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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部分

庶庶得正-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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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殿下。”金阿大应了一声,大小不一的眼睛里射出阴鸷的寒光。

    斩草便需除根。三皇子刘彦虽是才出生的稚儿,留下也是个祸患。刘竞到底非皇后所出,如今只占了一个“长”,却终非“嫡”。

    三皇子刘彦的存在,对刘竞仍是极大的威胁。

    “留些人下来收拾这里。”刘竞吩咐道,唇角勾出了一抹淡笑,“将吾皇兄的尸身弄干净些。到底也是一场兄弟。”说至此处,他的脸上露出了几许怆然与悲悯。

    他转过脸来望着金阿大,脸上表情未变,只眼中带着期待的神色问道:“如何?我若是这般神态,是否会叫人觉得吾乃仁厚之君?”

    金阿大立刻躬身:“殿下本就仁厚。如此甚好。”

    刘竞满意地笑了笑,复又垂眸抿唇,语气带着种几许惬意:“吾还得多练习练习,免得叫言官又逮出不是来。”

    金阿大垂下眼睛,眸中的嘲讽自是不曾被刘竞发现。

    此时,岁羽殿中却是一派安静。

    细雨飒飒,微风穿透阔大的殿门,送进冬夜微凉的寒意。

    宋宝楼站在寝殿的门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带着一股潮湿的血腥味道,一丝一缕充塞于她的胸臆。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变天了。

    她能够感觉到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冰寒。拂面而来的东风不知何时已换作北风。这个冬天,终于在此刻显现出了它应有的肃杀。

    宋宝楼回首看了看许慧。

    许慧坐在寝殿深处的卧榻上。怀里抱着熟睡的刘彦,神态安详。

    她的头上戴着九龙九凤金冠,金冠正中是一粒比成人拇指还要大的红宝石,更有无数点翠、红宝、翡翠、玉石镶嵌其间,而在她的发鬓两侧,各悬着一条金龙衔珠,硕大的东珠累累垂至肩头,繁美华丽,在明亮的烛火下蕴着温润的流光。

    宋宝楼的眸中渐渐染上了极深的嫉恨。

    她真是好恨。

    凭什么许慧可以高座凤椅,陪驾陪君。而她宋宝楼却天生贱命。苦苦挣扎?

    她许慧凭的是什么?

    美貌?聪明?家世?

    宋宝楼真想狠狠地“呸”一声。

    什么狗屁许国公!这种鬼话也只能骗骗那些乡野村夫。又如何骗得过她宋宝楼去?

    她一直弄不明白,许慧入宫比她还迟,生得不如她美貌,秉/性/也只是中庸。为何居然如此命好?先是不知怎么得了太后青眼。一跃成为掌事宫女。倒叫先来的宋宝楼还要屈居于她之下。

    好容易熬到许慧离了宫。宋宝楼终觉头顶一片清明。谁知许慧摇身一变,竟成了许国公遗珠,再入宫时已是贵人。不到两年便由才人升至皇后,又诞下龙嗣。

    不过是同在宫里当差的卑贱之人罢了,凭什么许慧的命就这样好?这种不知廉耻、小小年纪就勾引皇子的贱人,凭什么能做皇后?而她宋宝楼苦熬岁月,生生熬成了半老徐娘,却连个尚宫也没捞着。

    这命运,何其不公?

    难道这世上真有命中注定一说么?

    宋宝楼绝不相信。

    她坚信许慧成为皇后的背后,必是一场阴谋。虽不知这阴谋的主使者及目的所在,但宋宝楼相信,皇帝的病必与这阴谋有关。

    宋宝楼不信命。更不信有人能一辈子走运。

    所以,忠王刘竞那里不过只透了一句话过来,她立刻便应下了。

    她虽长在深宫,却也粗通文墨。那书里戏里唱的“清君侧”,不就是要清掉像许慧这般祸乱宫闱之人么?

    宋宝楼甚至觉得忠王动手太迟。她早就觉得这宫里得好好清理清理了,尤其是皇族血脉,断不可叫卑贱之人玷污。

    宋宝楼眼中的尖利,终为一丝喜意所替代。

    她转首望着前方。

    夜色如墨,细细的雨丝不断飘落而下,即便身在寝殿,似亦能感受那冰凉的潮意。

    远处传来“隆隆”的脚步声,不多时,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头便出现在了岁羽殿前。

    千军万马,奔袭而来。

    宋宝楼的眼睛越睁越大。

    然而,坐在榻上的许慧却连头也没抬,仍是轻柔地抱着刘彦,眉眼之间满是温柔。

    陈太后一步跨至榻前,挡住了身后的许慧。那双往昔总是含笑的眸子里,带着阅尽人世的沧桑,又含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严,发上凤冠在烛火下闪耀着灿烂的金光。

    一刹时,寝殿里的烛火都似在这威仪之下瑟缩了起来。一支牛油烛火苗晃动,终是“噗”地一声熄去了光华。

    宋宝楼怔然而立,不知这烛火是被窗外的风吹的,还是被殿外蓦然而至的杀气拂灭了去。

    “儿臣见过皇祖母,见过母后。”刘竞的声音蓦响了起来,随着他的话音,殿外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的兵卫。

    陈太后轻轻“哼”了一声,淡声道:“怎么,你还认哀家这个皇祖母?你怎么没将哀家也一并杀了?”

