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第3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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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筠摇了摇头:“绝不会是藏剑山庄。你想,当初朕一直防着的乃是太子,根本没想到逆王会抢先动手,彼时可谓千钧一发,若藏剑山庄真要倾全力相助,朕今日便不会坐在此处了。且据朕所知,逆王身边那一股藏剑山庄的力量,很可能便是当初因拐卖案被联调司追捕的几人。他们后来无处可去,才会投效逆王,以这几人之力,如何能杀得了那一百暗卫?”
何靖边对此其实亦是知晓的,他现在接管联调司,许多机密情报尽在掌握,只是他并不希望除藏剑山庄之外,他们还要再多对付一股强大的力量。此时听了刘筠的分析,他便沉默了下来。
“为什么是茜灵砂呢?”刘筠喃喃自语道,目光投向殿外的沉沉夜色,“此物颇珍异,大内也只得数匣而已,此人为何会在凶案现场留下茜灵砂?他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何靖边恭声道:“陛下,微臣率众竭力查探,却所获甚微。这茜灵砂早在五年前便绝迹了,若此獠第一次作案乃是在元和十年,则这十二年间,他有足够的时间令此物绝迹,臣等唯一能确定的是,此人手中颇有余财,否则拿不出这大笔银子购买此物。”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复又躬身道:“属下无能,茜灵砂消息走漏一事臣仍在查,已派了暗线秘密监视了几个关键人物,目今仍是无果,请陛下降罪。”
刘筠淡淡一笑:“联调司的人,朕还是信得过的。”语罢略略一停,便将视线转向了殿外,眼神变得十分幽深:“朕还想起一事来,便是姜姒的死,老何,你也觉得那是单纯的宫人报复杀人么?”
何靖边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极为冷峻,眉头聚成了一个“川”字。
姜姒是被人推下水淹死的,凶手是一个宫人,据说曾被姜姒算计过,故此怀恨在心。按说这理由并非说不过去,可巧合的是,这宫人动手之时,姜姒身边的几个暗线皆被事情耽搁了,空出了一段时间刚好让这宫人动了手。待暗线赶回时,姜姒已然失踪,直到次日尸体浮上水面,众人才知姜姒已死。
思及此,何靖边躬身道:“臣对此极为怀疑。”说这里,他的语气变越发沉凝,“故臣才多次请陛下肃清禁宫。臣斗胆,再次恳请陛下,尽速将宫人全部撤换,以防逆王余孽作乱。”
刘筠毫不在意地一摆手,怡然笑道:“频动干戈,未必有益啊。逆王当年精锐悉起,残党已然无力,掀不起什么风浪来,若此时动手反倒打草惊蛇,再者说,就算将宫人全部撤换,又焉知不会再混进新的钉子来?”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此事你可按朕的安排布置下去了?”
何靖边肃声道:“禀陛下,臣已按陛下旨意,将与此事相关人等皆调至尚林局与尚衣局这两处,严密监视,只这些人最近并无动作。”
刘筠点了点头,复又将目光投向殿外深邃的夜空,良久后方又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与神秘组织相关的别的消息?”
何靖边躬了躬身,道:“禀陛下,臣等虽未查到关于这组织之事,却收到了另一条重要的消息。”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些:“云南那一带,最近发现了萧红珠的踪影。”
“哦?”刘筠立刻坐直了身子,目光变得格外锐利:“消息可确实?”
“消息确实。”何靖边道,语声越见低沉,“此女极狡,我们方一动作她便又藏匿了起来,臣已叫人盯住了各条交通要道,务要将之活捉。”
“此事可缓。”刘筠淡声道,神情十分笃定,“那个神秘的组织,说不得便着落在萧氏身上。”
第675章
何靖边愣了一会,蓦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失声道:“原来如此。”说罢方觉自己失态,忙请罪:“臣御前失仪,望陛下恕罪。”
刘筠笑了笑道:“无罪。”
何靖边直起身来,面上已是含了几分笑意:“陛下真是明见千里。如此一来,那神秘组织不日便要露出马脚来了。”
刘筠淡笑不语。
萧红珠因参与丙申之变,潜逃之后便再没回过契汗。
大汉朝刘筠登基,温重执掌西北兵权,西北兵力骤然强盛。反观契汗国,最近的日子却并不好过,契汗老皇帝忽得重病,新近册立的太子根萧常远根基未稳,国内局势相当动荡。
此等形势下,萧红珠自是腹背受敌。萧常远一向与之不和,此时便给自己这个彪悍的妹妹安上了一个谋逆的罪名,如今萧红珠已成丧家之犬,四处逃窜,之前是在交趾国,现下又潜入了大汉。
势单力薄的萧红珠若想自保,便需要寻求合作对象,当初同为刘竞效力的神秘组织便是她此际唯一的退路。刘筠相信,用不了多久,萧红珠一定会潜回金陵,与这个神秘的组织进行接触。
只要将口袋开得大一些,刘筠有极大把握将这个神秘组织一网打尽,还大汉朝一片宇内升平。
