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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部分

庶庶得正-第354部分

小说: 庶庶得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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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般貌若谪仙、两鬓苍雪的男子,与那传说中那鼎鼎大名的傅三郎合该便是一人才是。可恨她却白长了一双眼睛,竟犯了以貌取人的错。或者说,是犯了以衣取人的错,对这位傅大人那般不敬,若傅庚是个爱计较的。只怕此时已经要出语怒斥了。

    却未想,他倒是与传说中不同,人虽冷些,却,温和得紧。

    颜茉悄然转眸,向傅庚的方向睇了一眼。

    便是这般随随便便地站在这暖风落英下,这位太子少师倒真有几分谦谦君子的模样,与传说中的“傅不吝”可一点儿也不像。

    颜茉微有些出神,直到那花障里传来的说话声渐响。她才又转回了心思。

    此时,那花障中的几个妇人想是已经转过了拐角,说话声十分地清晰。那随风传来的轻言细语,听在此处二人的耳中,不免又是一阵尴尬。

    “……依我说,你且歇了给你那表兄续弦的念头才好,”一个有些张扬的声音说道,听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不过那语气里却有种老气横秋的味道,还杂着几许轻慢:“那颜姑娘虽是不差。可颜家却是商户,这倒还也就罢了,偏那颜家如今败落的得很,若亲事得成,往后那一家子还不得粘上身来?便是麻烦事也少不了你的,你何苦找这个罪受?”

    她的话引来一阵赞同的附和声,便有一管秀气的声音叹了一声,接下了话头:“唉,那颜姑娘委实也是个可怜人,打小儿便没了娘,亲爹又走得早,如今她上头有个面人儿似的继母,根本当不得用,下头还要拉扯个不成器的亲弟弟,家里又是好几房的人住在一起,这日子想也过得不易……”

    这说话之人听声音十分斯文,不想却是个热衷于说道的,对颜家的事情知晓甚深。

    这话自是又引得这一众妇人的感叹,便有人笑道:“哟,听你这么一说,这颜家也热闹得很,这一大家子住在一处,指定少不了那些琐碎事儿。”

    众女一听此言,立时便又开始了一场热烈的讨论,你一言我一语,将颜家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说到热闹处时便齐齐笑出声来,那笑声直震得架子上的花儿也跟着轻轻摇摆。

    颜茉僵立当地,面色红了又白,已经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了。

    她再是厌着那一家子人,却也终究是姓颜的,这几个人却将她家里的事当作笑话儿来说,语气中极尽讥讽鄙薄之意,这叫人如何听得下、忍得住?

    她的神情已经冷了下去,那深邃的眉眼凝得极重,让人想起料峭春寒时拂面而来的风。

    她侧对着傅庚蹲了蹲身,长吸了一口气,转身便欲往回走。

    谁想,她方一提步,身边蓦地擦过一抹靛青的影子,鼻端亦拂过一缕淡淡的龙诞香。

    她一下子顿住了脚步,侧首回望。

    便在这一刹的功夫,傅庚竟已自她身边越过,径便转进了花障,那手臂上搭着的墨绿罩衣划过翠叶粉蕊,忽尔便不见了踪影,唯空气里残留的龙诞香气,缭绕不散。

    花障中众女正聊到好处,猛可里却闻那一头传来了脚步声,接着还有男子低低的咳嗽声响起。众女俱是大吃了一惊,纷纷停住话头,循声望去。

    花荫处,是一道旖丽的身影,青衫修洁如竹,双袖似携了风,肩上担着几片浅粉深红的落英,俊颜流丽、两鬓苍雪,偏偏那眉梢眼角又含着些许沧桑,立在花障的转角,倒将这一架子明媚娇艳的灿烂春光,生生比成了庸脂俗粉。

    一众女子皆看得呆住了,过得片刻,方有轻微的吸气声断续响起。

    “在下冒昧了。”那男子开了口,极动人的声线,若弹指击弦、微风掠水,言罢,侧眸一笑。

    花障里再度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安静持续了好一会,人群里终于有人发出了声音。

    “傅……傅……大人?!”这声音纵然并不大,却足够惊醒这群如入梦中的女子。

    “他是谁……”有轻微的询问声响起,却被旁边的人狠狠拉了一把,将那声音也压了下去。

    “在下傅庚。”洒洒然地拂了拂衣袖,傅庚很干脆地自承了身份。

    这一下,众人的脸色又是一变。

    这位傅三郎的大名,她们可都是听说过的,亦有一两个曾见过他,方才提声唤出傅大人的,便是认出了他来。

    众人到此方反应过来,她们这是来平南侯府做客,这位傅三郎,可不就是平南侯府的三老爷么?

