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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部分

庶庶得正-第3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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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满殿的命妇尽皆沉默下来,无声地跟在孟清身后出了万寿宫,往摘星楼而去。

    傅珺觑了个空儿,招手唤楚刃过来吩咐了她几句话,楚刃领命,寻机悄悄地退了下去。

    待众人来到摘星楼时,那焰口已经放起来了。一朵一朵的烟花在夜空里绽放。华美而又耀眼。

    楚刃很快便回来了,向傅珺做了一个事已办成的手势,傅珺的心这才完全放了下来。

    她方才叫楚刃给陈太后传了消息。

    刘霓的心理有些不正常,需要严密关注。还需要有人进行适当的疏导。傅珺便是去提醒太后娘娘的。至于刘霓对谢玄的那点心思。以陈太后的那双利眼,一定是早就看出来了,傅珺倒没去多这个嘴。

    上元节的赏灯宫宴。便在这种难以言说的氛围里落下了帷幕。

    其后不久,傅珺便陆续收到了几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关于孟翡的。

    孟翡在上元节当夜便回到了国公府,然而她在府里只住了几天,便被裴氏送回了孟家在晋州的老宅,理由是老祖宗思念曾孙女儿,要将孟翡接过去养在身边,待及笄后再送回京城。

    第二个消息则是关于吴氏的。

    吴氏又病倒了,说是过度劳累,躺在床上将养了大半个月才好些,自然,那纳妾之事如今也暂时搁置了。孟瀚就算再是急色,也断不好在这个时候一心只想着吴晚,温国公府如今正在风口浪尖儿上,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三个消息亦是最叫人震惊的消息,便是关于三公主刘霓的。

    刘霓竟被送进了消暑行宫,禁足两年,不许出宫。

    这座消暑行宫可非今上的避暑山庄,而是先哲宗皇帝时所建,位于金陵城外的江心洲。

    哲宗皇帝当年有一爱妃萧氏,生得千娇百媚,宠冠后宫,这处消暑行宫便是哲宗专为萧妃建的,因四面环水,大有古诗之“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之意,故又名蒹葭宫。

    可叹的是,一代君王早已灰飞烟灭,曾经的美人亦如水空流,唯剩下这一座荒僻的行宫。因哲宗皇帝最后的收梢并不算美好,因此这座行宫自哲宗后便被视为荒淫无道的标志物,许多年来一直荒着,今上将三公主关在此处,着实无法不令人多想。

    此外,那江心洲除却一座蒹葭宫,连户民家都没有,且四面环水,楼船是唯一的交通工具。当年为出行方便,哲宗曾修了专门的码头,如今这码头自然又重新启用,圣上下旨,每一旬派一艘楼船往返蒹葭宫一次,运送些柴米衣物等用物,由此可见,刘霓关在此处完全是坐困孤城,想要出宫极为艰难。

    看起来,皇帝对刘霓此前的行径是极为恼怒的,所以才会罚得这般重。据说,张贤妃捧着肚子求到了刘筠跟前,希望将禁足的地点换个近些的,刘筠却根本未应,不仅未应,还以养胎为由,张贤妃挪到了长信宫。

    众所周知,那长信宫最后的一位主人,可是景帝时的吴贵妃。吴贵妃毒杀先帝,其子刘竞为逆贼,吴贵妃自己最后亦是投缳自尽,这结局实在说不上好。圣上将张贤妃迁入此宫,实是意味深长。

    而更叫人惊掉下巴的是,此事过去没多久,张贤妃的一个堂兄便因小过被言官告至御前,最后竟被虢夺官职,一抹到底。

    这件事在京中高门迅速地传播并发酵,一时间寒门子弟人人自危,清流世家个个悚然,皆觉君心难测、天威赫赫,明明前些时候还对寒门格外重视,转眼间张家就倒了霉,让人根本弄不明白皇帝在想些什么。

    不过,有些心思清明的,此时便看出了一些门道:比起多出读书人的世族与寒门,已经连续几朝势微的勋贵,反倒在皇帝一轮又一轮的打压下成了幸存者,武人的地位亦随之提高了不少。从某种程度而言,今上这是在着力打乱固有格局,重新划分各系力量,以使君权更加稳固,令朝堂上的力量配比更为均衡。

    金陵城中风向变动不息,让人难以捉摸,然而,这人为而成的风向,却并不能左右节序的转换。

    不过一夜之间,陌上垂柳已是新绿脉脉,朱雀大街上的桃花开了,粉簇簇的花树下,有盈盈少女穿柳花裙、着碧纱衫,轻快的笑声洒落了一路。

    建武四年的春天,已是悄然来临。


 第693章

    二月东风柳色新,大汉朝与契汗国的战事,亦终于在这个温暖的时节画上了句号。

    由孟渊率领的大汉铁军势如破竹,二月初便攻入都城大梁,契汗皇族迁都于万仞峰外铁马城,仗着千里冰封的北地天堑暂偏一隅。

    契汗北境地势险峻,万仞峰更是由十数座大雪山构成的天然屏障,常年冰雪覆盖,易守难攻。大汉朝军队若想吃下这片区域,便必须做好持久战的准备,而以大汉朝目前的国力来看,此举并不现实。反过来说,契汗虽有天堑自保,然若想蓄力反攻,亦需付出极大的代价,此外,契汗老皇帝驾崩,萧常远在铁马城举行了登基大典,萧家皇朝正处在风雨飘摇、新旧交替之时。