    刘竞也不待她叫起,自己便起了身,向后一摆手,兵卫们便皆退后了丈许远,他只带了两名近卫,风仪洒然地跨进寝殿,面上含了一丝春风般的笑意,语声十分轻柔:“皇祖母若是一定想死,儿臣定当成全。还有母后,儿臣也不介意送母后最后一程。”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随意,陈太后的脸色却是一变。

    “反正皇兄已经死了,”刘竞继续说道,一面说,一面提起手中的长剑,伸手抹去了上头的一道血迹,放在鼻尖嗅了嗅,“闻着这味道,皇兄似是死得很不甘心呢。不过,有他死在了前头,皇祖母与母后的死,推到他的身上自是容易得很。到时候我自有母妃……”说到这里他忽然拍了拍额头,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笑着道:“瞧我这记/性/,都说错了呢。应该是母后,到时候,自有我嫡亲的母后掌理六宫。吴氏贵为国母,替她的皇帝儿子管着大小老婆。那也挺好。”

    陈太后的脸色一片惨白。

    她没想到刘竞居然是个疯子。在他的眼中,根本视人伦天理为无物,往常她真是一点没瞧出来,这个看上去温和的二皇子,竟是如此地丧心病狂。


 第558章

    看着陈太后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刘竞觉得无比畅快,不由笑出了声来。

    “皇祖母又何必逼着人不孝呢?”他笑道,语气仍是轻柔,“若是您二位都活着,于儿臣自是无甚坏处。不过是两宫太后并立罢了,而皇祖母您自当您的太皇太后,我大汉皇室母慈子孝,岂不是显着我大汉皇帝乃是千古仁君么?”

    陈太后终是缓过了一口气,冷冷看着刘竞道:“总算你还知道一个孝字。”

    “孝自不可违。不过么——”刘竞拖长了声音,忽然转向许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怀中的刘彦,“母后见谅,儿臣实在是担惊受怕了太久了,现在想要跟母后讨一个保证。”

    许慧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刘竞,一语不发。

    刘竞的面上忽然浮起一个笑来,手一挥,一个身形高大的侍卫立刻走上前去,探手一把便夺过了刘彦。

    “哇——”刘彦大哭起来,刹时间,婴儿的哭声响彻殿宇。

    这细弱的哭声让许慧的心瞬间揪紧了。

    “你真要如此?”陈太后语声冷厉,断然喝道:“你竟要亲手弑弟不成?”

    “谁说是我亲自动手的?”刘竞的笑容里有一丝淡淡的委屈,“这都是皇兄做下的啊,与儿臣何干?”

    “你……”陈太后气得浑身颤抖,怒目看着刘竞,人已经站立不稳,坐倒在了床边。

    “陛下,”许慧蓦地高声唤道。人已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睁得极大,“陛下,求求您,阿彦他只是个孩子,他什么也不知道,求陛下饶他一命。”

    “哎呀呀,母后,您这是做什么?倒叫儿臣好生为难呢。”刘竞摇着头,“啧啧”轻叹着。微垂的眼中闪过嗜血的/兴/奋。

    他一挥手。那侍卫便将刘彦高高地举了起来。

    半空中,幼小的婴儿不知何时挣脱了襁褓,小手小脚拼命舞动着,似是已经知晓了他接下来的命运。

    许慧脸色惨白。死死咬住嘴唇。唇角已经渗出血丝。

    她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去死。

    她一定要想个法子救下这孩子!

    许慧的眼睛越睁越大。眼角几乎裂开,一对漆黑的眼珠瞬也不瞬地盯着那个高大的侍卫。

    她该怎么做?有什么法子能让她的孩子活下命来?

    刘竞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婴儿“哇哇”的哭声伴随着他肆意的狂笑声,在大殿里回荡着。

    “且慢!”许慧突然尖声叫道。

    她想起一个法子来了!

