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第2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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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想今日不期而遇,却见傅珺行止端庄。堪比教养严格的世族女子。此时裴老夫人倒想起来,这位勇毅郡主,可是连续三年白石书院的青榜头名,礼仪一课更是三年甲优。
这般想着,她便又向傅珺细细打量了两眼,只见这位郡主孙媳穿着件天水碧凸绣莲叶缠枝薄纱衫儿,里头衬着月白素面儿交领纱衣,系着一条淡烟色织绫纹素面儿裙,臂上闲闲地搭了一条水绿色长披帛,发挽螺髻。鬓上斜掩了两枚点翠簪子。此时恰有山风拂过。眼前女子翠袖当风、衣袂翩然,便有万千翠叶碧荷,比之亦多有不如。
裴老夫人的眼中便有了一丝惊艳,复又了然。心中暗忖:怪道阿渊亲去宫中求娶此女。果然是姝颜丽色。阿渊为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显见得是被迷得神魂颠倒了。
她暗里摇了摇头,却也并未多说什么。
儿子辈的事情她都不想多管。遑论孙辈?
裴老夫人心中神思百转,瞥眼却见傅珺依着礼仪避立在道旁,并没有贴过来表示亲昵,然行动却又不显失礼。
她看在眼里,对傅珺的看法倒又改观了一些。
世族中教导女子时便有云“礼而有度、亲而不狎”,又有“适时适情、适人适礼”之语,傅珺此时举止,倒十分符合这一规范。
裴老夫人便又笑了一笑,问:“你也在此散步?”
傅珺浅笑盈盈:“是,孙媳妇觉得此处景致美丽,故来赏玩,不想惊扰了老太太。”
裴老夫人笑得十分温和,道:“你这孩子也忒客气了,我也只是偶尔路过罢了。”她一面说着,一面又往前走去,路过傅珺身边时,手臂微微抬了抬。
傅珺自来惯于观察微表情,见了对方这个动作,她哪里会不明白?她立刻轻轻巧巧走上前两步,顺势便扶住了裴老夫人的手,口中笑道:“孙媳妇不知此处风景掌故,还要请老太太赐教。”
没有很刻意地讨好,只说请老太太教些掌故,话说得十分得体。
裴老夫人便又看了傅珺一眼。
她身边两房儿媳妇,三房孙媳妇,倒还没一个这般体察入微的,说出来的话也让人舒服。
傅珺自是不知,这短短一刻钟里,裴老夫人心里的想法已是一变再变。她只是依照微表情观察着这位老封君的心态,适时给出反应,一时间倒也应付裕如,裴老夫人脸上的笑也多了些。
散了一会步,裴老夫人便自回了房,见对方并无叫人相送的意思,傅珺便也识趣地立在原地目送她离开,方才转回原路,去了正院请安。
自此之后,裴老夫人待傅珺倒比前些时候亲厚了一些,偶尔亦会叫了傅珺过去小坐,沈妈妈等人瞧在眼中,心下自是欢喜。
小暑过后没多久,山里便真正地有些凉了,温国公府的女眷们便又一齐回到了京城。
由宝华山进京路途遥远,马车清晨出发,到得国公府时,已是申初时分。裴老夫人等俱都累了,各人便自回房歇,傅珺亦回到了临清阁。
青芜与青蔓留下看家,此时便皆迎了出来,青蔓蹲身道:“娘娘想是累了,婢子已备了水,娘娘先洗一洗罢。”
傅珺便笑道:“真真是巧,偏是你迎了出来。路上路过太白居,我叫涉江买了几笼豆腐皮儿的包子,是你爱吃的,你一会子拿下去分一分。”
“谢娘娘。”青蔓笑得极为欢喜,涉江便嗔她:“就知道吃,走之前我叫你打的络子可打得了不曾?”
青蔓忙讨好地道:“打得了,涉江姐姐一会子去查。”
白芍此时亦凑上来问:“络子也就罢了,青蔓姐姐答应我的手套可织好了不曾?”
青蔓便向她头上轻拍了一记,瞪眼道:“这才多早晚你就要手套子?且等着吧,便要织也是先给涉江姐姐织,你不知道她那手,一到冬天就常要犯疮症的,只要在外头便是手套不离身,哪像你这个皮糙肉厚的。”
白芍忙陪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涉江姐姐打小儿便禁不得冷嘛,这个我都知道。只姐姐也别忘了我的手套才是。”
傅珺见她们几个又是丫鬟间的官司,笑着摇了摇头,扶着青芜的手进了屋,自去梳洗沐浴。
待一切收拾妥当,绿藻便在门前报:“禀娘娘,楚刃来了。”
傅珺一惊,复又笑道:“叫她进来吧。”
绿藻挑起门帘,将楚刃让了进来。
初见楚刃的一瞬,傅珺几乎没认出她来。
楚刃长高了一大截,这也就罢了,偏她身上的皮肤晒得极黑,若不是那双点漆般的眸子仍如当初,傅珺真怕自己认错了人。
“你怎么变了这么多?”傅珺讶然,又吩咐青蔓给她端了张绣墩过来,问:“从我回门那天起你就没了影儿,这是去做什么了?”