    新帝萧常远是个聪明人,见战事陷入僵局,再打下去于双方皆无好处,尤其是契汗皇族内部矛盾日益突出,他必须腾出手来先安内,方才有攘外的可能。于是他当机立断派出使者,奉上国书一封,表示愿将万仞峰以南的半壁江山拱手相让,并对刘筠俯首称臣。

    需要说明的是,契汗国有一别号“冰封之国”,其大片疆土皆覆于千里冰雪之下,万仞峰外以南的那片土地实际上只占国土面积的三分之一,因此,这半壁江山一说也是掺了水分的。

    而即便如此,与大汉朝对峙数百年的契汗国能够开口求和,于大汉朝而言不啻为绝好的消息,亦是正中刘筠下怀。于是两国互派使者。于万仞峰下陈留镇谈判磋商,最终签订了历史上著名的《万仞峰条约》。

    《万仞峰条约》订立后,契汗便正式成为大汉朝属国,萧常远改皇为王,从今往后不得著玄绛二色,其子萧德英、萧德良随大汉军队入京为质子。此外,契汗国每年需向大汉朝进贡白银、战马、粮食等钱款物资达数十万之巨,而大汉朝则将契汗立为“永世不征之国。”

    不平等条约的签订,永远都伴随着坚甲利兵,亦永远伴随着一个国家的兴盛与另一个国家的衰败。《万仞峰条约》后。契汗国元气大伤。一撅不振,而刘筠治下的“建武盛世”却就此开启了新的篇章,大汉朝亦进入了最为强盛的时期。

    二月廿九,春分。

    这一日。在外征战近半载的西北军殚忠、效义二营。奉旨进京。面圣献捷。

    边军入京乃是罕事,因此,天还未亮。便有大批百姓蜂拥而至,将西华门至朱雀大街这一段路挤得水泄不通,连房顶上都站满了人,众人皆想一睹这支大败契汗的强军风采。

    比起喧嚣热闹的大街,温国公府则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寅正方过,府里各处便皆亮起了灯。国公府前几日便接到了旨意,着孟铸等人于边军进京当天前往麒麟门,与今上一同迎接大军还朝。

    “此乃国之盛事,阿渊这是开疆拓土的功臣哪!”瑞锦堂中,穿着朝服的国公爷孟铸努力抑住唇角的笑,捋须道:“阿渊此番立了大功,光耀门楣,今上甚喜,前几日还召了我御前奏答,言语间对阿渊那是大加褒奖,说阿渊乃是不世出的名将。”

    孟铸越说越是欢喜,说到后来已是眉飞色舞。

    温国公府在勋贵中的地位一向有些尴尬,自老国公爷过世后,整个国公府便是一派温吞无力之象,孟铸心中亦是自知的。如今终于出来了一个孟渊,孟铸这才有种国公府实至名归之感,他这个国公爷的腰杆儿也终于可以挺起来了。

    裴老夫人亦是面含笑意,道:“阿渊这么有出息,可见也是我们孟氏祖宗保佑,今年祭祖可需得好生办一办。”

    孟铸立刻点头称是,道:“母亲所言极是。想我温国公府当年便是以武晋爵,如今阿渊继承先祖遗愿,于战场上扬我国威,此事是需得好生祭告祖宗。”说罢他终是忍不住心中喜悦,放声大笑起来,直震得那案上红烛也跟着晃了晃。

    孟瀚映在烛火下的脸,便也跟着这烛火一忽儿明、一忽儿暗,阴晴不定。

    冯氏瞥眼瞧见了,眼角微微一眯。

    去岁才为了纳妾一事闹得不可开交,如今在工部又整天喊苦喊累,裴氏跟在后头忙活,生恐委屈这个公务“繁忙”的嫡子。这母子两个大概谁也没想过,国公府的庶三子能挣下这么大的功名,只怕这会子心里不是滋味呢。

    冯氏一面想着,一面便又向裴氏瞥了一眼。

    裴氏的脸拉了一半儿长,面色倒还算平静。

    也是,裴老夫人在上,国公爷也是满心的欢喜,裴氏身为孟渊的嫡母,此时就是再怎么不开心,面子上也得端着。

    众人又说了会子话,天边的曙色便跃上了窗棂,麒麟门迎驾便在卯初二刻,孟铸不敢多耽搁,带着两个儿子便先离开了。

    裴老夫人许是心里欢喜,孟铸走了她也没叫人散,仍是又拉着裴氏等人说话,最后索性便留下众人用朝食,瑞锦堂也难得地热闹了一回。

    冯氏一面忙着张罗摆饭,一面抽空往傅珺那里看了一眼。

    却见傅珺穿了一身水红色合欢领云纹暗花绉纱衫子,下头是轻粉染烟霞十二幅晕色湘裙,臂弯里搭着月白团云纹香雪纱披帛,梳望仙髻、簪玉步摇,一身衣饰宛若云中仙子,气韵极是超然。