    刘竞一挥手。那侍卫放下手来,倒提着刘彦的一只脚,根本不管他哭得如何蹬足摆手,宛若提着的不是活人。

    “妾身有一法,可令陛下既全孝悌、又无隐忧。”许慧语声微颤,根本不敢去看仍大哭不止的刘彦,一颗心却像是被什么绞碎了一般,痛得无以复加。

    刘竞的脸上有了一抹笑意。

    从方才开始,许慧的用词及语意,便让他极为满意。

    自称“妾身”,口呼“陛下”,刘竞从未想到,他此生听到的第一声“陛下”,竟会出自他的母后之口。

    他简直满意极了。

    “母后请说吧。”刘竞温和地道。

    “妾身记得,祖制有‘残者不即位’之语。”许慧颤抖着说道,一双充满希翼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刘竞。

    但愿她的话能让刘竞饶刘彦一命。

    她只要她的孩子活着。再不求其他。

    刘竞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倒是真没想起来还有这回事。说得也是,刘彦若是死了,说出去终归不大好听。

    新帝荣登大宝之日,便是父兄皆亡之时,这怎样都有些说不过去,那些清流们最爱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上较真。但若活下来一个残废了的弟弟,倒可以省下不少笔墨官司。

    刘竞越想越觉有理,一旁的金阿大亦上前轻声道:“断一臂即可。”

    刘竞点了点头,转向许慧时不由目露几分赞赏:“母后到底出身名门,极好,便依母后所言。”说罢他便吩咐那侍卫:“断其一臂,别伤了他/性/命。”

    那侍卫原是契汗黑甲所扮的,此时早已等不耐烦,深觉这些南人麻烦,要杀便杀好了,偏还要搞这些表面文章。如今一俟刘竞下令,他抽出长刀便向着刘彦挥舞着的小胳膊砍去。

    许慧不忍再看,转首闭上了眼睛,眼泪一颗颗顺着脸颊流下。

    “噗”,一声闷响,随后便是一声春雷般的怒喝:“契汗狗贼,住手!”

    许慧猛地张开眼睛,转首回望。

    抓住刘彦的侍卫胸前,不知何时竟/插/着一只漆黑的羽箭!

    许慧心中蓦地一阵狂喜。

    然而,再下个瞬间,她的眼睛忽又惊恐地睁大。

    那侍卫身虽中箭,然他手中利剑却仍循着惯/性/向下劈去,那闪着寒光的利刃已经挨近了刘彦幼小的身躯,所指处竟是刘彦的咽喉。

    “彦儿!”许慧惊呼一声,不要命一般合身扑了过去。

    这一剑的去势极猛,许慧动作再快,终比不上他此剑余势。

    她只来得及将刘彦的小身体向旁边托了托,长剑已然到了眼前,只听“嗤”地一声轻响,剑锋划过刘彦柔嫩的小手,瞬间便削下了三根手指。

    “哇——”婴儿凄厉的哭嚎声猛然刺破了殿宇。

    许慧她一把搂住了刘彦。

    孩子活过来了。

    许慧眼中迸出眼泪,脸上却挂着一丝欣慰的笑意。

    她的孩子活过来了,这就好。

    她颤着双手紧紧抱起刘彦,陈太后一把拉起她避在了卧榻之后。

    刘竞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他瞠目望着倒下的契汗侍卫,半晌未曾回神。

    此时,一个兵卫连滚带爬了扑进了寝殿,大声禀道:“英王,是英王!英王攻进来了。”

    刘竞的眼中陡然生出一丝戾气。

    他已经瞧见刘彦断了三指。这位皇三子此生再也不可能坐上皇位了。

    “哈哈哈,来得好。”刘竞眼角微眯,心怀大畅,“吾还正愁不能一击尽毙呢,他自己送上门来,恰好可让吾送他一程。”

    他话音未落,殿门外已经传来了隆隆马蹄之声。


 第559章

    刘竞跨出殿门,却见岁羽殿外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已整齐地排列了三个长枪方阵。方阵正中一骑黑马,马上之人玄甲银冠,俊朗伟健,正是英王刘筠。

    此刻,刘筠身旁奔出一员骁将,胯下赤兔宝马、手执方天画戟,气势有若山岳。再看此人眉淡目凝,面上生着几粒麻子,却是刘筠身边第一高手何靖边。

    只见何靖边单手执戟,跃马至两军阵前,戟上挑着一颗人头,高声喝道:“尔等看好了,此乃契汗贼子。”

    这一声大吼直如春雷滚滚,力透耳鼓,竟叫人耳中“嗡嗡”作响。

    众人再度看去,却见那颗人头髡顶披发、高鼻深目,大睁的眼睛还是金黄色的,一望而知乃是契汗人。

    刘竞眼中立时戾气大盛。

    “大胆逆贼,满口胡言。”金阿大立时高声反驳,“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契汗人头,胆敢以此辱忠王,居心何在?”

    他的声音远不如何靖边那般有力,听在人耳中模糊难辨。

    “忠王刘竞,勾结契汗。谋逆叛国,论罪当诛!”

    一阵整齐的歌声蓦地破阵而出,自刘筠阵中传入刘竞方阵营。

    这歌声亦如雷声,嘹亮震耳,竟似有若实质一般,令刘竞这边的千余兵士起了一阵骚动。

    刘竞的手心有些汗湿了。

    他没想到一向闲散的刘筠,竟然仍有这般实力。

    然而,此时情景他已再无退路。不过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提起长剑,直指前方,阴冷的眸中再次闪过嗜血的/兴/奋。

    便在此时,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骚动,随后便响起了一片惨叫声。

    刘竞悚然回首,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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