望向殿外黑沉沉的夜色,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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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之后,秋老虎携着盛夏的余威。在金陵城又肆虐了十余日,直至八月中旬,一场突降的大雨才将暑热尽皆洗去。
漫长的夏天终于过去了。随着一阵紧似一阵的西风渐次卷落了黄叶,金陵城中的各府贵人们,亦一拨拨地回到了府中。
离开温国公府多时的吴晚,亦随着这阵回城大潮一并回来了。
“……哟,瞧瞧这小脸儿,可真是有红似白的,可见养得极好呢。”素心馆中,裴氏拉着吴晚的手上下端详着。脸上满是慈祥的笑意。
“媳妇也是这么觉着的呢。”吴氏笑道。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瞥过傅珺,笑意便又深了两分,“这孩子说是去养病,却养出了十分的好颜色。真真叫人看了挪不开眼去。可惜选秀报了病。若不然定会雀屏中选、一步登天。”
吴晚的脸上浮起一层薄红。含羞垂首不语。
裴氏的笑容却淡了一些,松开了拉着吴晚的手,转而去端桌上的茶盏。
选秀的事情她并不愿人提及。吴氏却哪壶不开提哪壶。
吴氏却根本没见注意到裴氏的脸色,兀自对吴晚笑道:“如今你身子也大好了,天气又凉了下来,我瞧你还是在我们这儿住着吧,旁的事待天暖了再说。”
她一面说着,一面便向裴氏那里扫了一眼。
裴氏的眼神微微一闪。
过了片刻,她便搁下了茶盏,面上的笑容又变得十分欢喜:“这便好,你且住着就是,我们府里别的没有,空屋子倒有两间,且我素常也想找人说说话儿,你只管住着,过两年我再替你寻一门好亲事。”
这话说得吴晚越发抬不起头来,红着脸坐在那里十分无措。吴氏笑着上前凑趣儿,孟湄也跟着笑了几声,素心馆里难得地笑语欢然。唯冯氏与傅珺皆淡笑不语,并没去凑那个热闹。
得了裴氏这句话,吴晚便安心地在温国公府住了下来,她为人十分温柔圆融,一个月未到,便在下人们那里得了个“善姑娘”的名号。
平素无事时,吴晚或与几个姑娘做针线、读诗文,或便待在自己房里,十分贞静,便是偶尔去长房或三房小坐,亦皆挑着爷们儿不在的时候,坐也不过小半个时辰,行事十分妥贴。
应该说,这位晚姑娘比起她那个不着调儿的堂姐吴氏可要强多了,也更像世家出来的姑娘,连宫里两位嬷嬷亦道吴晚“识趣知礼、温柔有度”。
傅珺对此不置可否。
自回京后,她的精力便被几件事牵扯了去,头一件便是外祖母宋夫人的病。因受不得金陵城的酷热,前不久宋夫人便回了姑苏,最近天气凉了,听说她又有些咳嗽,于是傅珺便将涉江遣去姑苏探病,随行的还有一位太医署的医正。
此外,金陵女校工坊事宜亦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不日便要开门营业。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色盲患者的斟别工作。
需要说明的是,在去贺固家查案当天,她便将凶手乃是色盲一事告知了傅庚与王襄。不过她并未直言“色盲”一语,而是以迂回方式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又假说曾在街头见过有人分不清颜色的等等,理由十分充分。
色盲这个词还是王襄想出来的,而在之后在告知孟渊时,傅珺便顺理成章地以色盲称呼凶手的病症。
王襄、傅庚与孟渊是傅珺最信任的人,这其中,傅庚更是能将色盲患者的斟别工作推行下去、且还不引人注意的唯一人选。
御史这个行当,就是专为官吏而生的,此事由傅庚来做十分合适,而他与吏部左侍郎解骏私交极好,行事更是如臂使指。
近段时间以来,吏部对七品及以下底层官员的考核便多了一项内容:笔试。
笔试共有两张卷子,卷头分别以红色与墨绿色作了记号,答卷者考完试后,需得按颜色将卷子分别放进两个不同颜色的卷格儿里。
因考试为一对一模式,故不虞有人作弊,也不会打草惊蛇。用这种方法,傅庚已经标记了近四十位患有色盲的各地官吏,并陆续拿到了他们这十二年来升迁、调任的记录。孟渊则从联调司搞来情报,提供了连环杀手作案的大致时间线,而这些资料最后全都汇总到了傅珺这里,由她一个个加以排除。
比起受人瞩目的御史府与阁老府,温国公府显然更易处理此事,谁能想到,嫁为人妇的勇毅郡主会是查案的主力?此事目前仅只四人知晓,连何靖边那里傅珺也没说。便是因为手上有这些事,因此吴晚每每前来,傅珺总觉十分不便。
可是,人家一个温柔和善的姑娘家来傅珺这里作客,她总不好摆脸将人赶出去,便只得客客气气地应酬着。
所幸吴晚来的次数不多,否则傅珺手头的工作也要耽搁了。
这一日晨定之后,因想着昨日发现一名官吏的调任轨迹与凶手作案路线有八成相近,傅珺心中挂记着这事儿,出来后片刻未停,带着人便直往临清阁而去。吴氏落在她身后几步,想要唤她却终是不及,人还没到廊庑下,那厢傅珺已是芳踪沓然。
吴氏的脸当即便沉了下去,“急脚鬼似的,是躲着人还是怎地?”她低声咒骂着,眉头拧得死紧,眼中有着浓浓的怨恨。
第676章
吴氏原想求傅珺帮忙进宫去看看孟翡的,可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傅珺总是来去匆匆,吴氏根本捞不到机会与她说话,此时见傅珺又是跑没了影儿,她心下不免恨恨,扶着丫鬟的手一用力,尖利的指甲便在那丫鬟手上掐出个血印子来。
那丫鬟猝不及防,“嘶”了一声呼痛,吴氏立刻眉目一冷,一掌便甩开了那丫鬟,指着她怒道:“主子还在呢,你嘶什么嘶?不知道忌讳么?在主子跟前死啊活的,你又是个什么贱东西?”