    一念及此,众人也顾不上发呆了,忙不迭蹲身见礼,刹时间,高高矮矮、红间绿错,倒将方才的尴尬也扫去了几分。

    傅庚立在转角处,始终与这群女子保持着较远的距离,遥遥地向她们颔首致意,风度十分宜人。唯有熟悉他的人才会知晓,此刻的他心里是极度不耐的。

    方才他之所以现身,正是怕那位颜姑娘一露面儿,便能跟这群人吵起来。女人吵架那还有个完么,到时候他可要如何脱身?倒不如抢先一步,惊走这些碎嘴的女人,他也好尽快回秋夕居。

    此刻他这一露面,但凡心中有些成算的,必不会再留在这里了。

    果然,那些女子见礼过后,便有几个强笑着向傅庚道了恼,神态不免有些惶惶。

    眼前美男固然迷人,但她们却都知晓,这位可是不论秧子的主儿,干的就是弹劾官员、整顿吏治的差事,往常自家夫君论起这位傅三郎来,莫不是满脸的惧意外加咬牙切齿。今日她们在背后论人是非,保不齐便被傅三郎听见了,万一他以“治家不严”的名目参自家夫君一本,她们也落不着好。

    有了这般想头,众女自是再也不敢呆下去了,便由一位年岁最长的寺丞太太出面,说了几句客套话,便一齐辞了出去。

    傅庚略略凝了一口气,直待风里那股子脂粉味儿淡了些之后,方才掸了掸衣袖,暗里吐纳了几息。

    那群妇人渐渐行远,他的身后便传来了隐约的衣料摩擦的声响,若听得细些,还能听见那流苏轻拍裙摆的声音。

    他挑了挑眉,也不回头,兀自将肩上落英拂去,方向着无人处开了口:“在下先行一步。”顿了顿,又添了一句:“颜姑娘还请少待。”语罢,袍袖一摆,大步转过了拐角。

    颜茉只来得及瞥见一角靛青的衣摆,擦过翠叶与落英,倏然便消失了去。

    她不由自主地便停了步。

    方才那惊鸿一瞥,唯见那一抹冷色掠过满架繁花,轻而迅捷,若画稿上的颜料一笔拓开,于是那画儿便乱了,艳了,没来由地叫人心尖发颤。

    她张了张口,那个“谢”字却被花香吞没,忽尔便填满了她的口鼻,一路填进她的心。

    那一刻,她觉得呼吸都被这花香灼得热了,满世界春光缭乱,像是催得人心底里也生出些藤草绿蔓来,一刹时,她像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唯怔忡而不能语……


 番外二 好事近

    颜府的后花园,向例只得一季可看。

    颜茉坐在水阁边儿上,支颐望向眼前。

    五月的天气,那一大片月月红开得妍丽,深红娇粉,似要将三季的冷寂于这一季里燃烧殆尽,那一番喷涌而出的香与艳,堆叠出满园子的热闹。

    今儿这颜府倒也真是热闹的,不止这后花园里荼蘼的绮丽,那前头正房里来来去去的,亦是一段烟火红尘。

    “哟,大姑娘在这里呢,倒叫我好找。”三太太华氏笑着从园外走了进来,那一身掐腰细点子洋绉纱桃红轻衫,硬是被她穿出了鸡血洒身的意味。

    颜茉向她点了点头,并未起身,华氏扭着水桶腰一屁股便坐在了她身边,一面用帕子扇风一面笑道:“大姑娘怎么不去前头瞧瞧去?莫不是害羞了不成?哎哟哟这有什么可害臊的,这男婚女嫁天经地意。不是我说,那安宁伯府可真真是大手笔,光是那聘金就有三千两,吓,还有那聘礼也有整一百担,可叫人瞧花了眼去,比四房前些时候出嫁的五丫头可体面多着了,你是没瞧见你们太太的脸色,啧啧,那可真是……”

    口沫横飞地说到此处,她忽然便住了声,拿了帕子掩着嘴,夸张地睁大眼睛看着颜茉,那表情像是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偏眼睛里又带着针尖般的嫉恨与不屑。

    不过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竟得了安宁伯的青眼,要被聘为正头娘子,就算是续了三茬的续弦。那也是一步登天,母鸡变凤凰。

    且那安宁伯傅庚是什么人?那可是大汉朝最俊的探花郎,即便岁数大了些,可方才华氏也在后堂瞧见了,端地是生得俊美无俦,那一身的气度,十八、九的少年郎如何比得?

    这天大的福气。怎么就叫这老姑娘得着了?

    华氏的眼睛从帕子后面射出光来,简直要在人身上照出两个洞。

    颜茉斜了她一眼。立刻便看透了这位三堂婶那点儿心思,且,对方也确实没怎么遮掩,就是明着要给人瞧出来的。

    她便冷笑。直着身子坐得端正:“三堂婶怎么不往下说了?起哄架秧子可不兴这样儿的,要说就得说完,最好能说得我心头火起,冲到我后娘那儿跟她闹上一通,三堂婶心里就舒坦了不是?”