自那日傅珺吩咐楚刃跟着巧云之后,楚刃就人间蒸发了。她原是孟渊的人,帮着孟渊办事亦属平常,傅珺只当她又去办差了。
第617章
听了傅珺的问话,楚刃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道:“傅大人临时给了个差事,属下在外头跑了几天,晒黑了。”
青蔓素来与她交好,此时便掩唇笑她:“你这不是晒黑了。你是糖人儿么,自然只能晒化了才是。”
众人听了这话,俱是大发一笑,楚刃便剜了青蔓一眼,道:“我还好心给你带东西来了呢,你过会子可别想拿。”
众人便又笑了起来,闲话了好一会儿,楚刃方对傅珺道:“娘娘叫属下查的事情,属下已经查到了一些,此番便是来复命的。”
傅珺知道她说的是巧云,便问:“你都查到了什么?”
楚刃向左右看了一眼,傅珺便叫涉江等人皆退了下去,楚刃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属下跟了她好几日,又找人打听了些消息,这巧云的夫家家里开着间极大的生药铺子,叫做保泰堂,当家的名叫肖冀恩。约摸十来年前,那肖冀恩得了场重病,肖家大妇便买了巧云进府冲喜,谁想肖冀恩的病却就此好了,巧云因此很是得宠。三年前,肖家大妇病故,家里的几房小妾也是死的死散的散,巧云虽未被扶正,在府里却是一人独大的。”
说到这里她略停了片刻,又续道:“保泰堂素常管着给平南侯府供药材,巧云约摸隔两三个月便会去一趟侯府,主要是送些燕窝、人参之类的补药,一般皆是直接送到库房。”
侯夫人几乎隔日一盏燕窝。用量确实不小,也的确需要时常送货。不过,傅珺记得府里以前常吃的药皆是益年堂供的货,什么时候换成了保泰堂?
她思忖片刻后便道:“你帮我查查益年堂给府里供了什么药,另还有保泰堂给侯府供的药具体有哪几种,日常是谁用着,也请你替我查一查。”
楚刃应诺了一声,傅珺又问:“巧云素常接触的人里,有没有侯府的人?”
“这倒没有。”楚刃歪头想了一会,道:“不过。属下跟着她的日子还短。若娘娘想知道得详细些,属下会继续盯着她。”
傅珺笑道:“那就要多麻烦你了。”
楚刃笑道:“属下/干/的就是这些,娘娘可还有别的吩咐?”
傅珺笑了笑,道:“我这里是没了。青蔓怕是还找你有事儿。我也不扰你们啦。快去吧。”
楚刃摸摸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便自退了下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傅珺心中却升起了一丝疑问。
傅庚让楚刃跑腿。为了什么事?楚刃怎么能晒得那样黑?难道是跑到什么海边去了不成?
她正自想着,青芜已将晚饭的菜单呈了上来。傅珺记起孟渊今晚回府,便丢开此事,拿了单子细看了一番,勾了几道孟渊爱吃的菜,又吩咐做一味酸笋鸡汤,这是他们两个皆爱吃的。
临清阁的事情本就少,定下了晚饭,傅珺手上便没事儿了。她有些困,便找了本《牗窗录》出来,歪在榻上翻着,不一时便书倒人乏,睡了过去。
待涉江喊醒她时,傅珺睁眼便见半窗斜阳,归鸦阵阵,已是时近黄昏了。
她懒懒地起了身,见衣裳已经皱了,便又换了一身舒服的半旧袄裙,发上也只挽了两根羊脂玉的钗子,略略梳洗了一番,方才敛上镜台,便听见阶上小丫鬟道:“给爷请安。”
随着话音,孟渊大步走了进来,步履间带起的风将绣帘也拂到了一边儿去。
“你回来啦。”傅珺站起身来含笑道。
孟渊的眸光停落在傅珺的身上,唇角已经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他未曾说话,只一挥手,屋里众丫鬟尽皆低眉肃手,悄无声息地退去了阶下。
需要说明的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众丫鬟对孟渊的脾性俱了解一二,知晓他很讨厌屋里留人服侍,因此,只要孟渊在的场合,包括涉江在内的大小丫鬟便会退出去候着。
此外,孟渊极讨厌陌生女子碰他的衣裳用物,这屋里除了傅珺,也就一个沈妈妈勉强还能管一管。而若是沈妈妈与傅珺不在,孟渊便自己动手。他在军营里待惯了,一应身边事都做得极顺,还泡得一手好茶。看他那样子,一个人待着更自在些。
此刻见丫鬟们都出去了,孟渊脸上的笑容才一点点漾开去。那双光华细碎的星眸,尽皆笼在傅珺的身上。
她穿着件嫩黄素面香雪纱的的衫儿,下头是极浅的软蓝色湘裙,亦是素面无华。这样娇嫩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越衬出肌肤如雪,莹润生光,清滟姝色难以尽述。
窗外暮色将至,然此时此刻,孟渊的眸光却比暮色还要温柔。
他也不说话,只迈步上前,将朝思暮想的娇柔身躯揽进怀里,埋首于她的颈边,贪婪地大口呼吸着。
新婚不久便即分别,他着实思念她的紧。
傅珺伏在他的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的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
拥着傅珺好一会,孟渊方低语:“想我没有?”