一面说着,她一面便又“啐”了一口,眼中戾气一闪而过。
那丫鬟吓得跪在地上直打颤,口中哭叫:“婢子错了,太太饶命。”
吴晚正在不远处,见四下里仆妇皆瞧了过来,她心下哂笑,面上却擎起个柔柔的笑意来,三两步赶上前去,拉了吴氏的手细声道:“姐姐息怒,看气着了。”言罢又转向那丫鬟,眉尖微蹙:“还不快下去,竟是等着人说‘请’字儿么?”
那丫鬟先是一怔,旋即便感激地看了吴晚一眼,起身喏喏退了下去,吴晚便又柔声对吴氏道:“这里是风口,姐姐可别着凉了,翀哥儿这几天可老咳嗽呢。”
吴氏最心疼自家这个宝贝儿子,一听此言立刻道:“哟,你说得正是,我若是病了再过了病气给翀哥儿,那可就不好了。”说着便忙往前走,却将那丫鬟的事儿也给忘了。
三言两语哄得吴氏离开了众目睽睽之处。吴晚暗里松了口气。
这人还在素心馆呢,吴氏就这么当着一院子下人的面儿对个丫鬟喊打喊骂的,叫人瞧着成什么了?再者说,那挨骂的丫鬟与孟瀚怕是有些首尾,吴晚早就察觉了,可笑吴氏还蒙在鼓里。若是那丫鬟再往孟瀚那里哭几声,吴氏现就吃不了的亏。吴晚目今还用得着这个堂姐,自是要帮着她一些儿。
“阿晚,怎么还不走?”吴氏走了几步回首看去,却见吴晚正自立在廊下出神。便出声唤道。
吴晚忙笑道:“就来。”说着便走了过去。亲亲热热地挽了吴氏的手臂,两个人往括香居而去。
吴晚如今也有了自己的院子,便住在宅子南边儿的“薰风馆”,挨在倚琼台边儿上。与孟湄做了一对邻居。不过她今日却是有事。便陪着吴氏一同回了括香居。
几经思量。她最后还是决定将孟瀚与那丫鬟的事告诉吴氏。说到底,若她还想在三房那里谋一份前程,便需吴氏相帮。而她也要表现出一些诚意,方能换得吴氏为自己筹谋。
心中计议已定,回房之后,吴晚寻了个由头遣退了满屋子的丫鬟,再斟酌着词句,慢慢地将那丫鬟与孟瀚之事说予了吴氏。
吴氏闻言气得直抖,当即便跳将起来,直要叫那丫鬟立刻进屋回话。
吴晚好说歹说按住她道:“姐姐糊涂,这会子闹将起来,头一个便是我的不是,旁人只当我乱嚼舌根儿,往后我在这府里可也住不得了;次一个,此事若是没过了明路,那丫鬟还知道些忌讳,也不敢如何,一旦过了明路,那丫鬟豁出去闹一场,可不叫人看了笑话儿去?”
吴氏一听这话有理,只得将火气往下压了压,却仍是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地,拍着榻沿儿切齿道:“贱蹄子,不要脸的下作东西,往/日/我待她也不薄,竟敢背着我勾搭爷们儿。什么阿物儿,哪一日撞在我手里,定要扒了她的皮!”
她越说越气,脸色已是铁青,眼中皆是戾气。
“姐姐且消消气儿。”吴晚替她抚着后背顺气儿,又倒了半盅热茶递了过去,柔声道:“这人是肯定留不得的,只姐姐不能明着处置,必要寻一个法子,既叫爷怪不着姐姐,又不叫那丫鬟有时间去爷跟前儿喊冤。姐姐,这事儿可千万得慎之又慎,最紧要的是莫要惊动了爷,若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