    华氏被她一语戳破心事,倒也无甚不自在,干笑两声便拿帕子向颜茉身上轻轻一扑,娇嗔道:“哎哟哟,大姑娘就这一张嘴不饶人。三堂婶我这不也是替你担心哪,你们太太这会子是真不欢喜,人家好心来给你提个醒儿。你倒还拿话戳我的心窝子。”说着便做出一副捧心状,还拿帕子去按眼角。

    颜茉厌恶地皱了眉,拿手扇着鼻子道:“得得得,我怕了您还不成?您这帕子又熏了多少的香?三里地外都能把人呛晕过去。”说着那眉间便擎起一抹冷意来,横眉道:“我倒忘了,三堂婶家里也有个嫡嫡亲的六姑娘。想来您这是想要先活活地呛死我,再让你们家姑娘顶了我的名儿嫁去伯府罢?”

    华氏那张貌似憨厚的胖脸上。有厉色一闪而过,复又笑着掩口道:“瞧瞧你这张利口,我这可真真儿是一片好心,你倒不领情儿。”说着便又向前凑了凑,还想要说些什么。

    颜茉将手一挡,人已经站了起来,正色道:“三堂婶,我且把话放这儿。别说您了,便是你们三房整个儿捆起来,我颜茉也不惧。那安宁伯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人家儿,您也别总想着像前些年那样,叫你们三房的女儿顶了我的亲事,这一回你们三房但凡敢犯一点儿坏水,我定叫你这一房绝了户!你且试试瞧我敢不敢!”

    她疾颜厉色地说到这里,胸脯已是气得一起一伏地,脸上升起两朵愤怒的红云,倒像是那月月红开到了脸上来,平添了几分妍媚。

    她现在可是一点儿不怕的。

    她们长房唯一的男丁便是颜茉的亲弟弟,如今正在山东读书,算是脱离了颜家的掌握,颜茉这会儿自是狠话也说得,狠事也做得。

    华氏听了先是一怔,旋即便跳起脚来要骂,谁想此时忽听院儿外有人高喝了一声:“大胆,谁敢对颜姑娘不敬!”

    那声音森冷肃然,天生带了几分煞气,就如一阵寒风刮过,将那一园的姹紫嫣红硬生生给刮成了三九寒冬。

    华氏张开的嘴还没闭上,身子便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就算是他们颜府的掌家老太太,也断没有这般威严的声气。

    她转着眼珠往旁看去,却见一位穿着绛色蜀锦宫服的年老女官,肃容立在花园门口处,身后跟着两个妈妈并四个丫鬟,皆是遍体绫罗,比起不得著锦的平民人家,别是一种富贵气象。

    华氏虽无甚见识,却也不是无知蠢妇,若不然当年也不会施巧计硬是叫自家女儿顶了颜茉的婚事,又仗着与管家的二房太太肖氏乃是姨表亲,将颜茉所在的长房家产刮分殆尽。

    一见这几人的装束打扮,华氏立刻便知这是高门里来的,而那个打头的嬷嬷,那一身的女官服饰则是宫里的样式。

    华氏只看了一眼,额头便冒出汗来,也不敢造次拿帕子擦,眼珠转了转便迎上前去,方要阿谀几句,忽见这几人身后还跟着人,倒皆是颜府的下人,更有肖氏身边的管事杜妈妈。

    那杜妈妈素与华氏交好,此时直向她杀鸡抹脖子地使眼色,又拼命往旁呶嘴。

    华氏倒也乖觉,见此情景立刻便退到了一旁,脸上的笑容也抹平了,换上了一副恭谨的模样。

    夏嬷嬷便拿眼角夹了她一眼。

    这商户人家虽粗鄙些。倒也不算太笨,看眼色的本事皆是一等一的。

    她转过视线,环视了这花园一圈儿。心中便有了底。

    这颜府几代经商,祖上许是大富过,如今却是不济得很,宅邸大虽大,却败落了,花园里的杂草都快没过人的脚去,除了那一块花辅里的月月红并那掉了漆的水阁。竟是没别的景儿可看。

    她心里转着念头,一面便微躬着身子。按着最标准的礼仪行至颜茉跟前,方才恭声道:“见过颜姑娘。”

    颜茉是识得夏嬷嬷的,知她乃是宫中女官,此时自不敢托大。侧身避了她的礼,含笑道:“夏嬷嬷好,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今日虽是傅庚给颜府下定之日,夏嬷嬷却是傅珺身边的,按说不该来才是。

    夏嬷嬷垂眸躬身,态度十分有礼:“回颜姑娘的话,是郡主娘娘叫我来您身边儿服侍的,往后您便是诰命夫人,一年总要进几回宫。郡主娘娘便遣了我来陪您先熟悉熟悉宫规宫礼。”

    明明是奉了郡主之命来给未来嫡母撑腰的,话却说得婉转,十分顾及对方的面子。

    颜茉心里泛起暖意。面上便含了丝笑。

    勇毅郡主原该在去年随夫就任的,不想才离京她便发现有了身孕,逍遥伯孟渊十分心疼爱妻,生怕孕期赶路伤了郡主的身子,当即便折回京城,进宫求来了太后娘娘的恩典。留下郡主在京待产,他自己则单身赴任。却也没在外头耽搁多久,今年开春便赶了回来。

    如今郡主娘娘已产下一女,一家三口皆住在逍遥伯府里,倒恰好能赶上安宁伯大婚。

    这般一想,颜茉心里便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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