低沉悦耳的声线若箫声过耳,轻轻扫进傅珺的耳畔。
傅珺的心尖微微一颤。
他的气息笼住了她,温暖、干燥、清爽,合着夏末的微风与清浅花香,让她如同置身于梦里。
那种有人依靠,心有牵挂的感觉,她前生今世都不曾领会过。而今却在他宽大的怀抱里,头一次浅尝。
那感觉,竟是有些微醺。
而越是如此,她便越觉词穷,脑海中翻来覆去只有一句:我也想你。
只是,她已经太久没谈过恋爱了,这样的倾诉于她而言,比破什么样的案子都要艰难。
感受着他的心跳,她双唇嚅动,良久后方轻声道:“有一点。”
这回答无疑有些矜持。
然而,这已是她此刻的极致。
不是不想回应,而是话未出口,已然气怯。
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她就是无法在面对他时,直白地说出心中感受。
孟渊显然有些不满。
他揽着她的双臂加大了力度,铁箍一般将傅珺搂得极紧,问道:“就一点?”语气中隐含着威胁。
傅珺觉得,她快要嵌进他的怀里去了,他搂得她那样紧,像是拼命想要将她挤压进他的身体中去。
“也不是……一点……”
她的声音也像是被他挤出来似的,带着一丝极细的气促,最后那个字的尾音在他的铁臂下化为呻唤,娇弱得让他的心也颤了起来。
孟渊唇角微勾,低低一笑。
有时候……不,是大多数时候……也不对,是所有时候,他就喜欢看她被他“欺负”的样子。
平素冷静的她,在他的面前却总是格外娇柔,只要他掀起狂风暴雨,她便只能无力地依托与他,这会让他有种特别的成就感。
第618章
“不是一点,又是多少?”孟渊附在傅珺耳边轻语,她的耳珠如同半透明的花瓣,让他忍不住以舌尖轻触,语声越发含混。
傅珺只觉得两耳发烧,从耳鬓到脖颈,晶莹的肌肤上迅速爬满一片樱粉。孟渊含住她的耳珠,眼神变得幽暗了起来。
深深地吸一口鼻息中的幽甜,他的唇碾过她的耳珠,轻啄过柔嫩的脸颊,最后便覆住了那张柔润的红唇,一只手扣在她的颈后,不容她有分毫动弹。
傅珺很快便呼吸不过来了。
她双手攀住他的衣襟,仅靠着他的铁臂支撑着身体的全部重量,而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如同风中的荇草。
当他终于放开她时,她已是发鬓微散、肤粉如樱,双眸似浸了水雾一般,似泪似嗔,红唇更是娇艳欲滴。
孟渊的喉头吞咽了一下,方凑在傅珺耳边低语:“先吃饭,再吃你。”语声微哑,吐息炙热如火。
傅珺此时才算完全恢复过来,也顾不上其他的,先便坐在了镜台前,一面对镜整理衣物,一面便气息促促地抱怨:“你老这样,也不提前说一声儿。”说着便又从镜子里剜了他一眼,清冽冽的眸子里水波潋滟,直叫那镜子里也起了一层雾岚
她委实是有些怨气,不吐不快。这厮一来就弄乱了她的头发,害得她还要重新整理一番,而他却是衣衫整洁。看上去无比光鲜。这种对比实在叫人气馁。
只是,才被人采撷过红唇的她此时说话尚还不利落,那一言一语如嗔似怨,娇颤颤地勾人心魄,光听声音便已叫人筋酥骨软了,更何况那一脸荼蘼的樱粉,孟渊的眼神一下子又变得幽暗起来。
他深深地吐纳了几息,方才压/下/身体深处奔涌的热流,复又低笑:“那我先提前说一声儿,吃了饭就吃你。”
傅珺便从镜子里盯了他一眼。
她现在也没什么有力的武器了。除了偶尔盯他一眼以及抱怨几句。她都不大敢太招惹他。天知道这人的精力有多旺盛。有过无数惨痛经验教训的傅珺,也就只敢挑这种时候说两句罢了。
她这样子有些气鼓鼓地,看得孟渊心都要化了,一时又笑不可抑。便走上前去揽了她。语声越发低沉悦耳:“晚上。我给你赔罪。”
这暧昧的话语让傅珺再不敢再看他,脸上的樱粉却越发地重起来。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