    冯氏便暗自点了点头。

    她的这位郡主三弟妹倒真是沉得住气,比起脸拉得老长的裴氏与冷着脸的吴氏可要好得多了。

    一时饭毕,众人漱了口,又喝着茶闲话了两句,裴老夫人便扶了裴氏的手,带领众人前往素心馆明间儿里坐了,等待孟渊回府。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二月的东风携来清润的气息,令人心神一爽。

    裴老夫人居中坐了,往四下看了看,见素心馆的明间儿新换了窗纱,碧盈盈的绿里晕了一汪梨白,光影荫荫,映得满屋皆是新绿,她便含笑道:“这窗纱的颜色倒新鲜,又干净又鲜亮。”

    冯氏站起身来笑吟吟道:“老太太眼光真好。这个是姑苏府今年新出的梨影纱,还是三弟妹从宫里得来的,各房皆得了一匹呢,孙媳妇原怕这颜色太亮老太太不喜,既老太太喜欢,明儿孙媳妇便叫人给瑞锦堂换上。”


 第694章

    听得冯氏所言,裴老夫人便笑了起来,点头道:“那感情好,我正想着要换个颜色新鲜的窗纱来着。”说着又转向傅珺,含笑道:“叫我们也跟着郡主沾点儿光。”

    傅珺站起身来,浅笑道:“老太太言重了,是孙媳妇有福气,才得能在老太太跟前尽孝。”

    裴老夫人便摆手笑道:“罢了,坐下说话吧,一家子亲戚,莫要这般生份了去。”

    见裴老夫人待傅珺和颜悦色,裴氏终是再也忍不住,一张脸又往下拉了半尺。

    她实在是极不开心的。

    虽已是努力遮掩,然而那心里的愁绪与不喜却仍旧时不时地便要往上顶一顶,让她没办法摆出个笑模样。

    事实上,自孟渊娶妻之后,她便没有一日过得顺遂,每件事都像要跟她作对似的,总会往她最不愿意的那个方向转。

    有一个极不好管束的儿媳已经足够她头疼了,现在倒好,她最讨厌的奸生子立了功,还是大功、首功,想来那封赏肯定不会少,说不得又得往上升一升,如此一来,这奸生子的风头已经远远盖过了她嫡亲的儿子。

    裴氏拢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拧住了帕子。

    此事已经足够叫人不喜了,偏裴老夫人竟还领着一家子女眷专候在素心馆,就为了等那个奸生子回府,一想至此,裴氏那心里便像是针扎似地难受,一双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了傅珺。眉眼间的怨毒直是藏也藏不住,

    “咳咳……”裴老夫人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两声。

    裴氏微微回神,转眸便碰上了裴老夫人淡漠的视线。

    她心中微惊,连忙用力按下情绪,面上换过一副僵硬的笑脸来,向裴老夫人道:“老太太可要歇一歇?三郎回来还早着,您今儿跟着起了个大早,这会子可累了不曾?要不您且先回房歪着,待三郎到了门口媳妇再叫人请您出来。”

    裴老夫人笑着摆了摆手道:“我这把骨头虽老了,倒还硬朗。坐一会子还是使得的。”说着她又看向一旁端坐的傅珺。却见这位郡主娘娘端坐在一旁,从神情到举止并无一丝破绽。

    裴老夫人便暗自点了点头。

    小夫妻一别就是半年,说不想念那是假的,能够于众人眼前稳静如常。光是这一份镇定。便已比一般的年轻姑娘要强多了。

    若傅珺知晓裴老夫人此时心中所想。只怕会觉得惭愧。

    裴老夫人只看见了傅珺表面上的样子,而事实上,她拢在袖子里的手正不自觉地打着颤。她甚至不敢去端茶盏。只能竭力保持仪态,心里却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又像有个大锤在不停地敲击着心脏,“怦、怦”的心跳声响个不停。

    那个她挂心了许久的人,终于就要回来了。傅珺觉得她的心轻得像是能被风吹起,又像是阳光遍洒,照亮了每个角落。

    昨夜她几乎没怎么睡,今天更是一早便起来了,平生第一次为了挑衣裳而犹豫不决,耽搁了许多时间。

    此刻,坐在素心馆的明间儿里,她从没发现时间竟是过得这样慢,等上许久许久,那座钟的指针才会挪一格。

    也不知孟渊现下如何了?她做的里衣可够他穿?他是瘦了还是黑了?有没有像她想他一样,也思念着她?

    纷纷扰扰的思绪如窗外乱飞的柳絮,拂不开亦看不尽,唯觉一阵阵地恍惚。

    也不知过了多久,傅珺觉得好像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院子外头忽然便响起了丫鬟满是惊喜的声音:“三爷回来了!三爷回来了!”

    裴老夫人立刻便站了起来,面上带着掩不去的笑,高声问:“是阿渊回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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