郑氏的处理应该已经下来了。

    “祖母是如何处置的?”傅珺问道,同时按了按额角。

    若她的面前是犯罪嫌疑人,她可以依照法律进行处理,一切黑白分明。可郑氏却是她名义上的母亲,还是傅庚恩人的遗孀,这两重关系摆在前头,傅珺所能做到的极致,也只能是这样。

    她情愿面对一百个罪犯,也不想面对一个郑氏。

    “回姑/娘/的话,老夫人已经将太太手里的铺面儿全都收回来了,说是太太不会管铺子就不用管了。那个余掌柜的被老太太打发走了,放在三江商号的银子也全都收了回来。太太如今正在祠堂里跪着呢。老夫人发了话,要太太先跪一夜,明儿开始便在祠堂旁边的静苑里静修,一个月后才能出来。”绿萍说道。

    傅珺点了点头,绿萍又道:“长陵挨了三十板子,灌哑药发卖了。长陵的干娘老吴妈也挨了二十板子,撵去庄上做活。范嬷嬷也挨了板子,只是她没熬能过去……已经叫人埋了。”

    傅珺定定地望着窗外。

    夜色如墨,浓浓地拥进了房间,在烛火不及之处肆意弥散着。

    是啊,这种事情是必须全力压下去的。那个余掌柜料也不能善终,这应该也是平南侯的意思。

    平南侯府断不能沾上放印子钱这种事,施以雷霆手段亦属正常。

    至于吴伯雄。傅珺已经提前做了安排。想来瞧在许皇后的面子上,侯夫人也不会对吴伯雄如何。但此人也确实不能再留在铺子里了。

    但愿孟渊能找个地方将此人安置妥当。

    ************************

    郑氏跪在冰冷的祠堂里,只觉得浑身从里到外都是凉的。

    明明正值盛夏,可这阴森的祠堂中却冷得怕人。那摆放着祖宗牌位的供案前,长年燃着牛油烛,光焰闪烁。然而,这一些些的明亮在这间空阔的房间里,也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漆黑的夜色裹挟而来,有若实质一般,冰冷而坚硬。

    有那么一瞬间。郑氏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离着那些牌位又近了一些。

    没有人给她送衣物,更遑论食水了。她像是被遗忘了一样,被所有人抛弃在了阴沉冰冷的祠堂里。

    “呵呵,呵呵”。郑氏忽然轻笑了起来。她的脸映在阴森的光线下。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她原先还抱着一丝希望。幻想着她的三郎会来探望于她。或者会派人过来安抚她。

    在别庄静养的时候,她的三郎可还是经常派人送东西过来的,待她颇厚。然而此时她却是知道。三郎不会来了。

    这里终究不是别庄。

    这里是阴森的祠堂,是隐在平南侯府深深的后宅里的。

    在这里,没有人会知道郑氏所经历的一切,也没有人会关注于她。于是,那些明面儿上抹光涂亮的面子情儿,她的三郎便也不会做了罢。

    也是啊,她算计了三郎最疼爱的嫡亲女儿,三郎自然不会轻易原谅了她去。

    郑氏脸上的笑容中渐渐多了一丝凄苦。然而很快地,这凄苦便为更浓的怨恨所取代。

    不过就是禁足一月罢了,她熬得住。

    她既能将长房与二房玩弄于股掌之间,便也能将那个贱丫头手里的东西夺过来。

    想到这里,郑氏的心中又浮起了一丝快意。

    二房死了孩子、夫妻离心;长房的大爷傅琛搞上了亲爹的房里人,馥雪还怀上了孩子,最后背着魇胜的黑锅死去。

    这种种事情,真是大快人心。

    郑氏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的两个好嫂嫂一定以为,她们已经将府里的人全都握于掌中了。她们从来没有想过,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那些被踩下去的踏脚石,其实也是不容小觑的。

    比如,失意的秀云,再如,被贬的贾妈妈。

    馥雪与傅琛有染的事情,还是贾妈妈露给郑氏的。当年,贾妈妈从荣萱堂一路被贬至茶房,张氏可是功不可没。贾妈妈便是太记着这分“恩情”,所以才会对长房的人与事格外上心。

    馥雪偷偷跑去傅琛的书房爬/床/一事,贾妈妈可是帮她遣开了不少闲杂人等呢。否则,馥雪哪能这般容易就得了手?

    只不过,这些暗里的勾当馥雪并不知道。

    她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却全然不知,她与傅琛所做的一切,皆落在贾妈/妈/的眼中。

    可惜的是,贾妈妈人微言轻,自是不敢凭此事要挟张氏。她还想要留着条命看着张氏怎么死呢。

    于是,郑氏适时表达的善意与友好,自然便让贾妈妈愿意以一些消息加以回报。或者说,是贾妈妈愿意假手郑氏这位三房太太的手,去教训教训张氏。

    郑氏自然乐得帮忙。又不费她什么事,不过是将这府里的脓包挑破一两个罢了,也好让她那位整天一副娴淑模样的长嫂,好好地烦一回心,别总看着三房的热闹。

    自然,做到这一切还少不了秀云的帮忙。

    郑氏与之交好的理由,原不过是想多了解些荣萱堂的内情。却不想这丫头也是个心大的,她对朝云的一腔妒恨,郑氏既然看在了眼里,又如何不会加以利用呢?

    那些药粉子还是郑氏给秀云的呢。这原是她在宁波的时候搜罗来的,当时只想着备个万一。没成想傅庚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倒叫郑氏手上的东西没了个用处,反倒便宜了秀云这丫头。

    将馥雪绕进去也是秀云自己的想头。二房落了个男胎,总要有人把这事承下来。以魇胜的名目将这事丢到旁人身上最是妥切,且秀云又是最不惹人疑的,随便找个机会往长房多跑两趟,此事可不就成了么?

    所以,就算范嬷嬷不在了,郑氏也没觉得如何。

    只要这府里有失意的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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